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杀旧爱：落魄富豪苍凉救妻

吉磊

富豪破产，糟糠之妻支撑家

2014年初，曾经为亿万富翁的郑海龙破产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懊悔不迭，心如刀绞……

郑海龙时年45岁，出生在甘肃漳县农村，曾为退伍军人，做药村起家，后创办多家连锁医药公司，身家过亿。结发妻子是同村比他小两岁的李玉芬，两人有一双儿女。发家后，郑海龙在兰州雁滩买了一幢二层别墅，将父母、妻儿接到了兰州。

郑海龙为人高调，爱讲排场，圈内人都宣称他资产过亿，被称为“郑大亿”。与此同时，他的欲望、虚荣也在迅速膨胀。他嫌弃糟糠妻又老又土拿不出手，想抛妻另娶，但妻子贤惠，又生了两个儿子，李母多年前就中风瘫痪，李玉芬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几次提出离婚，父母都是以死相逼。郑海龙是个孝子，只得作罢。

婚离不成，郑海龙公然养起了情人，很少回家。而且，他在妻子面前也不收敛，每次当着她的面就和情人打电话。李玉芬早知道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然而，两个儿子都在重点中学念书，一个念高二，一个念初二，十分优秀，为了家不散，她忍气吞声容忍着。

郑海龙最器重的情人是自己公司的业务代表贺黎燕。贺黎燕时年30多岁，离异后带着4岁儿子生活。她风情而能干，是郑海龙的第一个情人。郑海龙花70多万在兰州市为她买了套三居室，还在业务上关照她，让她赚得钵满盆满。贺黎燕令郑海龙如此看重，是因为她恪守“情人本分”，从不与其他情人争风吃醋，甚至还给郑海龙创造机会。除此之外，郑海龙还有其他情人，长期保持关系的，就多达十几个，他都对之出手大方，有求必应。

就这样，郑海龙肆无忌惮地风流快活着，然而好景不长，他的生意开始频出问题。2010年，国家开始严控抗癌药品、保健品的销售渠道，致使他多个业务转入停滞。为了扭转局面，他孤注一掷，把包括贷款在内的公司资金，投入股票市场。结果，很快血本无归了。

公司资金链断裂，无法正常运转。墙倒众人推，一些合作公司相继撤走了代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并要求他立刻结清以前的欠款。就这样，2014年初，郑海龙的公司宣布破产，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属于郑海龙名下的三处房产被法院查封，拍卖。尽管如此，他还欠下了几百万的货款。债主们纷纷上门追债，一家人东躲西藏，最后在两兄弟就读的省实验中学附近租了一套60平米的筒子楼，住了进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郑海龙的父母懵了。父母跟自己受罪，郑海龙心里十分难受，他以为妻子会狠狠损自己一顿，可她居然没有一句怨言。但郑海龙并没有因此给妻子好脸色。怕被债主追讨，他躲到漳县一个表哥家里，之后，又辗转在各个亲戚家四处躲藏。郑家在兰州的生活难以为继，全靠李玉芬打零工维持，要不是兄弟俩念书，一家人也早已回老家了。

债主找不到郑海龙，开始威逼他的家人。2014年3月，有个雇主雇了一帮闲散人员，守在郑家门口，逼他们交出郑海龙。郑父想出去买菜，被围住不停纠缠。老人受到惊叫，心脏病发作，那帮人才离开了。李玉芬拨打了120，将公公送到甘肃省人民医院救治。老人需要住院，李玉芬四处借钱。婆婆见状，想给郑海龙打电话，被李玉芬制止了：“他这个时候不能回来，家里有我顶着呢。”儿媳对丈夫的维护，让婆婆越发感动。婆婆瘫痪在床，公公又住进了医院，李玉芬只有把在高中部住校的大儿子喊回来，让他帮忙照顾弟弟。

一周后，公公出院了。债主们见实在逼不出郑海龙，这才不来了。

之后，李玉芬打算正式找工作赚钱。然而，由于年纪偏大，既没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好一点、轻松一点的工作，根本轮不到她。最后，她在一家饭馆里找了一份帮厨工作，月薪1200元。这点收入不足以支撑这个家，半个月后，她又在快餐店找了一份炸油条的工作，月薪1000元，每天四点起床，但只工作3个小时，不耽误另一份工作。一家人的生活总算勉强维持下来了。

患难回归，

为救妻子向情人求助

远在老家的郑海龙打电话回家给父亲，得知妻子艰难地维持生计，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让妻子接电话，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让你受苦了。等我东山再起了，一定会补偿你。”这么多年，终于又听见丈夫知疼知热的话，李玉芬百般交集，热泪盈眶：“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之后，郑海龙在亲戚家开始图谋发财的机会。半年后，见追债的风头过去，他悄悄返回了兰州。为了他，一家人又搬到了更偏僻的民房里。然而，他找了几个项目，都没人愿意和他合作，找过去的朋友帮忙，多数人对他避之不迭。郑海龙无计可施，去找昔日的情人们帮忙。尤其是贺黎燕等几个医药代表，现在都跳槽到了同类行业中去了，他想让她们帮自己凑一部分资金，等他生意做起来，再加倍还给她们。然而，她们也找各种借口躲避着他。

郑海龙懂得了什么叫世态炎凉。这强烈的反差，尤其是情人们的薄情，让他越发体味到妻子的珍贵，还破天荒地主动帮妻子做些家务，一家人从没有过的如此和谐平静。

就在这一家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时，2015年3月中旬，李玉芬突然发高烧，伴随剧烈腹痛。郑海龙陪妻子去省妇幼保健医院检查，结果李玉芬的腹内长了一个接近十公分的子宫肌瘤。医生询问李玉芬，才知道早在半年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忙赚钱，她才一直没检查。医生责备李玉芬糊涂，警告她说：“子宫肌瘤在短时间迅速长大，很可能已发生质变。你现在应该抓紧手术。术后再根据病理切片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否则很可能得切除子宫。”

郑海龙一听妻子已得病半年，却隐忍不说，原因不言而喻：家里没钱啊！一瞬间，内疚，惭愧，心疼，齐齐涌上心头！他连忙对医生说：“我们马上准备做手术。”医生暂时用中药石瘕膏给李玉芬做了缓解治疗。

从门诊出来，郑海龙发了愁，手术费以及住院所需的费用加起来接近3万元，过去这不过是他的一餐饭钱，现在他到哪里去筹措这笔钱？亲戚们也都借了一遍。果然，他打了一圈电话，没有借到。李玉芬无奈地抹着眼泪说：“你欠人家的钱还没还，亲戚们不借也正常。我先不做手术了。我咨询过，这病多数是良性的，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碍。”

看到妻子脸色煞白，明明虚弱到了极点，还在那里苦撑，郑海龙越发不是滋味：“不行，手术必须马上做，不能再耽误了。”背过身去，他的眼泪直流：如果连妻子的几万块救命钱都凑不齐，他还算个人吗？

劫杀旧爱，旧情血腥落幕

郑海龙又开始四处想办法。可一周下来，他找遍亲友，甚至包括他的中学老师，也只借到了五千多元。

李玉芬已经经不起等待，她的病情仍旧在加剧，除了腹痛腹胀，又出现了下肢严重水肿的症状，连上楼都变得困难了。郑海龙又带妻子去检查，结果显示，肌瘤仍在迅速长大，而且呈现向两侧生长的态势，压迫盆腔血管及淋巴管，引起了下肢水肿。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引起肾积水，后果不堪设想。

郑海龙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之内把妻子的手术费筹齐。焦虑中，他又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情人。虽然前段时间，他找她们在生意上帮忙，被她们拒绝了。但他认为现在情况不同，他只需要一笔不到3万元的钱给妻子救命。过去，他对她们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现在他走投无路，拉下脸面求她们借钱，她们应该会顾及旧情，伸出援手。

郑海龙最先给贺黎燕打去了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先说明了妻子的情况，近乎哀求：“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我一有钱马上还你。”贺黎燕半天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才幽幽地说了句：“开玩笑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怎么会跟我借钱呢？”

“我要是骗你，我出门就让车撞死。”郑海龙发着毒誓。贺黎燕一个劲地哭穷：“我一个人带着儿子，父母身体不好，把积蓄都花光了。实在没办法帮你。”

郑海龙太了解贺黎燕的经济实力了，她以前是郑海龙公司里数一数二的业务员，每年收入不下百万，而且两人保持情人关系那几年，自己连钱带物送了她也不下几百万，她却如此寡情，连区区两万元也不肯借，还如此虚伪，可怜巴巴得和他虚以委蛇。

顿时，郑海龙连日来遭遇的白眼，都转变成了怨恨，汇集到了贺黎燕身上，他强压住恼怒：“你借还是不借？”他的强硬，让贺黎燕的态度也变得生冷了：“我真没钱，你找别人吧！”说完，贺黎燕挂断了电话。据案发后，贺黎燕的闺蜜、她在某医药公司的同事李晓月向警方提供的信息显示，贺黎燕在接到郑海龙的电话后，对于借不借钱非常矛盾，她征求过李晓月的意见。以她的经济能力，不要说两万，就是二十万她也拿得出，但她担心一旦开了口子，郑海龙就会无休无止地索要，所以她最终决定，以哭穷的办法拒绝。

贺黎燕的心理，郑海龙自然无从得知，从她这里碰了壁，他并不甘心，又给另一个情人曾艳打去电话。在郑海龙的情人当中，曾艳是很特殊的一个。2010年，曾艳大学毕业，进入郑海龙的公司做了业务员。不久，郑海龙和她成了情人。两年后，她萌生了自己当老板的念头。郑海龙在前期给予药品支持，帮她开起了药品连锁店。2013年，曾艳和在兰州一所大学任教的一名教师谈起了恋爱，她提出和郑海龙中止关系。郑海龙予以成全，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破产后，郑海龙曾向曾艳求助，但她的电话始终打不通。郑海龙去她的药品连锁店找她，才知道她去美国生孩子去了。半个月前，郑海龙听说她已回国，他以合作生意为由，通过曾艳公司的一个销售经理要到了她新的联系方式。

然而，电话一打通，郑海龙刚说了几句，她连珠炮一样冲他嚷起来：“你打错电话了吧？我不认识你。你以后不要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据案发后，曾艳的丈夫跟警方透露：曾艳怀孕后只身一人去了美国产子，产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性格狂躁。那天郑海龙打电话时，他并不身边。但据警方推测，当时曾艳正和丈夫闹离婚，心情很不好，甚至很可能没听清郑海龙打电话的真正原因，她也不知道郑海龙已破产，以为他又来纠缠自己，惧怕之下上来就一通乱吼。

曾艳并不知道，她的态度已如火上浇油，激起了郑海龙最强烈的愤懑和仇恨。其实，如果当时郑海龙能够冷静下来，拿着妻子的病历，心平气和地找亲戚朋友借钱，借到几万元并非不可能。但因为无情的刺激，他心态在焦虑中发现了急剧变化：他偏执地非要从情人那里借到这笔钱。于是，他疯了一样，挨个给过去的情人打电话借钱。她们有的态度生冷，有的还算热情，但无一例外的，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借钱给她。情人的绝情，妻子的痛苦，让郑海龙最终做出了一个荒诞的决定。他根据情人收受自己财物的多少，列出了一个8人情妇名单，这8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贺黎燕，排在第二位的，是曾艳。他打算把她们约出来强行借钱，不行就实施抢劫，为妻子凑药费。

然而，之后，郑海龙再给贺黎燕打电话，她却再也不肯接了。2015年5月23日，郑海龙来到贺黎燕家楼下，他乔装成了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敲了门（贺的儿子平时住校，不回来）。当贺黎燕认出是他时，郑海龙已冲进了房间。他怕贺黎燕报警，拖着她，从衣架上找到了她的包，拿出钱包，拿走2600元现金。

大白天的被人强行入室，贺黎燕非常气愤，指着郑海龙骂道：“我马上报警，你入室抢劫。”昔日温柔的情人，如此狰狞，郑海龙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一边扇贺黎燕的耳光，一边怒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货，我让你报警！让你报警！”贺黎燕一边挣脱，一边大喊救命。郑海龙怕邻居听到，上前死命掐住了贺黎燕的脖子。渐渐地，贺黎燕不动了，郑海龙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人掐死了。短暂的惊慌之后，郑海龙反而不害怕了。他四处寻找一番，发现贺家里再也没有现金，就把贺黎燕的尸体藏在大衣柜里，离开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城关区华孚宾馆住下。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郑海龙又用公用电话给曾艳打电话约她见面。曾艳一听是他，就要挂断。郑海龙威胁说：“你要是不来，我就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你老公。”曾艳连忙答应了。11点半左右，曾艳敲开了郑海龙的房间。她一进房门，郑海龙就用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水果刀，威逼着她交出了身上的现金1600元，两张银行卡和密码。之后，郑海龙用毛巾将曾艳的嘴堵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她绑在宾馆的一张椅子上。随即，他离开宾馆去取钱。可没走多远，他想起捆曾艳的绳子不紧，又折了回来。果然，他打开房门时，曾艳已挣脱开了绳索，正在用宾馆的电话报警：“110，我在……”郑海龙愤怒之下，早已杀过一个人的他已无所顾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曾艳拖进卫生间，用水果刀对她连捅几刀，直到曾艳倒在血泊里没有了呼吸。随后，郑海龙拿着曾艳的两张银行卡从4处ATM上，将卡上一共7万多元钱全部取走。

此时曾艳的老公已经报警，城关分局刑警介入调查，2015年5月26日，郑海龙被抓获，此前，他刚刚为妻子办理好了住院手续。郑海龙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主动交代了杀害贺黎燕的经过。由于贺黎燕的儿子平时住校，父母远在甘肃白银老家，她被杀一事还未被人发现。据郑海龙交代，如果警方不破案，再遇到经济困境时，他或许还会按照名单上的顺序继续劫杀。他看来，那些女人都太绝情，死有余辜。

（摘自《幸福·婚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