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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喷泉池中的宝物》叙事的二元结构

2016-04-13高鹏月广西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绥化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二元结构空间叙事多丽丝

高鹏月(广西大学文学院 广西南宁 530004)



解析《喷泉池中的宝物》叙事的二元结构

高鹏月
(广西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摘要:《喷泉池中的宝物》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多丽丝·莱辛的一部短篇小说,通过文本细读,可以发现其叙事中暗含的由两个人物、两条叙事线索、两次相遇和两个叙事空间所构建而成的二元结构,以及这种结构形成的文学张力,从而体现出相悖的两者碰撞之下产生的火花与思考。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喷泉池中的宝物》;二元结构;张力;空间叙事

《喷泉池中的宝物》讲述了二战时期一个南非钻石工匠伊甫瑞姆和一个富家小姐米润的故事,故事的两个主人公一生只有两次交集,而这两次交集却改变了米润的一生。由于篇幅有限,短篇小说在叙事上要做到简短明晰地讲述一个饱满而又引人思考的故事,这是考验功力和技巧的。莱辛在这部作品中利用了二元结构便很好地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整个故事的主要人物有两个——伊甫瑞姆和米润,在情节发展上,两者的故事由两条线各自独立叙述,其中仅有的两次交集在整个故事中有着浓墨重彩描写,这两次交集也是故事的两处高潮和关键,而伊甫瑞姆的个人故事主要发生在两个空间——约翰内斯堡和意大利,米润的个人故事也同样发生在两个空间——亚历山大港和意大利。这样,我们就能发现这其中暗含的结构:两个人、两条线、两个点与两个空间。这样的结构支撑起了一个充满张力的故事。

一、彼此的“闯入者”

说伊甫瑞姆和米润是彼此世界里的“闯入者”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们无论从身份背景、年龄经历和精神思想上都是截然不同的,他们的相遇是迥异的两个阶层、两种空间形式的碰撞。

伊甫瑞姆只是南非的一个专注于琢磨钻石的工匠,他已经人到中年,父母已经过世,对娶妻生子也没有兴趣,一直孑然一身,对钻石的专注成为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事。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受邀为一个富商打磨钻石,来到亚历山大港,这个与约翰内斯堡完全不同的地方,在这个神秘又空洞的地方遇见了米润,这是一次与“他者”的相遇。米润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富家少女,“遵循传统、平凡、庸俗,这是形容米润出身的这一家族、阶层所有成员最恰当的词”,而米润自身也是“并非国色天香或者有任何出人才华,同出生在亚历山大、埃及以及周边其他国家的成千上万个女孩儿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在伊甫瑞姆眼中,米润是“迷人的”,米润席间的“毫无趣味且有失文雅”的言谈也被他认为是“没有把自己的魅力充分表露出来”,因为他之前在约翰内斯堡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也没怎么关注过女人,“约翰内斯堡漂亮姑娘有的是,可是伊甫瑞姆很少到街上走动”,这样,米润作为一个“闯入者”呈现在伊甫瑞姆眼中,他将米润看做是美好的事物,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没有被唤醒。而伊甫瑞姆之于米润也是一种类似的效果。伊甫瑞姆执着地疑问着为什么米润戴着假珠子,当他不图回报地送给米润一颗价值连城的完美珍珠时,这给米润的震撼是巨大的,以至于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是伊甫瑞姆送出珍珠的举动唤醒了米润,改变了米润。

两个主人公的截然不同也是两种不同空间形式的代表。伊甫瑞姆所代表的约翰内斯堡代表着自由与野性,“约翰内斯堡有刺激性,充满暴力和活力,但却没有神秘感,没有令人幻想的事物,也没有隐蔽的空间,而亚历山大港则完全不同……有花园,有喷泉,还有月光一样穿着白袍的米润……”在伊甫瑞姆看来,亚历山大与自己所处的空间大不相同,有着许多美好的事物,有着神秘与柔软。

两个人代表着不同的阶层与空间言语,“闯入”了彼此的世界并为彼此带来了改变,两个人物的不同与碰撞是小说的第一层二元结构。

二、收集宝石与寻求自我

小说的第二层二元结构是以两个人物为中心各自展开的两个叙事单元。伊甫瑞姆与米润在亚历山大港初次相遇并赠送珍珠后便开始收集宝石,而米润则开始不自觉地寻求改变与不同,其实是在寻求自我生命价值与意义的实现,只是米润自己不甚了然,她只是开始不愿意过那种和身边的姐妹们一样的庸俗无聊的生活了。米润的转变是巨大的,她的生活也被那次赠送珍珠事件割裂成两部分,也是米润这一叙事单元内部的又一个二元结构。没有收到珍珠之前的米润生活在富裕但庸俗的家庭,她没想过什么,没打算过什么,只是跟随着身边的姐妹过一样的生活,“除了百万家财值得骄傲外,毫无任何可称道之处”,直到伊甫瑞姆出现,“像给她上了一课”,她开始觉醒,开始参与政治,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认真对待过她”,她开始有了自我意识,寻求自我价值。不顾家中阻拦嫁给一个工程师、革命者,甚至觉得自己无法配得上对方,而那颗珍珠在她每次面对选择时给了她力量,让她更加坚定,因为“曾经有过一个人,认为我是个不同凡俗的女性”。

在战争期间,伊甫瑞姆参军,但整个战争期间,他都只做着一件事,那就是收集宝石,就是自遇见米润后做的事,他保护着这一盒宝石,经历了四年的战火,甚至差一点付出生命。米润的丈夫也参军了,但他牺牲了,留下了怀着孕的贫穷的米润在战火中经受苦难,这时的米润认为自己“除了自豪感外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但她仍然不愿意卖掉自己的珍珠。

两个主人公的生活从珍珠事件后就再无交集,所以双方都是彼此的“闯入者”,却不是“参与者”,双方都因为彼此的出现而使自己的生活发生了转变,这种转变在米润的身上尤其明显。但二人都有着一种执念,于伊甫瑞姆而言,即使面对战争、甚至死亡的危险,收集和保护那些宝石成为了一种精神支柱,这是他在企图留住一些东西,保持一些东西,可能是美的追求、可能是精神世界的向往、可能只是一个神秘的念想,然而却是脱离形而下世界的。在这一点上,米润也是一样的,她面对贫穷、饥饿的时候都没有卖掉珍珠,因为这个珍珠提醒着她、肯定着她的选择和个人意义。宝物与珍珠这两种意象是两个主人公的两个叙事单元的缩影,背后有着很深的象征意义,二者也再一次形成了一个二元结构,这一次,无论是叙事上的两条线索———两个人各自的命运,还是他们的缩影意象——宝石和珍珠,都有着内在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就是故事最值得玩味之处,也体现了作者的思考以及所表达的部分主题,也增添了作品的艺术魅力。

三、放弃的宝石与不愿卖掉的珍珠

小说还有第三层二元结构,那就是两个主人公至关重要的两次相遇,这两次相遇一个算是“系铃”,一个算是“解铃”,这是整个故事两个最关键的“点”。伊甫瑞姆和米润一生都只有这两次交集,第一次是在亚历山大港的赠送珍珠,第二次是在伊甫瑞姆回到他藏匿宝石的喷泉,遇到了怀着孕被生活摧残的米润。

第一次遇见彼此时,伊甫瑞姆觉得米润是美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少女,几乎忘了吃饭”。之后,伊甫瑞姆开始收集宝石,并偶尔会想起米润。当然,这不是普通的男女思慕之情,而是伊甫瑞姆一直追求的美有了一个化身,有了一个实体,即使不久之后,他就已经想不起来米润真正的样子了,但那份美的感觉像一个标志一样依然被放在心里。然而当他再次遇见米润的时候,她面容疲惫,穿着洗了无数次的旧衣服,挺着大肚子,伊甫瑞姆甚至以为她是和周围被饥饿逼得开始卖身的妇女一样的人,“所以连看她也不想多看她”。米润身上所发生的改变,从伊甫瑞姆的态度上侧面展现出来,由此可以看到战争对人的摧残、战争的残酷及饥饿的可怕。这次的见面将故事推向了高潮,也推向了结束。他们彼此都在企图寻找、思索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这“属于另一个领域、另一个高度上的,不是他们生活在现实世界里能够了解的”。也许这便是使他们生活发生改变的原因,便是另一个高度上的事物,也许是美、也许是精神世界、也许是自我意识与价值……但都是另一个高度上的、属“灵”的而非属“肉”的。伊甫瑞姆为了前一次相遇中所遇到的那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女孩,带着宝石熬过战火,这些宝石各有不同,“其价值与另外一件宝物密切相关。那件宝物就是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毫无缘由地名叫米润的女孩子。”当他看到喷泉旁边的广场上到处是饥饿的、醉醺醺的人,他最愧疚的是没有拿一些吃的过来,而只想着取自己的宝石,见到米润生活的窘迫,他也怀着一种恼怒与忧愁,认为米润应该把珠子卖掉,甚至有点责备。这时,伊甫瑞姆的思想跳跃到了另外一面,那就是在面对饥饿、面对战争之时,宝物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那些改变自己和米润的另一个高度上的东西,在面对饥饿时显得如此苍白。所以他丢掉了所有的宝物,让饥饿的人抢劫一空。然而米润呢,她说“我就是不卖它,说什么也不卖”,她身处饥饿之中,却比伊甫瑞姆还要珍视这“宝物”,这时的她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空洞无聊的富家少女了,她坚强地经过了战争,还想着释怀着“都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无关紧要了”。

可以说,第一次的相遇是情节发展的重要推动力,而第二次相遇则是故事思想深度升华的一个关键点,可以说是画龙点睛之处。故事随着第二次相遇的结束而结束,伊甫瑞姆依然回到南非琢磨钻石、玩点扑克,与遇到米润之前、经历战争之前并无两样。而米润的生活已经却“被那粒珍珠,或是另外一样什么东西打上了印记,据为己有”,但米润已经接受了现实,过哪种生活也已经无关紧要。

直到这里,故事有了一个结局,短短的篇幅却跨越了许多年,讲述了一个丰满的充满张力的故事。和莱辛许多其他作品一样,战争、女性是不可缺少的情境与主题,而在这篇小说中,莱辛制造了两个迥然不同的人的两次至关重要的相遇,给他们各自不同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在巧妙地安排之下,宝物、珍珠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和象征意义,既带有所谓的女性意识觉醒之意,又带有对美与精神的重要价值的微妙阐释,还有对战争、饥饿的情境的残酷性的揭示,传达了一种面对现实(这里是战争),人的自我如何抉择的困境。

四、二元的空间叙事

论述了两个人物、两条线索、两个节点所展示的二元结构及表现出的主题内容后,我们仍不能忽视这部作品的另一个叙事上的特色——空间叙事。同时,这种空间叙事也是体现着故事的二元结构的。

空间的置换在《喷泉池中的宝物》中起到了推进叙述进程的作用,加大这部短篇小说的表现力。伊甫瑞姆和米润的故事有着很长的时间跨度,也有着很丰富的内容,但莱辛在叙述的时候,并不以时间为标尺,若是这样便会无法流畅地展现两个不怎么相干的人物的两个故事,而通过空间场景的置换,却能很好地完成这一点,并且使叙事节奏更加紧凑、明朗。

伊甫瑞姆游走的地理空间主要是约翰内斯堡和意大利,其中短暂到达过亚历山大港,遇到米润;米润游走的地理空间主要是亚历山大港和意大利,短暂到达过伊斯坦布尔,遇到了丈夫卡洛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约翰内斯堡和亚历山大港这两个不同的地理空间的一种碰撞,这一点前面已经论及。之后战争爆发,伊甫瑞姆随着军队四处征战,作者着重描写了伊甫瑞姆在佛罗伦萨的一个小镇时为了保护自己收集的宝物而经历的惊险,在惊险过后,他又回到那个藏匿宝物的喷泉池所在的广场,并再次遇见了米润。可以看到,不同的空间在叙述中起着重要作用,随着空间转换,发生不同的故事。在约翰内斯堡,钻石便是重要内容,神秘的亚历山大港发生的是邂逅,意大利发生的是与政治和战争相关的内容,广场上发生的是带有战后饥饿状态下具有狂欢性质、无序性质的抢夺宝物,人物随着空间行动,故事以空间为线索发展。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空间上的二元结构,那就是对于两个主人公来说,他们各自都有两个空间属性,而他们的前一个空间属性是不同的,后一个空间属性是相同的,即伊甫瑞姆之前的约翰内斯堡空间属性与米润的亚历山大港空间属性是截然不同且产生了碰撞的,而在第一次相遇赠送珍珠之后,二人的空间属性就有重合,基本上是战争中的意大利,这样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都呈现出了一种二元结构,这种二元结构纵横交错,便形成了一个网状结构,可以看出作者的匠心独运,使矛盾的两面碰撞出巨大的艺术张力,产生思考、产生美、产生价值。

通过这样一种二元结构,两个人、两条线、两个点与两个空间的独特言说,使短篇小说在有限的篇幅下拥有了巨大的表现力,也使故事更充满了艺术张力。

参考文献:

[1]多丽丝·莱辛.喷泉池中的宝物\另外那个女人[M].傅惟慈,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8.

[2]张桂珍.论多丽丝·莱辛短篇小说的空间叙事[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5).

[3]王丽丽.多丽丝·莱辛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4]宋晓光.挖掘宝物:对《喷泉池中的宝物》小说文本的细读[J].中文自学指导,2009(1).

[责任编辑王占峰]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 0438(2016)05- 0051- 03

收稿日期:2015-11-12

作者简介:高鹏月,女,广西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学位在读,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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