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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不“怀居”,抬头望远

2016-04-29杨朝明

山东画报 2016年13期
关键词:子路士人小人

杨朝明

孔子因材施教,在教育方法上多引导鼓励。不过,在谈到对“士”的要求时,孔子却多方鞭策,他说“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又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这两种表述,虽然都是“如果”或者“假设”的情形,但态度明确,针对性强。

人们生在社会上,不一定都要追求很高的境界,但总不能浑浑噩噩、庸庸碌碌地活着。人们都处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因而必须考虑自己的“社会性存在”,因此就不能不面对如何待人、怎样处世的问题。在孔子看来,人只要不甘平庸,就该有所追求,这也是人生的意义所在。孔子时代,士虽为社会管理的最基层,却是一个积极有为的阶层,是他们不断为社会注入活力。

与孔子以前的官学教育一样,孔子教学其实也是培养士人。士人要明理正心,修己安人,了解世道,关心社会。用今天的表述,“士人”就是“有文化的人”。“知识”不等于“文化”,有人“有知识”可能“没文化”。既然是“士人”,就应该有所遵循,用孔子的表述,就是“心有所定,计有所守”。士人未必完全精通治国的原则与根本,也未必具备太多的美德与优点,但他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知识多少不重要,言行多少没关系,但要明白自己知道什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很明显,就是要方向正确,由此执守不改。孔子特别赞赏这种抬头望远的人生态度,只有心中有定力,才能“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孔子强调士不“怀居”,强调人不能“耻恶衣恶食”,是因为人若只关注眼前物质生活,就不会往远处看,就难有更宽广、更远大的情怀。

士人不同于一般的百姓,孔子对士人有更高的期望。孔子还常常说到“君子”这一概念,“士人”与“君子”有同有异,但在人生意义的追求上却是一致的。孔子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孔子肯定的是君子与小人有别,勉励人们要不断进德修身。君子心存德法,不忘典则,小人则意在土、惠。所以,君子常常反省自身,讲求修德修己,遵守先王礼法、典则;小人整日所思则在于房屋田产,汲汲于名利小惠,甚至不惜违礼乱法。孔子认为,君子、士人当时时以仁、义为本,若将心思放在衣食、利益上,就不能真正向学问道,就不足以成为真正的士。

对普通百姓而言,追求安居乐业无可厚非甚至天经地义,但作为士人,就应该有所担当。人是社会的人,都属于特定的集体,属于特定的国家与民族,让人们都安居乐业恰恰是士人的理想与追求,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所在。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士人才不能不思进取,留恋家庭的安逸,汲汲于生活的享乐,不要以穿衣吃饭不如他人为耻,而应该修道立德,以天下为己任,关注国家命运,参与国家政治,承担社会责任。

怎样才能成为合格的“士人”,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子路与子贡等孔子弟子都曾请教这一问题。对“好勇过我”的子路,孔子说,朋友之间督促勉励,兄弟之间相处和气,就是真正的士了;对能言善辩的子贡,孔子说,做事有明确的是非原则,各项工作都能完成得很好,这就是真正的士。孔子认为,人若没有格局,气量狭小,距离“士人”的要求就远了。

孔子称赞子路,因为他可以将车马、衣裘与朋友共用,穿着破旧的袍子与人在一起也不觉失面子,这在追求奢华的社会里实属可贵。孔子称赞颜回,因为再大的忧苦也不能改变他求仁向道的乐趣。子张说:“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生命,在利益面前衡量是非,祭祀时心怀恭敬,服丧时心存哀思。曾子则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不是“风物长宜放眼量”吗?士人如果能有道义担当,以实现仁道为己任,就放得下眼下,看得见长远;不囿于一隅,心系于家国。

孔子本人周游列国,不畏困苦,不畏艰难,不畏颠沛,不畏流离,欲以推行仁学,筹谋天下大治,这不是最好的教学实践。孔子告诫弟子士不“怀居”,并不是反对正当的物质生活追求,而是告诫人们勿忘士之责任,不应玩物丧志,沉溺其中。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有了这般的豪迈,就能抛却一方一隅的安逸,斩断千丝万缕的牵绊,投身于道义的实现。有了这样的心志,就会有对家国之忠、对社会之义、对故亲之孝,就一定会本分修己,诚恳待人,踏实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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