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模诗选

张才模诗选

你已远行

来不及用号哭骂死亡

来不及用抹眼泪的手阻挡悲伤

你离开我们的噩耗

像激光穿刺我的心脏

外公

你突然的远行

抛弃了你的儿女

你的子孙

我们有好多话还未来得及对你说

有好多旅行还要回来告诉你

你将你的生命停息

把你的躯骨饱和黄土

我们只能守着死亡泣哭

你会回来吗，外公

不

你已远行

车轮和飞行的速度

赶不上我想见你最后一面的心情

外公

你躺在棺椁里

我已不能揭开那 罪恶的白布

你睡了吗

你冷吗

外公

眼泪无法宣泄我的悲伤

烛光无法照亮我的凄凉

香灰无法代替我的失落

外公

哀乐阻不断时光

烟火照不亮夜空

明天

我们将隔绝

原谅我的迟回

原谅我不能阻止病魔

原谅我只能用眼泪送你远行

永别了

外公

您一路走好

火车

钢铁铸就了我冰凉的躯壳

我无需言语

前行是我灵魂的选择

我不能停息

铮铮的轮回

擦亮生命的轨迹

我来了

用躯骨爬行

无需你的欢送和迎接

别

让我停息

斑斑的铁锈

是我稍息的泪滴

给儿子

我没有创造天堂的本事

我只能给你简单的温饱

我不能传授你渊博的知识

我只能把贫瘠的木门打开

出去了就脚踏实地

回来了就欢天喜地

我也想

给你挥霍不尽的财富

可是能挥霍的东西都属泡沫

经不住风、躲不过浪

如你正在挥霍的青春

像花瓣嵌入浮面

消失无踪

因为我

或是因为你

你夭折了求学的路

因果

别去深究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命运

没有后悔的药

没有过不去的路

我骂你

不联系你

你气我

不联系我

其实，我们都牵挂着彼此

我何尝不想像宠你妹妹那样

把你高高地举过头顶

我何尝不想你像小时候那样卧在我的怀里

嬉皮笑脸地要那小小的玩具

我们都是男人

跨不过彼此倔强的鸿沟

我只能把希望寄予天空

我相信你能抓住彩虹

我只能把财富留给大地

我相信你能挖掘

路，要走才有

生命需要前行

有些事

在我身体凹凸的地方

在我心的深处

你像那笨重的车轮

载着厚厚的沙石

从我身上碾过

骨头碾得粉粹

心脏挤成血浆

不是我不懂得躲避

不是我听不见你狼嚎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无需躲避

即使你躲过了今朝

也逃不过明日

木箱厂

呜呜噜噜

咔咔嗒嗒

所有被夭折的树木

被撕裂成一条条

一截截

并不是死了

就可以获得安宁

10公分的距离

20公分的距离

大客户的密点

小客户的稀点

由腰包鼓的说了算

我充当着屠手

定格着每条木头的命运

木头也定格着我的命运

付出和收获是成不了正比的

多半的日子 划破了的手指

是创可贴掩不住的疼痛

长年累月在灰雾里打滚

种植着肺癌的毒瘤

把一切都隐匿起来

装出一副小老板的样子

用虚荣悉心讨好自己

我是这里的老板

为什么没眼泪

小的时候

我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白米饭

而母亲的碗里只有两只红苕

多么感人的事

我为什么没眼泪

那是我不懂事

上学的时候

我厌烦读书逃回家里

赶着牛儿出门的时候

母亲打了我

就用我手头的竹桠

我的母亲哭了

我为什么没眼泪

那是我不想哭

偷偷地出门的时候

就在我离开的那村口

夜风惆怅了母亲的白发

黑夜掩盖了母亲的泪珠

我为什么没眼泪

那是我不能哭

回首岁月的历程

太多的眼泪却没有

比如一次车祸

司机逃逸了

工友凑钱去医院

比如

一个女孩在病房守着我

一个女孩哭着消失

多少伤心的事

多少感人的情

我为什么没眼泪

眼泪是要忍的

如堤，不能漏

漏了，就会涌灌而出

（责任编辑 刘冬杨）

张才模，1973年生，笔名铁牛，重庆市南川区三泉镇马嘴村人。十七岁开始务农，种过庄稼，搞过养殖。1997年南下广东，干过工地，进过工厂，开过茶楼，经营过饭店，现从事个体加工行业。有诗歌散见《散文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