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花季少年的舞台记忆
2016-04-29李炼
李炼
对于60后的一代人, 70年代的生活,总是充满回忆。
也许有人会说, 那个“吃粗粮,穿补疤衣服”的时代,有什么好回忆的?错!回忆的美好,并不因物质的贫穷而匮乏,特别是对于青葱少年,当然也包括少女,那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说真的,70年代,可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 舞台上的记忆尤为深刻。
虽然,当年的舞台与今天的各种选秀、大赛相比较,显得那样的简单、简朴甚至寒碜,但花季少年的舞台,永远五彩缤纷,永远光彩照人。
清贫时代的快乐时光
我喜欢收集老照片,也喜欢收集与老照片有关的书籍、画册。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巴渝老照片》,有一张名为《少年学“青松”》的老照片勾起了我的回忆,因为在我的童年记忆中,也有这样的一张照片,它虽然在我几十年动荡迁徙的生活中早已不知去向,但当时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70年代初期,虽然吃粗粮,穿补疤衣服,但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依然有着许多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单位和社会上没完没了的运动、学习、抓革命、促生产以及没完没了的斗私批修和揭发批判,让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几乎没有时间来管教孩子。
除上学外,我们就是整天的疯耍,男娃儿爬树上房掏鸟窝,女娃儿跳绳踢毽“修房子”,还有男女小伙伴一起玩的藏猫打仗游戏,几乎是不等到家里人喊我们回家吃饭是不会回去的。
而在学校里,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学习任务,课本上的那点东西,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搞定了,而更多的时候,是参加学工、学农和像游戏一样的军训,还有就是跳忠字舞,演样板戏……
那时候,母亲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从县中学下放到一个偏远的公社中学教书,我和读初中的哥哥也跟随她来到了那里。
也许是因为在县城生活过的原因,和当地的孩子比起来,我算“出色”的,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班上乃至学校的“文艺骨干”。一年一度的“六一”节汇演,就成了我这个“文艺骨干”最忙碌、最兴奋的时候。
其实,一个十多岁“文艺骨干”的本事,也不过是能够用普通话表演一点诗朗诵或者装腔作势的唱一小段样板戏而已,跟现在多才多艺的孩子们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漂亮队长”让我演“男一号”
上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那时候小学和中学都只读5年),学校来了一个教音乐的代课老师,一个年轻、漂亮的“病残留城知识青年”。她会拉手风琴,会唱样板戏,那个时候学校的音乐老师,自然还要兼任宣传队的队长。
当那年的“六一”节来临之前,我们新来的“漂亮队长”决定,我们要排“一台大戏”,参加区里的汇演。
其实所谓的“一台大戏”,就是《沙家浜》里的《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十八个新四军伤病员在芦苇荡里“载歌载舞”的一段戏,整个节目不到两分钟。
但这可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样板戏选段之一,特别是“指导员”郭建光开头的一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那个转身登上高台亮相的范儿,用今天的话来说,那简直是帅呆酷毙。而令我兴奋的是,“郭建光”毫无争议的由我这个“文艺骨干”担纲,那是绝对的“男一号”,当时叫主角。
当了“男一号”,自然是又兴奋又卖命,每一次排练都充满了激情。那时候人小,也不懂科学用嗓,每次排练都是“高八度”的干吼,“漂亮队长”也曾经提醒过我要悠着点,但兴奋的我却根本听不进去,不但领唱的部分扯着嗓子干吼,就连和唱部分也当仁不让,生怕群众演员听不到“男一号”的声音。特别是有其他老师或同学们来看我们排练时,更是憋足了劲的唱,拿当时的俗话说,“黄葛根都振翻了。”
偏方让我“找回”了声音
“漂亮队长”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彩排的时候,我突然“失声”了,这下,可急坏了“漂亮队长”,“漂亮队长”只好用偏方给我补救。
在那个物质稀缺的时代,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到了几个生鸡蛋,磕开后教我喝进嘴里,包在喉咙处;她又到食堂去找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放进一碗冷水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后,叫我把那碗黑呼呼的水喝下去。我喝了一口,难以下咽,“漂亮队长”连哄带吓的对我说,你不喝,就只好换人了。她这一说,我当然怕了,想到“男一号”的风光,想到我站在舞台上的范儿,我只有紧闭双眼把它喝了下去。
临到“六一”节汇演的那天早晨,天刚刚亮我们就从学校出发,步行去几公里外的区上。临出发前,“漂亮队长”又叫我包了一个生鸡蛋在嘴里。
一路上同学们跳啊,唱啊,而我这个“男一号”却被“漂亮队长”规定不准说话,心里别说多难受。一不小心,生鸡蛋从喉咙滑到了肚子里,但我还是做出一副还包在喉咙里的样子,为了不让同学们发现,我赶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直到目的地。
也许是“漂亮队长”的偏方起了作用,也许是几天的调整使嗓子得到了恢复,我在舞台上亮开了歌喉,圆满的完成了“男一号”的任务。那个时候汇演不评奖,但我们获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与我们同去的校长都说,这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演得最好的一个节目。
演出完后,校长请我们在街上一人吃了一碗红烧面,还请照相馆的师傅在一棵大黄葛树下给我们照了两张像,一张是校长、“漂亮队长”和我们的合影,另一张就是像我在《巴渝老相本》上看到的那样,我们“全体演员”摆着舞台上的造型,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叫摆POSE。
那是我的最后一个儿童节。
那年夏天,我小学毕业了,因为母亲调到了另一个区的公社中学,我也离开了那里。
四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了,当年的“漂亮队长”和小伙伴都不知去向,记录童年的老照片也在无数次的搬家中失散了,而那个舞台、那段记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