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道了黑龙江首起特大贪污潜逃案

■陈宝琨

我报道了黑龙江首起特大贪污潜逃案

■陈宝琨

在与检察日报结下不解之缘的20年中，我作为驻站记者，经历了许许多多让我难忘的采访。然而，让我最难忘的是，采访报道哈尔滨市发生的、建国以来黑龙江省最大的一起贪污百万公款案。当时，此案震动全省，传遍全国。就是因为这次报道，我被黑龙江省检察院荣记二等功。

那是1993年1月15日，农历小年这一天，哈尔滨市检察院接到黑龙江省燃料总公司报案：该单位财务科出纳员刘大勇以自购自填空白现金支票的手段，先后于1992年12月7日和1993年1月7日从黑龙江省金融科技实验银行提出现金共计108万元人民币，伙同哈尔滨铁路局生活段乘务员公寓值班员李久会携巨款潜逃。

接到报案，检察官们心头一震：去年3月哈尔滨市刚刚发生了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特大盗窃案，三名犯罪嫌疑人雇用不明真相的民工，昼夜不停地凿开了中国农行哈尔滨分行动力支行的金库，使不法分子盗窃128万元现钞得逞。此案成为当时全国新闻媒介争相报道的热点。哈尔滨市检察院批捕、起诉部门也提前介入此案。我以中国检察报记者身份首次旁听了本案的预审，以及公安、检察人员对嫌疑人的综合审。由于得到了 “第一手”材料，我连夜疾笔写完了 《金库十万火急》的长篇通讯，在当时的中国检察报刊登。

时隔9个月，又发生了这起轰动全国的攫取百万公款潜逃的特大贪污案，哈尔滨市检察院深感此案重大，经研究决定，立即受案开展侦查，竭尽全力挽回企业经济损失。省、市有关领导听取汇报后，高度重视，即刻作出重要批示：案犯作案手段恶劣，监守自盗，是建国以来省内罕见的特大贪污案。并要求哈尔滨市检察院迅速侦破此案。该院成立了由检察长为总指挥的 “12·17”专案指挥部。为防二犯外逃，报请黑龙江省公安厅向上海、广东、广西、福建等沿海省市发出电报协助追捕；报请公安部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

侦查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以该院以反贪局侦查二处为主力，侦查、追捕分四个组立即开始行动。当时，我担任中国检察报记者并在院研究室负责检察宣传工作。经院领导批准，由我全面负责此案的宣传报道工作，跟踪采访就有了 “尚方宝剑”。

通过采访在市内侦查搜索的检察官得知，23岁的刘大勇两年前从部队复员到其父亲所在的省燃料公司任出纳员。其父是销售公司的经理，去年9月，其父母刚为刘大勇操办完婚事。但刘大勇工作吊儿郎当不说，还经常与李久会等一帮哥们儿到歌厅喝酒跳舞，甚至找小姐厮混、嫖宿。在其工资满足不了花钱如流水的挥霍后，最终监守自盗，先后两次贪污公款108万元，于1993年1月7日潜逃。

这样，我跟随检察官通过内查外调，采访到了刘大勇在哈尔滨的全部作案过程和堕落轨迹。但是两名犯罪嫌疑人究竟逃到哪里？讯问他们的父母以及经常用刘大勇钱吃喝玩乐的 “哥们儿”，也不知详情。同时，在车站码头，市内撒网、关口堵截，二犯仍无踪影。

时间已到1月21日，当时具体负责此案侦破工作的侦查二处处长吴承祥，对刘大勇潜逃去向仍然一头雾水：目前还没有得到案犯逃匿的线索。那时我真为检察官们暗暗捏了一把汗：从1月7日疑犯潜逃到1月15日报案，已过去8天，中华之大，人海茫茫，破案谈何容易！

然而，案情很快有了转机，1月22日，哈尔滨市检察院接到省公安厅转来的福建省公安厅的电告：被通缉人李久会与另一人曾到石狮市找人联系，表示要出很多钱去台湾。这一天是大年三十。下午2点，指挥部召开侦破组会议，决定分两组展开追捕。一组去福建，另一组去上海。1月23日，大年初一，在家家户户喜庆新春佳节的时候，我们的检察官已经踏上了追捕案犯的千里征途。1月26日，指挥部又得知李久会曾在广西桂林往哈尔滨打来电话。接到这条线索，侦查二处处长吴承祥带干警迅速从上海直赴桂林，通过查询电话记录，锁定在桂林铁路疗养院总务科一司炉工常某身上。1月28日下午，侦破组将在常某家正看电视，化名李云的李久会当场抓获。经讯问得知，他与刘大勇在1月7日下午2点，从哈尔滨市省金融科技实验银行柜台提出100余万现金后，两犯花掉5万余元购买了雷达表、金戒指、高档西服等。然后乘当晚58次火车逃往上海，终日混迹上海滩找小姐厮混、挥霍。之后，他俩辗转来到福建石狮市找到李久会父亲朋友吴某，让其联系去台湾不成，将赃款40万元、美元5万元存放于吴家。而后，他俩又逃往福州。李久会在福州澎湖湾饭店看上了女老板，慷慨甩出3.8万元，给付了女老板的承包抵押金，并跟随女老板到了桂林，后龟缩在常某家。而化名刘军的刘大勇独自去了上海。临分手前，他两商定每逢五、十日，可向上海梦咖啡屋打电话联系。追捕小组迅即赶赴上海，在上海检察院和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经过蹲坑守候，2月3日 （正月十二）清晨5时，在百乐门夜总会潇洒一夜的刘大勇，刚从出租车出来回到住处，就束手就擒。喜讯传到哈尔滨时，我和参加侦破大案的领导、干警及家属同样兴奋不已。

从报案到破案18天，从大年初一开始奔波，到押回刘大勇正好正月十六。而我也迅速进入了紧张的采访报道中。我与检察官们先后到机场、火车站，见到了侦破此案的办案人。10余天连续奋战，他们身心的疲惫依然可见。记得那天中午，我随同院领导、干警到机场迎接押解李久会的侦破组；晚20时，我又随同院领导、参加侦破案件的干警及家属到哈尔滨火车站，迎接凯旋归来的检察官，当刘大勇被押下车厢时，我迅速举起照相机，按动快门，拍下了神情沮丧的刘大勇被检察官押解的镜头。途中，我问刘大勇：“你有什么感受？”“我很后悔。”“你觉得这次逃跑很巧妙吗？”“我太愚蠢了！”

的确，刘大勇、李久会当时都年仅23岁，真是太年轻了，我暗暗为他们犯下这么大的案子而惋惜，更为受命侦查该案的检察官放弃春节与家人团聚，南下桂林、上海等地成功地追捕而感动。

2月8日上班后，我立即投入了紧张的采访。整整一白天采访了参加指挥、侦破大案的院领导、正副处长及干警。了解了侦破此案曲折、艰难并富有戏剧性的侦查情节的全过程。下班后，在家里从当天晚上6时一直写到次日凌晨4时，在描写检察官侦破案件中，歌颂了他们具有极高的侦查素养，每一次追逃、提审，每一段分析、推理，都显示出他们的专业与睿智。在鞭挞刘、李二名犯罪嫌疑人犯罪轨迹中，述说了他们每逃往一地，就疯狂当 “款爷”，找小姐，花天酒地挥霍赃款。连夜赶写了 “正月大捷”近万字的长篇案例通讯，经检察长批准，向全国新闻媒体公开报道。

2月10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晚间新闻联播》，首次向全国发布了这条新闻。中国检察报在头版以 《正月捉 “鬼”记》为题，刊登了这篇长篇通讯，并配发了图片。法制日报、黑龙江日报、哈尔滨日报、新晚报等国家、省内新闻媒体，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做了长篇报道，社会和人民群众无不为检察官的侦查能力而折服。院领导赞誉地说：“咱院简报还没编发出来，侦破案子的通讯就见报了，真是快！”院领导还称赞说：“检察宣传太重要了，全国不少兄弟院都来电话，对我院侦破这起百万元贪污大案表示祝贺。”

这起贪污百万大案，现在说起来算不了什么。可23年前在全省、全国波及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最终，经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罪犯刘大勇被以贪污罪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李久会被以贪污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我虽然未参加此案的侦破，却因此案的报道被破例授予个人二等功，当年年底我被提升为中国检察报社驻哈尔滨记者站副站长、哈尔滨市检察院研究室副主任。

（作者系检察日报社原驻哈尔滨记者站记者）

观点速递

“文字是王道”的理念取决于语言文字的媒介功能和思想工具功能没有发生改变。一方面，语言文字作为一种媒介，是信息的载体。从麦克卢汉 “媒介是人的延伸”的理论出发，文字作为我们感知的延伸，可以改变人的思维模式，最后对整个人类历史的塑造产生重要影响。对于新闻工作者，语言文字掌握的熟练程度决定了新闻写作的层次。另一方面，语言文字作为反映现实的形式，是思想的工具。思维和语言是人类反映现实的意识形式中两个互相联系的方面，它们的统一构成人类所特有的语言思维形式。经过语言文字这种思维体操的训练，提升思维层次，从而把自身陶冶成为一个“时代航船上的望者”。

——谭健，《军事记者》201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