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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曲的山路

2016-05-04刘家朋

参花(下) 2016年3期
关键词:厂子姑娘

◎刘家朋

弯曲的山路

◎刘家朋

这是一条既宽阔又绵长弯曲的柏油马路,它北通莱州,南达平度市,中途乡镇四通八达,远远看去,如飞龙戏于原野。在这条马路西边的环抱中,坐落着一家白墙红瓦的石材厂,大院里遍布各式各样的板材和未经加工的一块块巨石。厂长名叫王清强,是本地王家庄人,年龄三十有余,尚未婚娶。

三月间,和风万里,鸟语花香。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绵长宽阔的柏油马路,也照耀着王清强那白墙红瓦的厂房和遍布石材的大院。这天上午,王清强正在厂子大门口招呼铲车工把从大院里吊出来的板材往客户的卡车上装,突然,见南面不远处有一位身形苗条的姑娘,怀里抱着一小捆树苗子,身边伴有三两个本厂子里的男女工人,正由远而近向这边走来。一会儿便到近前。王清强细观那姑娘,只见她圆圆的脸蛋,大眼睛。脸腮上胭脂未搽,因出于自然的红润,却比人们常见的那些搽胭脂装饰过的面皮更显美观,两道新月般的眉毛不见涂描,因毛簇之间具部清晰可见,反比涂描过的更诱人;嘴唇虽未涂口红,但由于肤色真切,让人更加感到似花骨朵那样鲜艳美丽,再配上她和气的笑容,落落大方的姿态,给人一种既稳重又端庄的感觉,越发让人陶醉。

王清强看着看着,他的那颗心顿时就像钢铁遇磁石那样,被这位姑娘的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那几个工人见王清强不言不语只顾细看着人家,便异口同声地说:“王厂长,你不是要买几棵树苗子绿化咱厂子和你的老住宅吗?这不,人家给你送上门来了。”这时,他方才回过神来,心里一乐,满脸赔笑:“真的?哪儿的?”工人们说:“莱州的。”那抱树苗子的姑娘也笑着点了点头,说:“老板,你说都要啥样苗子吧,我这带了几棵样子,车放在你们村边,要的话咱便去取。”王清强见姑娘极漂亮又慈善,本是恋恋不舍,经她这么一说,便就一心决定要买她的树苗子,急忙便说:“要,要!我什么样都要几棵,我不但要,而且还可以帮你卖呢!”于是,便陪同那姑娘来到王家庄村边,把她的农用四轮车开到他的石材厂大门口,然后从车上卸下几捆树苗子,开始挑选,挑选完毕再算账交钱。在买卖树苗子过程中,王清强问了这姑娘姓名。这姑娘叫周丽霞,她的老家坐落在莱州某乡镇一个偏僻的山村,家里除了种地外,还种了一亩树苗子。王清强又从侧面话语了解到,她年方26岁,也没有找对象。

时间已近中午,王清强邀周丽霞在他家吃午饭,周丽霞也不客气,一口答应下来。随即便到厨房帮着厨师择菜、切菜。王清强和几个工人便在大厅里茶几边小凳上坐下喝茶,一边喝,一边聊天,大伙正喝着茶聊着天,只听得周丽霞在厨房里边干着活边唱起歌来,歌声唱道: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

她唱了前面几句,后面的便唱得声音有些小了。

一会儿她又唱:蒙山高,沂水长,我为亲人熬鸡汤,抓一把蒙山柴,炉火更旺,添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长……

那声音似布满了石子的小河里的潺潺流水,周丽霞噪门清纯,无半点杂音,又充满了感情,不难猜测,她唱这两首歌都是发自内心的。王清强听着听着,神气头不知不觉又大起来,他眼睛睁得雪亮,朝几个工人一努嘴,同时右手大拇指往厨房那边挑,那几个工人会心地点着头,个个听得眼神都直了。大家都从歌声中不约而同地暗暗断定:这姑娘有一定的音乐素质。并且从她连唱的两段歌词推论:她也一定是一个很讲究良心的人。

饭后,工人们暂时各自休息去了,王清强坐在办公桌前,到电脑上查点石材交易账目,周丽霞和另一位女工拾掇好碗筷,刚要离去,忽见王清强拨弄电脑的两手有些笨拙,便试探着问一声:“你查什么,我帮你查可以吗?”王清强高兴地说:“你还懂电脑?这太好了,那你就帮我查查吧。”说着便起身让座位。周丽霞不慌不忙走到电脑边,坐到电脑椅上,王清强便坐在一边另一个靠背椅上看她操作。只见她右手用鼠标迅速点击先找出王清强所要查找的网页,又两手在键盘上如钢琴家弹钢琴那样,快速打出所要查找的内容,接着又将电脑和放在桌边的数字计算器结合,口中念叨,手中按键,一会儿工夫便帮王清强解决了难题。

王清强以惊讶又钦佩的目光看着周丽霞:“哎呀!小周,你可真不简单哪!歌儿唱得好,心眼儿善良不说,又能捣腾树苗子,还精通电脑!”

周丽霞谦虚地一笑:“不,不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不想,周丽霞如此谦虚,王清强内心越发敬重她了。他略一思考便问:“小周,你在家除了帮父母种地贩卖树苗子外,还有其他固定工作没有?”

周丽霞说:“没有,我电大刚毕业,虽有给我找工作的,暂时还未定下。”

王清强说:“要不这样,你回家看看,家里活要是父母能忙活过来的话,你干脆就到我厂子里负责电脑技术。这往来账目和各方面信息都在电脑上,你就算给我当个会计,帮我一把行不?”

周丽霞说:“行是行,这事我还得和父母商量一下。”她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走出门外,便和父母通起电话来。电话完毕,她欣喜地赶回屋里,说:“行,我父母同意,想他们都还年轻力壮,家里活忙过来不成问题。”

王清强说:“工资一个月两千,管吃管住,你看看,要是同意,咱就这么定下。”

周丽霞点头答应。

从此,周丽霞便在王清强的厂子里上班了。

石材厂的活,是忙碌而繁杂的:有负责割板的大锯车间,有烧板车间,也就是用电火加工制造防滑石板的车间,还有抹光车间、异型车间(负责出样品的)。另外还有吊车工、搬料运料的运输工、干杂活的等。按理说,周丽霞当会计就是当会计,无非每天上电脑算算账,掌握石材流通信息,绘绘图,做个广告什么的,干完了她份内的活就等着领工资,也就说得过去了。可是,这姑娘凡事就是与众不同,她人勤快,忙完了自己份内的电脑业务外,还主动帮忙打扫室内室外卫生,又协助王清强到各个车间查看安全设施,又帮工人们恰当地安排板材摆放的具体位置,有时还帮干些杂活。除了这些以外,她还常到厨房里帮厨师择菜、烧水,干些力所能及的零活。在干那些无足轻重的杂活时,她还和刚来时一样,往往是干着干着,便唱起歌来。人们常听她唱电影《雷锋》插曲“唱支山歌给党听”那一段,有时还唱《红色娘子军》中“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那首歌。但不知为什么,归纳她所唱的那些歌,大多都是些感恩的歌。

为了试探这新来的会计到底贪财不贪财,晚上,王清强故意从钱包里取出一沓钱,趁夜间扔在她办公桌边,他知道,每天早上周丽霞上班最早,故意让她看到这些钱,看她如何处理。第二天早晨,周丽霞刚上班,来到办公桌前一看,只见桌边地下一百元的、五十元的,还有二十元的、十元的,好多的人民币,如孩子们玩扑克牌一样花花绿绿摆了一地,自言道:“这个王清强,身上带钱这么不谨慎,想必是他丢的。”于是,便细心地把钱从地上捡起来,分文不贪,随后便交给了王清强。王清强恭敬地看了她良久,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为好,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暗暗敬服她见财心不邪的高贵品格。

一天,王清强见周丽霞穿的皮鞋已旧,旧得连擦鞋油都显不出光亮,并且鞋帮边沿清晰可见破损之处。便说:“小周,你看看,你的皮鞋都旧成什么样了,还不换换?快去到超市买双新的吧,钱我出。”

周丽霞说:“不,王老板,我虽不富裕,买双皮鞋的钱还是有的,谢谢您的好意。咱又不准备出外为办什么大事要摆一摆阔气,鞋这东西,别陈旧的太不像样,穿在脚上能走路就中。”

王清强问:“那你挣了钱,舍不得吃穿,为了什么?”

周丽霞毫不犹豫地说:“只要能积攒起来,那用处可就大了,往近处说,留给父母,父母年岁已高,光说好听的没用,说不定哪年哪月就会得病,到时候治病靠借别人的可就麻烦了。往长远眼光看,钱存在银行里,还可支援国家建设呢!”

王清强点一下头:“不错,你说得有道理。”又暗暗敬服她勤俭持家的优良生活作风。

农历九月初九,是重阳佳节。群山含笑,菊花喷香。这天,晚饭时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兴致来了,有位女工和王清强及身边另一位男工商量好,要去玩麻将,因缺少一人,便邀请周丽霞:“走吧,小周,这三缺一了,你给个面子,去凑合一下,好吗?”

周丽霞摇头说:“不,不不,要玩,你们另奔别人玩去吧,我是不玩。”

“为什么?晚饭后也没有什么事干,咱们不大赌,小打小闹,这有什么呢?”王清强和那两位工人齐声地说着。

周丽霞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是没什么,只是我没有那个兴致。”

王清强见她执意不肯去,便另找了一位女工,四个人凑成桌去玩了。

等到王清强和那三位工友打麻将散了伙回宿舍休息时,办公室里的石英钟已报:“现在是北京时间23点整!”他们见会计宿舍里灯还亮着,便悄悄趴在窗口往里看了看,只见明亮的灯光下,周丽霞手捧一本《弟子规》,脸上带着喜悦之色,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四人不觉暗暗赞叹:哦,这姑娘不但为人正派,有一定的业务能力,还是一位酷好读书的人哪!

第二天早上,王清强便去向周丽霞借那本《弟子规》看,不想周丽霞早已到大院里帮工友们干零活去了。王清强见她的办公桌上《三国演义》《红楼梦》《马克思传》《毛泽东选集》等书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大摞。王清强暗想:她看这么多书啊!怪不得凡事说话都那么有水平。至于她为什么极愿看那些进步的和富有哲理的书,他却有些不理解了。正在暗暗赞赏不已,只见周丽霞帮工人装完了一车垃圾,远远地正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又唱起来: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

这一腔竟如清晨的山谷响起了银铃,让人倍感清心悦耳。她唱得格外动情,又是那样的意味深长,特别是当她唱“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这句时,虽然脸上不见流泪,听声音,却似孝顺的儿女向娘亲倾诉衷肠那样情真意切。

中午,王清强便请周丽霞到他家中和父母共同吃饭。周丽霞表现得彬彬有礼。饭后,他们共同坐在饭桌前聊起家常,王清强细问周丽霞的家境情况,周丽霞侃侃而谈,毫不隐瞒地向他们说自己家的一切。

原来,周丽霞的爷爷奶奶及父母都是共产党员,周丽霞受教育颇深。特别是爷爷奶奶,老两口在周丽霞很小的时候,就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时常给她讲述党在每个历史时期救国救民的一系列政策。有时还讲些他们年轻时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和国民党反动军队浴血奋战的事迹。用党的艰难光辉的战斗历程鞭策教育她,把他们爱党爱人民的心一丝不苟地传给了孙女。周丽霞在爷爷奶奶革命精神的鼓舞下,刻苦好学。除了学得和爷爷奶奶一样无限忠于党无限忠于人民以外,不同之处就是她文化修养比爷爷奶奶高得多……

王清强听了后,如同梦中走进了仙境那样心旷神怡,回味无穷,不禁赞叹说:“哎呀!妹子,你懂得太多了,哎呀,妹子你真行!”从此,不知不觉中便对周丽霞产生了爱意。周丽霞呢?见王清强有创业的志气,又见他对她是那么崇敬,不知不觉也爱上了他。

王清强这个人凡事胆大,也很有魄力,但性格方面的缺点,就是不愿听别人劝说他点什么,只要做点错事,别人一劝说他,他便觉得在人格方面是低人一头,觉得是受了压抑。轻了暗暗生气,重了便会和人家闹将起来。

端午节这天,民间风俗习惯,中午这顿饭都要吃粽子,他便到集上买来十几斤粽子,午饭时请工人们一起吃饭,其中有位名叫孙华堂的男工,拿起粽子先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拨掉苇叶,吃了一口,便说:“不好,这粽子不是今天刚包的,味儿不好。”王清强听了,问别人觉得味儿如何,工友们都说还可以。王清强的脸立时拉长了,对着孙华堂厉声喝斥:“你不愿吃,就回自己家吃,哼!人家别人都吃得好,为什么就你说不好?过节都愿听个吉利话,你丧门谁?熊毛病!”孙华堂说:“我说不好吃怎么了?我吃着不对味儿就这么说说便是,又没让你另去买,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王清强脸色由拉长变为青紫,忽地起身指着孙华堂的鼻子喝道:“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再说你马上给我离开这儿。”孙华堂是个老实人,被他这一喝,怕把事闹大,真的被他开除,便只好不作声,饭吃了没几口,便回宿舍去了。

孙华堂走后,周丽霞便劝王清强:“你看看你,人家就说那么句话,你就发那么大脾气。他觉得粽子不好吃,别人觉得好吃就中。他那么一句话再不吉利,又不能真起到什么大不了的作用,这事是你不对。”

王清强朝周丽霞一瞪眼:“什么,你怎么也这么说?”饭没吃饱,气得一转身便匆匆奔东间卧室里躺下了。

饭后,周丽霞到卧室劝他,说让他消消气,没必要为些小事大动肝火。谁知,周丽霞不劝便罢,这一劝,王清强愈加来气,忽然从床上爬起,说:“不行,我一个厂长不能让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周丽霞郑重地说:“不对呀!王大哥,咱当厂长应当善待工人,凡小是小非,咱都要多让着别人才能把工作搞好,似你这样没有大量哪行!”

王清强把头一歪,身子转向一边,便不理周丽霞。

周丽霞见他这样,只好笑着说:“好,好,就算你说得对,那我求你把火压一压总可以吧?”

“你……”王清强听周丽霞向他说起软和话,气是消了,内心还是暗暗不服,心想:哦,你这见我生气,害怕得罪我便开始说软和话了呀!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你在我这里当会计,也算是个当家人,说话办事应事事向着厂长才是,你却偏向着别人!于是,对周丽霞那份爱意随之也就减退了。

中秋节到了,晚饭后,月亮欣悦地跃过东山顶。人们经过一整天在日光蒸烤下的劳动,体内都有些燥热和疲乏。偶尔来点轻微凉爽的秋风,倍感惬意。于是,都各带马扎、小凳、靠背椅之类的坐具,到厂子外乘凉赏月。工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南道北,畅叙心扉。

大家正聊得有兴致,只见负责大锯的男工小张用手机小声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随即便来到王清强身边,俯耳跟王清强低语几句,王清强便立即把周丽霞叫进屋里,神情不太自然地说:“小周,取一万块钱,我这有急事等用。”周丽霞起初见大锯工和别人通电话,通完电话又和王清强诡秘地说了几句话,王清强便接着就要取钱,觉得事出蹊跷。疑惑地问:“取钱干什么?可别拿去赌啊!”王清强不满地瞟她一眼,心想:我赌不赌与你何干,你管得着么?一急便说:“你甭管取钱干什么,叫你取,你取就是了。”

原来,周丽霞估计得一点没错,王清强取钱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拿去和那些好耍钱的去赌钱。当天晚上,他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以扑克牌作赌具,大赌。王清强运气背极了,把刚取出的一万块钱输了个精光,还把身上起初带的两千块钱也输了。他懊悔不已,难受得一夜也没睡好觉。

第二天早上,周丽霞见王清强的两个眼皮下垂,气色青灰,估摸他是赌输了,便安慰他说:“怎么样?是赌钱赌输了吧。输了就输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以后别玩就是了。”王清强心里知错,可是,就是不愿听别人说三道四,把头一扭:“输什么输?我才没输呢!”

又是一个晚上,饭后,周丽霞去了趟大锯车间,因见大锯磨损陈旧,再使用下去怕要出事故,便要去向王清强汇报。只见厂长办公室的灯正亮,屋里,灯光下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王清强,另一个影子却是个陌生女人。周丽霞心想,他们可能是在商量工作方面的事,便急忙向厂长办公室那边走去。她走到门前,见门虚掩着,屋里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根据话音推断,那女人也不过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忽听得那姑娘娇声娇气地说:“大哥,你都年过三十了,怎么不着急找对象?”王清强便说:“没有合适的呀!我到哪儿找去?”

那位姑娘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去让我妈给你介绍一个。”

王清强说:“好哇!大婶给我当介绍人好哇,咱们一个村人相互都了解。”

哦,他们是一个村人!可能人家交往已经很深了吧。周丽霞听着暗暗地这样想,同时,心里也像压上了磨一样,沉重起来。只听得王清强试探地问:“大婶能给我介绍个什么样的,有底了吗?”

那姑娘便说:“样子和我差不多,为人属性也和我差不多,你看行吗?”

“行啊!太行了,我要是找个对象能比得上妹子,磕头不歇气!”王清强兴奋地应着。

那姑娘说:“既然同意,空口无凭,你得先给我买点东西。”

“啥东西?”王清强问。

“你先给我买辆电动车行吗?”那姑娘撒娇地说。

王清强立即应允:“行,买辆电动车这算不了什么,我立即就给你买。”

“啊……”周丽霞听到这里,头部忽然像被人骤然击了一锤,心里的磨也愈加感到沉重起来。起初对王清强那份莫名其妙的爱的寄托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从头凉到脚后跟,把门一推,喊一声:“王老板,大锯该换了啊,再不换可要出危险。”说完,迈开她沉重的脚步便离去了。

人的感觉器官本是与生俱来的,也是周密精巧的,只要不出毛病,眼、耳、鼻、舌、心以及皮肤、毛孔等都会各显神通,酸甜苦辣、冷热、劳逸等一切外界信息,一旦与人身体各个器官接触,它便都能细致入微地感觉到。吃甜知甜,吃辣知辣。天冷了穿棉衣,天热了便换上汗衫。听到别人恭维的话便觉得开心,一听到伤害自己的话语就会感到丧气。但这些感觉都是表面的,也是很单纯的,所拘留,他答应半月以内交上这笔款,拘留所便放他回家。父母见他混得如此狼狈,只有埋怨和流泪,却想不出个解决问题的实际办法。他只好到厂子里找周丽霞商量,准备把一切实情一五一十跟她诉说,然后让她大骂一顿,再把自己的轿车卖了,顶上罚款,以后好好做人。

当王清强回到厂子到办公室找周丽霞时,周丽霞却不在。王清强焦急万分,正急得没法,外面一位干杂活的女工见他来到办公室,慌慌张张便跑到屋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王老板,你快别愣着了,周丽霞两个钟头前,因帮清除乱石的车辆往外拉乱石,不小心车上滚下一块石头把她的腿砸伤了,现已进了平度人民医院,想打电话给你都没来得及呢,你快去医院看看她吧!”

王清强一听这消息,脑子里“轰”的一下,就像突然脑袋裂了那样疼痛难忍。他什么也不顾了,二话没说,急忙喊人发动他那辆轿车,立即去了平度医院。

经医院检查,周丽霞是右小腿骨折,医生提示,经过治疗,再经过一段时间休养就可痊愈。当王清强来到医院时,她的右小腿敷着药,夹着钢板,外面用绷带紧紧缠住,已安然地躺在病床上了。王清强站在周丽霞众多亲朋的人空里,见周丽霞面部苍白,整条腿被绷带勒得动不了,却还是面带笑容,热情地像以往那样跟她的亲朋说话,王清强又崇敬又心疼她,不觉便抽咽起来。周丽霞躺在病床上,因王清强站得较远一点,本是没有见到他,听见王清强的抽咽声,道一声:“清强哥来啦?”听她这样称呼他,王清强拨开众人来到她身边,叫一声:“丽霞,我对不起你……”说着,便哭出声来。

周丽霞说:“没事,大哥,我伤得不重,你别难过,用不了多少日子我就好了,照样还可以帮你管理厂子。”

王清强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看了看她被绷带绷得紧紧的腿,想想她这样为别人献身又不叫苦的精神,想想薛迎春那低俗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自己因不听周丽霞的好意劝告而违法被罚款的事,愈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周丽霞,流着眼泪道一声:“丽霞,我……”刚要向她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突然想起她现在正在养伤期间,说出来会惹她上火,反使伤口恶化,终于没说出来。

“怎么了大哥?”周丽霞见王清强欲言又止,觉得奇怪,不免问了一声。

王清强不说话,站在那里只是流泪。周丽霞忽然想起近几天王清强一直不在厂子里,又听一些工友说起他在选厂贪污被整一事,便明白了大体。“你是不是被罚款了?”周丽霞一边问一边说:“清强,咱错了,以后知错不犯便好。款要是一时交不出来,我帮你倒借倒借,实在倒借不够的话,我叫我爸妈帮你想办法。我爸妈一会儿可能就会来看我,我立即和他们说说这事。”

王清强禁不住一下子趴在病床边,抽咽着说:“你快好了吧,丽霞……你快好了吧,丽霞……你好后,我把厂子的一切权力都交给你。”

周丽霞说:“这可不行,你的厂子就是你的厂子,我协助你可以,总的权力还应归你。”

“不,不不!”王清强一边流着泪一边说,“一切都应归你,这个厂子不能没有你,这个厂子不能没有你呀……”说着一抬头又看到她那用绷带紧紧绷住的受伤的腿,他鼻子一酸,不觉放开长声大哭。亲朋们齐声说:“清强,你别哭,医院要求肃静。”他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大哭不止。他忽然觉得自己所走过的人生路就好像他厂子旁边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只有依靠周丽霞这样的领路人指引他,才能最终使他走向正路。

(责任编辑 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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