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列宁批判“超帝国主义论”的再认识

王珊珊

(河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 开封 475001)



政治·法律

对列宁批判“超帝国主义论”的再认识

王珊珊

(河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 开封 475001)

作为第二国际时期主要理论家之一的考茨基，在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的条件下提出了“超帝国主义论”。列宁以“垄断”为主线，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中对考茨基“超帝国主义论”展开了全面的批判。二战后，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资本主义也进入到了新阶段，我们有必要对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进行再认识。

列宁；考茨基；帝国主义论；“超帝国主义论”

卡尔·考茨基作为第二国际的主要理论家之一，为了解决马克思主义面对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情况、新阶段的出路问题，认为伯恩斯坦的修正主义“具有时代的合理性，只是在程度上走过了头”[1]。从此，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各国共产党内左、中、右三个派别的划分中，考茨基逐渐走向了中间派，提出了“超帝国主义”理论。考茨基由此被认为是一个包含有资产阶级思想和机会主义的学者，甚至是马克思主义的“叛徒”，从而受到列宁等左派的猛烈抨击。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中对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批判。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资本主义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新特点。在这一背景下，重新审视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会发现，它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1　考茨基和“超帝国主义”理论

1854年10月，卡尔·考茨基出生于奥地利帝国布拉格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因奥地利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考茨基自幼便怀有激进的民族主义情绪。1871年，考茨基由于受到巴黎公社革命的鼓舞而对社会主义革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翻阅与社会主义相关的书籍和小说。1874年，20岁的考茨基就读于维也纳大学哲学系，学习法律和哲学，并开始学习《资本论》。考茨基认为，社会民主主义就是工人运动同社会主义革命相结合，因此，他于1875年加入了奥地利的社会民主党。然而，这时的考茨基始终怀有资产阶级学说和机会主义思想，痴迷于对新马尔萨斯主义、拉萨尔主义、杜林主义等思想的研究，还是一位“淡漠”、“不信任”马克思主义的学者。在倍倍尔的介绍下，考茨基在伦敦结识了马克思、恩格斯，其才华得到了马克思的赞赏与肯定，并在恩格斯的帮助和指导下开始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宣传和解释的相关工作。来到德国并加入德国社会民主党的考茨基开始担任德国社会民主党理论刊物《新时代》的杂志主编，并开始参加德国社会民主党领导机关的各项活动，积极投身于无产阶级的解放运动和社会主义革命。

然而，考茨基从资产阶级角度出发的立场和世界观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转变，他“从来不是一个在严重危机时期能立刻站到战斗的马克思主义立场上来的人”[2]。在马克思主义同伯恩施坦等机会主义做斗争时，他始终保持着或公开或隐蔽的态度。根据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情况，考茨基在1914-1915年期间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不仅对“帝国主义”作了阐述，还于1914年9月在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新时代》理论杂志上的《帝国主义》一文中正式提出了“新帝国主义论”，“从纯粹经济的观点看来，资本主义不是不可能再经历一个新的阶段，也就是把卡特尔政策应用到对外政策上的超帝国主义的阶段”[3]310。在其后出版的《民族国家、帝国主义国家和国家联盟》和《两本论述重新学习的书》等几篇文章和著作中，考茨基对这一思想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深入阐述，指出“现在的帝国主义的政策……将以实行国际联合的金融资本共同剥削世界，来代替各国金融资本的相互斗争。不管怎样，资本主义的这一新阶段是可以设想的”[4]835。

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由自由竞争阶段逐步转向垄断阶段，出现了不同于以往的资本主义新情况。考茨基认为，资本主义在这一时期的种种迹象表明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迈上新的高度，进入新的阶段。他认为，这一时期各个资本主义国家不断进行的殖民掠夺、军备竞赛，使它们各自的经济基础已经受到了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对资本主义国家继续实行目前的帝国主义政策。考茨基大体上沿着马克思主义的思路，从工业和农业的关系入手，认为“帝国主义是高度发展的工业资本主义的产物。帝国主义就是每个工业资本主义民族力图征服和吞并愈来愈多的农业区域，而不管那里居住的是什么民族”[3]296，“帝国主义正像它所代替的曼彻斯特主义一样，是资本主义政策的一种特殊类型”[5]，它采取的是一种对外经济扩张“政策”。从这一角度出发，考茨基把帝国主义仅仅限制在工业国家对农业国家的扩张企图上，因而，帝国主义的产生是资本主义统治者在政策执行过程中的偶然产物，而并非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不是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所不可缺少的”[3]312。同时，资本主义政策所引发的战争、军备竞赛等“不仅是威胁着这一个或另一个帝国主义国家，而是威胁着它们全体”[3]309。既然如此，改变资本主义扩张的意图就显得并非不可以改变。而要实现这一意图的转变，避免战争的出现，就需要“用帝国主义者的神圣同盟来代替帝国主义”[3]311，即通过把国际范围内的帝国主义国家组织起来进行协议，形成一个用和平合作、共同剥削世界来代替帝国主义之间的掠夺战争的世界范围内的国家垄断组织。垄断组织通过在外交上运用卡特尔政策，实现国际大联合和国际卡特尔化，从而是很有可能实现一个和平的“超帝国主义”阶段的。同时，考茨基还认为，在帝国主义时代，无产阶级对待帝国主义应该采取不同的态度，他始终强调无产阶级通过议会斗争来削弱资产阶级的力量，从而希望为马克思主义在新的资本主义历史条件下找到一条新出路。

考茨基在第二国际时期提出的“超帝国主义”理论，完全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实际上是在为帝国主义和资产阶级辩护，为帝国主义发动战争做掩盖，它从诞生以来就备受指责。而以列宁为代表的左派马克思主义学者更从一开始就对这一理论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2　列宁对“超帝国主义论”的批判

第二国际时期，列宁根据时代条件和资本主义的变化，从俄国的现实需要出发，同时为了批判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实现了对马克思资本主义理论的新发展，形成了资本主义新时期的代表作《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简称为《帝国主义论》。

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自诞生以来，就受到了马克思主义左派理论家的猛烈抨击，而最早对这一资产阶级思想和机会主义进行评价的是俄国的党内领导人之一布哈林。在《世界经济》一书中，布哈林用了《帝国主义的“必然性”和“超帝国主义”》一个章节对考茨基的新理论进行了批评。他认为，“超帝国主义”从抽象的理论上来看是可以设想的，但是从实践上来看，卡特尔化的过程是不存在经济界限的，从而导致这一理论根本无法实现。

列宁在布哈林之后，也开始了对考茨基“超帝国主义论”的批判。1915年11月17日以后的《机会主义与第二国际的破产》一文中，列宁从政治角度出发，对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作出了最早的回应。他指出，考茨基妄想通过“超帝国主义”理论否定和动摇无产阶级。随后，在为布哈林的《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一文所作的序言中，列宁沿着布哈林的思路，详细地批判了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这一理论，认为帝国主义在实现“超帝国主义”的和平前定会崩溃而转向自己的对立面，因此，这一理论的实现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帝国主义论》一文中，列宁超越了布哈林，在“对帝国主义的批评”一节中用了较多的篇幅对考茨基及其理论进行了批判。列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在总结了资本主义自诞生以来发展情况的基础上，指出资本主义由自由竞争到垄断阶段的过渡，是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的一个客观规律，而帝国主义的出现是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而不是考茨基所说的“偶然产物”。在此基础上，列宁通过对帝国主义本质和基本矛盾的分析，指出帝国主义国家间存在着深刻的矛盾，“帝国主义的一个重要的特点，是几个大国都想争夺霸权”[6]64。同时，列宁还指出“在资本主义世界中从来没有而且不会有什么平衡，什么谐和，什么匀称”[7]。帝国主义国家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必然通过一轮又一轮的瓜分和较量来确立自己的世界地位，从而获得更多的世界霸权和海外殖民地。随着帝国主义各国实力和地位的对比变化，任何形式的联盟“都不可避免地只会是前后两次战争之间的‘暂时休战’。和平的联盟准备着战争，同时它又是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两者互相制约，在同一个基础上，即在世界经济和世界政治的帝国主义联系和相互关系的基础上，产生着和平斗争形式与非和平斗争形式彼此交替的情形”[4]838。正是由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性和帝国主义国家间矛盾的不可调和性，“帝国主义战争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而考茨基鼓吹的世界“持久和平”，“拿资本家同盟互相进行斗争和达成协议的形式(今天是和平的，明天是非和平的，后天又是和平的)问题来偷换斗争与协议的内容问题”[6]51，实则是一位堕落的“诡辩家”在为帝国主义辩护，为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做掩盖。列宁通过分析政治与经济的关系指出，帝国主义国家的政策是由其自身的经济基础决定的，经济上的垄断反映到政治上，必然出现政治上的全面反动，即对内实行专政，对外实行扩张和侵略，“‘世界霸权’是帝国主义政治的内容，而这种政治的继续便是帝国主义战争”[6]51。他认为，帝国主义国家不会像考茨基所说的那样“情愿采取”某种政策来发展自己，这种“情愿采取”某种政策的行为是考茨基从唯心史观的角度出发来阐释自己的观点为帝国主义辩护，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原则。此外，列宁还指出，垂死的、腐朽的帝国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帝国主义时代就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无产阶级应该始终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列宁认为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强调在不放弃社会主义革命目标的前提下，将无产阶级的斗争焦点转向议会斗争，这一改良主义道路，否定了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之间的必然联系，从而必然会导致无产阶级革命“偏离轨道”。

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被认为是对马克思《资本论》的继承和发展。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今天，列宁的《帝国主义论》一书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他以“垄断”为主线，对资本主义的发展、帝国主义的特征和本质进行了透彻的剖析，为我们提供了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科学的方法论，而他在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理论基础上提出的“一国胜利论”，也因十月革命的胜利和无产阶级政权的建立而得到了验证。在今天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我们仍然需要研读列宁的《帝国主义论》，时刻保持警惕，防止资产阶级的腐蚀和演变。

3　从当代角度重新审视“超帝国主义论”

尽管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考茨基具有资产阶级思想和机会主义，备受各国共产党人的指责。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实践的发展，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全球化背景中，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理论并非没有一点合理之处。

首先，从渊源上来看，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与马克思主义有一定的联系。考茨基在对资本主义进行分析的时候，仍然沿用的是马克思对经典资本主义分析的思路，即主要从工业国与农业国的关系来探讨国际分工问题，这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资本论的继承和发展。而这一问题在当时第二国际理论家对资本主义经济分析的进程中是被希法亭和列宁所忽视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今天经济全球化日益加深的情况下，国际分工问题仍然是各个国家进行经济分析和国家类型划分的一个参照标准。由此，从国际分工的角度入手，这一理论在今天仍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其次，从定义来看，考茨基把帝国主义明确而严格地界定为“私人垄断资本因对外经济扩张的需要而进行的对外侵略政策”[8]，把帝国主义看作是一种经济扩张政策。他认为帝国主义的战争爆发并非与经济有着直接的必然联系，且帝国主义的概念、含义随着时间的发展并不一定完全适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我们不能简单地笼统地称资本主义国家为帝国主义。

最后，从发展趋势来看，在国际分工和经济全球化日益加深的情况下，社会中出现的部分现象同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中描述的相比，不仅出现了萌芽并已经有了初步的发展，而且这种现象还在继续。尽管资本主义的本质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仍然具有剥削的性质。但不容置疑的是，资本主义在当今仍然具有较高的社会生产力，较快的发展速度，且是较为民主的社会。因此，资本主义国家，从总体上来看，是有可能和平而非暴力地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

重新审视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并不意味着这一理论是正确的，也不意味着它是一个严谨的科学理论，在许多问题上，这一理论还有待进一步探讨和研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经济全球化日益紧密的今天，重新审视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对于我们进一步认识资本主义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1]周宏.意识形态理论:晚年恩格斯与第二国际[J].哲学研究，2006(12)：18-23.

[2]列宁.列宁全集(第二十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78.

[3]考茨基.考茨基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4]列宁.列宁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考茨基.考茨基言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66：227.

[6]列宁.列宁论帝国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7]列宁.列宁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811.

[8]苏颖.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及其当代启示[J].历史教学，2009(8)：75-78.

(编辑：余承忠)

Recognition of Lenin’s Criticism on Ultra-imperialism Theory

WANG Shan-shan

(College of Marxism,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Kautsky, as one of the leading theorists in the period of the second international, had proposed “ultra-imperialism theory” under the condition when capitalism walked from free competition to monopoly. Lenin, running through the principle line “monopoly”, using the methods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ics, had launched a comprehensive critique on Kautsky’s “ultra-imperialism theory” in the bookImperialismistheHighestStageofCapitalism. After the Second World War, peace and development have become the themes of the world, and capitalism entered into a new stage,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for us to recognize Kautsky’s “ultra-imperialism theory”.

Lenin； Kautsky； imperialism theory； ultra-imperialism theory

2016-03-12

王珊珊(1989—)，女，河南巩义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

A2

A

2095-8978(2016)02-0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