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

孙文斌

幸福村村子里发生的那场大火，让亮子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伙子一夜成名，成了全市、全县家喻户晓的英雄。若不是亮子急中生智，组织村民在那条把村子分成两半的大道上死看硬守，怕是全村所有的人家都会烧得精光，烧得片瓦不留。亮子到底是读书人，懂的真多，学到的东西真管用，来个丢卒保车，结果咋样，村子有一多半的人家保住了，虽说损失也挺惨重，村西那些人家几乎全都烧得有皮没毛，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没有火烧连营。

那场大火来得太突然了，那天晚上的风刮得太大了，刮得天昏地暗，刮得飞沙走石。一场大风过后，竟把村子里的高压线给刮断了，大火就发生了，大火是从村子的西头发生的，也多亏刮的是南北风，要不用不了一会的工夫就能把全村烧得片甲不留。尽管这样，村子里的人也毛了，人们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都束手无策，就连村长吉老大也慌了神，喃喃地说：“这么大的火，没个救。”吉老大的话没错，谁若是硬往火焰上冲，那一准没好，就等于白白送死。村子里的人都在望火兴叹。就在这时，亮子站了出来，大声叫喊道：“咱们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大火把村子烧光了呀？！”村长吉老大就急火火地问：“你有什么好招？”“赶快组织村民把守村子中间那条大道，死看硬守，千万别让火头窜到路东。”村子中间有一条南北大道，将村子分成东西两大片，听亮子这么一说，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亮子说得对呀，若是光这么站着看大火燃烧，怕是村子里得烧得溜干净，莫不如扔下村西这一片，把村东那一片保住。村长吉老大眼前大亮，立刻组织村民往大道上涌，亮子急急忙忙跑到路东紧靠路边的家里，把水泵打开，抽起了水。亮子是大前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在家支起了两个塑料大棚，还在家门口打了一眼机井，这个时候可派上了大用场。亮子急三火四地边捧着水管子往前来救火的人拎的桶里灌水，边告诉村民，先往路边那几家的茅草房上浇水，假如火星子窜过去也有个救。村民们就按照亮子说的去做，果然见效，当火头窜到把村子分成两半的大道上时，全村男女老少都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奋力扑救，死死把守，谁也没有退却半步。无情的烈火终于被村民们治服了，占据大半个村子的村东那一片，终于保住了，亮子就成了村民心目中的英雄。谁都对老实巴交、厚厚道道的亮子刮目相看。

大火无情人有情，村子里发生火灾的第二天，市长、市委书记在县委书记、县长和镇里的大小官员陪同下亲自来村子里查看灾情了，望着被烧毁的半个村子，市委书记和市长心痛不已，就用那种很有风度的口气对村民们说：“我们是人民的公仆，你们的苦难就是我们的苦难，我们当公仆的，决不能看着不管。”当看到村东那半个村子安然无恙，市委书记露出一丝笑容，连连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镇党委书记和村长吉老大就将亮子隆重推出，还把他的英雄事迹好个介绍，市委书记紧紧地握着亮子的手说：“不错，不错，亮子同志，你可真是当代青年学习的榜样啊！”转过头来又对同来的记者说：“好好挖掘挖掘亮子的英雄事迹，在咱们全市广泛宣传宣传。”亮子长这么大也没露过这么大的脸，就有些兴奋不已，就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村长吉老大解了围，说：“各位领导，亮子还没缓过神来。”亮子这才缓过神来，说：“没啥没啥，保卫家园，义不容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呀。”“瞧瞧，亮子的觉悟真够高的，出生入死，急中生智，还这么谦虚。”在场的大小官员们就紧着点着头。

没过几天，亮子就出了大名了，大报小刊都刊登着亮子关键时刻组织村民救火的英雄事迹，亮子还专门被请到了市委机关给大大小小的官员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亮子的口才相当不错，学习成绩也挺好，若不是家里太贫困了，亮子肯定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亮子命苦，就在他刚要考大学的时候，爹下井挖煤因冒顶，生生轧死在井下，家里只剩下病病歪歪的娘和正在上小学的小妹，还有那三间歪歪扭扭的茅草房，亮子不得不放弃考大学的机会，回家务农，支起大棚维生。

亮子一下子成了名人，县里、镇里时不时地把亮子请去，做报告，谈民情，有的时候亮子还被人家灌得两眼通红，两腿发软。

亮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场大火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荣耀，这么大的风光，亮子还被市里树为见义勇为标兵，给他发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牌子，亮子把大牌子放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家里头，显得格外醒目。不光村里的百姓对亮子刮目相看，就连村长吉老大对他也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村长吉老大在陪着亮子从市里做报告回来时，笑眯眯地对亮子说：“亮子，我早就打算好了，过些日子就让你接村委会的会计，再跟镇里说说，让你担任村委会的副主任，将来你就接我的班吧。再就是你家门前那片撂荒地，全归你了。”亮子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大火没发生的时候，他还点头哈腰跟村长说，想把自己家门前那片撂荒地利用起来再扣两个大棚扩大生产规模，可是村长吉老大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冷不热地说：“那片撂荒地是村里机动地，谁都想用，我给谁是好啊？”亮子当时还带着几瓶好酒去的，那酒是从村长吉老大家的小卖店买的，亮子明白，那酒好贵，但也没有办法，谁让咱有求于村长吉老大呢？卖货的是吉老大的宝贝姑娘吉娜娜，吉娜娜比亮子小一岁，长得倒是挺水灵，就是学习不怎么样，初中没毕业就下来在家开小卖店了。在亮子没有失学的时候，吉娜娜对亮子相当不错，只要一见面就递给亮子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还时不时地给亮子送些火腿肠之类的食品，弄得亮子心里直翻腾。可自打亮子爹挖煤出事，亮子失学后，吉娜娜那张阳光明媚的脸就晴转多云起来了，亮子借着买东西的由子想跟吉娜娜套套近乎，吉娜娜却显得不冷不热的，再后来就干脆下了逐客令：“亮子，别动不动就往我家跑，让人家说三道四多不好。”亮子的心里就满满的，就堵堵的。村长吉老大对亮子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影响着吉娜娜，吉娜娜拿着一套很时兴的西装来到了亮子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关心备至地对亮子说：“亮子，把这套衣裳试试，你动不动就到县里市里，跟那些头头脑脑打交道，没件像样的衣裳哪成啊？”亮子就顺从地把那套西装试了试，真是人是衣，马是鞍，房子用草苫。那套西装套在亮子的身上，亮子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亮子照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真的挺精神，高高的个头，四方大脸，白白净净，怕是在村子里再也挑不出第二个。

更令亮子欢喜的是，住在道东边的那些人家，都拿着东西来看亮子感谢亮子，说若不是亮子急中生智，他们的家早就被火烧得精光，早就无家可归了。但亮子心里头仍好难受，那场大火发生之后，村子里住在道西边的那些人家全都无家可归，全都一无所有了。亮子就跟村长吉老大说：“村长，咱们不能眼看着乡亲们受苦受难不管呀，是不是咱们到县里市里跟那些大领导说说，帮助咱们度过难关。”村长吉大老就拍拍亮子的肩膀说：“亮子你真说到我的心坎上了，这个主意好，咱们爷俩都想到一块了。”亮子就跟村长吉老大一块先去了县里，然后又到了市里。市委书记真热情，专门接待了亮子和村长，村长吉老大和亮子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将受灾村民的状况好个诉说，说得市委书记也眼泪汪汪的，市委书记就一字一字地对他们说：“你们两个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百姓的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助受灾的百姓们度过难关，重建家园。”亮子和村长吉老大本想哭哭穷，让领导开开恩，给点救济，却没想到，市委书记表态说，要帮助他们重建家园。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一样，亮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劲头，当即就给市委书记跪下了，喃喃地说：“书记，我代表受灾的村民感谢你了。”“快起来，快起来，跟你相比，我做这点事儿算个啥呀？明天我就派市里有关部门的同志到你们村进行重新规划，争取入冬之前，所有受灾的村民都住上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村长吉老大和亮子听后全都乐得蹦起来了。

市委书记说话真算数，村长吉老大和亮子从市里回来的第二天，市委书记就派来十多号人马，又是测量又是画图的，好一阵子忙碌，这当儿村长吉老大可会做，又是组织各家各户杀鸡抓鱼又是亲自在家安排饭菜。从市里来的那些人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也不吃，村长吉老大就急了，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说是你们给我们带来幸福，我们管你们几顿饭有啥不应该的呀？市里的那些人这才含着热泪把饱含深情的饭菜吃进了肚子里。

听说市里要帮着受灾的村民盖房子，那些受灾的村民们都把亮子和村长当成了圣人一样看待。有的把舍不得吃的鸡蛋送来，有的还把猪杀了，让亮子和村长坐在最当中。村长吉老大倒是显得挺谦虚连连说：“大伙可别这么说，这次咱们受灾得到上面的支持，多亏了人家亮子，我只不过是个陪衬，当了十多年村长，我顶到头能跟镇长什么的说上话，要不是亮子出了名，认识那些大领导，咱们哭都没有地方哭去。”村长吉老大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除了这次受火灾之外，镇以上的领导从来就不光顾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穷村子。

市里援建村民住宅的工程呼呼啦啦地开工了，那些受灾的村民这下子抖起来了，每户人家盖一栋八十平方米的砖瓦结构永久性住房，除了各家各户掏一万块钱之外，其余的全部由市里县里补贴，粗粗一拢，每家每户至少得省五、六万块钱。这些钱在发达地区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个穷得直尿血的村子里简直是天文数字。那些受灾的村民们立刻破涕为笑，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因祸得福，那场大火会带来这么大的福气。

那个援建工程不到三个月就完工了，一百多户村民喜气洋洋地搬进了新居，都说：“若是知道受灾上面给援建，咱们早些年失把火就发了，省得咱们受这么多年的苦。”更令亮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村东那片没有受灾的村民们一看到受灾的那些村民都住上了新房，都得到了政府的援建，个个眼红得不行，人人都把罪过嫁祸于亮子，都说：“若是亮子不起高调，不组织人马在村子的大道上死看硬守，咱们也会烧个精光，若是烧个精光的话，咱们也能住上新房，得到政府的援建。这下子可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住新房，咱们还得趴在茅草房里干受穷。”亮子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村民是咋的啦？转眼间就把他从恩人的分上拉到了罪人位置上了。亮子实在想不通，他的家和村长吉老大的家都住在道东那一边，他们两家也没有得到政府援建的住房，亮子就直奔村长吉老大家，想让村长帮着解释解释做做工作，村长毕竟是有见识的人，肯定会识大体顾大局的。亮子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村长家，却见吉娜娜脸色阴沉，怕是能拧出水，亮子草草地跟吉娜娜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屋，村长正在抽着闷烟，村长对于亮子到来显然不太热情，扔了一支烟说：“抽吧。”亮子就点燃烟，小声对村长说：“村长，你看看村子里的人，真是太那个了，简直是卸磨杀驴，火是我帮着救的，房是我帮着跑的，可是到头来谁都拿我当仇人看。”村长吉老大皱着眉头说：“唉，真是愚昧呀，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咱们村的人你还不知道，个个都是他妈的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主儿。你就正确对待吧。不管咋说，他们能住上政府援建的房，你也是立下大功了。”还好亮子听了村长这番话，心里头还挺热乎的。亮子顺便问问村长，给他那片撂荒地他马上就得动工了，再不建大棚，就来不及了，还有村长亲口对他说过，援建工程一结束就让他接任村委会会计，现在各家各户都搬进去了，咋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哇？亮子刚把话头露出来，村长吉老大就为难地说：“亮子呀，当会计的事儿你先别急，得走程序，村委会的人现在意见不太统一，等我做做工作再说，至于那片撂荒地，还是可以用的，你想盖大棚就盖吧，最好是现在就动手，等盖起了，即使村委会那几个人意见不统一，也不可能把它扒了，你说是吧？”亮子就有些失落地离开了村长家。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暗了下来，叔伯二大娘正在跟娘争吵，亮子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叔伯二大娘是怨亮子当初出的损招，结果紧挨道边的叔伯二大娘家没被大火烧着，若是亮子当初不出那个用水先往茅草房浇水，她家的房子肯定烧得精光。这下子可好，没烧着，就没得到上面的援建，就吃了很大的亏。亮子听后有些恼火，当初把她家的房子保住的时候，二大娘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亮子的手说：“多亏了你呀，亮子，要不，我那点家底子连同房子全都得没了。”可是而今，叔伯二大娘却恩将仇报，把一切罪过推在了亮子的身上了。亮子实在受不住了，就怒气冲天地说：“二大娘，我是出于一片好心才这样做的，你咋就不领情啊？”“领你屁情，你这是分明在害我，可我把坑苦了。”亮子皱起眉头说：“行啦行啦，你若是觉得窝囊吃亏的话，明天我把你家的房子再点着。”却没想到二大娘忙说：“好小子，你最好马上就点，若是这样的话，我会感激你一辈子。”总算是把二大娘送走了，亮子气得不行，脸色铁青，还没喘匀气呢，邻居汪大贵扭扭搭搭地来了。这个汪大贵是典型的二滑屁，平时就爱占个小便宜，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一进门就没好气地说：“亮子，你小子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为了自己出名，把咱们村里道东那百十户人家都坑了。”亮子一听就知道汪大贵说的是什么，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大贵哥，你可不能吃人饭不拉人屎，当时把你的破房子保住后，你还连给我嗑了三个响头，说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的大恩大德，调过腚来你却是这副德性，你还叫人吗？”汪大贵却恨恨地说：“当初我也不知道被大火烧了政府能给盖房，要知道能给盖房，我哪能让你奋不顾身地保我的破房？”“你你你，真够可以的。”亮子气得说不出话。“你不是能吗？听说给灾民盖房的事儿也是你小子帮着跑的，丑话说在前，若是你不帮我盖个新砖瓦房，我跟你没完。”“我还给你盖房，干脆我再帮你找个媳妇得了。”“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汪大贵觍个厚脸走了，那话里话外全都带着威胁的口气。

村长吉老大面带难色地对亮子说：“亮子呀，情况有点变化，那块撂荒地看来你想白用是不行的了，怎么说也得交个三头五百。”亮子一惊：“啥？这块地你让张寡妇白种了三年，凭什么到我这儿就得交钱？”村长跟张寡妇是在年初的时候弄掰了，才把这块撂荒地收回，就一直闲着。村长吉老大摇摇头说：“亮子，你想过没有，自打咱们村失了那把火之后，县里市里三天两头就来人视察，若是因为这点破地引起上访上告事件，我这个村长也算当到头了。”亮子强压着火道：“行啊行啊，明天我就交钱，反正塑料布和钢管我都买完了。”村长吉老大就龇龇牙说：“还是你亮子风格高呀，理解万岁吧。”

亮子就张张罗罗地又支起了两个塑料大棚，心里暗暗想，去他姥姥的吧，可不跟这帮愚昧的村民们扯了，跟他们扯不清，莫不如干点实事多挣点钱实惠。

亮子万万没有想到，新盖的两个塑料大棚连同过去那两个塑料大棚在一夜之间被人家坎得稀烂，当时的黄瓜都有小手指头长了，被冷风这么一吹，全都冻死了，亮子伤心地呜呜哭了起来，这一年算是白忙乎了。亮子娘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边哭边骂：“谁那么缺德呀？”亮子伤感地望着围观的村民，却发现村民们个个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就冷冷的。亮子想到了报案，村长吉老大说：“拉倒吧，你还嫌乱子不大呀？你拿这点破事当成大事，在人家公安局可根本挂不上号，不信你就试试看。”亮子就把手机关上了。

亮子娘伤心地对亮子说：“亮子呀，你把事搞得咱们根本就没法在村子里待下去，谁都拿咱们当仇人待。”“娘，不管人家咋看我，但我觉得我做得没错。”亮子一字一字地吐出，娘抹着泪说：“亮子，实在不行，你就外出打工去吧，我是看好了，现在村里的人都往死里整你，往死里坏你，咱们的日子还有个过呀？”亮子无语，两颗混浊的泪从眼角里滚了下来。娘说的是实情，自打村西受灾的村民们住上了政府帮助盖起的砖瓦房之后，住在村东这一边的人家都恨死了亮子，谁都把没住上政府援建新房的原因归咎于亮子。

小妹娟子哭哭咧咧地背着书包回到家里，亮子一问才知道，从镇中学放学回来的路上，被村子里虎子还有胜利几个淘小子欺负了。这几个混小子真不是物，竟把一条死蛇塞进了小妹娟子的书包里，吓得娟子尿了一裤子。亮子听后怒火冲天，气鼓鼓地从家里走了出去，见虎子和胜利两个淘小子正在路上戏闹着，亮子没有客气，一手抓住一个，恨恨地说：“凭什么欺负我妹妹，不给娟子赔礼道歉，我跟你们没完。”这两个小子这个时候也怕了，只好低着头顺从地跟着亮子往家走。就在即将走到亮子家的时候，被虎子的爹大虎遇见了，大虎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年轻的时候就爱打个架斗个殴，还进过局子，一见这情景不分青红皂白冲了过去：“亮子，你挺大个小伙子凭什么欺负小孩子？”“他们把一条死蛇塞进我妹妹的书包里，我找他理论理论还不行吗？”“去你姥姥的，胆敢欺负我头上你是找错人了！”大虎重重地给了亮子一拳，打得亮子头晕脑涨，亮子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老虎可来了劲头，连踢带打，直打得亮子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搓搓手说：“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若是再吃人饭不拉人屎，我跟你没完！”亮子被老虎打倒之后，围观的人很多，却无一人阻拦拉架，都在观望。亮子的心里更加疼痛难忍，一阵疼痛袭来，便晕了过去。亮子是在三天后才有所好转，村长吉老大坐在亮子那个破烂不堪的家里，还算是挺有人情味地说：“亮子，我把大虎这个虎玩艺臭骂一顿，这小子也知道错了，还特意买些东西，不好意思来看你，让我顺便给你带来了。这事儿你还想报官吗？”亮子摇摇头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对了，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弄成仇人一样，多不值得呀。”随后村长吉老大又瞅瞅变了形的破房子说：“亮子呀，你家这个破房子实在是太破了，若是上次失火烧了的话，那可就妥活了。”言外之意，这场大火没烧着，实在是吃了大亏了。亮子扭动了一下疼痛的身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村长吉老大走后，亮子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亮子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村里的人拎着棒子拿着尖刀向他追赶来，亮子就没命地奔跑着，边跑边叫喊：“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杀我？！”村民们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回答道：“你这个不是人的玩艺，就怨你，挡住了我们的幸福之路，要不是你，我们的房子也会烧得精光，也能得到政府的救济，不杀了你，我们永远也没有好日子过。”亮子跑到了一个悬崖峭壁边上，无路可逃，后面的村民们还穷追不舍，亮子纵身一跃，便跳进了万丈深渊。亮子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呆呆地思考着，想了许多，才咬着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那天晚上的风刮得真不小，跟先前村西头失火那天的风不差上下，村子里突然间又失火了，那火是从亮子家那茅草房着起的，紧接着就火烧连营起来了，村民们都兴高采烈地观望着，无人报警，无人相救，村长吉老大咧个嘴端个下巴说：“着吧着吧，火烧旺运嘛！”村里人都点头称是，二大娘也颠颠地跟着村民后面喜笑颜开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这么大的火呢，真是开了眼了。”二滑屁汪大贵对村长吉老大说：“村长，这把火烧完之后，我也能住上新房了吧？”村长吉老大就有些不太乐意地说：“滚犊子，别他妈的瞎叭叭，若是别的村子都知道了，咱们这一回不就白烧了吗？”大虎倒是挺会来事的，点头哈腰地说：“村长，这事儿交给我了，谁他妈的多嘴多舌，我非废了他不可。”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把村东那一片人家烧得溜干净，住在村东头那一百来户人家都像过年一样高兴不已，有的人家还放起了鞭炮，好个庆祝，唯独亮子的心情格外沉重，格外低沉。

第二天一早，镇里县里的大小官员就呼呼啦啦地来到村子里了，还像上次那样问寒问暖。那些穿警服的人忙着查找着火的原因，查来查去，确定有人纵火，那火是从亮子家发生的，亮子就成了重点嫌疑人。令村里人意想不到的是，亮子没经人家怎么审就交待了，他就是纵火犯，与别人无关。亮子就被穿警服的人带走了。亮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不后悔，还有些如获释重地说：“假如村子里的那些人家因为失火能得到政府帮助的话，就是把我枪毙了，也在所不辞。”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得知亮子是这场火灾的纵火犯，村里的人都把亮子当成了英雄，当成了功臣。村长吉老大拿着一块签着村里所有人的名字的大红布，到县里再三说情，全力保亮子，说是这样的恩人他们永远不能忘。村长吉老大还提议，假如亮子因此蹲了大狱，全村人不能看着不管，亮子一家人的生活由村里人集资帮助，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一提议竟得到了全村人的响应，村长的宝贝女儿吉娜娜这个时候的态度也相当鲜明，特意求人看望亮子一趟。亮子一见吉娜娜就关切地追问着，政府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帮助咱们建新房盖新家？吉娜娜说：“希望挺大，亮子你真是个爷们儿，纯爷们儿，这样的人太值得爱了，你好好活着吧，不管在这里待上几年，我都等着你。”那场面真感人，村里的人都说，亮子真是个功臣，这样的功臣咱们永远也不能忘。

责任编辑/董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