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魏晋时尚的审美价值与士人心态

2016-05-09张静

青年文学家 2015年8期
关键词:审美价值

摘  要:魏晋时期名士风采与名士生活中的风尚是一幅虽简约却生动传神的画卷,他们的谈吐举止、外在风神、行为方式等各个方面都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文人的风尚,也间接地反映了士人的心态。而魏晋时期独特的社会背景、与前后时代皆有很大不同的文人心态都对中国思想史的发展以及后来历代文人的精神风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魏晋士人选择了以审美的人生态度来取代对于现实功利的追求,其审美内涵表现为对于外在时尚和内在玄心的追求,他们对于本我的追求又体现了执著、深情、真率的生命意识。魏晋的社会时尚在中国审美文化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探析魏晋时尚的审美价值,从而挖掘其时士人的思想特质,对于研究魏晋南北朝思想史具有一定意义。

关键词:魏晋时尚;审美价值;士人心态

作者简介:张静(1973-),女,陕西西安人,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讲师。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8-0-02

魏晋时代是一个美的锐感爆发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斥着死亡与恐惧的时代,当美受到了死神带着血腥味儿的威胁时,却爆发出了异样的光彩,这便是魏晋的风流。中国的历史上再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时代,他们把人物美学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又从人的风度之美走向对于绘画之美、山水之美、文学之美的追求,最终成就了一个美的时代。

1.研究现状

目前学界一般把魏晋士人所追求的一种具有魅力和影响力的人格美称作魏晋风度,并将魏晋风度的条件归纳为:玄心、洞见、妙赏、深情,其外在的特点则是:颖悟、旷达、真率。近年来,海内外不少学者都开始着意于“人物美学”这一课题,出现了不少成果。所谓“人物美学”就是指在具体的“人物品藻”、“人伦识鉴”活动中所形成的一套评价体系和标准。魏晋南北朝时期, 有许多标新立异的社会风尚。其中,东晋南朝文化在时尚文化层面的崇柔斥刚、崇尚华丽、尚柔守雌则更是别具异彩,这些风尚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魏晋以来玄学思潮的影响,反映了此时特殊的文人心态。

2.魏晋时期的时代风尚

2.1交际风尚

魏晋士人的交际之道主张的是张扬个性、率性而为,王徽之的雪夜访戴便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由于交友的不拘礼俗,所以在与朋友相处时,他们又往往大肆相互调笑嘲谑。东晋王导在宴请周顗时,曾指着一只空空的琉璃碗公开嘲笑周顗是居高位却没有才华之人,全然不顾周顗的面子。习凿齿与孙绰初次见面,主人为二人引见,而孙绰嘲笑习凿齿是“蠢尔蛮荆”的南方人,习凿齿则反唇相讥孙绰是“薄伐猃狁”的北人。此时,善于调笑他人、思维敏捷,在语言上容易占上风的人是很受欢迎的,比如年幼的孔文举、机智的刘绘。

魏晋名士交际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清谈,从《晋书》、《世说新语》等资料中,可以看到魏晋名士常聚于一堂进行清谈,展开一场场辩论,其辩论的主要内容是《易经》、《老子》、《庄子》。《世说新语·文学》中记载了一则张凭的交友故事,张凭去拜见刘惔,起初未受重视,而当时恰逢王濛等诸位名贤来清谈,客主双方在辩难中有了不能沟通之处,张凭即远远地在末座上给予分析,语出惊人,完全畅通了双方的思想。于是刘惔复请张凭上座,清谈了一天一夜。而且通过这次清淡,张凭的才华获得了认可和重视,从而得到了太常博士这一职位。

在魏晋名士的日常生活中,清谈是他们用来愉悦心灵的精神享受,较少赋予其功利的目的,故而这一风尚便更显得风流而脱俗。他们往往是随兴所至,信手拈来地谈论某一题目,名士们会集于王濛家中,偶得一题,便各叙其理,无论言语多寡,皆倾尽胸怀、畅叙胸臆而毕。宗白华先生曾说:“魏晋的玄学使晋人得到空间绝后的精神解放”,这种解放的表现形式之一就在于清淡。如果说魏晋名士们无法在外部的现实世界中找到那个可以随心随性的落脚点的话,那么他们便把追求自由的目标落在了对于精神世界的深刻体认上。

2.2 士人之美

曹丕的时代,九品论人,两汉清议之风更为盛行,于是“清”成为了六朝品评人物之美的关键词。回顾历史,没有哪一时代能比魏晋时期更加具有唯美的意识和追求。他们认为美是值得仰慕的,而且对于美的人物可以一路追随,不畏路途遥远以求谋面。

《世说新语》在对人物仪容的描写方面集中了最为优美的语言,如嵇中散的“玉山”、“孤松”之喻;夏候太初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李安国的“颓唐如玉山之将崩”;王右军的“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总容止一门,常以玉山、岩下闪电、松下风、珠玉、游云、惊龙、野鹤、日月、朝霞、春柳等来喻人物之美,有的比喻较为直观可感,如珠玉、野鹤、日月、朝霞等,有的比喻则必须认真品味和想象,如松下风、岩下闪电等。

魏晋男子傅粉施朱,剃面熏香成为名士们的时尚,追求女性化的时尚之风大兴。其中应是与社会混乱动荡、政权更替频繁的大背景有关。此时的名士们想要进取而不得,只有在服饰上寻求宣泄。在男性容貌美的标准上,魏晋人士以皮肤洁白为美,嵇康、何晏、王衍、裴楷、卫玠是这方面的典范,他们的美常与玉的洁白温润联系在一起,被称作“玉人”、“玉山”、“玉树”。为了表现人物外貌之美,《世说新语》甚至还杜撰出了一个看杀卫玠的故事。魏晋士人服散之风也与皮肤洁白之美的追求有关,服用五石散皮肤可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当时贵族男性的傅粉之风一直延续到了南朝,名士何晏更是“动静粉白不去手”。

魏晋人重视人物的外在美,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在对于人物的品评标准上,他们更加看重的是一个人内在的气度、才华、品性。魏晋人追求的是内外兼备,品评人物最重真率,这一标准体现的是道家尊崇自然的原则。如嵇康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说自己不堪为官的种种理由,《世说新语·排调》中的郗超毫不避讳地当面评价范启的矜持做作,如此真率地品评人物实在坦白得可爱。

2.3 服散之风

魏晋时期,名士们竞相服用五石散而成一时之风尚。然而,作为药物的五石散其实际的毒副作用已远远大于它在生理上的种种疗效,故探究时人服散之风的深层次原因就有其必要性。

在后世看来,服食五石散这一风尚显得如此奇怪,因这五石散并非普通的强身健体之药,而是一种服食起来禁忌极多,且一旦举措失当,便极易引起死亡的药物。非深知药性者,绝不可轻易尝试。一般认为,五石散是由五种金石类药物组成,即石钟乳,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石硫黄。《世说新语》中对于服散的记载虽只有数条,但从中即可见服散已成魏晋名士们竞相仿效的时尚之举。服药的人多为名士,如何晏、王恭、殷觊、王忱等人。

一般认为服散之风始于何晏,其后“京师翕然,传以相授,历岁之困,皆不终朝而愈。众人喜于近利者,不睹后患。”。这种药物服之有增进消化机能,改善血象,使人面色红润的作用,故何晏服散后认为它不但可以治病,而且使人精神舒畅爽朗。自何晏之后,五石散被奉为可以轻身延年的灵丹妙药,在魏晋名士中广为流传。服散后需进行一定量的运动,使药性散发,故而行散成了魏晋士人们服药后一种有益的运动。服用五石散之后一定要寒衣,寒食,寒卧而饮温酒,所以王大服散后微醉,至桓玄处,叫人“温酒来”,不想“温”字恰犯了桓玄的家讳。《规箴》一则中所叙殷觊病因,看人只见半张脸,这也是服散之后的不良反应。如果服散失去节度,可致“目瞑无所见”,甚至使人神志不清。虽然服食五石散确有治疗功效,但这样的药是不能久服的,而魏晋士人们把它当做一种时尚去追赶,在这种行为背后实际上寄托着他们对于长生的渴望。他们不仅把五石散当做一剂强身延年之药,也在潜意识中把它当作了一种精神的依托。

2.4 豪饮之风

魏晋名士们把酒视作生命的要义之一,在他们看来,酒是朋友相聚时最佳的调剂,酒是“引人著胜地”的佳品,酒也可以“使人人自远”,远离了自己,远离了既定的环境与意识。

毕世茂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此生。”张季鹰说:“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这是何等潇洒豪迈的气度,真可谓醉里乾坤日月长,世间的名利都不如眼前一杯酒更加真实,更加快意!如果说魏晋士人把服散作为一种精神依托的话,那么酒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一种更加实实在在的物质依托。他们对于酒的迷恋常常到了痴狂的地步:病酒刘伶外出醉饮,常跟从一手持铲子的仆人,随时等着自己醉死埋葬了事。阮籍之嗜酒,为酒谋官,狂饮大醉六十日,他对于酒的痴情,实在到了可爱的地步。王忱常叹:“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复相亲。”

西方心理学家认为人们对于时尚的极致追求是在表达对于现有形式的一种反叛和极端的厌恶,从这一点而言,魏晋士人的狂饮度日是在用佯狂来对抗那个时代的黑暗,不失为一种自我标榜和自我保护。

3.魏晋士人的审美心态

魏晋时尚的审美观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玄学思想,以及文人自我意识之觉醒与压抑的冲突。他们以自身的独有的行为方式对现实政治、儒家礼教、汉代繁琐经学思维方式进行了反叛与超越。宁稼雨曾指出魏晋风流的特征之一便是“以审美的人生态度取代现实功利的人生态度”,魏晋士人一方面发现自我、超越自我、超越时代,一方面又处在政治高压之下,表现出佯狂醉酒和隐晦曲折的心态。

比较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精神,六朝文人自我意识的觉醒也充满了人文气息。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雕塑、音乐所体现的人文主义精神与魏晋南北朝士人的叛逆精神、超越意识相比,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文艺复兴是西方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的时期,这是一场思想解放运动,是资本主义文化萌生的标志。经历了黑暗的中世纪,文艺复兴给一个新的时代带来了曙光。人文主义是文艺复兴的主要思潮,其核心是“人乃万物之本”,这种思想直接的源头是古希腊哲学。人文主义主张人的个性自由发展,主张享乐,反对神权扼杀人性。魏晋时期在文学领域是一个自觉的时代,这自觉不仅有文学的自我觉醒,也是那一个时代文人的自我觉醒。他们一方面要在高压的黑暗政治下生存,一方面又要表现出自己的人生态度,越多的压抑生发出越多的反叛,所以他们在高压下发挥着自己的个性,虽然不像文艺复兴时期那样在宣扬个性自由发展,但是魏晋士人在用自己的行为艺术宣称着自己个性的张扬与自由发展。所以说,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精神与六朝士人的自我觉醒意识相比较,展现出中西方思想发展史中的某些相似之处。

结语

魏晋时代作为一个中国古代史上特立独行的时代,让我们看到了最早一个时期的人的价值与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这个时代的精英分子们以自己独特的审美观点告诉世人什么是美,什么是有价值的美,什么是人的存在。这些对于人的自由价值的宣扬暗合了欧洲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思想的某些内容,虽然两个时代相隔甚远,但我们至少从中看到了同样的对于人的个性价值的肯定。

参考文献:

[1][唐]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2][南朝]刘义庆著.世说新语笺校[M].北京:中华书局.2011

[3]孙立群.中国古代的士人生活[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4]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5]秦卫明.魏晋玄学对魏晋美学的影响[J].天津师大学报,2000(05).

[6]张海彬.从《世说新语》看魏晋风度的美学内涵[J].芒种,2013(08).

猜你喜欢

审美价值
《黄河大合唱》在新时期的审美价值及重要意义
幼儿舞蹈对幼儿审美价值及艺术魅力培养路径浅析
浅谈中国古典舞身韵中“手”的审美价值
探析舞蹈评论的意义与审美价值
关于钢琴即兴伴奏艺术审美价值的探讨
数学课堂中的文化滋润策略
浅析传统艺术互渗性的当代审美价值
中国门神画之美
试论动漫艺术的审美价值
数码艺术的现代运用与未来发展趋势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