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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魏晋南北朝玄佛思想对士人园林审美的影响

2016-04-08段文强田大方

山西建筑 2016年10期
关键词:佛学玄学士人

段文强 田大方*

(东北林业大学园林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论魏晋南北朝玄佛思想对士人园林审美的影响

段文强 田大方*

(东北林业大学园林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分析了魏晋玄佛思想与魏晋士人园林审美的关系,从山水美学的构建、审美主体的能动性、审美客体的独立性、玄佛哲学命题等方面,探讨了魏晋南北朝玄佛交融对士人园林审美的影响,为园林美学的研究提供参考。

玄佛思想,山水美学,园林,审美主体

玄学和佛学是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两大主流思想,二者抽象思辨的理性思考模式为中国哲学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魏晋玄学滋生于我国固有的传统思想,其核心思想是讨论“自然”与“名教”的关系,这也是其试图融合儒道两家思想的尝试。佛教于汉明帝时传入我国,魏晋士人的“清谈”促进了佛教的传播,佛教依附于玄学,并伴随玄学的发展日益兴盛,反过来又丰富并超越了玄学思想理论。魏晋的玄佛融合是中国思想史上一篇华丽的乐章,特别是对我国山水美学起到了极大的塑造作用。这一时期的园林也体现出不同于两汉的审美倾向。要探寻魏晋南北朝玄佛交融对士人园林审美的影响,首先要说明的是魏晋玄佛思想对人性解放的推动作用。

1 魏晋人性的觉醒

就像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一书中所说:“从东汉末年到魏晋,这种意识形态领域内的新思潮即所谓新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反映在文艺—美学上的同一思潮的基本特征,是什么呢?简单说来,这就是人的觉醒。”[1]

玄学反对两汉“天人感应”那种屈从于神学目的论和谶纬宿命论的说教,继承道家对人自然本性的追求,体现出浓重的人本主义倾向。魏晋玄学家王弼提出的“圣人有情论”认为圣人也有相应的喜怒思忧恐五情,只不过他的修养能够使他控制自己的情感,肯定了人具有七情六欲的合理性,也就肯定了人的价值。魏晋文人开始以美为目的进行艺术创作。

佛学中也有关于人性的讨论,支遁提出“新逍遥义”来否定郭象“适性逍遥”的理论,支遁认为人的欲望是不断膨胀的,不会仅仅满足于本性的需求。于是支遁提出了“至足”的概念,也就是“物物而不物于物”,不为世间万物动心,也就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也就做到了“至足”[3]。要求人们以佛学的世界观看到世界虚幻的本质,做到内心的空寂。佛学使魏晋南北朝的艺术富有深意,追求“意境”之美。

魏晋玄佛思想不但促成了人性的觉醒,也阐发人们摆脱两汉“天人一体”的混沌认知,建立了“人本位”美学体系,进而促成了艺术实践的大繁荣。

2 审美主体与客体的分离

魏晋玄学与佛学热衷于讨论宇宙本源,玄学言“无”,佛学言“空”,基本上都属于客观唯心主义的思想理论[4]。相比较于两汉神秘主义的谶纬神学自然观,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魏晋自然观已经有相当的进步性,体现在人与自然主客体的分离,站在山水美学角度上说,就是审美主体和客体的分离。

嵇康是第一个提出独立审美客体概念的玄学家,其在《声无哀乐论》中说:“声音自当以善恶为主,则无关于哀乐;哀乐自当以情感为主,则无系于声音。”阐述了音乐不因品鉴者心情好恶而改变的道理,强调审美客体的客观独立性。郭象的“独化”理论认为客观事物是遵循其自然本性变化,进一步肯定了审美客体的自主性。

审美主体和客体的相对独立,对山水美学范畴的构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比如山水美学思想中的“意境”范畴,要求审美者对审美客体进行主观艺术加工,也就是由“物象”转化为“意象”,再由“意象”结合品鉴者的感悟化生为另外一个“象外之象”[5]。这个过程中包含数次审美主体与客体的互动,如果没有魏晋哲学剥离审美主客体的理论,深远影响中国传统美学的“意境”范畴是不可能产生的。

3 玄佛思想影响下的山水美学

魏晋文人士大夫发现了“山水”独立的审美价值,“山水”其实是泛指整个自然,“山水美学”也就是魏晋人士对自然的审美。魏晋文人士大夫对自然这种自生自发、自行运转的状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自然中就蕴含着世间万物运行的终极规律,在对自然进行审美的过程中难以抑制的加入自身对玄佛思想的感悟。这种“以玄对山水”或是“以佛对山水”就是魏晋文人体会哲学的方式,魏晋山水画家、佛学家宗炳,其在《画山水序》中提出:“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宗炳提出的是一个完整的审美过程,“含道映物”是指应在有形的山水形象中发现体现世间万物终极规律的“道”,是在说审美的目的;“澄怀味象”要求审美者排除杂念,保持虚静的内心,不附加主观情感的体会山水意象,是在说审美的方法。宗炳的理论包含丰富的哲学意味,其中既有玄学王弼“以无为本”的本体论思想,又有佛学“空寂”的思想。在玄学和佛学的影响下,魏晋山水美学体现出不单单追求外在形象,意图赋予山水深远精神内涵的人文审美倾向。

魏晋时期的山水美学实践根本上并不是对自然的盲目模仿,而是借山水来表达内心情感,这种审美主体与客体的互动,其实也就是“情”与“景”的互动,追求的是“情景交融”的境界。把握住这一点,就能把握魏晋园林审美的精髓。

4 玄佛思想影响下的魏晋园林审美

魏晋士人园林是魏晋山水美学的实物体现,相比于两汉园林,魏晋士人园林的审美意趣发生了显著改变,这与魏晋玄佛思想的发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首先在魏晋玄佛思想影响下,魏晋士人园林精神功能空前突出。两汉园林更加偏重于园林的物质生产功能,以满足园主的物质生活需求为首要目的。在魏晋玄学解放人性的思想背景下,魏晋士人园林转向侧重于满足园主的精神需求,成为其愉悦身心、体味天地的精神居所。

其次在魏晋玄佛思想影响下,魏晋士人园林出现了由追求奢华美到追求自然美的转变。竹林玄学“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思想促成了当时社会骄奢淫逸的生活作风,豪门士族打着追求逍遥的旗号,过着腐化堕落的生活,豪门士族营造的园林大多十分奢华,比如西晋大官僚石崇的“金谷园”就显现出一派绮丽华靡的格调:“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去城十里,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昼夜游宴,屡迁其坐,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车中,道路并作。”这种追求物质的园林营造显然缺乏内涵,达不到魏晋士人的精神追求。佛学的兴起则改变了这种情况,前文提到佛学要求人的内心“虚静”,在品味自然景象的过程中修养内心、体会世界“空无”的本来面目。因此,魏晋士人基于佛学思想的自然审美是出于其对自然的单纯热爱,更加能尊重、欣赏自然的本来状态,在园林营造上则体现为对自然美的追求。东晋时期的谢灵运是一位玄佛兼修的名士,其庄园呈现出了不同于“金谷园”的面貌。谢灵运在《山居赋》中记叙了这座庄园的营造情况,着重谈论他是如何结合自然布置建筑、铺设道路,如何收纳远处借景等。谢灵运把自然放在很高的位置上,顺应自然、欣赏自然,其园林意趣要比“金谷园”高得多。谢灵运以后的造园活动都开始体现出对“自然美”的追求,例如南梁昭明太子在游园时就吟诵了“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的诗句,足以体现其对自然的热爱[6]。

魏晋士人园林还体现出了“写意”的倾向,这同样与魏晋玄佛思想的影响是分不开的。玄学家王弼提出“言意之辨”,提倡“得意忘言”,认为只要能够理解事物所蕴含的意味,就不必纠结于它们的物象,也就是重视意蕴而忽略形式的审美倾向。审美主客体的分离是魏晋士人园林“写意”风格的前提,与“写意”相对应的是“写实”,“写实”是汉代私家园林惯用的手法,魏晋士人园林摒弃了汉代直白的写实摹拟,改用精炼的手法表达山水意象。例如北魏张伦宅园:“园林山池之美,诸王莫及。伦造景阳山,有若自然。其中重岩复岭,嵚崟相属;深蹊洞壑,逦递连接。高林巨树,足使日月蔽亏;悬葛垂萝,能令风烟出入。崎岖石路,似壅而通;峥嵘涧道,盘纡复直。是以山情野兴之士,游以忘归。”张伦宅园中的景阳山能够集中体现山岳特征,显然没有拘泥于对真山的模仿,表达出的是园主心中理想的山岳形象,无疑是园林审美的巨大进步。

5 结语

整体上看,魏晋士人园林审美的改变与玄佛思想关系密切。首先魏晋士人园林追求精神满足的特性源于魏晋玄学对人性的解放,摒弃的汉儒学审美“重善轻美”的功利思想,回归到对艺术本身的追求中来。其次玄佛思想的世界观促成了园林审美主客体的分离,这直接促成了园林“意境”范畴的构建,魏晋士人园林开始出现“写意”倾向。最后玄佛思想中的哲学 命题深远的影响了魏晋士人园林的审美倾向,如“适性逍遥”“言不尽意”“声无哀乐”“澄怀味象”等,魏晋士人园林本质上就是魏晋文人士大夫精神追求的物化,园林审美紧跟玄佛融合的脚步,由“自由热烈”转向“虚静幽远”,极大的影响了后世园林的美学追求。

[1] 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178-181.

[2] 赵 超.“画山水”观念的起源[D].杭州:中国美术学院,2013:33-35.

[3] 宗 菲.魏晋玄学影响下传统园林美学范畴的构建[D].天津:天津大学,2013:23-26.

[4] 傅 晶.魏晋南北朝园林史研究[D].天津:天津大学,2004:106-108.

[5] 董 晔.《世说新语》美学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07:45-48.

[6] 张义中,戴 茜,曹栋洋.魏晋南北朝时期园林史年表[J].中国园林,2009(4):90-93.

Discussion on the impact of Xuanxue and Buddhism concepts in Wei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upon garden aesthetic

Duan Wenqiang Tian Dafang*

(CollegeofLandscapeArchitecture,NortheastUniversityofForestry,Harbin150040,China)

The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Xuanxue and Buddhism concepts in Wei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and garden aesthetic, explores the impact of Xuanxue and Buddhism concepts in Wei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upon garden aesthetic from aspects of landscape aesthetic construction, aesthetic subject activity, aesthetic object independence and Xuanxue philosophy theme, which has provided some guidance for studying garden aesthetic.

Xuanxue and Buddhism concept, landscape aesthetic, garden, aesthetic subject

1009-6825(2016)10-0215-03

2016-01-26

段文强(1991- ),男,在读硕士

田大方(1961- ),女,硕士,教授

TU98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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