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突破：解放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生产力

李桂荣　刁惠悦

(中国人民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2 )



双重突破：解放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生产力

李桂荣刁惠悦

(中国人民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2 )

摘要：目前，高校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科研成果普遍较少，职称普遍较低，原因之一是这类教师中很多人的科研活动与其本职教学工作脱节：教的学生是非英语专业学生，做的科研是适合英语专业学生教学的科研。这种脱节往往对其教学和科研产生双重负面影响：教学缺乏知识和理论的支持，难以走出低水平重复的困境；科研缺乏直接需求和推动力，难以产生丰硕的有实践价值的成果。要改变这种状况，需要做双重突破：教师要直面自己工作岗位的本质要求，直面自己教学的真正目的，使自己的科研和教学实践紧密结合；管理层要制定和实施针对这类教师的评价机制，解放这类教师的生产力，使其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挥最好作用。

关键词：解放；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生产力

一、教师的科研活动和本职教学工作脱离

与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相比，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科研成果普遍较少，职称头衔普遍较低，其重要原因有：教师自己的科研和自己的本职工作脱节；教师的日常关注与社会发展前沿脱节；这类教师的发展机会被自己学院截流转移；在恶性循环中，教师自己从心理上自我放弃。

在大多数高校中，非英语专业研究生英语教研室都编制在外国语学院，而迄今为止大多数外国语学院主要领导中，少有人直接参与非英语专业研究生英语教学，少有人真正把握非英语专业研究生英语教学工作的本质、目标和实现手段。尽管非英语专业研究生(硕士生和博士生)的人数往往是外国语学院全部专业学生人数的多倍，尽管学校领导很重视，但外国语学院主要领导中少有人真正在乎非英语专业学生的英语教学和从事这种教学的教师的职业发展。这样，外国语学院的主要领导越强势，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学的质量和从事此类英语教学教师的职业发展被轻视程度也往往越重。在各种评价中，对这些教师的科研评价往往不是从职责要求出发来评价他们，而是把这些英语教师和从事英语专业学生教学的英语教师同样看待。于是，在“环境逼迫”下，这些非英语专业的英语教师往往采取顺从态度，在科研工作中回归“英语语言文学研究”，这样的研究大多以文学经典和学生的“二语习得”作品为研究对象，而这些教师的真正教学对象(特别是一流大学的以培养未来社会高层次人才为目标的学生)所需要的是对自己目前学习和以后工作(无论是科学研究领域还是其他工作领域)中有所帮助的英语语言能力。但是，文学经典分析(即使是语言分析)和“二语习得”(即使不是“孩子”们的外语学习)研究对这些学生的帮助路径太远。这种情势的结果就是：有责任心、有事业心的非英语专业研究生英语教师要两头忙，正常工作中讲学生需要的东西，工作之余日夜兼程做适应外国语学院科研评价标准的东西，两种东西有间接联系(即英语语言本质规律的要求)，但没有直接联系。比如，《发条橙》(英文版)[1]3-141是英文后现代经典作品，但要让非人文类的学生(哪怕是非文学类的学生)通过《发条橙》叙事技术的学习达到他们在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中运用英语的目的是很难的(学科背景不同，理论基础不同，否则，就不用把学生分学科进行教育了)；再如，《国富论》(英文版)[2]5-250虽然是将近240年前产生的英文经典，对经管类学生英语实际应用能力的提高也有直接作用，但为学生需要而研究《国富论》，为适应评价、晋级晋职而研究《发条橙》，两种几乎完全不同的研究都要达到“高档次”，获得“优秀”成果，这是非常困难的。经管类学生的英语教师和英语教学如此，其他类别学生的英语教师和英语教学也是如此。

教师自己的科研活动和本职教学工作脱离主要产生三类后果：一是即使是非常有上进心、非常勤奋的教师也会由于时间和精力的限制，在科研和教学两个方面都受到影响，都达不到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用。二是较为“实际”、讲求“现实”的教师会放弃教学上的进步而专注于外国语学院标准所要求的科研进步；或者，也有很少数的教师会放弃科研上的进步而专注于教学——但这样的教学往往由于缺乏理论和相关知识的支持，只能“原地转圈”。三是有非常大比例的教师由于对管理者的失望或者由于把局势看得太难而放弃努力，“晕乎乎”地“打发日子”。这样的后果对学校(特别是志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学校)工作来说有“拖后腿”的副作用，对学生有浪费其宝贵时间的副作用，甚至由于“低水平”教学而对其智能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要改变这样的状况，需要在三个方面作改变：一是教师要直面自己工作岗位的本质要求，直面自己教学的真正目的，使自己的科研和教学实践紧密结合。二是外国语学院领导应坚持“谁的活儿谁干”，不挪用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稀少的科研成果”去给英语专业教师的科研成果“增砖添瓦”；严格执行学校制度，不截留挪用本该属于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比较稀缺的资源(业务费、进修机会、职称晋升机会)。三是学校要从制度上保障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正当利益，激励这样的教师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岗位上发挥好作用，提升教学质量。

二、实事求是，直面教学目的

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大多数是以教学为主型的教师，教学的主要目的是教会学生用英语进行本专业的研究和毕业之后在工作岗位上能用英语进行工作性沟通，所以，英语教学所使用的文本应该与学生的专业直接相关。教学质量的高低不仅反映在教学形式上，还反映在教学内容上。这不仅能消除传统教学体系中公共英语教学“领着学生绕圈子”的弊端，提高教学的效率(也就是学生学习的效率和效果)，更能提高教师科研工作的效率。正如教英语文学的教师，自己的科研和课堂教学的内容是一致的，研究的成果可以直接指导教学，教学中产生的问题和灵感可以直接转化为研究对象，产生研究成果。假如让教英语文学的教师研究英国或美国的经济(让他们以英文经济著作为语言研究的对象，就像教经济类学生英语课的教师以英文文学作品为语言研究的对象一样)——就是说，让他们的教学和科研脱节，可以想象这些教师的科研效率和效果会如何。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如果教学对象是一流大学中法学硕士生或者金融学博士生，而他们研究的是女性主义文学，或者后殖民主义文学，或者学龄前儿童语言习得，或者创伤人群的语言症候，也可以想象他们的科研效率和效果会如何。将此推而广之，大多数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教学和科研脱节：科研对教学起不到支撑和拉升作用，科研也不能通过教学实践得到启迪、充实和提高。因此，尽管学校对非英语专业学生英语教学投入不少，却始终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从实际出发，就应该直接面对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学的本质，把教师的课堂教学和科研紧密结合起来，以便对教学和科研都产生良好效果。教师的英语教学只有真正从学生需要出发(真正掌握英语语言，为自己的科学研究和实际工作服务)，才能提高到比较高的水平。语言依附在思想上，没有思想就没有语言，思想水平不高，语言水平也不会高，无论多么熟练的语言，如果仅仅是孩子的水平，也一定不能与高度智慧的成人进行正常沟通。一流大学学生今天的语言世界和以后的语言世界主要是其专业领域中的智慧世界(即使是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联合国工作，其沟通的对象也都是“内行人”，要写“内行文章”，要说“内行话”)，要教会学生用英语在智慧世界中进行正常沟通，英语教学的内容需要进入学生的专业领域，教师的科研需要以学生领域中的智慧语言为研究对象。对于大多数专业的学生来说，教师的专业领域学生进不来，无法跟着教师在教师原本的专业领域中进行智慧型英语学习(所以大多数传统的英语教学只能在低水平上重复)。合理的做法就是教师进入学生的领域，以学生领域高度智慧的语言材料(经典英文著作、英文一流期刊文章)为分析对象，不仅使学生把握其领域内基本“语言碎片”的含义，还要使学生领会英语语言的本质规律和生成机制，使学生实质性地提高英语学习的效率。由于课堂教学语言材料本身的智慧性和学生英语实践活动的实际应用性，课堂教学中会不断遇到需要用语言科学和沟通艺术去解决的问题，为教师的科研提供直接需求，教师科研的成果也会直接转化为学生解决语言难题的理论基础和技术支持。这样的状态不是传统体系下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教学与科研两张皮的状况，而是从实际需要出发、互生互利的正常工作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科研和职业发展也会常态化，而不是迄今为止仍然普遍处于弱势、仍然需要“关怀”和“照顾”的局面。

三、制度保障，拉升教学质量，丰富科研成果

要实现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教学和科研的新常态，不仅需要教师本人实事求是、直面教学目的(在教学一线，大多数教师非常清楚学生需要什么以及如何才能更好地使学生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只是敢于“辜负领导期望”、敢于“与制度抗衡”的教师不多)，更需要外国语学院领导实事求是(通常，只有学院领导才对学校领导有话语权，学校再好的制度也要在外国语学院才能具体实施)，真正顾及非英语专业学生的切身利益(学生的时间价值和机会成本)和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切身利益(教师的工作价值和职业发展)，制定出真正从这类教师的工作实际出发，有效推动这类教师工作，拉升其教学质量，提高其科研效率的制度。对这类教师学术活动范围的规定和科研成果的评价，直接影响着这类教师的教学和科研的取向与质量。如果允许这些教师参加自己教学对象领域中的学术活动，从这些活动所获得的语言素材就可以直接成为教师语言研究的范例以及学生感受和借鉴语言应用的范例；如果承认教师以自己教学对象领域中的经典语言为研究对象而获得的科研成果，这些研究不仅可以开阔教师的语言视野和直接提高教师课堂教学语言水平，也可以指导学生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真正进入智慧英语世界，体验英语语言形式和内容的内在联系，在真正掌握英语这条道路上更直接地拾级而上。管理类学生的英语教师如果用英语撰写管理类论文，参加管理类英语国际会议，对提高学生学术英语课的质量会有直接好处。法学类学生的英语教师如果可以被批准去英语国家大学的法学院访学，也比他们只能被批准去英语国家大学的英语系访学对这些教师的法学类学生有更直接的好处。经济类学生的英语教师如果能以经济领域的英文经典著作为语言分析的对象，如《亚当·斯密的写作风格：〈国富论〉语言分析》(英文版)[3]3-301这样的书，会比以英国著名后现代作家安东尼·伯吉斯的著作为研究对象，如《创伤叙事：安东尼·伯吉斯创伤叙事作品研究》[4]1-276这样的书，对学生有更直接的帮助。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要想高质量地直接为学生服务，自己首先要跨越，要学习新东西，要创新性地运用自己原来储备的英语语言知识，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如果对这类教师公平的话，在评价他们的劳动时，从实质上说，这些应该是加分点，而不是扣分点，更不是惩罚点。

制定和实施顾及非英语专业学生切身利益和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切身利益的制度成本不大：制定制度时在针对这类教师工作岗位描述中涵盖相应的内容，实施制度时以当事教师的教学对象和教学内容为依据，决定是否批准其申请的学术活动和是否接受其科研成果。这类英语教师的学术活动和科研成果可以在传统英语专业领域中，也可以在其自己所教的学生专业领域中，两类学术活动应同样得到支持和鼓励，两类科研成果也应同样得到接受和认可。把选择权交给这类教师自己，教师既可以在其本专业(英语语言文学)领域中进行学术活动和科学研究，也可以根据其实际教学需要进行学术活动和科学研究，使教师的各种积极性都得到充分发挥。

以学生专业领域中的英文经典为语言教学的蓝本，不是要英语教师给学生讲学生专业的专业知识，而是通过学生自己能真正理解的思想内容给学生讲英语语言知识和技能，提高学生英语学习的效率。而且，通过教师手把手的语言教学，可以使学生在英语语言学习上真正上路，以后可以自己读英文书，读自己专业领域或其他领域的英文好书。语言能力的提高主要是靠读好书得来的，一个从来不读书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的语言能力。研究生阶段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学的核心是学术英语和工作应用性英语(包括组织标识性语言)，这样的教学迄今为止对大多数学校的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而言，依然需要下功夫学习和研究。如果学校和外国语学院在制定和实施制度时能够实事求是，公平对待非英语专业英语教师的教学对象、教学目的、教学内容，就能够很好地拉升教学质量，很好地释放教师的科研生产力。比如经济管理类学生的英语教学，如果学生英语学习和教师语言研究的蓝本是斯密的作品[2]5-250、凯恩斯的作品[5]3-298、萨缪尔森的作品[6]3-810或者德鲁克的作品[7]3-303，学生学习效果和教师科研成果的情况会与目前状态下大部分学生学习和教师研究的蓝本还是“一般(公共)”英文作品的情况有很大不同。尽管这些人的语言风格不同——斯密严谨、凯恩斯犀利、萨缪尔森俏丽、德鲁克深邃，但他们都是智慧的巨人、语言的大师。各个学科领域都有自己的智慧巨人、语言大师。要培养不同领域中能够使用以英文进行工作的智慧巨人和语言大师的作品进行英语教学的教师，需要学校和学院制度的支持和推动。

从实际效果上看，制度控制教师的教学内容和研究对象，教师控制学生的语言学习，语言控制学生的思维。 对于非英语专业的学生和这类学生的英语教师来说，“外语教师绝不能树立为人服务的思想”的思想及其产生的相应制度，不仅把学生学习和教师科研强行控制在低水平上，更有害的是其“有助于”强行抑制学生思维能力的正常发展。语言是思想的载体，语言承载思维过程。15岁孩子的语言模式造就15岁孩子的思维水平。如果一个25岁的人整天泡在“孩子”的语言世界里，除非另有强有力的抵消因素，否则不可能会获得“大人”的思维能力，当然也不可能获得“大人”的语言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教师的教学定位是把学生向未来推10年，按10年后学生的状况而设计自己的教学——把25岁的学生当成35岁的人来教。

制度是根，高水平的制度造就高水平的教师，高水平的教师造就高水平的学生，产生更具实际意义的科研成果。

参考文献：

[1]Anthony Burgess.AClockworkOrange[M].London:Penguin Books,1972.

[2]Adam Smith.AnInquiryintotheNatureandCausesoftheWealthofNations[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1999.

[3]Guirong Li.AdamSmith’sWritingStyle:The Wealth of NationsLanguageAnalysis[M].Beijing: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Press,2016.

[4]李桂荣.创伤叙事：安东尼·伯吉斯创伤叙事作品研究[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

[5]John Maynard Keynes.TheEconomicConsequencesofthePeace[M].New York:Prometheus Books,1997.

[6]Paul A.Samuelson.Economics:AnIntroductoryAnalysis(sixth edition)[M].New York:McGrw-Hill,Inc,1964.

[7]Peter F.Drucker.InnovationandEntrepreneurship:PracticesandPrinciples[M].New York:Harper & Row Publishers Inc,1985.

【责任编辑：孙艳秋】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600(2016)05-0090-04

作者简介：李桂荣(1965—)，女，河南驻马店人，教授、研究生导师、文学博士、管理学博士，剑桥大学访问学者，牛津大学访问学者，主要从事英语教学、英国文学、企业文化研究；刁惠悦(1989—)，女，河南开封人，英国Mathews Higher Education Ltd 研究员，主要从事英语教学、风险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研究。

收稿日期：2016-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