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花笺来
2016-04-20黄玉才
黄玉才
花笺历史悠久,风韵独特,是古今文人雅士书信往来、唱和题诗的风雅之物,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我对花笺情有独钟,喜用毛笔在宣纸彩笺上随意挥洒,风雅之韵跃然纸上,于是收藏宣纸印制的花笺,成为我的业余爱好之一。
花笺,是一种精致华美的笺纸,根据功用不同又分作诗笺、信笺等。花笺大约得名于南北朝时期。当时,以五色花笺书写诗赋文章,已广泛应用于文人笔墨之间了。唐朝时,四川所印“薛涛笺”最为著名。尤其是颜方叔纸铺的纸笺,有杏红、露桃红、天水碧、羽鳞等色,色形俱美。还有江西铅山纸、临川白鹿纸等。在宋元时期,花笺形式多样,图案内容更加丰富。元代书画家赵松雪、鲜于枢自作观音笺、清江笺,也十分有名。明清时,笺纸业已十分繁荣发达,其品种有皇家洒金笺、五色粉笺、五色大帘纸、蜡笺、金花笺、描金山水图笺等。
在明代,花笺集书画、文学、印刷于一体,常印有淡雅可人的山水花鸟、飞禽走兽、人物故事、秦砖汉瓦,以及诗词名句图案,令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明代木刻精印的吴发祥《萝轩变古笺谱》、胡日从的《十竹斋笺谱》,成为我国历史上最早的笺谱巨制,名扬海内外。随着木刻水印技术(一种套印技术,用于复制美术品,根据画稿着色浓淡、阴阳向背的不同,分别刻成许多板块,依照色调进行套印或叠印)的发展,到了清代,笺纸印刷达到鼎盛时期,除传统的花笺外,不少文人雅士喜自制书斋馆名专用笺。宫廷用笺纸或描金,或木刻水印,或织锦,描龙绘凤,富丽堂皇。清代《芥子园画谱》作者李渔自制角花笺,赵之谦制梅花笺,吴昌硕制桃花笺,沙山春制竹林七贤图案笺,五彩缤纷,古朴典雅,耐人寻味。
民国时期,花笺使用虽然受到新文化运动的冲击,但亦有不少文人自制宣纸花笺而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景象。鲁迅与郑振铎合编的《北平笺谱》收集北京琉璃厂荣宝斋、松华斋、静文斋、宝晋斋,上海朵云轩、九华堂等斋馆笺纸藏版,精选其中的331幅古今名人画笺,于1933年木刻精印100部,分送友人,成为近代出版史上的一件大事。该书宣纸线装,色彩古雅,集雕刻、印刷、图案三绝于一体。收录了林琴南的山水笺,陈师曾的诗笺,戴伯和的鹤笺,李柏霖的花卉笺,王振声的动物笺,姚芒父的唐画壁砖笺,西域古迹笺,齐白石的人物笺,吴待秋的梅花笺,陈半丁的花卉笺,王梦白的罗汉笺,还有清末为慈禧代笔的女画家缪素筠的花鸟笺等,图案内容十分丰富,为当时的文坛艺林平添了一段佳话。同时,北京荣宝斋印制的《新记诗笺谱》和仿古诗笺,上海朵云轩印制的仿古名笺,天津文美斋出版张兆祥绘制的《百花诗笺谱》,为当时文人雅士营造了一种怀古氛围,成为文人案头的心爱
之物。
20世纪60年代后,笺纸式样发生了巨大变化,传统的宣纸印彩笺和八行竖格笺,改为机制纸印横格笺;而后随着钢笔的普及,便再难见到毛笔书写时的墨彩气韵了。特别是随着新世纪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办公自动化的普及,传统的毛笔书法和文房四宝几乎退出了实用舞台,而仅仅居于艺术范畴。宣纸花笺也成为传统文化守望者和收藏者把玩的艺术品,仅供赏玩收藏。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笺纸,曾是古人“鱼腹载简,鸿雁传书”的文化使者,如今虽已不是流行之物,但其翰墨古韵却也一直吸引着一大批文人雅士。收藏宣纸花笺,便是收藏一份闲情,一种心境,一份守望。习诗作文、与友书信,一支毛笔、一张花笺,风雅自在其间。
(选自《光明日报》2015年9月18日,荐稿人:易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