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和geek,果然反差萌
2016-04-27王家源
王家源
“你们也是为了贤二来的?”咨询处的一名义工说,“贤二今天不在家,它又云游去了。”
贤二是龙泉寺的智能机器僧,由于一篇阅读量超过100000+的微信文章,它成了新晋网红。这个机器人不仅外表呆萌,与人对话时也妙语连珠,如果你问它“我老婆脾气暴躁怎么办”,它会反复调戏道:“只好跟她过下去咯,我又不能劝你离婚。”它还有句口头禅:“我去问问我师父。”
想见到贤二不容易,它的档期很满,自从2015年10月在广州动漫节首次亮相,贤二经常被带下山参加各种大会,比如世界机器人大会和厦门国际佛事展。
北京康力优蓝公司是贤二机器僧的创造者之一,这家公司的主打产品是名为“小优”的早教机器人,目前已经出到了第三代。贤二机器僧就是以“小优”为本体设计的。此外,另有6家公司参与了贤二的外形、语音识别、微信对话等开发工作。
如果你刚好碰到贤二在家,你会看到这个身高60厘米左右的机器人站在动漫组房间的大理石台面上,望着进门的游客,只是它胸前的屏幕是黑的—贤二目前还不对游客开放。但你能通过贤二的微信公众号与它对话,功能类似于微软的聊天机器人小冰。
“简单讲,贤二现在还很初级,不够智能。”李碧浩从朋友那里听说了机器僧贤二。4月13日,他专程从上海赶到北京,想亲眼看一看贤二。他是上海复通智能公司的合伙人,这家公司试图和龙泉寺合作,参与开发二代机器僧,“提升它的知识库和输入输出交互方式”。
更多的人是看到朋友圈热传的帖子才来到龙泉寺。不久前,微信公众号酷玩实验室发布了一篇标题有点耸动的文章《北京龙泉寺:最强科研组织!扫地僧点化微信之父,清华北大学子排队出家》,发布的当天点击量就破了百万。
“一般人看到的是反差,寺庙里的人在玩技术,这么多高材生进了寺庙,有很多很强烈的反差在里面,所以比较火。”酷玩实验室的联合创始人蛋蛋姐(化名)花了两天时间搜集资料并写出了这篇文章,截至4月14日晚,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已达280万。
撇开各种反差带来的网络话题性,人们对真正的龙泉寺还没有太多的关注。哪怕已经成为朋友圈刷屏的主角,龙泉寺自己的公众号“龙泉动漫”的阅读量仍旧“稳定”地保持在4000左右。
这不是龙泉寺第一次遭遇外界热闹而短暂的议论。它曾经因为聚集了清华大学博士、北航教授、中科院博士而被冠以“高知僧团”的名目,几乎每隔一两年就会因为新的技术成果或者是寺内僧人下山参加互联网论坛而成为人们的话题。
所有的议论源于龙泉寺与人们传统印象里寺庙的种种不同—院子里提着“清华大学管理学院”布袋走过的僧侣,在教学楼内,分布着信息中心、工程部、多语种翻译、项目处等办公室,里面是正在工作的义工。如果忘记自己正身处寺院,眼前的场景跟普通的写字楼没什么区别。
龙泉寺还有许多线上宣传平台。住持学诚法师是博客、微博最早的一批用户。他在2006年开通了博客,2009年陆续开通了中、英、韩、德、西班牙等12个语种的微博,现在微博的粉丝总量超过了40万。每天早晨5点左右,学诚法师会固定在微博上回答网友的提问。
2008年龙泉寺的官网“龙泉之声”正式上线。也是这一年,门晓辉在学诚法师的博客上报名,成为技术组的一名义工,他认为,“寺院就像一个大一点的单位,需要有管理制度来协调各个部门,但跟公司的制度和营销好像还不太一样,这些平台只是方便大家交流。”
以各种形式活跃在网络上的龙泉寺,通过影响力得到的最直观回报是义工的加入。上千名类似门晓辉这样的义工分布在龙泉寺的各个组织里,他们没有固定工作时间,根据各自的特长和兴趣参与不同的项目。
“陆陆续续来参观的人多了,专业人士也越来越多。”学诚法师说。被称为“最强科研团”的龙泉寺信息中心(技术组)是最先被壮大的组织,它成立最初是为了处理挂单,也就是寺庙登记入住系统。后续的App、经书数据库、论坛等工具和平台的开发,更多地是为了让寺庙里已有的法师和义工互相交流。
至于龙泉寺自发对外传播的功能,更多地被放在动漫组里。做动漫的想法源于学诚法师发现寺内有僧人在本子上记着自己平时的开示,于是让毕业于中央美院的另一位法师对此予以艺术加工,他们不仅画出了漫画中的师父,也创造出“贤二”的形象。
龙泉寺还在微信公众号上每天更新一篇原创的佛教说理漫画,每年推出一部20分钟的短片。动漫组办公室的白板上,详细写着2016年的工作计划,分为水墨动画、轻黏土动画、定格动画等8部分。
学诚法师对此的解释有自己一套有趣的语言体系。他认为寺庙做动漫,做贤二,做公众号都是以现代人接受得了的方式传播佛法为初衷,贤二被带到各处参会,也是“四处云游”。
但除了惊叹和称赞,因为过于贴近互联网,龙泉寺也招来不少非议。其实,在围绕着龙泉寺的争议之外,借互联网技术包装的寺庙并不止它一家。
2015年,一场互联网+智慧寺院的论坛在无锡开原寺举行,高僧、技术公司、学者凑在一起,讨论怎么发展智慧寺院。开原寺从2006年就开始建设寺院信息化系统,对寺庙的人、财、物、信息等实行数字化管理。福建铜钵岩寺的信息化应用云平台也在2011年投入使用。2015年4月,广东东华禅寺向抛出了“我佛要你”的橄榄枝,招募8类互联网相关职位,运用了HTML 5技术的文案5天内被点击100万次,共收到4000多份简历。
“与时代同步前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延参法师告诉《第一财经周刊》。“运用技术塑造形象只是一种技术应用,能为大众提供更多的学习方便,也的确是善事一桩。”自2012年因一句“绳命,是入刺的井猜”而走红,“萌萌哒”延参法师在新浪微博上已经拥有4000多万粉丝。
在日本,寺庙还走出了一条更世俗化的道路。东京都目黑区的常圆寺每周六举办寺庙瑜伽,开办4年已有近400人报名体验。富山县的善巧寺则常举办诵经live,为了吸引年轻人,还会给经文编曲。
无论如何,宗教和寺庙经过互联网的加持,呈现出的一种反差萌使其迅速得到了关注和传播,这也许正是学诚法师们的目的所在。但互联网传播还有一个特点是其不可控性,以及它和属于宗教应有之义的庄严感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矛盾—大师们看来还需要想更多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