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土改”样板:一个穷村的蜕变
2016-04-07朱娟娟雷宇
朱娟娟+雷宇
“南堂子怪事真不少,山清水秀风光好,只见大哥不见嫂。”“再难难不过南堂子。”“一刮风都是地瓜味儿。”……
山东省东平县银山镇南堂子村,地儿不大,诸如上述调侃的说法流传的却不少。作为多年来远近闻名的“穷村”,2007年,全村人均年收入不足3000元。不过,如今,南堂子村人均年收入已过万元。8年时间,一个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穷不过南堂子
东平湖西岸、昆山脚下,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南堂子村既是典型的山村,也是渔村。村民们世代以种植业和捕鱼业养家糊口。
全村土地不足800亩。800亩地,被按照肥力分为一、二、三等。有400亩耕地是山坡地,土地细碎化,质量参差不齐。这边种一小块棉花,那边种一点高梁,远远望去,被外界戏称种的是“花花田”。田地肥力也不足。全村质量较好的一等地不到100亩,而这其中,能种活的只有红薯。
村民们回忆,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别的村早吃上了白面馒头,在他们村,大家吃的粮食还是黑的:山芋面窝头黑的,地瓜粥、成菜疙瘩也是黑的。因为穷,村里姑娘大都外嫁,而外村女子一般不愿嫁进来,村里成年男子的婚姻一度成为大问题。
村民收入水平持续低下,村集体更是“揭不开锅”,被村民们称为没收入、没地位、没权威的“‘三无村集体”。
2008年前,南堂子村“一穷二白”、债台高筑:村集体不仅没收入,还背负70多万元债务,属于典型“空壳村”。2007年前,村干部没发过工资。
建起土地股份合作社
经济发展水平落后、国家政策难以推进,村民想要改变现状,心急如焚却又势单力薄。
2007年,村庄能人郑灿宾进入大家的视野。郑灿宾从小在南堂子长大,知道村民的贫苦艰难。当年,原本在外经营生意的郑灿宾回到家乡,当选村委会主任。
郑灿宾上任后第一件事,是为村里修路。没钱,他结合“村村通”政策,村里利用移民扶持资金,再加上村民每人筹资200元,修建了一条6公里的公路。随后,郑灿宾又自筹经费,为村里修建自来水管道。紧接着,郑灿宾又通过做工作与自己垫资,让2003年就已在全国其他省份逐步建立完善的“新农合”,于2007年覆盖了南堂子村。随后,郑灿宾多方筹措,解决了村委会办公难……
如果说这一切是打基础、聚人心、鼓士气,那么,随后的筹建景区,则是南堂子集体经济迈出的第一步。
2008年,长春电影制片厂美术设计师到南堂子村考察,认为该村非常适合《水浒传》中描述的祝家庄选址需求。南堂子村决定,建造《水浒传》主题景区,一来可在电视剧拍摄期收取设施维护费、卫生费,二来拍摄结束,景区可长期保存,获取门票收入。
然而,要建景区,首先要解决占地问题。两个景点需占用150多户农户的100余亩耕地。村两委与占地农户多次协商决定,先将100亩耕地流转到村集体名下,租金按每亩每年1000元支付给农户。
然而,部分村民有着强烈的“恋地情结”,不愿一下子把世代耕种的土地拿出来。对此,村两委决定,同意一户,流转一户,确实不同意流转的,采取土地置换的方式。后来,随着景区建设越来越有模有样,村民们的想法逐渐转变。至2008年10月,150多户农户全部自愿将土地流转给村集体。
景点的建成,为村里带来了收益。为配合景区与全村整体发展,郑灿宾与村两委成员协商后决定:趁热打铁,把全村土地流转起来,种植经济林。
在吸引大户入股、筹集到启动资金、村庄土地完成集中后,2009年,七星林果专业种植合作社成立,实现统一经营,专业管理。
2013年,合作社开始有收益了。但是,由于大多数农民只是土地流转,没有合作社股份,仅能拿到每人每年200元的基本收益,农户们的积极性难调动。
如何分享土地增值收益,最大限度保障农民利益?经村集体研究,2013年,南堂子村引导全村农户土地入股,成立“最美乡村土地股份合作社”,建设生态采摘园,将生态农业与旅游产业紧密结合。村民把村里的事当自家事管
“最美乡村土地股份合作社”无论从机构设置、股权配置,还是经营管理、利润分配,均实现了革新。
机构设置方面,实行“成员代表大会制度”,重大决策由成员代表大会商议决定。具体工作监督方面,则由监事会完成,减少合作社独立面对市场可能带来的风险。
股权配置方面,对以土地入股的普通农户,合作社将土地股以人口为单位,将已集中的土地均分为1453份,每人应分得的承包土地亩数折算原始股1股,共1453股,做到“一碗水端平”。同时,实行“入股自愿、退股自由”。先期以资金入股的大户和村集体,则以每股200元将资金折算成股数。60个大户成员,计900股;村集体共计665股。
经营管理方面,则采取目标管理模式,通过营业额目标、利润目标、成员满意度评价目标等,对合作社各项事务进行监管。
利润分配方面,包括营业额分配与超额利润分配。扣去保底金和人工、化肥等成本,净利润中,20%用来做风险金,剩下80%再根据三大类原始股占股份总数,按比例分配。
“最美乡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成立,让南堂子村由原来的偏远山村,变为旅游区,村民收入来源变多了。
同时,旅游风景区吸纳了村里50名劳动力,负责驾驶观光车、清理垃圾等,人均月收入1500元左右。从土地的束缚中脱离出来的农民,开始有机会外出务工,获得收入。不仅如此,村民的收入还有一定提升空间——来自合作社盈利后的分红效益。
村集体的财政状况也大为好转。郑灿宾介绍,2015年,经济林预计可收入130万元,景区可收入150万元。
村民们参与合作社、村集体各项事务的积极性也提高了。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郑灿宾举了个例子:以前,开村民代表大会,通知10点到,11点也聚不齐,开会时也是村干部自说自话,嗓子喊破了底下没几个人听。现在,只要有个事,出席率比之前大有提升,“开会说的都是咱穿衣吃饭的事儿,咱自己咋能不关心?”有时,会上还能形成激烈讨论。正是在意见碰撞中,产生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农民对集体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村民们说:“以前村干部都是要钱的,现在改发钱了!”
伴随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成长,村集体治理村庄事务的能力也有所提升;村民的集体认同与归属感也“又回来了”。
有一次,村里路灯坏了,村民第二天就向村委会反映。村委会立刻派人修好,设定路灯每天下午4点起照明。但村民认为,亮灯时间过早,浪费,再次找到村委会。村委会及时派人调整了开灯时间,“在这里,村民都把村里的事当自家事管。”郑灿宾说。
(据《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