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诀》导演乌尔善倾心打造“东方奇幻”好故事

□张东亮



《寻龙诀》导演乌尔善倾心打造“东方奇幻”好故事

□张东亮

改编自超级人气系列网络小说《鬼吹灯》的《寻龙诀》，2015年12月上映后，当天就拿到1.6亿的票房。8天后，票房数字已经是10个亿。10天后，12个亿，进入国产片票房前6名。尤其电影的特效博得满堂彩，被好莱坞誉为“中国版《夺宝奇兵》”。与此同时，该片导演乌尔善也引起人们关注。虽然不少人对他有点陌生，其实在圈内他颇具传奇色彩，乌尔善执导的首部电影《刀见笑》，就在第48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上获得“最佳新导演”殊荣。接着又打磨出了大名鼎鼎的东方魔幻爱情电影《画皮2》，刷新华语电影有史以来的最高票房纪录，获得美国金预告片奖！

毛头小伙，执掌魔幻大片《画皮2》

乌尔善1972年出生呼和浩特市，4岁随着父母搬到了北京，在军区大院长大。从小热衷学习绘画的他，20岁如愿进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令父母震惊的是，读大二时，因与老师的理念不合，桀骜不驯的乌尔善决然退学，随后奇迹般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广告导演专业。

1998年毕业后，乌尔善成为一名广告导演，并很快在圈子里崭露头角，拿了不少奖。两年后创建个人工作室“523studio”。他跟一帮朋友完成过装置、短片、行为艺术等纯艺术作品，也参加了许多艺术节活动。

2009年，乌尔善执导了首部商业电影《刀见笑》，这是一部先锋武侠喜剧片。有趣的是，他的这部处女作上映后呈两极化的口碑，一边说“很好”一边说“非常烂”。出乎这位新人意料的是，该片不仅被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收购，成为中国首部被好莱坞主流电影公司全球发行的影片，还获得了第48届台湾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殊荣。

更幸运的是，在《刀见笑》未上映之时，乌尔善就获得了执掌魔幻大片《画2》的机会。太多人惊诧，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导演，如何能争取到投资高达1.5亿的电影的拍摄？！但在乌尔善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并非他削尖脑袋得之。

原来，2009年《画皮》班底的主创开始筹备续集时，经人推荐找到当时正在剪辑《刀见笑》的乌尔善。最初他曾反问对方：“我是一个年轻导演，我的电影还没做完甚至还没上映，执导《画皮2》这种大制作的影片，你们应该找一个更成熟的导演？！”后来，他们看了乌尔善6场《刀见笑》的未完成片素材，不仅对其个性化的美工和叙事手法非常欣赏，更惊叹于他用600万元人民币拍了3300多个镜头！对方看好乌尔善还在于他做过广告，对特技和科技的运用比较自如，加之他是学美术的，对画面和色彩很敏感。

当时《刀见笑》尚未证明乌尔善的市场号召力，而对一个只拍过一部商业电影的导演而言，执导《画皮2》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接下这个电影前，乌尔善只提出了一个条件——请经验丰富的编剧陈国富做监制。

其后，乌尔善又用一年时间打磨剧本。2011年5月25日《画皮2》开机。赵薇、周迅、陈坤“铁三角”，外加杨幂、冯绍峰两位人气偶像。虽然演员阵容强大，但很多人还是为乌尔善暗中捏了把汗，第一次拍魔幻电影，这个毛头小伙子行吗？而且不少人早已看了像《指环王》、《阿凡达》之类的魔幻大片，在内容、美术、特效等方面，观众很自然地会拿它和好莱坞的作品比！

因为投资巨大，又很难预测最终票房如何，那些日子，就连向来自信爆棚的乌尔善心里都有点发毛！值得庆幸的是，《画皮2》最终在中国内地获得7.26亿票房，力压姜文的《让子弹飞》，刷新华语电影有史以来的最高票房纪录。2013年该片获得第2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观赏效果奖，以及2013年美国金预告片奖！

醉心打造“东方奇幻”

创造这个小小的奇迹，原因并不太复杂。乌尔善知道，好莱坞早形成他们的方式和话语，一些魔幻片能把那些重复得不厌其烦的美国故事，讲得让整个世界受用，美国梦、英雄主义、自由平等等美式价值观因此在整个世界畅行无阻。他觉得，自己应该用底蕴深厚的东方文化，讲好中国“鬼故事”！

“画皮”中蒲松龄笔下的王生，见艳欣喜而匿于密室，闻道士“死将临”仍是执迷，终被妖挖走了人心，妻陈氏不惜吞了乞丐的痰唾才救回夫君。这故事流传近300年，概因奇幻跌宕之外，另有一番实用的醒市之意。电影《画皮2》从女性出发重讲了“换心”的故事，醒市的冷静底色，又具冽艳。乌尔善说电影终究讲的是“劫惑心色，唯爱永恒”。在他看来，这8个字的分量，远比那由冰封、掏心、换皮、大漠、征战、杀戮，乃至爱欲等组成的130分钟的恢弘幻渺，更担得起所谓“大片”的分量。故事说的是爱与牺牲，用的也是偏向佛教公案的处理方式，无论佛教寓言，或者《聊斋》故事，“数百年经典流传早在中国人内心筑起厚厚的经验基础，就是《画2》独一无二的东方故事语境”。

由于学过油画和广告，这对乌尔善在视觉效果的营造上很有帮助。因为留意到了《指环王》的工作模式，他就先请来两个著名插图画家，为整部电影做概念设计，用他们的画去完成美术设计。

《画皮2》的色彩偏凝重，这一点同样跟乌尔善学油画有关，是他的一种审美。为了把故事构建在一个很纯粹的环境里，更好的表达人物性格，他就选择了西藏作为外景地，天那么蓝，雪山那么白，湖水宝石色的，仿佛神话的世界。这令好莱坞同行很是欣赏！

其实早在乌尔善还在做《画皮2》后期的时候，便有如《盗墓笔记》、《藏地密码》、《鬼吹灯》这几个冒险、奇幻，还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在里头的项目，对他来说都很有吸引力。乌尔善在认真看过这三个不同的项目后，跟大编剧陈国富说，如果这是三个里面选择，他会选择《鬼吹灯》。因为《鬼吹灯》是盗墓小说的开创者，影响力也是最大的。此外，它的三个人物个性非常有魅力。

这位导演似乎和玄幻题材杠上了。在都市爱情、太后格格横飞的时代，乌尔善偏偏选择了“鬼”，用他的话说，他喜欢的类型非常多，犯罪，科幻，鬼片，不过考虑到当前技术能力、创作氛围、能做到极致的似乎只剩下鬼片了，他只好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也正是“人狐情未了”的《画皮2》，让乌尔善发现了冒险奇幻类电影对他更有吸引力，并且打算重点打造具备饱满的人物形象，丰富内容，并且中国文化气息浓厚的鬼吹灯了。

对于俗称“国产鬼片”的中式“鬼”片，影迷中流传这样的口头禅：“国产鬼片！鬼都没有，看个鬼！”其实在现行的电影审查制度下，不少带有恐怖内核的故事，最终陷入精神病的烂尾结局，于是常常看电影时骂声一片、看影评时笑声一片，甚至不少观众只要听到“国产惊悚”就直接断言：这是一部烂片。

由于审查方面原因，超级畅销小说《鬼吹灯》这个“超级IP”也是影视改编的烫手山芋。令乌尔善最头疼的是，到底如何规避“雷区”？他从筹备开始就与广电总局沟通，对方说只要遵守三点就没有大问题，第一是不能叫《鬼吹灯》，第二是里面的主要人物不能犯罪，第三是所有的灵异现象都要有唯物主义的解释。这下他心里总算有了底。

乌尔善说，《寻龙诀》并非《鬼吹灯》8本小说中的任何一本，而是《鬼吹灯》小说的延续，“你可以把它看成第9本小说。”

盗墓题材的电影，中国内地没有能参考借鉴的作品，乌尔善向好莱坞取经。从2013年开始，他仔细研究了好莱坞多部冒险题材的电影，包括《夺宝奇兵》、《古墓丽影》、《国家宝藏》和《木乃伊》系列。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乌尔善写出厚厚的东方奇幻类型分析笔记。“这是从效法到取法的过程。好莱坞的经典结构是经过上百年的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一个架构剧本的模板，按照这个模板去走，基本上保证在120分钟里面去说一个可跟观众接轨的、比较精彩、高潮起伏完整、节奏流畅的故事，这是效法。”

至于取法，就是实际也不能完全按照这个结构去走，必须打造“东方魔幻”。具体在探墓冒险寻宝类题材，在乌尔善看来，这就比如“夺宝奇兵”系列，最大的反派其实是纳粹，是一个人物形象为主的反派，并且充分符号化，纳粹罪恶，不用讲任何道理的，只要把这个符号往上一贴，观众肯定知道纳粹是反派。但《鬼吹灯》不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形象为主的反派就可以令观众满足的，这有更深层的社会历史原因，也是所谓的东方故事传统。

“所以我们的反派不是人物完成的。比如盗墓的始作俑者虹姐，她是个不诚实的人，但她做一切都有她的动机，她想要用彼岸花克服绝症。她有很多残忍之处，但我们却似乎能够理解她，甚至她也是受害者。那谁是最大的反派呢？其实就是那整个的墓穴，那个地宫，所有的人进来一旦踏入这个墓穴、地宫，他们其实就要展开一场生生死死的斗争。1000多年前奥古公主盖这个地宫她就知道总有一天有人会进到这个地宫里，她就设置一些机关让这些闯入者遭受痛苦的考验，历朝历代的帝王在兴建地宫的时候大多抱着同样的心情，这就是一场生者与死者的较量。”

考虑到整个地宫的规模和配置，那段时间乌尔善和编剧张家鲁的案头全都是《中国墓葬史》、《盗墓史》、《黄泉下的美术》这一类很冷门的书。为了这次拍摄，乌尔善率领团队全心投入筹备两年，他带领的主创团队变成“探墓小队”，踏遍全国“探墓”。目的就是要打造令欧美同行信服的“东方奇幻”！

4年磨一剑，《寻龙诀》震动好莱坞

乌尔善最初去了一些开放的地下墓室，像十三陵、清东陵等。后来联系到内蒙博物馆的馆长，这位主持过很多内蒙辽代陵墓挖掘的专家给他们推荐了一些陵墓，其中有一个在赤峰一带被盗过的名叫辽庆陵的陵墓。“探墓简单的说就是活人进入死亡的世界，去寻找他认为珍贵的东西。像电影故事里面，主角去寻找他们认为的宝物，但不是某种物质性的宝物。因为在全世界的各个民族里面，有几个民族对死后的世界是最在意的，中国人就是其中的一个，中国的墓穴文化是非常丰富的，不同的历史阶段都有不同的样貌。”

乌尔善说，事实上盗墓非容易的事，盗墓者的技术性非常高，必须有非常准确的判断墓穴位置的技术，才能一下挖到墓顶。辽庆陵主墓室，在墓顶上面有个大的盗洞，直接穿透了墓顶，这足以说明那个盗墓的人非常厉害。在《鬼吹灯》里这叫“天鹅下蛋”，正好能直接进入墓室，垂直进入墓室的一个盗洞。

研究大量盗墓史，对中国盗墓文化了如指掌后，为了体验故事情节，面对这处架构保存尚完好的辽代墓穴，自然要走进这个恐怖之地去看看。编剧张家鲁说，“因为我们进去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盗洞，是从前盗墓者开的一个洞，然后我们往下走到了底部，底部还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横向墓穴要进，结果去的时候因为已经到冬天洞穴冻住了，走不过去，否则在导演的一声号令下，就得跟他进去，现在想想都后怕。”

他们最终将《寻龙诀》中的场景，定锚在辽代古墓，并且对于这个辽代的墓穴应该如何配置、里面的规制，再做一番通盘的研究考量。“尤其是导演又是学美术出身的，小到一块砖头，甚至一块砖头上的花纹，都是非常讲究的。”张家鲁说。

小说《鬼吹灯》中，胡八一、王凯旋下乡插队，在内蒙古草原上与丁思甜拥有一段患难与共的难忘回忆。电影中陈坤、黄渤就“穿越”回到60年代。最有趣的是，乌尔善把刘晓庆也“忽悠”进组了，而且演的还是她从没演过的大反派虹姐。当时乌尔善觉得，无论是表演技巧还是在故事里承担的个人能力，陈坤、舒淇等这四个正面人物的组合都很强，反派人物如果一弱，这个故事就不好看了，所以就要一个人能够压住他们四个，这对演员的选择就非常重要。

“而且反派的戏不能有太复杂的台词，他一定需要有一定的气场，内在的力量，往往我们在看好莱坞的大制作里面，比如《007》《碟中谍》，往往里面的反派人物都由非常厉害的演技派演员去演，他要通过很小的表演空间，或者是一个很极端的人物，能够吸引到演技、江湖地位非常高的演员，来承担反派压轴的作用。”这么一个邪教教主，在中国电影中是很少出现过的。所以乌尔善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刘晓庆，“她能够赋予这部电影一定的传奇色彩”。为创造最强的视觉效果，《寻龙诀》先后辗转内蒙、北京、纽约三地取景，拍摄125天。更令欧美同行惊讶的是，为呈现前所未有的“东方地下墓室”，乌尔善搭建5万平米墓穴世界，亚洲最大5000平米摄影棚也仅能承载某场景一角，恢弘气势超乎想象。

他说，“有一些地宫内部，探墓的场景用的是IMAX的画幅，就是IMAX那种巨大画幅的才有震撼力。你会忘掉你面对的是一个屏幕，进入到那个地下空间里面去，能看到那么壮观的奈何桥，发着磷火，然后穿过石化森林，进入到最终非常壮观的地宫。”

《寻龙诀》12月18日在全国上映，口碑瞬间“炸”开，“中国终于有了盗墓大片”、树立华语电影工业新水准”……到28日，10天累计票房已超12亿。业内预测有望冲进20亿！

此次电影的视效指导道格拉斯说，《寻龙诀》有90％以上的镜头用到视觉特效，不少于1500个特效镜头，有时候有一些镜头很疯狂，你很难想象如何去完成它，即使在国际上也算是一个视效大片。它颠覆了西方观众心中对中国惊悚片粗制滥造的不良印象。

该片还在好莱坞引起震动，重启版《古墓丽影》导演诺阿.乌桑格评价说，“除特效很棒外，有奇幻、冒险、还有惊悚、悬疑、爱情、动作、喜剧这些元素，这是一部真正的东方奇幻冒险大片，堪称中国版《夺宝奇兵》！它不仅自身创造了很多纪录，甚至能够推动这个行业在中国向更远处发展。”

多年来，奇幻片的霸主一直是好莱坞，他们不仅赚到了丰厚的利润，还在世界范围内不断营造着美国的软实力。“其实中国国内并不缺《聊斋志异》、《鬼吹灯》之类的好作品和编剧人才，如果多点创意和耐心，中国“鬼故事”完全可以和他们有一拼！”说这话时，乌尔善这位蒙古汉子一脸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