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遗嘱的遗嘱
2016-04-13田永清
田永清
看了这个题目,有的读者朋友可能会问:你是不是不行了,快告别人世了?要不然,干嘛想到要写这样晦气的题目呢?
请好心的朋友们放心,我虽已年届76岁,但自觉身心俱健,离死亡“那一天”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记得我75岁生日那一天,央视主持人敬一丹同志给我发了这样一条庆生短信:“田政委永远是年轻战士的形象!年方七五,生龙活虎!”看了一丹这条短信,读者朋友对我的身体状况大概就可略知一二了。
我之所以写这个题目,倒不是真的要立什么遗嘱,而是想借此谈谈树立正确的“生死观”问题。
李开复从癌症中康复后,说了这样一段话:我觉得中国人太忌讳谈论死亡了,很少人能够真正面对。《向死而生》就是让我们不再忌讳死亡这件事情,让死亡成为一个温和的朋友。
倒是我国台湾地区的有些人对死亡问题看得开,比如台湾仁德医护专科学校,就死亡体验课程举办观摩会。学生举办写遗嘱、入棺、封棺、被掩埋等历程。我想,如果大陆有什么地方举办这样的活动,我一定积极报名参加。不过我又担心,当我活着入棺时,可能禁不住笑出声来,这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最佩服最赞成的,还是毛主席生前讲述过的他老人家的“生死观”。毛主席生前,在不同年代、不同场合、对不同的人,多次谈到自己的死,风趣豁达地讲述自己的“生死观”。
毛主席认为,生、老、病、死是生命在不同时期的表现。“辩证法告诉我们,有生就有死,有胜利也有失败,有正确也有错误,有前进也有后退。冬天过去就是春天,夏天热完了就到了秋天,等等。”人都是要死的,“如果不死人,从孔夫子到现在,地球就盛不下了。新陈代谢嘛!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是万物发展的规律。”毛主席主张实行火葬,1956年4月27日,他和党内外共136位高级干部在怀仁堂签署了死后实行火葬的倡议书,他是第一个签名的。
当然,毛主席也主张,“在革命队伍,必要的追悼会还是要开的,这也是为了寄托哀思。但不要像老百姓那样办红白喜事,搞得那么热闹。”有一天,毛主席认真地对护士长吴旭君同志说:“我在世时吃鱼比较多,我死后把我火化,骨灰撒到长江里喂鱼。你就对鱼说:鱼儿呀,毛泽东给你们赔不是来了。他生前吃了你们,现在你们吃他吧,吃肥了你们好去为人民服务。这就叫物质不变定律。”毛主席已经于40年前永远离开了我们,但他的丰功伟绩和高风亮节,将永远留在亿万人们的心中。他的“生死观”作为他的思想的一部分,也必将成为留给我们的一份宝贵的精神遗产。在这份精神遗产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位伟大的唯物主义者的博大胸怀和无所畏惧的崇高精神。
这里,我还想说说已故的黄苗子和郁风这一对贤伉俪。他俩风风雨雨几十年,一个书,一个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中国美术界一对耀眼的“双子星座”。
看过黄苗子散文的同志大概记得,他曾在70岁时写过一篇文章叫《遗嘱》,后来在75岁时又续了一篇。从这两篇文章中,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对生与死的达观心态。黄苗子说:“我和几个老朋友像丁聪呀在一起时曾有过议论,我们现在还活着互相做个挽联,写几句纪念的话,趁我们都能亲眼看到的时候,大家互相欣赏一番。也可以互相写个悼词,互相对着念,这比死后听不到了会好许多。”据黄苗子记述,他曾和几位朋友讨论过骨灰的处理方法,有人主张由一位长者主持,在抽水马桶旁边,默哀毕,就把骨灰倒进马桶,并扳动水箱把手,礼毕而散。有人主张和在面粉里包饺子,给亲友用餐,这样可以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倍感亲切。
黄苗子认为,最好把骨灰拿去喂猪,猪吃肥壮了再喂人,通过往复循环,省得包在饺子里吃的人觉得恶心。黄苗子说:“死是自然规律,一定要来的,你忧心忡忡,害怕都没有用,还不如顺其自然,能活多久是多久。”有人问黄苗子:“你是愿意死在郁风前头还是后头?”黄苗子回答:“我愿意死在前头,因为死在前头不用给老伴送葬,就少一点痛苦,也少一点思念。”他还举例说:“钱钟书是幸福的,因为他先走了,留下杨绛一个人。一个人最惨的是晚年没有寄托,像杨绛有一肚子学问,她可以完成钱先生未竟的事业,痛苦会少些。”
号称“中国文字改革之父”的周有光老先生,现年已111岁,他的夫人张允和享年93年,于2002年8月14日忽然去世。那天前夜,她还和来客谈笑风生,来客还给她拍了最后一张照片。她的骨灰埋在北京门头沟观涧台的一棵花树根下,“化作春泥更护花”。
联合国卫生组织把人的生命质量概括为四句话:生得好,老得慢,病得晚,死得快。生得好,不是说你长得多漂亮,男的是“高富帅”,女的是“白富美”,而是说你父母遗传给你的基因好,没有遗传性疾病。老得慢,老是不可抗拒的,但是可以延缓的。病得晚,假如你能活到100岁,到你99岁又364天之时再得病。死得快,怎么这么说呀?这不是诅咒人吗?不是的,死得快是在前三条的基础上说的。人生是一个过程,就是生老病死。除了自杀,一般说来,人不能选择自己的死法。我认为,如果能做到生得好、老得慢、病得晚,那么死得快无疑是最好的一种死法。
我常这样想,自己努力做到无疾而终、寿终正寝。当我活到了“该死”的时候,头一天晚上,还和家人、朋友欢聚一堂,美餐一顿、谈笑风生。第二天早上,家人叫我,发现我已经停止呼吸了,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一种死法。如果有人问:这种死法有什么好处?
我想引用中共中央政治局前常委、国务院前副总理李岚清同志的四句话,作为回答:自己不受罪,亲人不受累,节省医药费,有利全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