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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峰访谈

2016-04-09叶扬天妮YEYangTIANNi

世界建筑 2016年1期
关键词:李晓峰杂志建筑

叶扬,天妮/YE Yang, TIAN Ni



李晓峰访谈

叶扬,天妮/YE Yang, TIAN Ni

受访人:李晓峰,《新建筑》主编

采访时间:2016年1月4日上午

Interview with LI Xiaofeng

WA: 《新建筑》的历史您能简要介绍一下吗?

李晓峰:《新建筑》杂志是在1983年创刊的。1982年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前身)建筑系创立,开始招收首届学生。一年以后,1983年《新建筑》就创刊了。1983年秋季我刚入学不久,就拿到了《新建筑》创刊号,记得系里给每个同学发一本。大家晚上在寝室里翻阅特别兴奋,很有自豪感。

《新建筑》的主要创办人是周卜颐先生和陶德坚老师。周先生从清华大学来到武汉,当时学校聘请他作为学科带头人创办建筑系。还有黄康宇、蔡德庄、黄兰谷、张良皋、童鹤龄等几位先生,都是老中央大学建筑系毕业的。他们满怀雄心壮志,要在华中创办一个有特色的新型建筑系。在这样一种“求新”的思想主导下,《新建筑》就诞生了。陶德坚老师作为第一任负责人,来做创刊的事情,当初还没称主编。陶老师在来华中工学院之前是《世界建筑》创办人之一,对办杂志有一套经验,所以到武汉来做《新建筑》就顺理成章。

据几位前辈回忆,当时讨论刊名,大家提出多种意见,后来,由来自东南大学的郑光复先生提出,可不可以就叫《新建筑》。大家熟知国外有一本《新建筑》杂志,我们中国也应该有自己的《新建筑》。那时候改革开放刚起步,国家建设百废待兴,国内学界、业界都对现代派建筑及现代派大师们普遍有一种回溯、“补课”的状态,大家熟知的勒·柯布西耶的《走向新建筑》这本书,几乎成为一个号角。所以《新建筑》就以此定名了。我们在创刊号的“代前言”上也看到,《新建筑》创刊,希望提供给学术界一个“实事求是”“百家争鸣”的园地;栏目设置也凸显向国内建筑学人传递建筑新思想、新作品、新方法、新技术的意愿,是把“新”字放在第一位的。

创刊后的前几年《新建筑》虽然薄薄的,仅80来页,作为季刊一年只有4期,但几年下来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当时学术界对新鲜的建筑理论、思想与方法,都是如饥似渴。陶老师在学界交往广泛,能力也特别强,在她的组织之下,很多建筑师、学者和研究生都非常踊跃地写文章,杂志的栏目也比较活跃。当然通过文章的组织与编辑,主编的学术观点也会融入其中。当时有人说,我们还不了解华中工学院有一个建筑系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办了一本挺不错的《新建筑》杂志。这是当时很有意思的评价。华中工学院的师生都很自豪拥有这样一本学术期刊。

WA: 当时陶老师主编杂志的时候,是每期围绕一个主题来约稿吗?还是请一些好的、新的作者让他们写自己擅长的东西呢?

李晓峰:当时似乎并没有特别强调主题,但我们有一些栏目比较活跃,比如“建筑创作论坛”“求索”“考察与研究”“广角镜”等,都还是很有新意的。我觉得周卜颐先生、陶德坚老师他们当时对国内建筑界的状况特别了解,同时也对各种建筑思潮保持一种敏感性,因此约来的文章特别能引起关注,甚至多次引发“争鸣”,学者们就在杂志上“交锋”,读者看得很过瘾。

WA: 《新建筑》除了办刊之外,举办过哪些反响不错的活动?

李晓峰:1980-1990年代这段时间,可以算是《新建筑》的第一次辉煌。记得1987年新建筑杂志和华中工学院的建筑系联合召开了一个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主题就是“走向新建筑”,结合纪念勒·柯布西耶诞辰100周年,邀请了很多国内活跃的中青年学者和建筑师,包括罗小未、邹德侬、戴复东、陈志华、项秉仁、布正伟、傅克诚、向欣然等等,他们在会上各抒己见,唇枪舌剑,在学术的论点上有很多交锋。会场座无虚席,我当时作为观众席的听众,直接感受到令人兴奋的“争鸣”的氛围,深受感染。那个时候办刊仅4年的《新建筑》,呈现了学术界百家争鸣的一种状态,也是影响力的第一次跃升。2013年在新建筑创刊30周年之际,我们重新举办了一次学术论坛,主题同样是“走向新建筑”,也想表达一种继承。

近年来,《新建筑》杂志社每年举办两个相对固定的活动——新建筑论坛(春季和秋季),由《新建筑》牵头组织,在学院举办。我们也在其他地区组织一些学术活动,关注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和新作品,比如小型的座谈会、新作品谈会等等。作为参与组织者,在学术界推动一些学术活动,也是杂志的另一种贡献。

WA: 您觉得《新建筑》在建筑媒体的生态中是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李晓峰:《新建筑》创刊伊始,跟当时国内的几本杂志定位还是有差异的。比如《世界建筑》主要向国内引介境外建筑,是全球视野;《建筑师》主要刊载理论文章,强调研究深度;《建筑学报》是以官方报道、刊登作品为主,代表官方主流方向。而《新建筑》更注重思想上的引导和大家关注的理论与方法问题,强调新思考。记得当时后现代建筑这种思潮刚刚涌进中国,《新建筑》上面就刊登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引导性文章。比如,周卜颐先生当时组织翻译了文丘里的《历史主义的多样性、关联性和具象性》这类展现当时建筑思潮的文章,关注度非常高。还有李大夏等很多前辈学者,都为后现代建筑理论做了很多文献翻译工作。我不知道是不是首发,但《新建筑》是最早就这些话题做出讨论的。此外,还有一些年轻的研究生,比如张永和就在《新建筑》上面连续发表过两篇文章,有一篇叫《自行车的故事》,发在《新建筑》创刊号上,是他到美国留学以后的留学观感。当时我们不知道这个学生日后会在学界很知名,只是觉得文章写得很有趣。

WA: 《新建筑》经历过哪些波折?人员、经费或其他方面的变动?

李晓峰:1990年代,高峰之后,主政的几位前辈相继离开了华中工学院。陶德坚老师退休后去了加拿大,身体也不大好;周卜颐先生于1980年代中期就回清华了,而时任系主任的黄兰谷先生在1989年初突然离世,对我们建筑学科以及杂志都有很大影响。1990年代中期,普遍感觉杂志冲劲不像以前那么大,可能与商品经济大潮铺天盖地的冲击有关,似乎那时候建筑界对学术的关注度普遍减弱。陶老师离任时专门邀请了布正伟先生兼任《新建筑》的特约主编。布先生在1980-1990年代是非常受追捧的中年学者,记得他讲起话来总是慷慨激昂,特别有感召力,设计有追求,文章也写得棒,在创作和理论方面都非常活跃,以现在的说法是“粉丝”很多。可那时布先生在北京工作,《新建筑》杂志在武汉运作,那个年代还没有网络,稿件往来都靠邮寄,可以想象有很多困难。对于杂志的发展,布先生费尽心思,但也可能感到一些力不从心。1990年代末,学校聘请中国建筑大师袁培煌先生为建筑学院院长,2000年兼任《新建筑》 主编。袁总长期在设计院工作,是建筑创作大师,对杂志运作尤其是作品把关提出了很好的思路,我当时作为副主编辅助袁总工作,后来几经辗转又接任主编。参与办刊工作以来,我感到压力一直很大,杂志社始终面临人员不足、资金匮乏等问题,更主要的是需要保持一定的学术水准,很不容易。办刊是持续的工作,因此压力和烦恼也是持续存在的,对于编辑部来说,算是“常态”。不过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新建筑》封面(图片来源:《新建筑》杂志李晓峰提供)

WA: 您开始主持《新建筑》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李晓峰:我进入杂志社工作是在2000年前后,同时兼任副院长。当时觉得杂志还要进一步发展,不能仅仅是在编辑部做事,还应加强对外交流,要走出去,变被动编辑为主动组稿。2012年,袁培煌先生因年事已高提出不再担任主编,我接手主编,主持杂志全面工作,汪原,谭刚毅两位教授为副主编。记得刚参与新建筑工作的时候,杂志是用骑马钉装订的,没有书脊,黑白印刷,少量彩插,看起来还很简陋,于是我们在各方支持和运作下,把印刷、装帧以及版式做了调整,让杂志有一个基本的形象,然后就一门心思考虑学术层面的问题。当然实际操作上没那么单纯,杂志在经济运作方面一直是弱项。

《新建筑》在1990年代基本都是非主题性质的,有部分约稿,主要靠大量投稿,每期的方向性不明确。我们强烈感受到由于自投稿的质量不太稳定,杂志内容有点散。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做了调整,每期杂志设主题专栏,以约稿为主,大约占杂志的1/3篇幅;其后相关学术论文以及其他的投稿也占到1/3以上,另外还有1/3是以建筑创作及其研讨为主要内容。我们还是要保留给予作者自由投稿的空间。

WA: 请问《新建筑》的组稿方式是怎么样的?主题是如何确定的?

李晓峰:每期主题专栏差不多提前一年就在讨论了。起先,专栏主题主要由主编、副主编与编辑们策划,但几年下来,我发现,尽管编辑和主编们很努力,但我们的学术视野总归是很有限的,要想不断推出新的主题难度确实很大。想要把所有的主题思考得有深度,我们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而且很多主题并非我们个人的研究方向,连篇首语都没法写。针对这样的问题,我们策划组建了一个开放性的特约编辑团队,邀请一些国内高校优秀青年学者参与进来。目前同济大学、东南大学、华南理工大学、重庆大学、天津大学、清华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等东南西北的兄弟院系,都有我们的特约编辑和特约通讯员。《新建筑》每年举办编辑会,专门讨论杂志未来的主题和目标,修正办刊的一些方向性问题。还有一些海外学者,也参与杂志的组稿和交流。他们视野开阔,思想活跃,学术产出也比较高,是《新建筑》伸向全国各地的“触角”。用这种方式,我们获得一些很好的办刊思路,也获得多方位的专栏主题。这些学者可以在他们各自学校或“朋友圈”,以“新建筑”的名义了解和参与更多学术活动,可以为杂志提出相应的策划方向,经过编辑部讨论,各期的主题就这样诞生了。学术期刊得要有专业的学术团队作为支撑,这一点我们深有体会。

WA: 在您主持工作期间,有哪些令您印象比较深刻的主题或者事件?

李晓峰:我们的选题范围其实还是比较宽广的。比如“数字建筑”“遗产保护”“绿色建筑”相关主题已经做了多期。去年重庆大学褚冬竹教授策划的“显微城市”就很有意思,既往大家惯常地关注城市的宏大要素,而“显微城市”则是关注城市中人们通常不以为意的小尺度空间和环境,比如立交桥下空间、街口摊贩活动空间等微观问题。是“基于身体与行为、基于变化与辨析、基于时间与运动、基于空间与领域的讨论”。即将刊发的由同济大学徐磊青教授组织的“城市公共空间与城市活力”主题,先期在同济大学做了论坛,气氛热烈,影响很大。前年,我们做“在地建筑”,也是很接地气的一种讨论。2015年,还结合论坛做了“80后作业本”这个主题,旨在推介优秀的青年建筑师,也引起较大的社会关注。另外,我们也关注西部的发展,近年做了几次相关主题,一次主题称“再看西部”,是持续性的一个话题。我们还做了一次专栏主题“由基本问题出发”,大家对建筑学“基本问题”有不同的见解,但都认为“基本问题”很重要。

我觉得,可以把杂志主题分为三类:一部分是当下受到特别关注的新鲜话题,属于“热门话题”;一部分大家可能不大关注但很有意义的“冷门话题”;还有一些持续关注的叫“经典话题”。这些都值得我们去做。

WA: 热门、冷门和经典话题之间,有刻意掌握它们的比例吗?

李晓峰:我们做这些主题并没有想到有什么特别的比例关系,不过一些经典的主题是值得持续讨论的。有些主题甚至是海外话题,值得讨论而且比较成熟了,我们就做。比如,我们刚完成一期关于拉美建筑的专题,做这个主题也是一个机缘。我们去美国访问时在纽约MoMA看了一次关于南美建筑的展览,发现南美国家和城市的现代化之路,从殖民时代到现代社会的发展历程,在建筑创作上有明显的映射,这对于中国建筑发展来说或许也有所启示。于是催生了“拉美建筑现代之路”这样的主题。总之,《新建筑》推介的主题,并没有一个固定框框。现在办杂志,首先还是要有一个开放的姿态。

WA: 有没有哪一期是您觉得略有遗憾的呢?

李晓峰:可以说每一期做完都会有遗憾。有些本来抱有很大希望的文章,后期由于各种原因稿件到不了,或者稿件到了之后不是我们想要的,写的东西是按照作者自己思路写的,跟我们的主题不合拍,这就有很大的遗憾了。当然,同样的主题,他有不同的见解是很好的,也符合我们推动学术争鸣的宗旨,我们同样欢迎。

WA: 现在整个媒体的生态有所变化,比如说网络的冲击,还有新媒体的崛起。对于《新建筑》来说,它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吗?如何面对这种机遇或者挑战呢?

李晓峰:可以说,当今这个时代所有的纸媒都会受到电子媒介、网络传播的冲击。早几年我们还有一点惶恐,担心纸媒会被网络新媒体取代。但后来我们也渐渐体会到,纸质期刊拿到手里与在屏幕上看文章,那种感觉是很不一样的。相信纸质杂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肯定有其生命力,有它存在的空间。所以我们应该稳稳当当地做下去,不要太受新东西的影响。另一方面,我们也不拒绝新媒体,应该主动融入进去。显然,新媒体传播效率会更高一些,我们一两个月出一期杂志,而信息发布到新媒体上,很快就出去了,传播的力量也会更大。想明白之后就觉得很坦然,我们还是要一心一意地做好学术期刊,同时主动融入新媒体,在互联网时代不必却步。新媒体的崛起,对于传统纸媒,是很大的挑战,也是很好的机遇。现在《新建筑》杂志正推出网络版、iPad版,正是顺应网络时代的做法,但是由于人力和其他方面的问题觉得有一点儿吃力,这也是未来我们需要努力的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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