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影响机理分析

邓威风,王岩

(南京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5)



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影响机理分析

邓威风,王岩

(南京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5)

摘要：立足经济学视角，通过对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理论剖析，进而阐述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可能对施肥行为产生影响的内在作用机理，即：若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带来的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促进作用大于体力效应的抑制作用，则表现为对农家肥施用的正向促进作用，反之则为负向抑制作用；当体力效应的促进作用大于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抑制作用的时候，表现为对化肥投入的正向促进作用，反之则为负向抑制作用.鉴于三种效应的作用机理不同，在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与路径依赖效应的共同作用下，综合效应对施用农家肥以及化肥的影响呈现出不确定性.在得出上述结论的基础上，认为未来进一步的研究还需要从实证检验以及地区差异等诸多方面展开.

关键词：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化肥；农家肥；影响机理

化肥产业在我国发展迅速，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3年化肥生产量达到7037万t，2013年我国化肥总施用量达5911.9万t.化肥的投入虽然能够增加粮食产量，但过度施用却造成了土壤板结，使得土壤保持水分、养分的能力变差，影响作物根系生长，降低作物产量.2014年底，农业部与国土资源部分别公布了《全国耕地质量等级情况公报》及《关于发布全国耕地质量等别调查与评定主要数据成果的公告》，报告中显示，评价为一等至三等的耕地只占总耕地面积的27.3%，而四等至十等的耕地却占到了72.7%；长期以来的化肥滥用导致耕地退化趋势非常明显.农业部印发的《到2020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指出，可以使用有机肥(农家肥是最重要的一种有机肥)替代部分化肥，实现有机肥料和无机肥料的结合，提升耕地的基础地力.因此，剖析农户化肥和农家肥施用行为的影响机理对于引导农民增施农家肥进而实现科学施肥很有必要.

0引言

土地使用权的稳定性、土地流转等农地产权制度一直是研究农户有机肥投入的重要方面[1-4].大多学者认为，农地产权的不安全性会削弱农户有机肥投入的积极性. 由于土地调整带来的失去土地的较高风险会减少农户对于有机肥的投入[5]，土地使用权证书发放比例也会对施用有机肥产生负面影响[6]；农地流转带来的农地使用权的不稳定性这一负面效应可能也会造成土壤肥力的效率损失[7]，农户之间的非正式流转同样不利于激励农户增加对流转农地的长期投资.也有学者认为，不安全的土地产权带来的农民投资积极性的下降并不明显[8].

现行农地制度存在着农地所有权界定不清、土地经营权缺乏稳定性、缺乏法律保障、流转制度不规范以及基层组织随意操控土地流转等诸多问题[9]，导致农户经营行为的短期化，造成过度施用化肥.此外，相当多的学者从农户微观层面，根据调研得到的截面数据进行定量分析农户施肥决策的影响因素，例如：对比分析华北平原农户冬小麦和夏玉米两种粮食作物，化肥施用量的影响因素除了化肥价格、家庭非农收入、农业劳动力文化程度等因素外，还有土壤质量、是否施用农家肥以及对待风险的态度等[10].

综合现有文献不难看出，对有机肥和化肥投入的影响均忽视了年龄这一重要变量，虽然有部分学者把年龄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分析，但是却没有系统地分析老龄化对肥料施用行为的影响机理.我国老龄化形势日益严峻，2013年底，我国65岁及以上的人口比例达到了9.7%*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14年，2014年9月，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突破了2亿*http://www.jqgc.com/jmda/47780.shtml.以中青年为主的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11]，使得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更加严重.本研究立足经济学视角，基于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分析，进而阐述老龄化可能对施肥行为产生影响的机理.

1农业劳动力老龄化与农户施肥行为：影响机理分析

如图1所示：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

其一，体力效应：老年处在肌肉量迅速流失的阶段，肌力下降[12]，造成的后果除了增加骨折风险外，还有肌肉爆发力的下降，体力呈现出下降的态势，这对于需要体力的农业生产活动而言，老龄化会产生“体力效应”.

其二，非农就业效应：老龄化会导致身体钙质的流失，造成骨质的密度下降，增加了骨头的多孔程度，会使得即便是日常活动都会大幅增加发生骨折的可能性.因此，受伤风险的存在，使得无论是从老年人本身的非农就业意愿，亦或是从用工者的角度考虑，老年人的非农就业都不是明智之举，相比于中青年劳动力而言，老年人的非农就业机会较少，呈现出老龄化的“非农就业效应”.

其三，路径依赖效应：路径依赖是类似惯性的一种理论，人们把它广泛应用在选择和习惯的各个方面.在一定程度上，人们的一切选择都会受到路径依赖效应的影响，人们过去做出选择的经验判断决定了他们当下可能的选择路径.因此，受以往经验的影响，在农业活动中，会选择传统的耕作方式.

图1　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影响机理图

1.1体力效应与农户肥料施用行为

农业生产函数是用数学关系描述农业生产过程中变量与变量相互依存关系，目的是为了确定既定条件下生产要素合理的投入数量和比例，从而提高要素利用效率.农业生产函数的简单形式为：y=f(x1,x2,….xn)，其中，y为农产品产出量，x1,x2…xn为生产中投入的各种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力、种子、化肥等.为了分析老龄化引起的体力下降对农户肥料施用行为的影响，我们可以简化农业生产函数为Q=(L，M)，其中，Q代表农产品产量，L代表有效劳动力投入(有效劳动力投入是指计算劳动力质量之后的劳动投入量)，M代表除了劳动力以外的其他生产要素的投入的综合.为此，我们分析当其他生产要素不变的情况下，有效劳动力投入量的变化对农业生产的影响.

根据边际报酬递减规律，在技术水平不变的条件下，在连续等量地把一种可变生产要素增加到其他一种或几种数量不变的生产要素上去的过程中，当这种可变生产要素的投入量小于某一特定的值时，增加该要素投入所带来的边际产量是递增的，当超过这一特定值时，增加该要素投入带来的边际产量是递减的.如图2，分别表示：当M不变时，不同劳动投入下的总产出曲线TQ和有效劳动力投入变化带来的边际产出曲线MQL.其中，B点代表的劳动投入量L*即为边际报酬递减规律中所说的特定值，在L到达L*之前，随着L的投入增加，所带来的边际劳动产出增加，当L大于L*时，边际劳动产出开始逐步下降，B点对应着A点，在劳动力投入量为L*时，总产量曲线到达了拐点处，特定值L*的出现是由于有效劳动力的投入与其他生产要素达到了最佳组合比例.

图2　单变量劳动投入的产量曲线和边际产量曲线

农业生产过程中，相比施用农家肥所需要的沤肥、倒堆等过程而言，施用化肥所需要的体力相对较小，施用化肥会比施用农家肥更早达到最佳投入比例点，即：特定值L*会较早出现，同时，施用农家肥时，为了达到特定值L*会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投入.由于老龄化带来的体力效应，老年人从事农业生产的体力会下降，这时可以认为老年人农业生产过程中的有效劳动出现在特定值L*出现之前，施用化肥达到特定值L*所需的有效劳动投入小于施用农家肥的，因此，老年人具有的有效劳动量距离达到施用农家肥特定值L*更远.由于农家肥与化肥是对于增加产量具有替代的作用，这里我们假定农家肥和化肥的投入时对于劳动力投入带来的MQL曲线是近似一致的，因此所带来的有效劳动边际产出相比施用化肥来说较大.根据经济学中“理性人”假说，老年人由于体力效应会更加偏好施用化肥而非农家肥.

可见，老龄化引起的体力效应会增加农户化肥的施用，同时减少对农家肥的施用.

1.2非农就业效应与农户肥料施用行为

农业生产活动中比较重要的决定在于是否投入有效的生产要素，本文仅考虑农家肥和化肥这两种生产要素.作为“理性人”的农户，在考虑是否投入农家肥或者化肥时，会判断这项投入是否值得.

根据净现值(NPV)标准，应当计算这项投入所得到的未来收益的现值，并与当期的成本进行比较，如果未来收益的贴现值大于投入的成本，就值得投入，否则，不值得.假定一项投入的成本为C，它预期在未来10年内产生数量为μ1，μ2，…μ10的收益，把净现值写成：

式中，R为贴现将来收益流量的贴现率(可以用市场利息率表示).具体分析，农家肥是一种有利于提高并保持土壤肥力的肥料,其有效期一般为3-5年，在此，取定有效期为4年，且产生的收益分别为μ1,μ2,μ3,μ4.则：

其中，成本C1为相同数量劳动投入的机会成本，用非农就业工资率乘劳动时间表示.化肥是短期投入，当期即可收益.因此:

成本C2为劳动投入的机会成本加化肥费用.

投入农家肥时，由于老龄化带来的非农就业效应，老年人不容易找到工作，那么非农就业工资率接近为0，尽管老年农户相比年轻农户有更为充足的劳动时间，机会成本C1仍旧为0，施用农家肥的净现值标准为：

且不管施用农家肥带来的未来预期收益如何，NPV始终大于0.而施用化肥时，非老年农户的成本C2中，既包括由于非农就业带来的机会成本，也包含购买化肥的费用，众所周知，当今农业比较收益偏低，再加上购买化肥的昂贵费用，因此带来的收益现值流相对非农就业收入来说较小，此外，由于农户经营土地的面积相对较小，难以形成规模效应，投入收益比本身也不高，所以，施用化肥时非老年农户的NPV远小于0.根据经济学中“理性人”假设，农户在分析是否投入时，会对比成本收益，当NPV<0时，农户会放弃投入，只有当NPV>0时，才会考虑这项投入.

因此，老龄化引起的非农就业效应会增加农户农家肥的施用量，并减少化肥的施用量.

1.3路径依赖效应与农户肥料施用行为

图3　农业生产中的学习曲线

根据学习曲线(图3所示)，当农户随着从事农业生产年数的增加，每单位农业产出所需的劳动时间是逐步下降的.图中的学习曲线基于以下关系：L=α+βA-η,式中，L为拥有经验的倒数，A为从事农业生产的年数；α、β、η均为常数，α、β均大于0，0<η≤1.η的值越大，学习就越重要，这一学习程度可以在农户更有生产经验时缩短相应的劳动时间.老年农户由于从事农业生产的年数较长，会从学习曲线中的学习阶段跨越到标准阶段，因此具有更多的耕作经验和耕作常识.

另一方面，根据消费者行为理论，无差异曲线代表了能带给消费者相同程度满足的所有市场篮子的组合，预算约束表示消费者由于收入有限而面临的购买力约束，由于消费者是“理性”的，消费者需要在既定的、有限的预算下，选择能使他们获得满足最大化的商品组合.利用消费者行为理论的思想，我们在保持其他要素投入不变的情况下，把等产出曲线看成是带给农户相同产出的化肥、农家肥组合，把有限的时间精力看做是农业生产的预算约束，分析老年农户在路径依赖效应下如何选择化肥和农家肥的投入组合.如图4所示：Q1、Q2、Q3分别代表老年农户三个不同的产出水平，其中Q1

图4　农业生产中农家肥和化肥的选择

非老年农户组，Q4曲线与CD线相交，在时间预算内可行，但是产出水平不是最优，Q6曲线虽然有着最高的产出水平，但是却超出了时间精力的预算，只有Q5曲线与CD线相切的N点，这时在自己所有精力的条件下达到了最大的产出水平，投射到坐标轴上可以看到最优的农家肥和化肥的投入水平.老年农户由于从事农业生产的年数较久，根据学习曲线可知，会拥有更多的耕地经验和常识，会更加了解施用农家肥的重要性，在农业生产产出相同的情况下，相对于非老年农户组，更偏好较多农家肥和化肥的组合，会把有限的时间相对较多的分配在农家肥的施用上，这会造成等产出曲线与非老年农户组的形状截然不同.我们根据经济学中的最优化思想，同样，Q2曲线和AB线相切的M点是最优点，也能分别得到最优的化肥和农家肥的投入水平.不难发现，处于最优投入选择时，老年农户组会比非老年农户组施用较多的农家肥和较少的化肥.

综上所述，老龄化带来的路径依赖效应会增加农家肥的投入，并减少化肥的投入.

2研究结论与展望

若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带来的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促进作用大于体力效应的抑制作用，则表现为对农家肥施用的正向促进作用，反之则为负向抑制作用；当体力效应的促进作用大于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抑制作用的时候，表现为对化肥投入的正向促进作用，反之则为负向抑制作用.对于实践中哪种效应占据主导地位的讨论，本研究认为应该根据不同地区的区域差异因地制宜的具体分析，这种差异既体现在东中西部的地域条件以及经济发展水平，也体现在地形条件(平原、丘陵、高原、盆地、山地)方面，同时劳动力非农就业转移的难易程度也在很大方面影响着效应类型.

鉴于三种效应的作用机理存在一定差异，因此在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与路径依赖效应的共同作用下，综合效应对施用农家肥以及化肥的影响呈现出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也是以后需要着重关注的研究方向，进一步的研究可以从区域差异以及实证模型检验的视角入手.

表1　农业劳动力老龄化与农户肥料施用行为效应

表1总结了农业劳动力老龄化产生的三种效应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可能影响，肥料施用的行为选择取决于农业老龄化所产生的三种效应的叠加影响.

根据上述分析，应从以下方面提出对策建议：第一，鼓励农户施用有机肥，对有机肥施用提供相应的购置补贴，以实现低碳环保、合理施肥的科学理念；第二，快速推进农业生产基础设施建设刻不容缓.由于农业生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不够导致农户施用农家肥的成本递增，加之部分干旱缺水地区因农田灌溉得不到应有的保障[13]，增加了农户化肥投入的顾虑，最终也将影响农地单位面积产出水平；第三，鼓励外出务工青壮年劳动力回流，积极促进农地的流转[14]，形成规模经营，并尽可能避免因短期租用土地而导致农户过于关注短期利益而减少肥料投入；第四，通过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促使广大农民树立科学的施肥理念以及学习采用正确的施肥技术，改善并扭转其不合理的施肥行为，减少肥料施用量，提高肥料施用效率.

当前及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我国农业劳动力老龄化趋势日益明显，谁来种地成为越来越突出的问题，在老龄化背景下研究其对农户施肥行为的影响机理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本研究立足经济学视角，基于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的分析，进而阐述老龄化可能对施肥行为产生影响的机理.当然，本研究仅就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户肥料施用的影响机理展开了分析，鉴于我国幅员辽阔、区域差异显著，同时存在平原、丘陵、高原、盆地、山地等截然不同的地形，而这些地形的差异势必影响到本地区老龄化对于农户施肥行为的决策，加之水土资源本身的禀赋差异以及东中西部区域特征迥异，未来的研究方向可以逐渐细化到对不同区域进行实证分析，并在实证分析检验上述研究假设的基础上对比不同地形地貌条件以及不同区域实证结果所呈现出的差异，并找出产生差异的区域因素，进一步剖析由体力效应、非农就业效应和路径依赖效应所构成的综合效应在不同地区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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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明忠]

The mechanism analysis of agricultural labor force aging impact on farmers fertilizer behavior

DENG Weifeng, WANG Yan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5, China)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nomics, based on the physical effect, employment effect and the effect of path dependence theory, further in this paper, the agricultural labor force aging may affect fertilization behavior intrinsic mechanism, that is: if the employment of agricultural labor force aging population brings effect and path dependence effect of promoting effect is greater than the physical effects of inhibition, on the positive role of farmyard manure, conversely for negative effects; when promoting effect is greater than the employment effect and physical effect of path dependence effect inhibition, characterized by positive promoting effect of fertilizer inputs, conversely for the negative effects.In view of the mechanism of the effect of three kinds of different, in the physical effect, employment effect and path dependence effect, under the joint action of the influence of the comprehensive effect of the farmyard manure and fertilizer presents uncertainty.On the basis of the above conclusion,we think the future further research needs to be from the empirical and regional differences, and many other aspects.

Key words:agricultural labor force; ageing; fertilizer; farmyard manure; influence mechanism

中图分类号：S14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600(2016)03-0052-06

作者简介:邓威风(1990-)，男，安徽亳州人，南京农业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资源环境经济与政策的研究；通讯作者：王岩(1987-)，男，河南商丘人，南京农业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土地经济理论与政策的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农地流转模式、流转契约与农业规模经营模式组合：驱动力、绩效与机制设计”(71373127)

收稿日期：2015-10-20；修回日期：2015-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