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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梨花》中的旅行与乌托邦叙事

2016-04-13张一玮

石家庄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驿路旅行者乌托邦

张一玮,李 进

(中国传媒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24)

《驿路梨花》中的旅行与乌托邦叙事

张一玮,李进

(中国传媒大学 文学院,北京100024)

小说《驿路梨花》营造了一个带有乌托邦色彩的道德世界。其乌托邦叙事通过旅行者的观察视角呈现了西南边疆地区不同民族、性别和身份的人们共有的道德情操与献身精神。小说中不同民族的人们组成了一个和谐相处的文化共同体,维系这个共同体的是个人自律与陌生人之间的互助精神。这一文化共同体的生产及生活方式带有准公有制的特点,对自然空间的呈现体现了古代乌托邦叙事的遗存。通过叙事的延宕与重复,文本承载的道德精神得到了不断的传递。

《驿路梨花》;旅行;乌托邦叙事

军旅作家彭荆风的短篇小说《驿路梨花》①彭荆风《驿路梨花》云南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文中所引小说中的内容均出于此,不再一一标注。创作于1977年,是“文革”结束后他重新动笔写作的第一篇作品。小说营造了一个理想的道德世界,在如诗如画的叙述中,构建了一个具有乌托邦色彩的故事。小说以旅行者的视角对边疆风物进行书写,并在其中植入了对社会主义文化语境下理想社群的想象。

一、边疆旅行中的想象共同体

彭荆风于建国初即随部队驻守云南,对西南边疆的地理景观与人文风貌有较为深入的了解,成为专业作家后,其足迹“遍及云贵高原横断山脉两侧的红河、怒江、大盈山、都柳江一带苗、瑶、侗、苦聪人聚居的山寨”[1]。《驿路梨花》的创作显然与他长期在云南考察、采风及旅行的经历有关。小说的故事发生地哀牢山位于云南省中南部,为多个少数民族混居之地。从地理上来看,这里是新中国的西南边疆,对外与东南亚国家接壤,关系着边境安全和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对内则连接着广西、贵州、四川和西藏的多条交通线路,具有战略上的重要性。而且云南是我国最具民族多样性的地域之一,其政治和经济的实践关系到新中国作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构建及巩固。对多民族国家而言,地理上的边疆地区往往也是文化意义上的边缘地区,多为需要国家权力中心施加教化的所在。与此同时,边疆多民族地区的特殊文化生态,包括道德、民俗、艺术和文化仪式等方面,又可成为文化反思与重建时期的再生资源。小说叙事即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地理和文化环境中展开。

小说涉及的人物,正面出现的有“我”以及同行者老余,两人是过路的外来旅行者。其中老余“在边境地区生活过多年”,是更有行旅经验的角色。这两人成为最早出现于文中的叙述者和见证者。旅行的意义即在于深入“未知的领域”寻找新的感受、认识并形成独特的经验,并借此展开自我/他者之间的交流、协商与对话。本地居民有瑶族老猎人和一群哈尼族小姑娘,还有在其他人的转述中出现的人物,如赶马人、哈尼族姑娘“梨花”以及多年前路过此地的解放军。这些角色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域,拥有不同的身份,都通过林中小屋及与之有关的故事联系起来。他们无一例外地被解放军“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所感召,组成了互助性的群体,并具有了统一的道德价值和同质性的话语形式。其中主要的少数民族角色——瑶族老猎人与哈尼族小姑娘,分别从年龄、性别和民族身份三方面勾勒出民族身份的多样性,而且他们对林中小屋的认同最能体现统一的价值体系构建的成功。他们是借旅行者的观察、审视和叙述被整合进入这一“想象共同体”的对象,这令小说具有了某种民族志式写作的意味。文中少数民族女性和儿童所处的文化位置,又可称作“边缘中的边缘”。与此同时,女性和儿童又是现代民族国家论述社会再生能力的关键,其对某种价值的认同尤其有代表性和示范性。正如作者所说:“我把最强的光束射在小梨花及其小伙伴身上,是因为她们虽然小却代表着未来。”[2]

小说的转述内容中出现的解放军战士是故事的焦点。他们是林中小屋的最初建造者,是“为人民服务”精神在小说文本中最初的践行者和发起者。瑶族猎人和哈尼族小姑娘是这一精神的传承者,而“我”和老余则不仅见证了雷锋精神在少数民族居住区得到认同、传递的事实,也亲身投入其中。三类角色共同完成了叙事链条的一个完整循环,即从旅行过程中完成了自我和他者身份的构建和再现,同时也完成了意识形态教化以及合法性论述的完整过程。而隐含在故事背后的“雷锋精神”所代表的意识形态,则作为缺席的在场者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从叙述方式和故事发生的语境背景来看,《驿路梨花》当可归入20世纪70年代末期创作的“边地小说”。这一小说类型以边疆地区的风土人情构建故事,以边地风情和独特的文化景观生成文化意义。近年来有论者指出边地小说与“边缘化的焦虑和大国的想象、民族文化交融与民族性格重塑以及意识形态的隐秘整合”[3]有关。参考这一论述,《驿路梨花》的文本更侧重于以统一的意识形态整合社会主义民族关系的想象,这是小说实现其道德伦理价值的重要条件。小说世界中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在此不是作为纯粹的幻想出现,而是构成小说推动现实社会的关键因素。创作者的写作策略是面向一种可操作的道德实践,并期待以此整合具有不同文化特征的族群的家国观念。文中身处地理边疆、文化边缘的少数民族人士对这一道德价值的接受、认同和自觉实践,勾勒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作为文化共同体得以维持的方式。换言之,《驿路梨花》对于边疆的书写既从文化和地理两个角度勾勒出中原文化的“他者”形象,也构建了“民族国家”这个隐而不显的“自我”。在这个意义上,凸显于小说中的旅行故事,本身就是作家参与社会生活并借以理解一个时代的手段。

二、边疆叙事中的道德空间

“我”如何寻找林中小屋的建造者,是《驿路梨花》文本的叙述推动力。作品由此牵引出故事中的一个又一个人物,但问题的解答直到小说结尾才告完成。在这个多次被延宕的探寻过程中,嵌套了瑶族老人讲述的亲身经历和从赶马人处听来的哈尼族姑娘的故事,以及哈尼小姑娘所讲的她的姐姐梨花及解放军的故事。与此同时,寻找小屋的建造者或“主人”的过程,最终变换为一个知识建构与道德濡染的过程。所有人都接受了解放军所代表的具有奉献精神的意识形态,也都投入到自我奉献的过程之中。

小说运用的是嵌套结构的叙事,在外层叙述之内嵌套内层叙述,即让故事中的人物开口讲故事,构成了“旅行见闻录”式的有机集合。这样的嵌套叙事对文中每个角色而言既是自报家门讲述自己对林中小屋来历的认知,也表明自己对传承助人精神的认同,因而不断维系着共同体的道德价值能够在多人的重复叙述中得以强化。在这个意义上,小说叙述及其嵌套故事的发展对于道德话语的建构和表述具有了生产性的功能。被延宕的叙事越到文末越接近谜底,也就是越来越接近故事本身的起因以及意识形态的原初性。彻底揭示谜底的叙述来自被转述的解放军战士这一群体的言语:“我们是为了方便过路人。是雷锋同志教我们这样做的。”也正是这一具有原初性的表述,显露出不同的叙述人之间原本即存在的意识形态的接收与传递的关系。从不同角色的规定性观之,小说中越晚近出现的角色,其个体身份及形象就越模糊,而角色的“所指”却越发宏大和崇高。瑶族老人是一个形象上较为具体和鲜明的个人,哈尼族小姑娘则是一群人,由其中一人(梨花的妹妹)作为代表进行表述。名为“梨花”的姑娘则一直存在于他人的讲述中,并未直接出场露面。同时,“梨花”不仅是女孩的名字,这符合以自然风景指涉女性的中国诗学传统,并且在文本中实际上也成了一个代号。建造房屋的解放军是一个人数众多的集体,由雷锋这位社会主义道德精神的化身作为代表。“梨花”的身份,以及建造房屋的解放军隶属于哪支部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她们都成为了社会主义道德的承载者。最终“梨花”也与“解放军叔叔”和雷锋一样,从小说中的“个别的人”转化为道德话语的记号。

借助于如上的叙事形式,小说推出的主题是社会主义道德的传递,它围绕道德主题构建了一个美好的多民族混居社群,并与理想的公有制社会形态联系在一起。林中小屋是给陌生的旅行者居住的空间,由于共同信守的价值信条,陌生人之间的界限被打破了。小屋没有锁闭的门、门上写着的“请进”许可所有路过的陌生人进入,屋里的东西允许任何人使用,消除了对于“他者”的警惕和区隔。“为人民服务”的政治原则在故事的世界里具体化为可操作和可传递的生活实践,构建起一种富有亲和力的伦理。

小说中的这一理想世界与新中国的公有制及其文化想象密不可分。小屋在形式上对任何过路人敞开,而且“屋里有柴、有米、有水,就是没有主人”。它的存在提供了一种生活的可能——取消私人对生活资料的占有权与支配权,使过路人能够按照需要来取用物品。林中小屋的草顶和竹篾泥墙,以及屋中的清水、干柴、米、盐巴、辣子等物,构成了一个“中途之家”,是小说在物质财富尚未极大丰富的时代营造出的具有“按需分配”色彩的生活空间。

这一理想世界的构建,并不依靠法律等强制手段,而是依靠自发形成的社会契约以及人的道德自律来维系。前人修建小屋、准备好食物、饮水等生活必需品,在房门上标明“请进”的字样,是出于对陌生旅行者的信任。过路的陌生旅行者离开后,往往会再次返回并将消耗掉的必需品补上,这是对前人的回馈。道德自律使小屋在物质资料的消耗和补充方面如同一个“生活永动机”。正如文中所述:“过路人受到照料,都很感激,也都尽力把用了的柴、米补上,好让后来人方便。”这些过路人/旅行者的行动延续了这个“礼物馈赠”式的叙事链条,明确了所有旅行者之间和谐互信的道德关系,并显现为朴素的良心、自觉和自律。小说作者彭荆风曾说,雷锋精神“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与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道德风尚,以及今天社会中的共产主义教育紧密联系的”。与此同时,“云南边疆民风纯朴,尽管他们并不把学雷锋的口号挂在嘴上,但他们却一向有助人为乐的好习俗。好客、热情关心他人”[1]。小说以此立意,就使少数民族习俗和国家主导意识形态高度统一在边地民众的生活实践中了。

与“礼物馈赠”的链条相对应的是小屋管理者的自觉更替。少数民族女孩“梨花”和她的妹妹承担了管理者的责任。“姐姐出嫁后,是小姑娘接过任务,常来照管这小茅屋。”小说的文字表明,这一“任务”是女孩自觉接受的,她们付出了无偿的义务劳动,如同当年经过此地的解放军战士为过往的民众与旅行者义务修建林中小屋一样。同时,“我”和老余这两位旅行者对此事的参与(修缮小屋)则是出于小说中道德之力的感召。“我”的感动代表了基于道德自觉的社会主义伦理的传递:“一个哈尼小姑娘都能为群众着想,我们真应该向她学习。”在这里,“为群众着想”是“舍己为人”的社会主义道德标准的日常版本,是一个同时具有某种宗教性和日常性的道德精神。它由军队这一跨越了战争、革命史和社会主义日常生活的群体形象加以呈现。而“学习”就是一种对道德楷模的效仿、追随和承袭。这与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社会主义文化想象密切相关,“人人皆可为尧舜”的道德理想成为了一种可供分享的经验。

三、林中小屋与古代乌托邦叙事

西方文学史上乌托邦故事的讲述者多为旅行者,作品中的乌托邦也呈现为旅行者见闻录中的海外旅行地。乌托邦在这个时代是殖民语境下文学和社会想象的结晶。与之相对,《桃花源记》式的中国乌托邦故事则寄托了传统文人的社会理想。就乌托邦空间的社会理想色彩而言,《驿路梨花》继承了中国乌托邦故事的格调。“我”和老余在旅行途中经过一片梨树林,林中有小屋;瑶族老猎人是打猎迷了路,无意中发现了梨树林和林中小屋。这如同武陵人奇遇故事的翻版,而林中小屋的世界相对于桃花源,则不仅需要旅行者的亲眼目睹,还需要其亲自体验和参与。这与人民公社运动以来的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叙述建立了若隐若现的关联。

约翰·B·汤普森(John B.Thompson)曾从“描述性概念”和“象征性概念”两方面论述“文化”的定义:作为描述性概念,“一个群体的或社会的文化是人们作为该群体或社会成员所具有的一批信仰、习俗、思想和价值观,以及物质产品、物品和工具”[4]143;作为象征性概念,“文化是体现于象征形式(包括行动、语言和各种有意义的物品)中的意义形式,人们依靠它相互交流并共同具有一些经验、概念与信仰”[4]146。《驿路梨花》中的世界是远离城市的,处在边境的山林中。文中的过路人、猎人、赶马人等,其职业和身份都与现代城市文化无关。文中的物质文化形式如小草屋以及屋中的用品,都是简单的自然原材料或粗加工产品。在生产生活方式上,旅行者自己动手采集物品、操作食材、修葺房屋,也都是原始的、非高度分工背景下的劳作形式。正如中国文人理想中的田园生活一样,这里的理想世界也是非城市化的、静态的和自足的,人们在自然中路过、筑居和劳作。与现代文艺作品中高度自动化的未来反乌托邦社会不同,《驿路梨花》保留了古代传统的乌托邦想象。此外,具体呈现在“白羽毛钉在红布上”这一细节当中的少数民族风俗,并不是西方民族志式写作中浮现在旅行者视野中的“他者性”,而是具有道德同质性的文化空间中用以区分不同群体的标记。

“驿路梨花处处开”是古代诗歌的名句,出自陆游的诗篇《闻武均州报已复西京》之末句:“悬知寒食朝陵使,驿路梨花处处开。”原诗是想象收复沦丧的失地后,祭扫先帝陵墓的使者将通过梨花开遍的驿道直抵洛阳。“驿路梨花”在这里首先是捷报佳音频传的衬托,正匹配了作者的军人身份以及小说对解放军的歌颂。其次,就“梨花”本身而言,小说则把这一美丽的自然造物与拥有高尚情操的现代人合为一体,使社会主义社会中的女性成为道德之美的象征。再次,作者将林中小屋的故事诉诸小说这一文体,正是为了以社会主义时期的边疆故事回馈国家政治中心迫切需要的合理性论述。作为另一种诗意化的书写策略,小说写道“我”在小屋里过夜,“睡得十分香甜,梦中恍惚在那香气四溢的梨花林里漫步,还看见一个身穿着花衫的哈尼小姑娘在梨花丛中歌唱”。这一写法与杨朔在其散文代表作《荔枝蜜》中“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的叙述一样,均依托于梦境,并在想象中将社会主义道德形象化,更借助“梦”这一最自然、本能的个人精神的外显,表明了道德观念的深入人心。[5]174

文本中的林中小屋,不仅是叙事的焦点和道德实践的场所,也是小说中自然和人文空间的焦点。在农耕文本背景下,房屋的建造代表了人在土地上的停留与垦殖,也是居住和记忆的标志。它是一队解放军为了给过路人遮风避雨而建造的,先是由梨花姑娘,后由她的妹妹来打理,而每个受惠于此的过路人也为它添砖加瓦。它是小说中一个被集中书写的空间,被众多过路人的视线所审视的空间,也是居于解放军、猎人和“我们”等人行走路线交叉点上的特殊空间。米歇尔·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认为:“空间就是一个被实践的地点。”[6]200小屋成为这篇小说、一个可以反复被转述的故事的核心,以及一笔由文学空间向现实社会进行馈赠的财富。它为不同的人提供庇护,也受它们照料,实际上成了所有人共同营造的一个家园,这成为了人们共同生活、建造和栖居的理想社会或“社会主义祖国”的隐喻。旅行者的故事支撑并见证着这一文化隐喻,也支撑着建立在隐喻基础上的文化经验与想象。小说中的旅行、边地风景和带有乌托邦意味的习俗,共同构成了《驿路梨花》这一建筑在国家政治与日常生活之间的寓言。

[1]彭荆风.深情写梨花——谈《驿路梨花》的写作[J].语文学习,1981,(8):52-53.

[2]彭荆风.我写《驿路梨花》[J].语文教学与研究,1995,(7):3-4.

[3]于京一.在梦魇中前行——论新时期“边地小说”中潜隐的意识形态[J].东岳论丛,2011,(9):56-62.

[4][英]约翰·B·汤普森.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M].上海:译林出版社,2005.

[5]杨朔.荔枝蜜[M]//杨朔.杨朔代表作.郑州:黄河文艺出版社,1986.

[6][法]米歇尔·德·塞托.日常生活实践·1.实践的艺术[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周亚红)

Travel and Utopian Narrative in Pear Flowers on the Post Road

ZHANG Yi-wei,LI Jin
(School of Arts,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China)

The novel Pear Flowers on the Post Road has built a moral world with Utopian imagination. The Utopian narrative presents the moral sentiment and dedication shared by people of different ethnic groups,genders and identities in the southwest frontier from the travelers'perspective.In the novel,people of different ethnic groups have formed a harmonious cultural community,which relies on personal self-discipline and the spirit of mutual assistance between strangers.The mode of production and way of community life hav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quasi public ownership,and there are marks of the ancient Utopian narrative in the natural space that the novel shows.The moral spirit carried by the text has been passed on constantly through the narrative delay and retelling.

Pear Flowers on the Post Road;travel;Utopian narrative

I207.42

A

1673-1972(2016)05-0102-04

2016-06-07

中国传媒大学科研培育项目“旅行与现代性:中国游记文本的文化分析”(CUC14A64)

张一玮(1976-),男,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主要从事当代文艺理论和电影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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