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屈原、陶渊明、秋瑾诗歌看中国神话对古典诗歌情感体验的影响
2016-05-09王舒语
摘 要:神话作为最早的文学形式。诗人通过运用神话情节、意象、系统,领悟到先民独特的情感体验。本文以屈原、陶渊明、秋瑾为例,探讨神话对中国古典诗歌情感体验的影响。
关键词:神话;屈原;陶渊明;秋瑾
作者简介:王舒语(1986-),女,蒙古族,辽宁凌源人,硕士,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5-0-01
神话是最早的文学形式。“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①诗人个体与神话对话中,必然会呈现出迥异的表现形态。其意义不仅在于作为文学素材,更重要的是作家通过对神话原型的运用,进入到先民曾经有过的独特情感体验之中。本文以屈原、陶渊明、秋瑾为例,探讨神话对中国古典诗歌情感体验的影响。
一、以神话意象构筑巫性天堂
楚地浓烈的巫风与中原的理性文化存在巨大差别,其培养楚人对于神灵顶礼膜拜之情和非理性浪漫情怀。楚风投射到屈原的诗歌中,就形成了大量远古神话传说与香草美人象征系统共同形成的独特意象。
“香草”与上古神话中植物崇拜密切相关。《山海经》中,以草木花树为饰,体现出对山神崇拜的特殊内容。作为以花木为神的原始思维,注入屈原洁身自好甚至孤傲自赏的性情,为屈原的诗歌提供了独特的文化内涵。《九歌》、《离骚》中对花木的神化、美化甚至人格化,体现作者的文化品格,传递出屈原借花木抒发理想情怀这一重要内容。“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少司命》)……兰的出现最为频繁,荷花、桂枝次之。香草越是频繁出现,越是证明诗人对现实的失望与焦灼之感,越是证明诗人对高尚品格的孺慕之思。屈原的草木世界极为复杂,花木的自然属性被赋予社会内容。如诗人崇尚的“兰”,意义在于高雅、淡泊、纯洁,这是诗人的自况。诗人自己驻足于花海中寻找真正的芬芳却不可得,结束在“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城之所居”的叹息之中,使得恋花情结格外深沉,忧愤也格外宽广。花木变成了屈原自我形象不可分割的部分。
“美人”意象源于对神话的继承与改造。据《山海经》所载:“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屈原抛弃了兽性特征,在性格上赋予女神以人性,“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湘夫人》)女神走下神坛,充满了脉脉温情。湘夫人、宓妃,无不具有人的秉性,“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湘君》),这分明是平凡的思妇情怀,更是诗人思君的愁肠。
二、以神话体系诠释另类“桃花源”
魏晋战乱频仍,陶渊明没有像同时代的文士那样整日忧伤时世、高蹈遗世,而是以《山海经》的神话体系为精神家园,展现其自由隐逸背后,那份完整而不可多得的内心写照。
《读<山海经>十三首》第一首,便给人以洞察世事的感觉。“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世事冷暖,牵动着诗人对人生的思索。“王母之山,凤自歌,鸾自舞……不属王母山中,却拈来合咏,直欲将山川世界更移一番,以他处所有,添补仙神地方之所无”②,诗人暂时忘却了现实黑暗和丑恶,幻化出一个神仙世界,让自己的心灵徜徉其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我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其五)陶渊明在情感世界里,构筑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神仙世界,而在理智世界中,又一下把它击个粉碎。
“除论客所佩服的‘悠然见南山之外,也还有‘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陶渊明表达出战斗的渴望,于是“夸父诞宏志,乃与日竞志”(其九)、“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其十)成为《读<山海经>》最响亮的声音。在专制统治下,诗人思想常常是矛盾的,在出世与入世间徘徊,时而悲愤交加,时而欣喜若狂。他借助《山海经》描绘的心灵图画,才是他诗作中最可宝贵的精神。因为任何一个伟大的诗人都不会超脱地高居云端,而是以独特的方式,让诗意的心灵通向现实。
三、以神话情节书写炙热战场
秋瑾的诗与民族危机密不可分。清朝末年经学式微,而诗坛却用远古神话表达民族危亡感,形成浓郁的民族情结。秋瑾便是杰出的代表。秋瑾通过神话抒发作者对时代、民族、人生的感受,如火一般炙烤着近代中国茫茫众生的心灵。
秋瑾常常以神话情节进行诗文创作,以化用“补天”“填海”最为精妙。“炼石无方乞女娲,白驹过隙感韶华”(《感时》),秋瑾在诗篇中对这位救世女神表现出敬仰的神态,抒发出自己扭转乾坤的豪情壮志。“填海”是“精卫”神话中最悲壮的情节,引申为崇高的象征,构成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为正义事业而赴汤蹈火、舍生忘死、舍生取义的传统,成为一种与补天相对应的济世、救世献身精神。秋瑾的神话世界里有一种特殊的文化气氛,那就是心中对民族祖先的愧疚,即何时达到知耻而后勇的民族崛起。
诗人不仅仅将神话感情看作素材,更是当成精神寄托,是对现实世界的厌弃和对神话情感的皈依。正如荣格说的那样,“一个用原始意象说话的人,是在同时用千万个人的声音说话……他把我们个人的命运转变为人类的命运,他在我们身上唤醒所有那些仁慈的力量,正是这些力量,保证了人类能够随时被摆脱危难,度过漫漫长夜。”
注释:
①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②《陶诗析义》卷4,转引自《陶渊明诗文汇评》[M]北京: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