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词群的隐喻在英汉语中的对比研究

王 理

(重庆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1331)



“头”词群的隐喻在英汉语中的对比研究

王 理

(重庆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1331)

认知语言学是一门新兴的学科，隐喻研究作为这门学科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是人类重要的认知模式，也是人们认识世界和理解世界的一门工具。本文基于英国国家语料库(BNC)和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汉语语言语料库(MCC)中的例句，对比中英文中的身体词“头”这个词，得出在中英文两种语言中“头”的隐喻投射范围既有共性也有差异，说明了中英文中“头”这个词的丰富程度，也证明了人类的语言是以身体经验为依据的。

头；隐喻；隐喻范围；英汉对比

1 英汉语中“头”的隐喻投射共性分析研究

1.1 “头”喻为首领

“头”不仅在身体的最上部，而且也是我们身体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由于这个重要性我们可以隐喻为最重要的、举足轻重的人，如“头目”“领头”“带头”。人在视觉上可以形成“上、下”这样的意象图式，因此这个词的作用就可以表示最高处，这个词在身体上的重要作用就可以扩展出重要的人或者事的隐喻义[1]。

(1)汪精卫是当时国民党中亲日派的首领。

(2)如果我们让跑得最快的人领头儿跑，其它人就会跟不上了。

(3)最近，在全国范围内对严重刑事犯罪分子依法实行从重从快的集中打击，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拥护，非常得人心。

(4)如果有一天找到那强盗头子的话，我敢担保，他一定是个脸色苍白的大个子，袖口底下露出蓝色的护腕带。

(5)Typically, Carter appointed as head of legislative liaison Frank Moore, a Georgia associate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 specialist with no experience of Washington politics. 通常，卡特任命为立法联络穆尔头领，他是缺乏华盛顿政治手腕的佐治亚州合伙的和专业管理的专家。

(6)Lucy's four main contacts were Major General Oster who was the head of the Abwehr; Admiral Canaris who was later hanged for his part in the 1944 bomb plot; Carl Goehdeler who was leader of the official opposition to Hitler; and Colonel Boetzel, the commanding officer of Intelligence Evaluation. 露西的四个主要联系人是反间谍机关的首领——少将奥斯特，后来死在1944炸弹阴谋下的上将——卡纳里斯，反希特勒的官方领袖——卡尔goehdeler和情报评估指挥官上校——boetzel。

汉语中除了上述首领、领头外，还有褒贬义的区别，褒义有头领等等，贬义有犯罪头子、强盗头子等等[2]。根据空间方位隐喻来看，头部在垂直平面上位于身体的最上方，它可以形成“上”这个意象图式[3]。在中国，首领高高在上，头根据在身体中的位置可以隐喻为地位处于高高在上，英汉语的“头”都可以用来表示最重要的、举足轻重的人，但是明显汉语在语言表达上要比英语更加丰富，比如说汉语里面还有褒贬义的区别，但是在英文中这种区别就很少。

1.2 “头”喻为事情的起点或者端绪

“头”位于人体的最上部，比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指的是百尺高的竿子，佛教比喻道行修养的极高境界，也称作“百丈竿头”，比喻学问、成就等达到了很高程度以后仍继续努力，也比喻虽已达到很高的境地，但不能满足，还要进一步努力。基于汉民族对“竿头”的体验可以形成一个“上”这一意象图式，在方位隐喻上，可以得出其隐喻意义指代物体的顶端，因此“头”可以用来指事物的顶端[4]。

(7)当时一切都是从头做起。共产党重点工作是宣传马列主义基本原理和党治国的基本政策。

(8)专家们还建议在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一个笔记本，记下第二天将要处理的问题。

(9)防务研究人员还成功地测试了一种温压弹头(此前称为“真空炸弹”)，用于对付可疑的化学和生物武器储备。

(10)The young man walked at the head of the parade.(那年轻人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

(11)Land on the head of the mountain.(在山顶着陆)

在汉语中(8)句中的例子相当于开端、前段、上端，在方位隐喻由头构成的词组就可以形成“上”这一意象图式，水平方向上物体的最前部，而(9)句中以垂直方向代物体的顶端。而英文中就只使用了head指代顶端的意思，意义相对中文没有那么丰富。这两种对比也体现了在水平和垂直方向上我们对方位的体验。

1.3 “头”隐喻为人

基于人的身体体验，头是我们最先注意到的器官，因此可以用来指代人。经过搜索MCC语料库发现，现代汉语中，用“头”指代人的用法并不常见，但是在古代汉语中一般比较常见，如旧时官府中的差役名称“头役”、“头翁”等等。搜索BNC语料库，在英语中，head指代人的用法是很常见的，比如：to do a head count(数人头)；It costs 10 dollars a head to eat here.(在这里吃饭每人十美元。)。

1.4 “头”喻为生命

根据意象图式中整体和部分的概念，“头”一般隐喻的都是相对于整体中的一部分，“头”是人或者动物生理上十分重要的部位，如果缺少了这部分，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当然也是没有生命的躯体了，因此在中英文中都可以用来隐喻生命[5]。

(12)在从前，在旧中国，讲改革是要犯罪的，要杀头，要坐班房。

(13)不杀头，就要给饭吃。

(14)An accident took his head. 一次事故使他丧命。

(15)The mistake cost his head.这个失误要了他的命。

根据方位隐喻来看，如果我们用整体—部分的意象图式来分析“头”传达的意象，可以看出头做为人体中重要的一部分，与其它部分紧密相连，缺少这一部分人体就是没有生命的。从两个语料库的例句可以发现“头”和“head”都可以隐喻为生命，并且各自的意义都与人紧密相关。

1.5 “头”隐喻为智慧

从容器隐喻来看，头是容纳脑的器官，人人都有头脑，头脑是我们思维活动的器官，在隐喻中，头可以看做一个容器，头里面塞满了东西，因此在这用法中，由头组成的头脑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器官，而是由这一器官隐喻出智慧和想法。

(16)我们不仅要武装战士的手足，尤其重要的是武装战士的头脑。

(17)他们被一时的所谓胜利冲昏了头脑。

(18)I have a good head for business. 我很有经商的头脑。

(19)John was able to keep his head in this disaster. 约翰在这次灾难中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从语料库中选取的这些例句发现，在中文中头脑不仅可以用来表示褒义，也可以用来做为贬义词，但是在英文中几乎没有区别，所以由这个例句可以发现中文中的词义更加丰富。

2 英汉语中“头”的隐喻投射的个性分析研究

2.1 汉语中“头”特有的隐喻投射

2.1.1 “头”构成的词群喻为物体的剩余或者残余部分

根据方位隐喻，由头构成的上——下，整体——部分的意象图式是以人的身体经验为基础的，因此这样的经验让人们对“头”有特殊的用法。头是整体中的一部分，由这一体验引申而来的概念有很多词语和句子，在中文里，很多的东西剩下或者是残余就可以叫做某物的头，比如下面的例句(20)和(21)中说铅笔头，碎布头等等，但是在英文中确实没有这种隐喻表达法[6]。

(20)爱德华抬起头，看看他的母亲，发觉她并没有认可父亲的命令，便开始割那些小的铅笔头。

(21)他捡起了地上的碎布头，然后把它们放进了垃圾箱里面。

2.1.2 “头”构成的词群喻为时间的前面

蓝纯认为，在日常语言中，时间和空间的地位有所不同，在世界上的大多数文化中，用来认识时间概念的模式在本质上是空间的。所以“头”因为其位置在前，隐喻为时间在前，有“以前”的意思，表示了时间概念，在中文中“头”构成的词语与时间有关，如表示时间的过去，或者是在什么物体的前面。

(22)小红头三天的表现还好，到第四天就松懈了。

(23)从头年冬天开始拍摄到现在将近一年了。

从两个数据库搜索发现，关于英文中的“head”这种用法是非常少，甚至几乎没有。但是中文中“头”可以用来表示时间的前面。所以在中文中，“头”在这里表达的是以前的、从前的的意思，和英文中的“head”的用法是不一样的。

2.1.3 “头”构成的词群隐喻为社会地位。

容器隐喻上，由“头”构成的容器里面装有很多的东西，可以用来反映与人相关的事物。头是身体中重要的器官，掌控着我们的思维，在视觉上我们最先注意到的也是头这一器官，根据这两方面的体验，我们用“头”来隐喻为起关键作用的、重要的人或者事情。因此除了表达首领的概念之外，头还可以用来指社会地位[7]。“头”隐喻社会地位这种用法只存在于中文中，搜索BNC语料库并未发现这种用法，而且在MCC语料库中发现，头都是和脸或者面这两个词在一起连用的。这也是以我们对“头”的基本经验而来的，区分人身份的根据是头和面这两个最具辨别性的器官，所以在人际交往中，如例句(24)中“头”成了地位和尊严的象征。

(24)刚过完年，镇上两位头面人物就送来了郭副官的聘礼，是分别用红纸包着的两枚戒指。

2.1.4 “头”构成的词群隐喻为人的心理状态

根据结构隐喻来看，由头构成的词形成的一系列的心理状态可以构造成另一种心理感觉，在不同的承受动作下这种心理感觉是不一样的，人的许多动作是由人的思想产生的，在不同的情绪下，所发生的动作是不一样的，在汉语中，将“头”跟动词连用，用来表示在不同的心理状态下人们会做出的本能动作。如：

(25)我们需要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用自己的血汗来完成总裁遗留下来的使命。

(26)随着比赛的结束，球迷们的满腔热情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人们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继续工作了。

垂意味着东西的一头耷拉下来，根据我们的生活经验，“垂头”的动作给人比较直观地就是没有精神，看起来很是沮丧的样子，因此在结构隐喻中它可以隐喻为失望的状态。中文中这种例子是非常常见的，但是在英文中确实很少见到。

2.1.5 “头”隐喻为人的某些特性

在人的认知来看，“头”与动物相联系可以构成许多与动物相关的隐喻，如“蝇头小利”、“獐头鼠目”等等，根据我们的身体经验可知，这些隐喻赋予了贬义和消极的色彩[8]。在日常表达中，这些图式与人联系在一起，让人们不自觉地联想到人的某些消极、不好的特性，这是把动物的习性作为始源域，人的形象和行为方式作为目标域进行投射隐喻。如下面的句子：

(27)网络计算机既有神秘的熟悉性、又有根本的差异性，可能代表了计算发展的下一个浪潮、也可能像苹果公司Newton那样(一种称作为个人数字助理的手持式装置——译注)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在这个例句中，用虎和蛇作为始源域，具体隐喻到人的做事方式上，形容开始时候做事很大，但是后来劲头很小，有始无终。然而搜索英语国家语料库，却没发现有这种用法。

2.2 英文中“头”特有的隐喻投射

2.2.1 head 隐喻为标题、项目的意思

(28)Language has always been as malleable and erratic as the day’s headlines, and young people have always been some of the most innovative and playful in linking world events to their daily venacular. 语言就像每天报纸的新闻标题一样，在不断发展和变化，而孩子们总会将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和他们生活中的语言联系起来，加以创新，变成戏谑的话。

(29)He arranged this text under five heads. 他把讲话分为五个部分。

2.2.2 head隐喻为才智、天资、能力等

从容器隐喻来看，Head里面可以储存内容，如果充分发挥head中的东西就可以形成人的特有能力，在下面例句(30)和(31)中head就表示人的某种特殊的能力，所以可以隐喻成人的智力、资质和克制力。

(30)She has a good head for writing. 她擅长写作。

(31)I wish you’d use your head. 我希望你凡事多动动脑筋。

2.2.3 “头”隐喻为疼痛

在结构隐喻中，一种概念的结构构造另一种概念的结构，根据我们的身体体验，头是人体重要的器官，只要是器官就会有很多不同的感受。有些感受就会使人产生不适感，因为由head抽象出来的不舒适的感觉让人感觉到人体的不舒适，在英文中由头组成的复合词如headache就是头痛的意义，head在英文中隐喻为头的内部活动，如果内部活动进行不好的话就会引起相应的不舒适，由于不舒适就可能会引起一些疼痛，所以如例句(32)中head可以隐喻成疼痛[9]。

(32)I am suffering a bad head. 我正在遭受头痛。

2.2.4 “头”隐喻为精神状态

在结构隐喻中，我们由头构成的词群根据头的状态构造另外一个人的状态，。“head”由于其物理状态形成了人的精神状态，“head”又有一种被举起来的感觉，用我们的生活经验来看就是一种“骄傲”的感觉，所以英文中的head可以隐喻为骄傲这种精神状态。

(33)hold your head high.为你感到骄傲。

2.2.5 “头”隐喻为具体的与其相似的事物

在概念隐喻中，用一种事物表示另一种事物。头是最容易被察觉到的器官，当某个事物的形状与头的外貌有其共同之处的时候，我们可以用头去隐喻这个事物。搜索英国国家语料库发现在英文中这种用法的句子很多，但是中文几乎没有。例如如下句子：

(34)The head of the sunflower is trying to rise. 向日葵的头正在努力向上

Head在此句中与向日葵有其相似之处，所以我们用head的形状外貌来作为始源域进行映射，得出上面的结论。

3 结语

通过搜索两个语料库的例句，由上文中的分析可以知道，英汉语中“头”的隐喻投射共有15个，其中有5个是相同的，10个是不同的，由上面的分析看出，“头”和“head”二者的共同特征主要体现在“位置”相似上，分别是前部和顶端隐喻出物体前端、重要地位和生命。头和head又有各自的不同的隐喻意义，主要表现在时间和标题、内容上面。头由于位置在前面所以隐喻出时间在前面，有以前之意义，而head则有标题、天资、天赋、疼痛之意[10]。

这些投射都是以头的位置、外部特征、功能、活动方式以及与外界事物的关系为基础的，比如说“头”喻为首领是根据头所占的重要地位决定的；“头”喻为智慧、天赋、天资是由于其隐喻意思建立在与外部世界的活动中进行的；“头”喻为疼痛是由于在与外部世界发生关系时投射的结果造成的。由此，我们发现头的隐喻功能可以在外界找到依据。通过对比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汉语中关于头的外部特征、位置、功能和活动方式是比较具体的，汉语中关于头的隐喻词汇是非常多的，汉语中表达相同概念的词汇多于英语，因此汉语的语言表达更加丰富。由于不同民族有各自的文化，对头的认识可能会存在不同的隐喻投射，因此头投射到其他事物上也是有不同的差异的。

[1] Lakoff,G & Johnson.MetaphorsWeLiveBy[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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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瑛，文旭.从“头”认知——转喻、隐喻与一词多义现象探究[J].外语教学，2006(3)：129-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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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王寅.认知语言学探索[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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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赵艳芳.认知的发展与隐喻[J].外语与外语教学，1998(10)：52.

[9] 郑会曦.汉英“头”(head)词群的隐喻对比研究[M].西安：西安外国语大学，2014.

[10] 张丹. 英汉语中“手”的隐喻对比研究[J].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4)：100-101.

(编辑：刘彩霞)

A Comparative Study of Metaphor of the “Head” Words in English and Chinese

WANG L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 Literature,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China)

Cognitive linguistics is a new discipline. The study of metaphor is the important part of the subject, which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human cognitive model but also a tool for people to understand the world. In this paper, it is based on some examples from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BNC) and Beijing University Chinese language linguistics research center of Chinese language corpus(MCC). It analyze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from these “head”exampl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so as to get the rich degree in Chinese and English. It is proved that the human language is based on bodily experience.

head; metaphor; metaphorical range; comparative study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2016-06-23

王 理(1990—)，女，四川南充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H0-06

A

2095-8978(2016)04-006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