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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与恶的较量

2016-05-09马辰庭

青年文学家 2015年6期
关键词:善良人性

马辰庭

摘 要:文章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中对梦的解析为基础,对霍桑的短篇小说《小伙子布朗》中布朗的梦境进行研究,认为布朗的梦中之旅是其现实中邪恶愿望经过改装后的还原。在传统原罪观的主导下,欲望与道德、善良与邪恶的冲突依然在布朗的梦境中得到充分展现,这正反映出霍桑的黑暗世界使在这其中不断前行的黎明更加闪亮。

关键词:小伙子布朗;梦的解析;人性;善良;邪恶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6-0-02

一、引言

作为浪漫主义时期的代表性作家之一,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以善于描述社会和人性的阴暗面著称,其作品充满了对潜藏于人们内心深处邪恶面的无情揭露,凸显出“人性本恶”的思想。作为霍桑代表性短篇小说之一,《小伙子布朗》(Young Goodman Brown)通过对主人公布朗的森林之旅,运用象征主义手法和对环境的多层刻画,深刻揭示了每个人都有邪恶的秘密,人们内心世界的虚伪也因此暴露无遗。作品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布朗是个天真善良的小伙子,一天日落时分,他告别妻子去奔赴魔鬼之约。但到达现场后,他发现镇上和教堂许多有名望和自己崇敬的人物也都在场,甚至包括自己的妻子。布朗彻底崩溃,从此性情大变,直至郁郁而终。与该小说相关的分析研究大都集中于探索小说的叙事结构和主题,或是关注于霍桑对象征手法的运用。本文试图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理论中对梦的解析为基础,对梦境设置在《小伙子布朗》中的作用进行剖析,从而在另一面透视布朗的人性本源,究竟是善还是恶。

二、梦的解析

在《小伙子布朗》中,布朗之“梦”的起始点并不明显,我们可以认为布朗在告别妻子费斯踏入旅程之时就已经步入“梦境”,抑或是“幻境”,直至其“醒来”。小说结尾处也提到:“他难道只是在林中打瞌睡,做了个巫师聚会的怪梦?不过,唉!这梦对小伙子布朗可是个不祥之兆。[1] ”因此,梦境描写占据了小说的大半篇幅。有学者提出,谁也不知道布朗究竟是在梦中进入那片可怕的森林,还是进入森林后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或者他从来就是生活在梦中,直到进了森林以后才如梦方醒[2]。那么,布朗为何会做这些梦?这些梦意味着什么,是怎样挖掘出布朗性格中真实一面的,又如何体现出霍桑真实的创作意图?这些都需要我们对布朗的梦境进行解析。

1.梦是愿望的达成——小伙子布朗之梦

弗洛伊德指出,梦是一种愿望的达成,是一种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延续,是由高度错综复杂的智慧活动所产生的,其代表的“愿望达成”往往是毫无掩饰、极为明显的[3]。最常见的例子就是,人们晚上睡眠时有时会渴得醒过来,但在这之前往往先有一个同样内容的梦,即自己在喝水。不难看出,人们因口渴而想要喝水的愿望在梦中得以达成。在《小伙子布朗》这部作品中,布朗的梦中森林之旅事实上暴露了其“清醒”状态下复杂的性格和内心的挣扎,有助于我们重新审视一个多元的、立体的布朗。笔者认为,弗洛伊德提到的“愿望”应该包括以下几个层面:其一是生理上的需求,其二是内心良好的期望与憧憬,其三是对于灾祸与不幸的焦虑与排斥,还有就是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秘密。这几种不同的形式的愿望在梦境中都存在各自的表达方式——诸如喝水的梦,中大奖之梦,亲人离世之梦,以及小伙子布朗之梦。布朗之梦可谓愿望之第四层面的典型表征,从小说中我们不难窥探布朗内心的秘密,即布朗天真善良的性格背后依然存在着邪恶的思想念头,甚至是对邪恶力量的敬畏,对妻子和周围人的极为隐秘的不信任感。一般认为,人在清醒状态下遭到压抑的心理愿望,一直在寻求其达成途径。当人在睡眠状态下时,受到潜抑的愿望不断通过改装,从潜意识层面浮到前意识、甚至意识层面,以概念梦的形式实现其达成;或者后退到记忆层面,在感觉端形成幻觉式的梦[4]。小说里,布朗现实生活中被自己的精神支柱——宗教信仰所压抑的罪恶灵魂在梦境中彻底爆发:先是不顾妻子的劝阻,在夜晚去参加森林中的魔鬼聚会,然后路上禁不住魔鬼的诱惑而继续向错误前行,接着又发现平素道貌岸然之人也是魔鬼信徒,最后自己的妻子费斯居然置身其中……这种基于主人公现实心理状态的一幕幕梦境在读者脑海中不停闪现,凸显出梦的表现作用,即将“思想变为现象”,用幻觉的形式表达某种心理意识和观念[4],也揭示了信仰与背叛间的二元对立。

布朗内心的邪恶愿望,以及对他人的恶猜,似乎在质疑其性格在历经梦境之旅前是否真的那么天真善良。但是,在梦醒状态下,邪恶的念头被抑制于潜意识中,无法突破潜意识的束缚而进入意识层面;与此相反的是,对宗教的虔诚和对“人之初性本善”的坚定信念在意识层面显现并居主导作用。因此,正直、善良、纯真依然是布朗性格中真实的一面;在梦境状态下,白天遭受排斥的邪恶愿望和猜想占据意识层面,使布朗内心的秘密以画面形式呈现。不仅如此,教义问答老师克洛伊丝,上年纪的古金执事,德高望重的牧师,以至于自己挚爱的妻子,都和布朗一样在满足自己邪恶的愿望。霍桑用大半篇幅渲染人们对信仰的背叛、对邪恶的追寻,事实上反映了霍桑作品中普遍存在的原罪(original sin)主题,展现了作者黑暗的人生观以及挥之不去的清教徒思想。作者不惜笔墨将人性恶在梦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正是为了指出:恶是普天下皆有的事实,既然邪恶是人类生活中一直存在的现象,那么了解恶就成为消除恶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2]。

2.梦的改装与道德意蕴——布朗的自我救赎

在小说中,布朗的魔鬼之约始终充满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内心深处善与恶的较量从未停息。妻子费斯是其信仰的依靠,眼前的邪恶约会充满诱惑,沿途所见所闻使布朗的赴约决心开始动摇,“天国在上,费斯在下,俺还是要对抗魔鬼,坚定不移![1]”在聚会现场,在火光的映衬下,布朗看到了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看到了皈依魔鬼的妻子已失去那粉红色的缎带,最终,他选择了“仰望天空,抵挡邪恶[1]”。在梦境中,布朗通过与魔鬼决裂守护住自己的灵魂,不仅实现了自我救赎,也赋予了梦某种道德意蕴。

弗洛伊德指出,愿望在梦境中的达成常常需要经过改装(modification),因为有的梦是非常显而易见的愿望达成,而一旦愿望达成,有所“伪装”或“难以认出”必表示梦者本身对此愿望有所顾忌,而因此使这愿望只得以另一种改装的形式表达之[3]。他认为这种改装在人的心灵内存在两种心理步骤,第一个是在梦中表现出愿望的内容,而第二个却扮演着检查者的角色,从而形成了梦的改装[3]。在小说中,布朗白天对魔鬼的向往、对旅程的期待于梦境中实现,此对应第一个心理步骤(称作“梦内容”或“梦的显意”,dream-content),直接表现出布朗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在第二个心理步骤(称作“梦思”或“梦的隐意”,dream-thought)中,位于前意识中的内心检查者(endopsychie censor)①对布朗的邪恶愿望进行严格审查,迫使其为了通过检查而进行改装。于是,在意识层面显示出的梦境发生了变化:布朗抛弃了邪恶的念头,拒绝与魔鬼为伍,拒绝继续堕落,而是要坚守信仰。从中不难发现,检查者与检查制度本质上是对本能冲动的理性限制,也是对道德规范的执着守望,无形中起到了弃恶扬善的作用。有学者总结指出,醒觉阶段,良心的力量占绝对优势,不道德的欲望刚露头或露头不久即会遭到压抑;而在睡眠阶段,欲望的力量大大增强,以梦思的形式或通过梦的改装躲过良心残余意识的检查,或直接呈现形成显梦,从而最终实现愿望的达成[4]。因此,白天阶段人性之善操控着意识层面,而在夜晚人性之恶则突破检查者而开始大规模爆发,背叛了白天遵循的道德规范;不过,受到压抑的性之善依然在前意识层面与来自潜意识的性之恶进行较量,并逐渐趋于主导,使濒临失控的欲望逐渐回归道德的约束,进而重新回归人之善。这就是布朗的梦境之旅带给我们的道德意蕴和根本意义。黑暗永远是霍桑作品中无法回避的主题,但在这些作品中黑暗永远都不是那么纯粹。无论是《红字》中内疚的丁梅斯代尔胸前的红字,还是《小伙子布朗》里布朗的最后觉醒,都体现了霍桑的思想斗争:一方面他试图反抗清教主义传统,抨击宗教狂热和虚伪的宗教信条;另一方面他又受这个传统的束缚,以加尔文教派的善恶观,即原罪观来认识社会和整个世界[5]。霍桑的人生观与清教徒思想在年轻的布朗身上表征出善与恶的二元对立,更加深刻地体现为梦境中道德与欲望的冲突。从布朗告别心爱的妻子踏上旅途,到重回现实,布朗内心善与恶的较量此起彼伏,大体表现为:善(与心爱的妻子吻别,现实)→恶(进入森林,约会魔鬼,梦境)→善(对抗魔鬼,拒绝邪恶,梦境)→恶(充满疑虑,郁郁而终,现实)。善良的小伙子布朗,现实中终究要屈服于邪恶的灵魂;无法主宰自我或许是他的宿命,但更是他人生的悲剧。

三、结语

在弗洛伊德看来,梦本质上是一种受抑制的愿望经过改装的达成。在《小伙子布朗》中,布朗清醒状态下的邪恶欲望在梦境中实现,但又因历经改装而最终良心发现。从现实到梦境再回归现实,善与恶的较量从未停止。如果说布朗梦中的言行反映了其真实自我,那么读者从中可读出一个多元的、立体的布朗,其灵魂中蕴藏着光明与黑暗、天使与魔鬼、信仰与背叛以及无知与清醒,充分证明了人性是一个矛盾统一体:不但在醒时是这样,在睡着时也是这样[4]。而梦醒后的布朗对性之善的抛弃,是时代的愚弄,也是作者的无奈。人性之善恶,永远说不尽、道不完。

注释:

①后来,弗洛伊德将“检查者”改称“超我”(superego)。

参考文献:

[1]霍桑. 小伙子布朗[EB/OL].

http://wenku.baidu.com/view/3d6fb0d026fff705cc170a4b.html [2013-02-21].

[2] 方文开. 论霍桑小说的梦境描写[J]. 河南社会科学,2003,(5):132-134.

[3] [奥]弗洛伊德. 梦的解析[M]. 赖其万,符传孝译, 北京:作家出版社,1986

[4] 向学力. 梦的发生及其道德意蕴——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研究[J]. 常德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1):8-10

[5] 张博扬. 霍桑小说《好小伙子布朗》评析[J]. 时代文学,2011,(4)下:8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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