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2016-04-20张天艾
导演张天艾的美,在于选择后的不悔与践行时的笃定。现在,她在英国做一个纪录片后期。镜头对准的是谁?打工子弟学校的孩子们。
在电台做制片人的时候,一个星期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我们的节目。那时,我们专门设立了一个栏目来播放纪录片。本着对纪录片本能的好奇,申请报考了英国国家电影电视学院。国家电影电视学院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电影学院,特别是纪录片导演专业,一年全世界只招收七名学生。申请这个专业时,我还不是很了解纪录片。只是拿着在电视台拍的一个自己认为满意的片子去申请。面试的时候,教授问我:“你的作品,我们看了觉得很好,但是我请你告诉我:如果要求你修改的话,你会怎么改?”我听了有点蒙,觉得片子很好,才会拿来申报的。如果修改的话,当时能想到的就是把人物的故事再挖掘一些。老师皱皱眉,我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来学习的,请你告诉我你的建议。老师说:你为什么要用解说词呢?”其实,我觉得这句话就也点明了,纪录片相对核心的一个点:纪录片就是——TellYouTruth)。每一个故事都是由人物和它本身的故事去传达。在精彩的故事面前解说总是多余的。BBC缩短了认识自己的距离,同时也加快了我回国的步伐。国外拍片制作不同于国內的环境,不同的语境,作为导演,很多时候很难妥协。中国人要讲中国人的话,用中国人的視角解读世界。当时我就想尽快回国拍纪录片,因为我是中国人,骨于里我最了解的是我的民族,我的国家。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是不可能融入的,做好自己,带着微笑理解包客就可以了。一直以来,中国人对西方文化的兴趣和包客度,都是远远超过西方人对中国妁兴趣和包容度的。《南亚的故事》获“2014行者影像节金帧奖一最佳人文影片”。谊片历时三年,足迹遍布印度、不丹、尼泊尔三国18座城市,行程三万多公里。记录了不同寻常的人——恒河上世代船夫家庭,奥迪西舞大师,貧民窟里的奥斯卡女明星,雪山飞行员和推行“国民幸福指数”的不丹国王。拍摄之初,只有一百多字的故事构想。具体的人物、画面取景,都是我们到当地,对当地真实感受的记录。除了采访之外,画面都是即兴跟拍的。素材量大,细节丰富,成本的原因,我们只有一个组,一位导演。所以,拍摄回来之后,梳理素材的过程,差不多用了九个月的时间。三年完成成片,两个版本共十集。现在看下来,有评论说《南亚的故事》在叙述上是直接电影、商业纪录片和作者纪录片的合体,是一部回归纪录片本体的纪录片。作为我自己来说,内心觉得怎么好看,就怎么讲。拍摄时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不丹,人内心的定力和幸福感吸引了我,我觉得幸福感是源于定力的。当时,和我们工作的不丹制片叫多吉,一位28岁的青年,他平时性格非常非常的开朗。特别喜欢喝酒。他每天工作完后,就用中文跟我说:“天,我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吗?”我说:“当然可以,你已经很累了。”话来我才发现,他每天这两个小时其实是去喝酒了,而且每次他都会喝得脸红红的。我对他产生了一些怀疑。但是,有一天他的一个举动,让我特别惊讶。那天,我们去到老虎寺,他平时是一个我们中国人说的“皮孩儿”,一进到寺庙里,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内心的那种严肃以及在庙堂里的敬畏感,马上就出来了。他能分场合,当他在佛前的时候,他长跪的时候,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深深地贴在地上。那一瞬间转变之迅速,给我的印象非常非常的深刻。从而我也在想,人的幸福感从何而来?不丹,是一个“幸福”的国家。我们当时采访不丹国王的老师卡马·尤拉,他说:“幸福不是说什么也不做就可以得到的,人的幸福感是需要学习的。”不丹,从整个国家的宗教、体制等各个方面建立了一个学习幸福的体系,让人们努力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也是在不丹,印象最深的摄影师(不丹唯一一家电视台)穿着民族服饰(不丹的国服“果”),拿着摄影机,让我觉得很酷。那个摄影师从东部山区来城里打工,工资低,所以每天只吃一顿简单的晚饭来存钱买摄像设备。他的梦想是拍摄一部关于爱情的电影。我问他,你不感到饿吗?不感到苦吗?他说,之前在佛学院学习时他就知道,人生本就没有完美,只要找有目标,向目标前行,去实现我的梦想,这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