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

每年春节前夕都要回故乡祭祖。小年前夕的一个无雪日子，与爱人驱车奔波两个多小时，只为祭奠故乡的两处坟茔。

路在延伸，思绪也在延伸，深藏多年的记忆在通往故乡的长路上缓缓流淌。年幼时的快乐，青春期莫名的忧伤，成年后的抉择理想，中年的看淡、惆怅，仿佛全在这通往故乡的路上，一点一滴的浸润心房。曾记否？故乡的熙熙攘攘？满眼熟悉的人，熟悉的街道，那么熟悉的气息，那么熟悉的味道，多少次在梦里贪婪的呼吸。曾记否，故乡的曾经的家，曾多少次魂依梦绕，那家的墙壁，家的窗帘，家的感觉，似乎永远无法再别处再次寻到！曾记否？故乡的乡音缭绕，清爽的余味在舌尖滑过，亲切却在话未出口时已经紧紧拥抱！曾记否？故乡的人儿，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几乎见到每一个人都想与他们拥抱、问好，多日不见，他们是否一切都好？

人生的际遇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所有的过去的时光，竟然都是现在进行曲的前奏。路一直通向远方，无论是主观的努力，还是被人流拥挤着，总之是一直向前，没有时间回眸。一旦回头看时，会不会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一刹那泪湿眼帘？

两个多小时的路竟在回忆中悄然滑过，当拐过那个弯路，穿过两座小桥，家乡竟近在咫尺。还是那熟悉的街道，却早已没有了熟悉的人，还是那熟悉的气息，却早已没有了我们的存在。 穿过还留有我们脚印的街巷，路过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小区，我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宾馆，当我走进宾馆，我才悟到，原来家乡于我，竟已经没有了家;而我于家乡，竟成为了外人。电话响了，门铃也响了，故友们陆续到了，房间热闹了，浓浓的情谊化作甜甜的笑，打破了冬日的寂寞，惊扰了故乡的恬静，更温暖了我们沧桑冷漠的心灵。话语何须多？对视就好！酒菜何须多？温热就好！朋友何须多？有你足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踏上祭祖的行程。老坟在几十里地以外的乡镇。一路枯藤老树，曲路通幽。其实我们没有离开家乡很远，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家乡独有的，譬如这雪！譬如这雪地！平整无垠，好一个干净的去处！似乎安静的等待着我们，似乎已经等待了整个冬季，长长的期盼竟然有了回应，我们终于来了，咯吱吱的踏破它的沉静，于是它咯咯的笑了。

中午与众多老友聚在一起，听她们的喜闻乐见，看她们笑逐颜开，心想，原来家乡之行的意义就在于此！安排的姐姐既是同事，又为师长，学业出色，事业心强，一直被我视为榜样。最近却因为甲状腺瘤手术而失声半年，见我回去，却端起阔别多日的酒杯.望老友发声困难，却不顾而豪饮，湿润的是眼睛，温暖的是心窝，卸下的是沉重的面具，甜醉的是麻木冰冷的心。看老友们精致妆容下难以掩盖的沧桑的面容，听老友们嘁嘁喳喳的述说各自面临的困境，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尘满面、鬓如霜！步踉跄、心仓皇？

下午挥别朋友，挥别故乡，返程回家，心中想着，家在哪里，那里就是家乡，再回来，也许就得明年这个时候了。想着与老友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不知道一向坚强的自己，在这一刻竟然如此脆弱，或许家乡原本就是一个触动人心的柔软之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