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学家的N种“死法”

庞礴

游乐场里，过山车前排队的人龙往往最长，传来的尖叫声最响亮：短暂的失重和头脚颠倒，换来劫后余生般的快感，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挪威物理學家安德烈·亚斯索尔博格·瓦尔也偏爱冒险游戏，不过对他来说，这些绑着安全带的游戏实在不够刺激。

瓦尔的游戏更像在和死神打赌。在一间旧工厂里，他用尼龙绳把金属球吊在天花板上。顺着绳子，瓦尔将铁球向后拉了3米远，放在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机关上，然后站在距离绳子3米远的另一端，后背紧紧贴着墙。

如果你熟悉牛顿力学定律，就不会对瓦尔的实验有疑虑：释放于3米之外的铁球，会因地心引力而向前摆动，直到到达与起点一致的高度，然后再次回摆；由于与空气的摩擦和其他损耗，这个高度会比起点低那么一点。

瓦尔完全没给自己留退路，他把后背完全贴在墙上，直到这个脑袋大小的铁球轻轻贴上他的鼻尖。

像铁器在铁匠的锤下或者猛兽在驯兽师的鞭下，瓦尔多的是将危险变成游戏的本事。最近的一次实验中，他站在泳池里，用机关扣动4米外的枪支扳机，朝自己开了一枪。水分子的密度是空气密度的近800倍，这也让子弹旋转前进的运动变得格外困难，在两米外开始下沉，最终落在他脚下。

以上的危险瞬间，都是由瓦尔参与的一档电视节目播出的——有时他不得不应导演的要求，在“大难不死”的结局中露出释然的表情，比如像泳池中开枪之后的那一幕，瓦尔向后倒下，表演了一段欢快的仰泳，但他心里是坦然无挂碍的：所有的尺度全部由这位物理学家计算得出，结果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传说伽利略曾站在比萨斜塔上，将一大一小两个铁球同时扔下去，以证明亚里士多德的错误。这件事的真伪已经难考，但一些物理定理能轻松演化成小故事倒是不假。几年前，还在大学苦心经营学术的瓦尔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生活的重心仍然是学术的假设与求证，直到妻子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多了一个角色要扮演，观察生活的角度就会变得不一样——已经对这个世界习以为常的瓦尔，在幼子还未出世时，就开始试着用另外一种眼光打量周遭，想着要给他一个怎样的世界。论文里晦涩难懂的词语得留给专家，普通人甚至根本无缘见到那些复杂的推论和演算。于是瓦尔又回到那些智者留下来的小故事，那是他理解物理的起点，也是他打算展示给孩子的新世界。

瓦尔和电视台的朋友一合计，他的节目上线了。他绑着一根绳子，没有其他护具，从13米的高空自由落体，最终在离地1米多的时候，绳尾上摆动的石头将绳结打死，他悬停在半空中；他也曾浑身喷满水，从火圈中间安然无恙地滑过去（他笑称此为“人肉烧烤”）。他说：“这个节目最初是为孩子们设计的，希望他们能在惊奇之余，看到统治这个世界的基本原理。”不过，为了确保自己的幼子不会失去父亲，瓦尔的节目中每一个环节都由他自己设计完成，不管是扣动扳机还是释放铁球，都有机关联动，以避免别人在最后慌了手脚。

现在瓦尔最期待的就是孩子长大，对着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父亲表现出崇拜的样子。要说有什么坏处，那就是等他将来去游乐场的时候，或许会对过山车这些小儿科的项目嗤之以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