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奢靡之风及帝国政府整顿透视

何立波

（装甲兵工程学院军政教研部　北京　100072）

古罗马奢靡之风及帝国政府整顿透视

何立波

（装甲兵工程学院军政教研部北京100072）

从共和末期开始，罗马社会风气和公民道德日益败坏，帝国早期尤为严重。奢侈浮华和通奸之风盛行，社会道德日益下滑，公元1世纪也被罗马人称为“堕落时代”。罗马帝国政府对此进行了干预，进行了严厉的整顿，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并未从根本上缓解日益奢靡的社会风气。

元首制；公民道德；图密善；苇斯帕芗

马克思认为，道德的基础是人类精神的自律，而宗教的基础则是人类的他律。［1］（P15）道德是人类行为和关系一种最广泛有效的调节方式和规范系统，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实现的一个最鲜明的主体自觉性表征，也是人类文化生活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成果。从共和末期起，罗马公民道德呈下滑趋势，享乐主义甚嚣尘上，奢靡之风屡禁不止，愈演愈烈。罗马统治者进行了多次整顿，但是收效并不佳，最终导致罗马帝国的崩溃。

一、罗马公民道德的下滑和奢靡之风的盛行

从共和晚期开始，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罗马公民的生活水平达到一个较高的地步。但与此同时，享乐主义盛行一时，奢靡之风日盛一日，贵族和富人对于衣着越来越讲究，东方式的长袖大袍受到青睐。金银饰物和锦绣，更使贵族和富人特别是上层女性的服饰达到了空前的华丽。公元前1世纪中叶中国丝绸传入罗马后，立刻便受到罗马上层的追捧。到公元1世纪的帝国早期，罗马对中国丝绸的需求量与日俱增，贵族和平民都对丝绸青睐有加。据统计，罗马每年流入印度、中国和阿拉伯半岛三地的金银货币，累积超过了一亿塞斯退斯。［2］（P33）

从共和末期起，受希腊人的影响，罗马人的饮食有了很大的改变，从追求吃得饱开始转向追求精致。菜的花样和种类明显增加，而且做得更加考究精美。烹饪术开始出现，面包的烤制和点心的制作受到罗马人的欢迎。葡萄酒摆上了餐桌，贵族和富人们乃至平民都以饮酒为乐，讲究宴席上多少道菜，有多少赴宴的客人。宴席上不仅仅是吃，还夹杂了娱乐的成分。希腊竖琴家在宴席上演奏，希腊舞蹈家在餐厅伴舞，越来越常见。以执政官鲁古鲁斯为例，其日常饭餐十分考究奢华，不仅备有昂贵的紫色毯子，镶着宝石的盘子，舞蹈和各种戏剧表演，还有美味精菜肴。他有许多餐厅，每个餐厅都有其固定的消费标准，有其相应的餐具、设备和奴隶。一次，鲁古鲁斯在阿波罗餐厅设宴招待庞培和西塞罗，厨房很快就准备了一桌价值超过3万塞斯退斯的宴席，令客人赞叹不已。而小麦的价格为3-4塞斯退斯/摩底，一个罗马士兵一年的军饷也不过451塞斯退斯。［2］（P111）

在住的方面，罗马贵族和富人开始讲究享受和排场，广建豪华舒适的别墅。像西塞罗这样的学者，竟然拥有9座价值超过300万塞斯退斯的乡村别墅。小普林尼这样的中上之家，也拥有10余栋别墅。这些别墅大多设备齐全，有浴室、游泳池、球室、图书室、休息室及狩猎等专用设施，其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希腊时代的国王宫殿。为炫耀身份，贵族和富人在建造别墅时纷纷采用昂贵的大理石。帝国早期的贵族辛尼加曾经说过：“在我们当中，如果谁家用的亚历山大里亚大理石不配以其他的石料，他就会被视为寒酸——此屋便被别人瞧不起。”［3］（P233）

伴随着生活的富足和奢华的，是社会道德的滑坡和社会风气的败坏。通奸、同性恋盛行，女子不愿意生育而追求性自由。公元1世纪的罗马诗人朱维纳叹息道：“一个好妻子，如同黑天鹅一样少见。”［3］（P277）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甚至认为，一位关注妻子通奸的男子是一位令人生厌的人，因为他不懂得罗马的社会习俗。罗马贵族家的女性为性爱自由而自愿到妓院做妓女。尽管政府三令五申禁止贵妇人卖淫，但是仍旧难以制止。一些贵妇人偷偷穿上妓女的衣服去妓院卖淫，为逃避法律制裁，她们竟然主动放弃贵妇人地位，公开宣布自己为妓女。

经济关系首先是作为利益表现出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东西方交流的深入，罗马的社会风气日渐败坏。公元1世纪的罗马帝国宫廷诗人斯塔提乌斯对此痛心疾首，他在作品中对罗马豪华的别墅、奢华的筵席、野蛮的竞技作了详细的描写。公元1世纪也被罗马人称为“堕落时代”。早在奥古斯都时代，公元前1世纪的罗马史学家李维就对罗马社会风气的堕落和公民道德的下降感到忧心忡忡。公元1世纪的罗马的史学家塔西佗对公民道德的沦丧也深感到担忧，其笔下对远古的民风淳朴的罗马社会充满憧憬之情：“这种奢侈之风与古代的纪律和祖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我们祖先的时代，是勇气而非金钱构成了罗马国家的基础。”生活在公元1世纪末的罗马教育大师昆体良也慨叹：“不少道德概念是由希腊人提出的，但是在罗马并不乏美德的典范，这是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4］（P156）朱维纳是公元1世纪的著名讽喻诗人，他认为罗马当时的社会奢华风气已经极其败坏，严厉批评当时的社会风气和公民道德。朱维纳借古讽今，对罗马远古时代充满憧憬，称其为“好的旧时代”，因为古代“不允许恶习的发展”；而到如今，“奢侈和富足削弱了我们罗马人”，“金钱主宰了一切”，“财富而不是神，更值得人们尊敬”。朱维纳的诗篇，无情地鞭挞了罗马社会的拜金主义现象。公元1世纪的罗马社会为马克思的分析提供了很好的素材。马克思在分析古罗马社会时指出：“如果一个时代的风尚、自由和优秀品质受到损害或者完全衰落了，而贪婪、奢侈和放纵无度之风充斥泛滥，那么这个时代就不能被称之为幸福时代。”［1］（P17）

二、罗马统治者对公民道德的整顿

罗马社会的奢靡之风，尤其是贵族的通奸之风，严重败坏了社会道德［5］（P3）。公元前18年，奥古斯都曾通过了反通奸法。为惩罚通奸者，提比略将与贵妇人通奸的男演员都逐出了罗马，但这仍无济于事。塔西佗发出慨叹：“世家大族之中常发生奸情。”［4］（P21）为了净化社会风气，公元1世纪的苇斯帕芗元首曾出台了严厉的惩罚措施——与他人奴隶私通的女人，将被视为奴隶。图密善恢复了朱里亚—克劳狄王朝时期一度被束之高阁的奥古斯都反通奸法，而且加大了执行的力度［6］（P223）。在当时，罗马女性享有遗产继承权，上层妇女继承了大量遗产，经济地位较高，具有很大的活动自由［7］（V15，P46）。

公元1世纪70年代的元首图密善提出恢复罗马古代传统道德价值的政策，被罗马人称为“第三个迦图”［8］（P221）。为恢复社会等级观念，维护一种严格的等级制度，图密善对富有的暴发户作了限制，不准他们观剧时坐在前面几排，要求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时禁止普通公民在剧院观剧时坐在骑士坐席上。图密善还废除了通奸妇女使用肩舆、继承遗产和接受遗赠的权利［4］（P202）。许多富家的男子和女性，都因为通奸而被图密善流放或处死。在需要坚守贞洁30年的维斯塔贞女这一特殊群体之中，也出现了通奸现象，图密善为此处死了三位通奸的维斯塔贞女。而且对于同性恋，图密善也进行了限制。奥古斯都曾立法限制成年男子之间的同性恋，图密善则把限制范围扩大到了男性青少年［4］（P204）。

图密善在规范社会风气与公民道德方面的举措，受到其同时代的著名诗人马雅提尔的高度评价。在继承奥古斯都和前朝元首的基础上，图密善对日益奢靡的社会风气和公民道德进行了严厉的整顿，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道德的滑坡和风气的败坏。马雅提尔对图密善说：“在你的统治之下，太监和奸夫消失了；而在早些时候，太监就是奸夫。”由于罗马社会的大环境并没有改变，图密善一系列的措施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罗马公民道德滑坡的状况。如马雅提尔在诗篇中描述了一个名叫特丽西拉的女子，她在300天的时间内“嫁”了10个男人。甚至连元首图密善的王后多米提娅·朗吉娜，也与男演员帕里斯有奸情［3］（P234-236）。

三、罗马帝国公民道德滑坡和社会风气败坏的原因

公元前2世纪罗马征服希腊世界后，吸收了大量的希腊文化。但此时罗马所吸收的希腊文化已是希腊化时代的文化。此时，古典时代的希腊城邦已衰落，古希腊极盛时期的公民政治也已不复存在，奴隶制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罗马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希腊上层社会奢靡之风蔓延，希腊化各国的贵族更是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对希腊文化中的这些消极成分和奢靡之风，罗马人也是一一照单全收。罗马人不在恪守早期那种质朴务实的民族精神，开始模仿希腊人的生活方式，追求奢华和享乐，其衣着、饮食和住宅也日益考究。

罗马人社会风气从质朴务实转向奢靡享乐，也是罗马经济发展的结果。罗马人早期衣食住行的简单及质朴务实的精神是由罗马当时的经济状况决定的。从公元前8世纪中叶罗马建城到公元前3世纪，罗马一直是小农经济，而非奴隶制经济。这一阶段，小农经济占绝对优势，奴隶劳动不占主要地位。到公元前2世纪，罗马在对外战争中节节取胜，征服了整个地中海世界。财富和海外战俘奴隶源源不断流入罗马，罗马政府在公元前167年废除了奴隶制庄园广泛出现。奴隶制经济取代了小农经济，奴隶劳动取代了公民劳动［9］（P236）。但海外掠夺的财富并没有投入到生产领域中去，而是被贵族和上层用于个人消费，他们广置地产，大建别墅，使罗马城中物资水平大大超出了地中海世界的其他地区。贵族、官僚、骑士等上层人士都聚积了大量的财富，在希腊人及东方人生活方式的影响下，他们旧的道德廉耻观念被打破，从远古时代的质朴务实转向希腊式的奢华和享受，奢靡之风在罗马社会迅速蔓延，也就不难理解了。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2］［古罗马］苏维托尼乌斯.十二帝王传［M］.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3］［德］奥托·基弗.古罗马风化史［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

［4］［古罗马］塔西佗.编年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5］［古罗马］阿庇安.罗马史［M］.谢德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6］Pliny.Natural Hisory［M］.Cambridge Mass:Harvard UniversityPress，1989.

［7］Titus Livius.Ab Urbe Condita［M］.Cambridge Mass: HarvardUniversityPress，1984.

［8］［古罗马］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上册）［M］.黄宏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9］T.Frank.An Econmic Survry of Ancient Rome［M］.Vol.V，Baltimore:TheJohnsHopkinsPress，1933.

［责任编辑王占峰］

The Luxuries Trend of the Roman Imperial and Its Government Reorganization

He Libo
（The Military and Political Department，The Academy of Armored Forces Engineering，BeiJing 100072）

Starting from the late republic，Rome social ethos and citizen moral increasingly worse.Early empire is particularly acute.Showiness and adultery wind prevails，and social morality is declining.The 1st century AD of the Romans is also called“fallen era”.Roman Empire has intervened and carried on the strict rectification.A series of measures，has obtained a certain result，but did not fundamentally ease the increasingly extravagant mood of society.

the participate；citizen moral；domitian；vesasian

K126

A

2095-0438（2016）09-0094-03

2016-05-13

何立波（1974-），男，河南灵宝人，装甲兵工程学院军政教研部副教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古希腊罗马史。

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世界历史学科一般项目“罗马帝国元首制研究”（16BSS011）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