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蜥母亲（九）互助结束还是朋友吗

沈石溪/ 文

行者/图

巨蜥母亲（九）互助结束还是朋友吗

沈石溪/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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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

撵走了雄印度鳄，绿顶点和红指甲之间的生存矛盾重新浮出水面。巨蜥宝宝们马上就要孵化出来了，绿顶点不得不开始提防红指甲。

最近一段时间，绿顶点明显感觉到，它与红指甲之间的关系又变得剑拔弩张了！

路上相遇，它和红指甲彼此的眼光都是冷冰冰的。

有一次，它追撵一头小马鹿，经过红指甲身边，红指甲突然蹿了出来，龇牙咧嘴，向它摆开一副扑咬架势，阻止它继续追撵小马鹿。小马鹿趁机逃之夭夭了。

还有一次，它到珍珠水塘饮水，恰巧红指甲也在那里饮水。它们一照面，红指甲就勃然大怒，跳到水里，又拍又打又跳，好像水里藏着一个妖怪，自己正在与妖怪搏斗一样，弄得水花四溅，搅起一阵阵泥浪。

其实，当时水里除了几个蝌蚪，什么也没有，毫无疑问，红指甲是冲着它发怒的。

更夸张的一件事发生在昨天下午。它在自己的产卵点四周巡视，察看有无可疑动静，无意间靠近了红指甲的产卵点。

它的产卵点与红指甲的产卵点相距也就约50米远，一不留神就会挨近对方的产卵点，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过去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对方在灌木丛里甩动尾巴，蜥尾抽打树枝草叶，发出咔嚓咔嚓、哗啦哗啦的声响，以提醒对方注意，事情也就平息了。

但这一次，红指甲的反应异常激烈。

它迅猛地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张嘴就朝绿顶点的脖颈咬来。要不是绿顶点躲闪得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无端遭到攻击，绿顶点当然怒火中烧，也摆出一副扑咬架势。

双方对峙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下来，气温也降下来，身体僵木，精疲力竭，它们这才罢休。

红指甲的态度是如此，扪心自问，绿顶点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巨蜥宝宝们出壳的时间日益临近，绿顶点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红指甲的感情也直线下降，降到了冰点。

闻到红指甲的气味，它就会萌生驱赶的念头；看到红指甲的身影，它就会产生扑咬的冲动。

它甚至这样幻想，来一只饥饿的孟加拉虎，刚好撞上红指甲，老虎凶猛，饿虎扑食，啊呜一口就把红指甲给吃了，它与红指甲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

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孟加拉虎光临珍珠水塘。

它还这样幻想，红指甲突发疾病，或是误食有毒的东西，口吐白沫或口吐鲜血，也许会闹肚子继而便血，把肠子也拉出来，一命呜呼，矛盾也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

但红指甲的身体很健康，根本就没有病。

彼此都心怀叵测，彼此都眼巴巴地盼着对方赶快消失。半斤对八两，针尖对麦芒，两条雌巨蜥的想法惊人的一致，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绿顶点心里很清楚，它与红指甲之间的关系为何又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双方的巨蜥宝宝都即将出壳。

珍珠水塘空间狭小，生存资源有限，不可能同时养大两窝巨蜥宝宝。只能是淘汰一窝，存活一窝。

这是无法回避的矛盾，也是无法调和的矛盾，谁都不可能谦让，谁都不可能退却。

虽然曾经一起与黑尾蟒浴血奋战，虽然互相配合赶走了可怕的雄印度鳄，彼此间似乎凝结了一层对巨蜥来说非常陌生的所谓战斗情谊，但无论这种战斗情谊如何绚丽，一旦关乎自己后代的生存，也立刻变得黯然失色。

既然冲突在所难免，绿顶点当然是要早做准备的。

绿顶点希望能找到这样一个机会：它幸运地找到食物饱餐一顿，而红指甲却饥肠辘辘，以饱制饿，它获胜的概率就会大很多；或者红指甲犯困睡着了，它悄悄地靠拢过去，趁对方在睡梦中进行致命的噬咬，这样赢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遗憾的是，等了好几天，这样的机会始终没有等来。

绿顶点没有料到，就在它精心策划，准备与红指甲展开一场生死对决时，来自天空的威胁突然降临到它头上。

这天清晨，绿顶点在自己产卵点附近的草窠里正睡回笼觉，突然被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惊醒。

它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群大鸟，正栖息在一棵离它产卵点约200米远、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上。

这些大鸟体羽洁白，翼羽乌黑，长着一副巨大无比的嘴壳，一眼就能认出是白鹳。

白鹳不会叫，靠坚硬的大嘴壳敲击树干发出声响来联络同伴。

这群白鹳有10多只，停栖在绿色的树冠间，好几根树枝都快被压弯了。

一看到这群白鹳，绿顶点便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恐惧，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随即，血腥的一幕浮现在它的脑海里。

它去年孵化的一窝巨蜥宝宝，就是葬身在白鹳的大嘴壳下。

去年，它的产卵点在南腊河畔一片沙土地里，距离南腊河三四百米。

它记得很清楚，也是在这么一个薄雾缭绕的清晨，20枚卵孵化成20条活泼可爱的巨蜥宝宝。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吸干了薄雾。在温暖的阳光的照耀下，巨蜥宝宝们吸足了热量，在本能的指引下，向南腊河进发。

按照惯例，绿顶点躲藏在附近的草丛里，目送宝贝们离去。

事先它已经在产卵点和南腊河之间勘察了好几个来回，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和可疑的气味，它确信这是一条安全的求生之路。

孩子们，大胆地往前走吧，妈妈已经为你们扫清了生存障碍。这条路上没有蟒蛇，没有鳄鱼，没有野猪，没有任何会伤害你们的食肉兽，放心地往前走吧。莫迟疑，莫停下，莫回头，一鼓作气往前走，走进能养育你们成长的南腊河！

绿顶点一边深情地目送着宝贝们离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为孩子们加油鼓劲。

在前面开路的两条巨蜥宝宝果然顺顺利利爬出了200多米远，其他巨蜥宝宝则三三两两跟随其后，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一字纵队，向南腊河爬去。

对刚刚出生的巨蜥宝宝们来说，这是它们人生的第一次探险。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啪啦啪啦翅膀扇动的声响。

绿顶点惊恐地抬头望去，原来是一群白鹳！

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飞来的，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巨蜥宝宝们的头顶上。

为首的那只白鹳，大嘴壳特别红，红得有点发紫，我们姑且叫它紫嘴壳吧。

紫嘴壳在巨蜥宝宝们头顶盘旋了足有3圈，突然，它双翼高吊，降落在地上，如闪电般一啄，一条巨蜥宝宝就被它叼在嘴里了。

可怜的巨蜥宝宝，脑袋被鹳嘴夹住了，四肢和尾巴还在徒劳地挣扎。

白鹳的嘴壳动了几下，巨蜥宝宝便被吞进了大嘴壳里。

然后，白鹳长长的脖颈鼓起一个包。那包顺着食道一点一点地下滑，很快便滑进了鸟嗉里。

刚刚孵化出来的半尺长的巨蜥宝宝，是白鹳垂涎三尺的美食。

其他白鹳也纷纷学着紫嘴壳的样子，双翼高吊着飘落下来，啄食仓皇奔逃的巨蜥宝宝们。

绿顶点从草丛里冲出来，向一只正在行凶的白鹳扑咬。

但白鹳反应敏捷，还没等绿顶点靠近，它长长的腿用力一蹬，便扑扇着翅膀轻盈地飞了起来。

绿顶点只咬到了一团空气。

巨蜥宝宝们虽然刚刚孵化出来，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

出于求生的本能，它们四处逃窜，有的钻进灌木丛，有的挤进地缝里，有的顺着树干往上爬，想躲到树冠上去。

但是，无论这群小家伙想逃到哪里，都逃不过来自天空的一双双鹳眼。

有着长长脚杆、长长脖颈和长长大嘴壳的白鹳，能轻易地将钻进灌木丛和地缝里的巨蜥宝宝们叼啄出来。

往树上爬的巨蜥宝宝们的命运就更悲惨了。哼哧哼哧，好不容易快爬到树冠了，一只白鹳优雅地拍着翅膀扶摇而上，就像采摘果子一样，将它们从树枝上“采”了下来。

面对强大的白鹳，巨蜥宝宝们再怎么躲避，也逃不脱被吃掉的厄运。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绿顶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耗费了巨大心血才孵化出来的20条巨蜥宝宝，就这样被一群白鹳吃得一干二净。

对巨蜥宝宝们而言，这是它们人生的第一次旅行，却也是它们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旅。

可悲，可叹！

现在，这些该死的白鹳又出现了！

更让绿顶点揪心的是，它看清楚了，领头的那只雄鹳，大嘴壳红得发紫，就是去年将它的巨蜥宝宝们一锅端的元凶紫嘴壳！这群白鹳正是去年啄食它的巨蜥宝贝的那群！

这群白鹳尝到过啄食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蜥的甜头，毫无疑问，只要有相同的机会，它们便会重复这种行为，吞食所有能找到的幼蜥。

再过半个月，绿顶点今年产下的一窝宝贝卵便要孵化出壳了。

这群白鹳栖息的大榕树，就在它产卵点通往珍珠水塘的半路上，如果它不能及时将这群白鹳赶走，巨蜥宝宝们悲惨的死亡之旅又将上演。

一定要抢在巨蜥宝宝们破壳前将这群白鹳赶走！

绝不能让死亡之旅的悲剧再度上演！

就在绿顶点盘算着该如何将这群白鹳从珍珠水塘上空赶走时，它发现，红指甲似乎也有着跟它相同的心思。

红指甲此刻正站在隆起的土丘上，昂着头，神色凝重，一会儿痛苦地摇头晃脑，好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一会儿身体又不断地向前律动，好像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去追咬在天空翱翔的白鹳。

可以想象，红指甲也有过刚孵化的巨蜥宝宝们被白鹳吞噬的惨痛经历。

突然间，绿顶点缓慢地移动四肢，向红指甲走去。

仿佛心有灵犀，红指甲也在向绿顶点缓慢而坚定地走来。

在绿顶点和红指甲的关系又处于剑拔弩张的时候，很意外地，一群白鹳出现了。白鹳是巨蜥的天敌，当新的敌人出现，两位巨蜥妈妈会再次联手吗？请看下期《与白鹳的连环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