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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谎言里

2016-05-09

青年文学家 2015年7期
关键词:林浩学文变态

印象中,这间屋子混乱不堪,窗帘紧闭着,分不清是毫无意义的白天或是寂寞寒冷的黑夜,地上散落着各种牌子的啤酒瓶,夹杂的着数不清的烟蒂,衣柜的门开着,散落出几件撕破了的衬衫,早看不清曾经的Logo,惨败的空间里,唯一看起来有生命感的一颗小小的仙人球已经发黄。电脑旁,碎了的相框里,两张清秀的面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相框下面压着两张异常相似的通知书,分别用华美的字体写着林浩。郑炎。

静大概扫了一眼我住的公寓,皱着眉偏头看我“你怎么不回家?住在这里算什么?”我笑笑 告诉她我爸妈知道了林浩,她略微惊讶的张张嘴,又恢复正常,轻声说“他不是…已经走了么”想了一下 我咧嘴对她扯了个笑说“同性恋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没脸回去。再等等吧,快开学了。”静没再说什么,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坐在我那张乱七八糟的床上,我看到了她眼中腾起的雾气,还有她僵硬的动作,透着一种将死之人的悲哀,洗不去的,擦不掉的,无力掩盖的,深深的悲哀。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令人窒息的寂静。

静笑着说,我交了新男友,然后毫不犹豫的按掉电话,关机。理了理眼前的碎发,露出略微苍白的一张小脸,开始收拾我破旧的勉强能住人的房间。

“你还忘不了他么。”我没做声,转身走进厨房。分明听到了像珍珠一样浑圆的水珠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声“对不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关上了厨房的门。

我,林浩,静,还有她不断变化的男朋友,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一起四年。直到浩的离开。

本以为漫长的那个假期的一天,刚刚毕业不久的我们出去疯玩。是的,像一个恶意的玩笑,就在那天我和浩收到了来自同一个大学的通知书。庆祝够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保姆打开门后脸色不好的看着我,挤眉弄眼,我走进客厅,浩的父母端坐在沙发上,连同我的父母四个人 表情异常严肃,华丽的茶几上一张孤零零的照片,上面被定格的是两个大男孩干净明媚的笑容,还有两件同款男士衬衣以假乱真地充当着情侣服。

我觉得更疲惫了,而且头晕。

好像没有不欢而散的样子,我晕的厉害,只记得两件事。浩的爸爸说 林浩不去F大了,他马上送浩出国。妈妈用颤抖的手指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一星期,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浩的电话,没有浩的短信。打给他永远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几天后静说 浩要走了,今天的飞机。我打车冲到机场,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天他怎样,过得怎样,叔叔阿姨有没有为难他,想见他一面,或许会是最后一次见面,或许会是最后一次拥抱。哪怕只让我最后看他一眼,为我们四年的友谊,三年的爱。

计程车上,有什么东西顺着脸流进嘴里,很苦。

大厅的人群中,水蓝色的衬衫,简单的浅色牛仔裤,白的耀眼的帆布鞋,他爱的匡威。浩低着头,老样子的按着手机,柔软的浅棕色碎发微微遮住眉眼,永远的模范生模样,我看不清他的表清。我觉得自己矫情的像个女人,很想念他衣服上特有的薄荷香,甚至想走到他的面前,拥抱他。

我扯着肩上的白色包包站在一角,那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做了一个月的西餐服务生给我买的,手里的手机被握出了汗也没有震动一下,看着浩微笑着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最后演示不掉的、开心的转身过了检票关卡。

胸腔里。什么东西,清脆的碎成几十块,几百块,锋利的棱角插在身体里每个柔然的地方。

是的,我是个局外人。我他妈就是个陌生人。

揉了揉红得厉害的眼睛,按掉静打来的电话,我把手机拆开,连同卡,坚决的地丢进垃圾桶。

突然很恨一个爱了很久、信了很久的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怎样的悲哀,你永远不会懂。此刻的我特别希望,你可以尝试。

林浩,我开始恨你了。

晚上我搬出了家,几件衣服,几部手机,还有两张异常相似的通知书。

有些人,就渐渐的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彻底的消失。

一直以为那些对我重要的人一旦离开了,我就会活不了,事实证明,平淡的生活我不是不会过,也活得很好,至少别人觉得很好。就比如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们,像高中时一样,她们把我看得很好,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还不知道 我是个变态,我喜欢男人,并且被在一起三年的那个男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抛弃了。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我过得很好,所以,我也觉得好像就真的很好了。

去他妈的林浩。

静到了F市不久就擅作主张的退掉了我租的破旧的房子,在学校附近很好的地段租了个两人间公寓,我本来不同意的,可是静说就剩我们俩了,得在一起才行。我没有了可以推脱的话。她还说,要照顾我。

她想什么,我都知道,这么多年一直知道,我没有办法。

F市的学生公寓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这种相似的环境几乎要把我弄疯。静念表演专业,常去别的地方学习。我一个人在家住,早上醒来,总是习惯性的把手伸向左侧想拍打什么,或是伸出脚向左边蹬几下。然后开始漫长的嘲笑,嘲笑自己。

高二时和浩考进F市的重点中学,静的成绩不好,但她素未露面的爸爸还是托了一大圈的人把她弄了进来,记得静像是事不关己的告诉我,她这张妖精脸像妈妈,她是个私生子,指了指身上价格不菲的小外套,补了一句‘有钱人的私生子。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对我们的意义。

和浩租了学生公寓,所以每天早上醒来,总能看见餐桌上摆好的早餐,迷糊的走出房间,浩安静的坐在窗台上,表情认真而温和的阅读着报纸,浅棕色的柔软碎发微微发亮,浓密的睫毛遮住小片阴影,显得深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知道一定像小王子一样,温顺,帅气。透过报纸,浩冲我咧嘴,瞬间刚刚的美好想法灰飞烟灭‘炎,你还有二十分钟,迟到。又继续把头埋进报纸,我用最大的力气瞪他一眼,想像自己像网游一样,从眼睛射出两道光,射杀他。然后跑回房间猴子似地上窜下跳的找衣服,再用力地把自己塞进运动衣裤,最后叼着牙刷跑来跑去找袜子。整个过程,浩闲适的倚着窗子看我笑话,并且很不合时宜的温柔的提醒我‘还有五分钟哦,如果你不吃早餐,我以后再不叫你起床。通常这时的我会用唯一空闲的眼睛愤恨的瞪着他,找时间认真的把他踢下窗台,再满足的享受早餐。

有时候醒来眯着眼睛发现左侧的被子里还露着浩的肩膀,就假装熟睡的翻身扑到他身上,压的浩直哼,或者一脚把他蹬下床,满意的听他委屈的声音“郑炎,我要在你的煎蛋里放砒霜!”

回忆,像是令人不易察觉的小剂量毒药,一点一点进入我的身体,吞噬我的细胞,淹没我的神经,直至毁掉我。

夜里,失眠的我常常听到像这样的对话、耳语一般:

—— 浩,我们会这样到什么时候?

—— 永远

……

—— 炎,睡觉了,明天还要…

—— 烦死了,再玩一会儿

……

—— 浩,我饿了

—— 嗯

—— 我饿

—— 嗯

—— 我饿

—— 我去做饭

—— 哈哈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样的失眠,不知道持续多久了。静好久没回来,我又开始抽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浩也一样,像被封印已久的游戏角色突然开印,浮上水面,就在我眼前。

我开始打工,在一个叫淡PUB,这样夜里工作,就不用失眠,或者做一些奇怪的梦。

工作的一周后,我见到了去A市表演的静。尽管因为疲惫脸色有些苍白,她还是美得妖艳,像血红的罂粟。那时,浩就常常看着装作无公害蔬菜一样的静一脸郁闷的说“喂,妖精,总有一天,我俩得毁你手上!”静挽着身侧那个年纪很大男人,看上去颇为亲密,我退到墙另一边,想起图书馆里听到的风言风语:‘诶诶、我们校漂亮女生都搞那个‘什么啊‘包养啊,电影系的那个迷倒众~男生的静妖……‘怎么会、别乱说,她一身的牌子,明星一样!‘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再回到现实中,那男人正递给静两张卡,静推脱几下,还是收着了。

凌晨1:35分,静按开客厅的灯,放下提包看见已经坐在沙发上三个小时的我。我轻声问她怎么才回来。‘见男朋友静带着挑衅的口气。我起身拉过静,俯身吻下去,咬着她的唇,唇蜜的味道很奇怪。她无措地看着我,难得的天真。

“分手吧,马上。”

“甚么?你……”

“我和你在一起,够么?你不是一直想么。”是的,这就是我三个小时得出的决定,不合常理的,自己不能理解的决定。看着她眼里忽明忽暗的光,分不清是欣慰、抱歉还是什么。又丢出这句话“我,去夜店打工了。”

像受到了惊吓‘你……你看清他……

“你缺钱了么?你的那个爸爸不养你了么?那我回去找我爸要,我有啊。”

“什么。”静不理会我的羞辱,反而松了口气一样,“是同学的爸爸而已”疲惫的理了理碎发,静对转身的我补了句“你不能去打工,你身体受不了,这样会神经衰弱,你那个……”

对上我疑惑的目光,静禁了声。我也没有心情再询问。

“炎,刚刚我以为…你好了呢。我以为你真的忘掉他了,我以为你愿意接受我了…… 可说,会好么?我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的……”

关上门,我听见静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喃呢,有些不理解,更多的难过。静从不会这样的。

刚刚,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 现在的自己,总是习惯的冷漠待人,总觉得在讨厌每个人。

倒在床上,像一滩猪的内脏,我觉得自己正在进行着一系列化学反应,然后伴着臭味,腐烂在纯白色的床单上。静刚才奇怪的话,浩的样子,那些奇怪的梦,那个老男人的背影,女生们的风言风语,白天背过的课本,建筑图稿,马上要到了的考试 …… 脑袋里像装了腐烂后的自己的残骸,肮脏又混乱不堪。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梦里,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你温和,安静,像沉默着的清水 ,而我永远是燃烧的烈火,平静不下来,曾经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平淡,可是,注定的,水火不相容。

——炎

图书馆,我因为连续失眠和噩梦头疼得厉害,沉默的坐在一角,无视旁坐暗送秋波的女生们。午后的阳光毒的要死,再高档的窗帘也遮不住我昏昏欲睡,一阵低声的议论,女生的嘴总是讨厌的,抬头,一个纤弱的背影,微长的头发,紫色的衬衣,深紫色的长裤,白色的球鞋,旁边走着同样装扮很好看的高个子男生,两个人的背影直直的映在我的视网膜上,然后浩好像就出现了,恍惚间

——好帅啊、好可惜……

——是啊,是gay

——天啊、什么世道啊,学服装设计的男生都是变态么!

学服装设计的都是变态么

学服装设计的都是变态么

学服装设计的都是变态么

学服装设计的都是变态么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么?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么?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么?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

天啊、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

我靠,变态……

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恶心

原来是变态啊

炸掉了,又一次炸掉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好多人说话,好多女生的尖叫,好多人在笑,嘲笑,很大声的,或者是冷笑。我看到浩了,看到白色的衬衫,看到他悲伤的笑,看到老师摇头叹气,看到年级主任不停动着嘴,好像在训斥着谁,还有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看着我,指着我…… 还有一片大红色。

头疼,疼得要死。

我扯上背包慌乱地冲出图书馆,留下女生们讶异的目光,和八卦着还来不及闭上的嘴。

一直无力走着走着,走到天暗了,走到夜店开始亮起艳俗但令人着迷让人疯狂的霓虹灯。那里吸引着无数无家可归的灵魂,藏匿着无数颗千疮百孔难以分辨的心脏,还有迷失了自己,没有了方向的我。

我知道有关那个夏天的,发生了一些事,一定有,一定有什么事。可是我不记得了。

炎。看到是我,老板递了两杯咖啡叫我帮忙送进包房,一男一女,我麻木的放下咖啡,西装革履的男人抬头看着我,给小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那个眼神,讶异的、怨恨的,绝望的、孤独的、无奈的……或许还有更多。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个男人,扯着衣服说“郑炎,我他妈看错你了”

他是林浩的爸爸,林岳威。

好像大脑超负荷了的感觉,只听见静带着哭腔喊我的名字,拼命的说着对不起。

红色,大片的血红色。逃不开的缠着我,然后张开巨大的上鄂,吞掉我。

睁开眼睛,消毒水的味道刺进鼻子,眼睛还没适应全白色的空间,我拔掉手臂上的针,冲出医院。

浩的爸爸、静,他们?

静为什么总是说对不起?

浩……他在哪?为什么没有一个电话、一封邮件?

到底是怎么了?

那片红色?

粘稠的、肮脏的、腐烂了的、什么东西包裹着我。有一件事,我需要弄清楚,有一个人,我恨他,但现在我想见他,不,我想他。

—— 炎,你在哪、你跑去哪了?手机里传来静带着疲惫沙哑的声音。

—— 林浩在哪?他…过得好么

—— 他…很好,你在哪?告诉我在哪?我去找你。

—— 他在哪?为什么他从不打给我?或者说打给你? 你给我他的号码

—— 浩很好,你在哪?求你,别乱走……

——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一点也不留恋,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就这么走了!我恨他,林浩他怎么就这么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们。可是 我总是想起他,一年了,还总好想看见他,今天我在学校看到一对GAY,那些女生说他们是变态,静 你知道么,我好像听到好多人说我是变态一样,学文的男生都是变态,这句话一定有人说过对不对……

—— 够了!

—— 嘿、静 你哭什么,你说浩在美国是不是过得特别好啊,要不然他……

—— 够了!郑炎 你醒醒,你醒醒吧!浩死了,林浩他早死了!

—— 哦 。原来死了啊。

原来,林浩死了啊,原来死了啊,哈哈,扔掉手机,我开始很快的走着,然后跑起来,林浩已经死了,哦,我想起来一些事,我知道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知道。

学生公寓302室。我颤抖着在手触屏上按下一串像伤疤一样爬在脑子里的数字,推开那一道不知道象征着什么的门,简洁温暖的一间房,四人的餐台,还有餐具整齐的摆在架子上,餐厅正对着卧室,推开虚掩着的门,白色的衣柜,木色的床上整齐的纯白色床单,好像有人特意打扫过的,一尘不染。

我脱掉鞋子坐在床上,紧紧的抓着被子,记忆像突然拉开了的闸门,黑暗顷刻涌出,再也找不到出口,关不上的,没有用的。

那个夏天,两年前的夏天,一个像今天一样美好的夜,暗淡的月光透着窗帘缝隙隐约射进几缕,美得落寞而神秘。我和浩静静地躺在床上,纯白的床单映称着他苍白而英俊的脸,“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我想看你自信顽劣的样子”浩认真的看着我,把胳膊搭在我肩上,矫情的淋漓尽致。‘那你呢,玩颓废还轮不到你转身我闭上眼睛,流言蜚语接踵而来,这短短的几天里,我的世界,我和浩的王国狂风暴雨,被冲刷的破败狼狈。不知道原因,不了解真相,我们就像两个生活在黑暗里却被扒光了衣服丢去暴嗮的丑陋生物。父母知道了,全校都知道了,对,在那个严禁早恋的年岁里,我们两个男生的早恋,两个在学校里风光无限的男生,两个成绩很好却选择了文科的男生。浩的父母说要他出国念大学,而我,在挨了他爸爸一个耳光后,在教学主任的训斥声中,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中,开始沉默寡言。明天是浩出国的日子,现在,偷跑出家门的他躺在我身后,消瘦的手臂搭在我肩膀上。我不愿意和他说话甚至不愿意面对他,明天他就会离开,离开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间学生公寓,还有一起四年的我们,我和静。

那一晚,累了太久的我睡得格外踏实。在一片腥甜里醒来,房间里已经通亮,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我看到被子另一侧大片大片染满了血的床单,像盛开在雪地中的大朵红罂粟,浩睡姿安详,嘴角还挂着笑,在血红色里显得苍白而单薄,手腕上清晰的几道刀割的痕。他美极了。

再然后,我疯了,彻底的疯了。

抹了抹眼角奇怪的液体,我僵硬的拉开床脚的抽屉,像记忆中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几个剃须刀的刀片,我拿出一个用力地握在手中。

我始终生活在谎言里,自己编写的巨大的谎言。

沉浸在臆想里,把所有的责任和罪恶推向你。

其实,懦弱的人是我吧。

其实,我该恨的人是自己吧。

我假装的那么无辜,可笑的博取同情。

浩,两年了,是不是太晚了呢。

你有没有觉得孤单,有没有很想念我和静,一定有的吧。

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

只要我在,你就一定会微笑。

还是没心没肺啊,我感觉不到疼。

还是说,我已经麻木了呢。

我,离你很近了吧。

静:

静,大家都这样叫我,可谁知道呢,我有一个不能认的爸爸,也有一个普通而让人惊讶的姓——林。林浩,郑炎从初中开始我们在一个班级,最天真最快乐最轻狂最尴尬的日子,我们都一起走过,当我喜欢上那个活泼顽劣又单纯的炎,为突然降临的小女孩心事脸红时,我发现浩和炎已经亲密得我无法介入。然后又偶然的发现年轻漂亮的妈妈藏着的那张照片,那个男人,太过于熟悉,每年浩盛大的生日酒会,我都能见到他。这两件事,就是我少女花季里的两件礼物,把我推向深渊的两件爆炸性礼物。林浩,我最好的好朋友,我们喜欢同一个人,他叫郑炎,还有,我们分享同一个父亲,林岳威。那个男人,给了浩世界上最好的爱的同时,给了我大把大把的money以及改变不了的私生子的身份。浩说过,我好像突然就变了,从软弱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小女人,很可怕。其实我自己知道。

但我没想过,我会可怕到伤害我最亲爱的人。高三那年,妈妈的死让我近乎崩溃,浩和炎又报考了同一所重点,那所大学,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对所有人假装随意,可我又有几分把握那个男人会在妈妈死后继续供养我,几天里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和欠我的人。

简单得像是小时候的恶作剧,我用浩和炎的亲密照片在校网发了帖子,又分别寄给林岳威和郑伯伯几张,然后我就毁掉了一切,流言蜚语湮灭了炎单纯的笑,销毁了浩美好的温柔。这所名贵的重点中学出现早恋曝光已经骇人听闻,更何况是成绩优秀的两个男生,如果这两个男生分别是高干子弟和巨商之子呢?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的拥有了我要的一切。虚荣和自私掩埋了理智,抹去了愧疚。

直到一天早上,炎的妈妈打来电话说:“来看浩最后一眼。”

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讲话,唯一肯见的人只有我。在我看到浩已经冰冷了的身体的时候,在炎抱着我歇斯底里的时候,我发现都已经来不及挽回。

炎昏迷了几天后,彻底的失忆了,而且常常头痛。医生说只是暂时性失忆,半年后他恢复了记忆,同时陷入另一个漩涡,固执的认为浩抛弃了他出国留学。他的父母已经满足了现状,也知道我半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心思,我们一起去了一所艺术院校。我活在对浩的愧疚里,炎活在对浩抛弃了自己的仇恨里。医生说这是患者自我解脱的一种方式,编织出一种类似梦的意识,生活在谎言里,来摆脱现实中的巨大压力。也有可能,有一天,患者会因为受到某些刺激而意识清醒。但只要周围的人减少对过去刺激,可能性并不大。

两年后,这一天还是来了。

或许我不应该因为太自私而要求他住进那间学生公寓。或许我不应该因为太愧疚而不敢长时间的呆在他身边,反复外出泡在夜店里。或许我不应该隐瞒他林岳威也是我爸爸这个可笑的事实。或许我不应该离开医院让他一个人乱走。或许我不应该在电话里告诉他林浩死了。或许我不应该在第二天才想到他会去那间公寓。

可是,已成定局。

林岳威已准备好送我出国,我想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依然不能替代林浩。

于林岳威夫妇,于郑炎还有我,浩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现在的我,坐在青色的大理石上,最后一次在这个印满了曾经的日记本上写字。

这片公墓,安睡着我一生最爱的三个人,也存储着我巨大的愧疚和不安。

温暖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在身上,恍惚间,我好像看见照片里炎调皮地眨了眼。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直活在谎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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