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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退稿

2016-04-08张宗基

四川文学 2016年3期
关键词:四川文学老师

公元二千零一拾伍年十二月二十日下午三点,是一个不平凡的庄严神圣的时刻——《四川文学》主要负责人牛放先生来到隆昌,莅临县文化馆讲课!这是《四川文学》第一次而且是刊物要人走进隆昌!我不知这是隆昌的光荣还是隆昌的悲哀,但是我知道:这是社会进步的使然!牛大主编乘着党的文艺新政和习近平的讲话,在“走下去,请上来”的文艺春风中,来到了四川边边上的隆昌,如果牛先生不注意刹一脚,就进入夔门之乡重庆府了。

《四川文学》贵为省作协的把门刊物,理所当然地高居于四川文坛的神圣殿堂,令人敬畏,众生膜拜,万众瞩目。许多新人从这里起步,譬如周克芹,许多佳作在这里诞生,名垂千古,走向全国,乃至海外。这当中诞生了文学川军大量的新锐。克芹老师属于成都坝子边边上的简阳胡芦坝,七十年代他以短篇小说《井台上》和《李秀满》起步,一举成名,又以《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问鼎茅奖,成为新时期文学的扛鼎之作,这都离不开《四川文学》的功劳与苦劳!

而我自己,则只能算是《四川文学》的读者加旁观者。大约在六十年代中早期,我初中毕业,落魄在家待业,无所事事常到图书馆度日。真正看到《四川文学》已是“文革”的中后期,叫《四川文艺》,已改了名,也变了味,可能是受了“文革”的“熏陶”。我现在保存的《四川文艺》有五本,分别为74年、75年、76年、77年的。那个时期的作者有火笛、钟朝康、徐康、任耀庭、陈朝红、邓仪中、仲呈祥、白杨树、唐大同、谭新国、克非、贾万超、梁上泉、张继楼、熊远桂、林贵祥、谭楷、张新泉、郑宝富、陸棨、孙静轩、木斧、柯愈勋、杨泥、张放、牛泊、郁小萍、脚印、方赫、牛俊才、邓忠运、杨贵云…… 我之所以大段地引用这些人的名号,实在因为这些人都是当年的文坛新贵,几十年过去,至今仍倍感亲切,就是这些文坛新星,照亮了《四川文学》的璀璨星空。

那时,诗歌很多,小说很少,中篇小说几乎就是个空白,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沙汀的《青杠坡》(选载),克非的《春潮急》(二十六章《夜奔龙王庙》)。且不少为曲艺作品。

当然,特别要提到的还是克芹老师,他是七十年代中期这个天亮前后冒出来的,才露尖尖角。那时的他,面黄肌瘦,食不果腹,卖过门板,抽劣质烟,出精品之作,为千古绝唱!惜我无缘与他谋面,是为终身之憾!

到八十年代,又新冒出包川、李累、李伏枷、之光、吴野、陈官煊、榴红、陈朝璐、黄家刚、李保均、傅天琳、雁宁、高缨、魏继新、向义光、傅恒、周纲、谭力、蒋文中、龚巧明、艾湫、田子镒、童恩正、戴善奎……

新人成井喷之势,新时期文学成了全川全国的第一热点。而最为耀眼的新星,仍然是克芹老师。而克芹老师最为耀眼的作品当数1980年《四川文学》四期上的《勿忘草》,写一个回乡女知青芳儿的爱情悲剧,芳儿爱上了知青小余,怀上了他的孩子,小余却返城当了工人。小余不想放弃芳儿,但现实很残酷,小余不再给芳儿来信,芳儿欲哭无泪,每天望着小余用过的锄头发呆。这个短篇只有七千字,却为许多七十万言的长篇无法匹敌,被多家刊物转载,入选当年小说选刊,成为短篇中的王中王,感动中国。与同时期的刘心武《班主任》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度争议的《花工》(李保均)也是相当不错的,我读了两遍,我认为当时那些非议都是无道理的,是“四人帮”的余毒,《四川文学》上一连几期都在发笔仗文章,其实李保均是很优秀的。当年他也是承受了压力的,如果再来一次“文革”,保不准他就成“牛鬼”了。童恩正也是这一时期冒出来,初出茅庐,亮相的是处女作《遥远的爱》,开启了中国科幻小说的先河,为他后来的名作《珊瑚岛上的死光》作了铺垫。沙汀先生和艾芜先生那时尚健在,也在《四川文学》上频频发力,以作品和书信为后学给力。包川的《为自行车干杯》,雁宁的《小镇人物素描》等都堪称优秀之作。诗歌方面,除老将流沙河外也涌现了不少新秀。龚巧明同包川一样也是为数不多的女作者中的佼佼者,以《思念你桦林》名世,后在进藏赴任《西藏文艺》编辑的途中因车祸遇难,英年早逝,把年轻的生命献给了文学,巧明安息!

公元一九八一年八月,四川省优秀文艺作品授奖大会在成都举行,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省委书记杜心源、省政协主席任白戈出席,省人大副主任张秀熟也出席了大会,省市各界一千多人参加了大会。获奖作者周克芹、陈朝璐、周纲、火笛、包川、徐慧、陈晓、黄家刚、艾湫、林贵祥、牛俊才等十余位文学青年出席。沙汀、艾芜、黎本初、李友欣、吴野等领导讲话,获奖的长篇小说有《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周克芹)、《云崖初暖》(高缨)、《潘家堡子》(化石)、《山河颂》(克非)、《梨园谱》(吴因易)。

在全国获奖的有《珊湖岛上的死光》(童恩正)、《勿忘草》(周克芹)。

值得一提的是:著名川籍油画家罗中立的一举成名的是他的油画作品《父亲》。而《父亲》最早见于《四川文学》1981年2期封面。另一值得一提的是在八十年代早期,四川文学对马老识途先生的杰作《夜谭十记》开始连载,四川文学界的第一个茅盾文学奖也是这一时期产生的,中国文坛的茅盾文学奖设置于八十年代早期。周克芹以《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一举夺魁后,在授奖大会上,以“深情地领受人民的鞭策”为题作了代表六位获奖者精彩而谦虚的发言:“人民是作家的母亲,生活是文学的沃土。”那个时期四川文学发展很快,经常在四川的地市上发表作品的青年作者已达五百多人,有80多人已被吸收为作协四川分会会员,成都、重庆、达县、 绵阳四地市成为四川文学最大的四家文学群落。许多青年作家在全国性的文学性评奖中获奖,如魏继新的《燕儿窝之夜》、傅天琳的《绿色的音符》、简嘉的《女炊事班长》、黄济人的《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涌现出吴因易、谭力、雁宁、林贵祥、傅恒、徐慧、意西泽仁、李钢、施放、仲呈祥、任正平等一大批为文坛注目的青年文学新秀。

1983年10月,《四川文学》宣布改版:扩大篇幅、充实内容、提高质量、刷新版面、多载佳作。

1984年1期,《四川文学》更名《现代作家》面世。从封面到封底,已不再为作品,封面有了现代意味,郭沫若手书的楷书“四川文学”更名为美术字的“现代作家”,封二成了名家肖像,分别是流沙河、刘心武、高晓声,均为黑白照。题花、 目录也变了格式,封三由惯常的国画变成了西画的油画,封底为文学期刊广告。包括峨影的《电影作品》、重庆的《红岩》、成都的《当代文坛》。市场化的色彩开始显现。

《现代作家》第一期刊载的小说有高晓声的、刘心武的、赵长天的,这又是一个信号:省外名家开始进入四川文坛,《四川文学》开始面向全国,而刊末登的是仲呈祥随文艺评论家钟惦棐访欧散记,写川剧进京,表现内地文化与国戏的融入,以振兴川剧。那一晚演出,钟惦棐拨冗光临,对《巴山秀才》作了精彩点评。钟老为川籍著名影评家,“文革”挨了不少板子。这一时期,沉寂已久的流沙河、杨汝絅重新出现在《四川文学》上,两人皆以随笔出现。两人在“文革”中备受摧残,后者还有牢狱之灾,终在1985年病中告别人世。

报告文学中出现了《斗士一去不复返》,写成都勇士长漂第一人尧茂书,戴善奎因此力作而一举成名,不久又发表了小说《棕熊》。八十年代中期,作协四川分会从省文联分出单列建制,并设立文学院,创设“四川省郭沫若文学奖”,省府拨出三十万元的奖励基金,大力推荐佳作,扶植新人。1987年,阿来以中篇小说《旧年的血迹》在《四川文学》崭露头角。杂文,在全国各期刊很少发,不喜碰,而《四川文学》常有杂文随笔出现,且不少时候以显著位置打头。《乱弹》、《野草闲花》都是这一类的栏目。有时也集中发一些短篇小说专号,如87年7期。出现了意西泽仁和贺享雍早期的一些作品,而马识途老先生则以大量的讽刺小说面世。后来享誉全国的小小说名家刘国芳也开始在《现代作家》发稿。1988年四川省首届郭沫若文学奖和四川省文学奖在成都揭晓,评出“郭奖”7部,“四川省文学奖”142件,是新时期四川文学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八十年代,也是《四川文学》的辉煌之期。

进入九十年代,《现代作家》重新更名为《四川文学》。

这个时期,我给《四川文学》投了不少稿,多是短篇小说。此前我已在内江和四川石油局发了几十篇小说,在四川省艺术馆的《处女地》和《青年作家》、《清明》也发过小说,于是很想上一个台阶,冲刺《四川文学》,但是《四川文学》的门坎很高,在整个八九十年代,我可能投了不下二十篇小说稿给《四川文学》,这些稿子不少已在地方上和石油局报刊发过,但无一幸免的是“全军覆没”,倒是收获了不少的退稿信,这些退稿信当中最多的是茜子写的,达六封之多,其次有李仑的4封,有何同心的1封,有牛建群的1封,有刘继安的3封,还有不具名的3封。在八十年代早期,退稿信都是不署名的,只盖一个红色的“四川文学编辑部小说组”的圆章,落一个日期,打印着:“XX同志:你好,来稿看过了,经研究,不拟刊用,由于我们人手少,未对来稿提出具体意见,请你谅解。感谢你对本刊的热情支持!此致敬礼”,云云。编辑只需在“同志”前加上你的名字,落一个日期,就行了。像这样的信我找到3封,分别是84年1月15日、11月23日和90年7月。80年代后期,虽然加盖圆戳,但已不是打印稿,有了简答。其中“90.7”这篇就是这样写道:“张宗基同志:你好!《生之颤》读了,有一些基础,但目前刊物初稿甚多,一般来稿就不留用了,退信另处,请见谅!礼”,还有一篇是11月23日的,是:“张宗基同志,‘新来的指导员所反映的主题是有针对性,也有社会意义的,但作品在艺术构思上欠缺形象感,形象显得蕪杂,道理过直,欠缺乏含蓄和魅力,经研究,稿奉还,望谅!欢迎多赐新作。致礼!”到了八十年代后期,退稿信更加人性化,有了编辑的署名,其中李仑的一封信这样写道:“张宗基同志,你这个《二线春秋》是本刊业余编辑从一百多篇来稿中选出来叫我看的,这就是说,这一篇在竞争中得选了。但是,业余编辑提出来的稿子不一定都能留用。这篇作品突出的缺点是干,缺乏生动感人的情节和细节。此稿我们不准备刊用,现退还你,请收,致礼。李仑,12.18”。何同心的退稿信这样说的:“张宗基同志,你好。《作家的签名》一稿未能采用,现奉还。欢迎另赐新作,谢谢!秋祺!”朱建群的退稿信说:“张宗基同志,两篇小小说均读,觉得意蕴一般了,难用……”。茜子有一封信上说:“尊作拜读了,送审没通过……。中篇小说我刊选稿甚严,很难发出,不如写短的如何?我很直率,希谅!握手……”。

十几封信不能一一列举。以至于一九九二年终于出现我的作品时,我已经被不断的退稿麻木了,仿佛鲁迅在几十年后见到闰土,而闰土只能叫一声“老爷”了!

时代变了,现在这些信都成了古董,倍加珍贵,也给我提供了一个进步的平台。通过老师们的指点,使我在前进的路上不断地修正。

为此,在《四川文学》办刊四十八周年时,我写了《我与〈四川文学〉》,发在《四川石油报》上。文中讲到了这些退稿信,道出我的辛酸。这篇文章不知怎么的,发在了《四川石油报》2003年6月20日的头版头条,作为一个全国公开发行的地厅级企业报,文艺稿向来放在第四版“星星树”上,那天又是星期五,怎么如此破例高规格地享受了如此礼遇,我至今不明白,也不好问。那时我已近退休之年,离岗在家。恐怕是引起了编辑们的同感吧!想来也是,全省有三千多个省作协会员,还有更为庞大的地市级会员、县级会员,少说也有上万人的文学队伍,而全川只有一个《四川文学》,还有一个《青年作家》,每年也就一共二十四期刊物,一共发大约五百来篇稿子,采用率每期都只有不到3%左右,就是说一百篇来稿只有三两篇可用,还有这样多专业作家、会员作家、外地名家,故所以一个县一年下来,能上四川文学的也寥寥无几,就不奇怪了!一旦上了一篇两篇,势必万众注目,被各级文化馆看好,作为人才青睐,青云直上,或当秘书、或提干事、或当编辑,很有好的去处。说白了,我就是因为在八十年代起在本局石油报纸和刊物上,在中国石油报刊和地方报纸刊物上发了一些文学作品,而声名远播,时不时到各地开文学会、创作会、笔会、通讯员会,由一个汽修工而宣传干事、而秘书、而主任地走到了为人倾羡的地步!叫我为“作家”的已大有人在。

通过给《四川文学》投稿,在这收获大量退稿的过程中,我的文字得已锻炼和提高,这也是我在省内外至今刊发百余万文字的铺垫。没有这些退稿,也是很难有今天的收获的。这也是我至今认真珍藏这些退稿信的真实原因。

《四川文学》的历届领导和编辑老师们没有嫌弃我,编辑也是老师,是人世间最崇高的职业,燃烧自己,烛照别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尊敬他们,信赖他们。我向老师索要墨宝,以誌留念。我先后收藏了马老、流沙河、陈之光、意西泽仁、牛放的书作。我把李仑、茜子、肖青、田子镒、榴红……诸多编辑老师的退稿信通通视为墨宝,加以珍藏,视为新时期文学的珍贵文物。老师们的书法作品极具教育意义,不仅是教育,也是鞭策与鼓励。马老的教言是:“虚以养和”,他的另一幅写的是“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看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马老还在信中写道:“张宗基同志,五月十四日收悉。信中夹现钞为邮规所不许,发现即没收,是否因此未收到,不得而知。现寄上拙作书法一件,请收览,万勿寄款!我不是卖字匠也。此复,文安!马识途。”

我早就听说马老从不写商业字,可见其高风亮节。他信中所言夹现钞,乃是我此前在求字信中夹寄了五十元钱,作为润笔。不想果然为邮局所收,后又去信问他收到没有,他才有此复信。

有一次我在成都开会,首发伍松乔、徐建成老师等报人编辑的《笔底波澜》一书,我有幸忝列其中而参会。中午吃自助餐,见马老洗碗,遂趋前问安,并提及他相赠书作言谢,马老很谦和,王顾左右而言他。

流沙河先生赠我书作“云散浮名钟醒大梦,茶消俗气酒达仙乡”。四川文学主编、省作协副主席意西泽仁老师赠我书作为“临风怀古对月养心”,四川文学后期主编牛放(著名诗家)赠我书作为“云淡风清读书,星移斗转问道”。

我向牛放老师索字时,过了很久,牛放老师才回信,并附寄来墨宝。他在信中很歉意地写道:“因为公出很久才回来,在大堆信中,发现你的来信……”。实际我早已将此事忘怀。可见牛老师是多么认真地在做事,在为人!老师们就是这样,以这些方式对我进行鞭策、鼓励、影响和教育。使我在文学的道路上坚持下来,走到今天。他们的为人与处事,令我感佩莫名,那些退稿信,抚今思昔,很值得,很珍贵,是我上船的扶手。

公元贰零壹伍年十一月三日,四川省作家协会在成都作协本部八楼为拙书长篇小说《泰和帮》举行研讨会。莅会的有省作协副主席意西泽仁、省文艺评论协会领导廖全京及伍立杨、刘甚甫等名家及四川省社科院文学所、川大中文学院的专家学者们,内江文联和内江作协的领导们,省作协三刊一报的领导们,以及隆昌县党政文化部门的领导们,五十余人济济一堂。会议由创研部马平主任主持,创联部主任税清静也到会讲话。省委宣传部派工作人员到会旁听,省市媒体莅会采访。

会议上领导和专家们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充分肯定作品的同时,指出了作品存在的不足和缺陷,各媒体作了报导。使我倍感亲切,倍感温暖,也使我倍感老师们的一封封退稿信的珍贵,没有那些当年的退稿信,我今天的成绩是无法想象的!

在此《四川文学》花甲六十年之际,写此文以致敬贺!

愿已仙逝的李仑老师、茜子老师、肖青老师、之光老师……在天之灵安享冥福!

敬祝一生为人作嫁的过去的现在的《四川文学》的领导们、编辑老师们幸福安康!

现在的《四川文学》成了大十六开,一百六十个页码的大刊模样,无论栏目、装帧、美术都焕然一新,每期以中短篇小说为主打,厚重而开阔,早已今非昔比!

既然老人家说“四川大有希望”,《四川文学》也必然大有希望!在新的时代新的征程里,展示文学川军的崭新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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