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阳学说角度认识胚胎发育

高岚（山西中医学院组织学与胚胎学教研室，山西太原030024）

从阴阳学说角度认识胚胎发育

高岚
（山西中医学院组织学与胚胎学教研室，山西太原030024）

阴阳学说是中医学的重要基本理论，对于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都有指导作用。对胚胎发育规律和机制的研究是中医学研究的薄弱环节，以中医阴阳学说来理解和分析胚胎发育中结构的演变和功能，期望能为中医学研究胚胎发育和预防、治疗妊娠疾病提供新思路。

阴阳学说；胚胎发育；中医基础理论

阴阳学说是我国古代的哲学理论，具有唯物主义辩证法思想。当其被应用于医学领域中，便形成了中医学基本理论，在认识人体正常生理功能、疾病变化规律、临床诊断和治疗方面发挥着重要的指导作用。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所言，“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

尽管从先秦时期就有了胚胎发育的记载，但是由于受到历史原因和科技发展的局限，中医学者对胚胎发育规律及其机制的认识还是很有限的。现代研究表明，人体胚胎发育是单细胞的受精卵逐步演变成多种组织、多个器官和系统构成的有机个体的复杂过程。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这个过程是受精卵的基因组按照一定的时空程序选择性表达和调控的过程［1］。其发育的机制包括细胞增殖与凋亡、细胞决定与分化、细胞诱导与抑制、细胞识别与粘连、细胞变形与运动等。然而无论从不断出现和变化的结构中，还是多种发育机制中，都体现了对立统一的哲学关系，因而本文尝试用阴阳学说来探讨、阐述人体胚胎发育中的结构演变和规律。

1　人胚发育中阴阳关系的确立原则

中医的阴阳学说包含一分为二和合二为一的两个方面，是对人体形态结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中既对立又统一关系的认识。在《内经》中对事物阴阳属性的认识，遵循了三个方面的原则：一是根据事物所居的时空区段；二是根据事物运动变化的状态及趋向，如动与静、上升与下降、外出与内入、兴奋与抑制等；三是根据事物固有的状态与特征［2］。根据这些原则，将人体分为外为阳、内为阴，上为阳、下为阴，背为阳、腹为阴；将人体中具有温热、兴奋、推动、弥散、外向、升举等作用或特性的物质及其功能规定为阳，将人体具有滋润、抑制、收敛、凝聚、内守、沉降等作用或特性的物质及其功能规定为阴。这些原则同样适用于胚胎发育中的各种结构和功能。

2　胚胎发育中各结构的阴阳关系的认识

2.1对受精卵的阴阳认识

受精卵是精子和卵子结合形成的新细胞，是新生命的开始。精子来源于禀阳气多的男性，运动活力强，运动速度快，属性为阳；卵子来源于禀阴气多的女性，运动活力弱，静而少动，属性为阴。精卵结合，是阴阳合二为一的体现；精卵结合的过程，可以看作是阴阳交感的过程［3］，正如《黄帝内经》所云“阴阳合，故能有子”。受精卵形成后，约30h后就开始了不断的细胞分裂和细胞分化的活动，故可将受精卵属性视为阳性，但阳中有阴，受精卵分裂（卵裂）过程是阴阳相分离的过程。

2.2对母体与胚胎的阴阳属性认识

胚胎与母体，犹如种子和土壤，胚胎在不断生长，通过对母体结构的破坏、侵入来获取生长的空间和物质，是主动的运动。而母体结构相对静止不变，为胚胎发育提供营养和氧气，有滋润的作用，故认为胚胎属性为阳，母体属性为阴。

具体来说，胚胎发育主要位于母体子宫蜕膜所提供的空间内。妊娠期子宫内膜（蜕膜）间质水肿，纤维松散。蜕膜细胞胞质丰富，富含糖原和脂滴；腺体粗而弯曲，腔内集聚分泌物；颗粒细胞可以释放松弛素，减少子宫肌的收缩，维持妊娠。可见，蜕膜具有厚重、滋润、松弛的特性，故胡佐鸿认为妊娠期子宫内膜属性为阴［4］。

母体结构只是相对静止不变。蜕膜不断增厚，子宫肌层增厚，平滑肌细胞增大增多，整个子宫容积不断增大；卵巢中的妊娠黄体维持3～4个月；阴道黏膜充血水肿，皱襞增加，伸展性增强，阴道上皮含糖原增多，乳酸含量增多。除了生殖系统器官结构的变化，母体其他系统的功能也发生相应的变化，如乳房增大，乳腺腺管和腺泡发育；随着妊娠进展，膈肌升高，心脏向左、向上、向前移位，心排出量增大，血容量增加，红细胞数目增加；肾脏略大，肾血流量和肾小球滤过率增加，并维持较高水平；呼吸深度加强；基础代谢率增高，胰岛功能旺盛，矿物质需求量增大等。这些体现了母体功能兴奋、推动的特性，可视为阴中有阳。

2.3对胚胎各部分结构的阴阳属性认识

对于胚胎来说，其来源于胚泡。胚泡内部的内细胞群发育成胚盘，这是胎儿的原基，是整个结构的主体，是不断进行细胞分裂和细胞分化的结构，具有外向、升举的特性，故属性为阳；胚泡外周的滋养层及胚盘周围的结构逐渐发育成胎膜，是胎儿的附属结构，为胎儿的生长发育提供营养和氧气，故属性为阴。

从胚盘的形成和分化过程来看，外胚层位置在上，且越靠近外胚层的结构发育成人体的外部结构、背侧结构或脏器的外周结构，而内胚层位置在下，且越靠近内胚层的结构，发育成人体的内部结构、腹侧结构、脏器的内腔面结构，故外胚层为阳，内胚层为阴，中胚层位于阴阳之间，近外胚层一侧的结构属性偏阳，近内胚层一侧的结构属性偏阴。由三个胚层形成的器官、结构，其属性亦可再分阴阳。正如《素问·阴阳离合论》中所言：“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在内细胞群不断分裂、分化发育成胚胎原基的同时，胚泡周围的滋养层逐渐发育成绒毛结构。随着发育进程，绒毛逐渐增长增粗并出现分支，并逐渐深入到蜕膜组织中。其中包蜕膜和平滑绒毛膜二者相邻，进一步发育，其结构由复杂逐渐退化，结构变简单、变薄；而底蜕膜和丛密绒毛膜相邻，其厚度逐渐增加，结构逐渐茂密。由此可见绒毛因为能从蜕膜组织中获得充足的血液供应和营养成分而生长活跃，而蜕膜组织为满足绒毛的需求而越来越厚；反之，绒毛可因蜕膜的退化、萎缩而退化、变薄。可见蜕膜和绒毛是相互依存的阴阳双方，这符合中医学中的“阳根于阴，阴根于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和“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等论点。

2.4对胎盘的阴阳认识

胎盘是妊娠期特有的结构，由丛密绒毛膜和底蜕膜（基蜕膜）组成。丛密绒毛膜属于胚胎结构，属性为阳，底蜕膜属于母体子宫结构，属性为阴。从结构上看，作为阴阳双方的胎盘的底蜕膜和丛密绒毛膜是相互依存的，故胎盘可作为阴阳互根的代表。

从整体性来看，伴随着胚胎的生长，胎盘形态增大，结构趋于复杂，功能逐渐强大，物质交换的成分和数量增多，分泌激素的种类和数量增多，这些都与丛密绒毛膜的发育有关，具有运动、变化的属性，故胎盘整体属性更偏于为阳。

从中药药性来看，温热属阳，寒凉属阴。入药的胎盘称为紫河车，性味甘、咸、温，入肺、心、肾经，有补肾益精、益气养血之功用。故从药性角度来看，胎盘属性为阳，与上述胎盘整体属性为阳的观点也相吻合。

3　正常胚胎发育中的阴平阳秘

《黄帝内经》将人体的健康状态高度概括为“阴平阳秘”，就是指阴阳平衡、阴阳协调的状态［5］。正常人胚发育过程中也体现了阴平阳秘的特点。同时，胚胎发育过程中，阴阳消长是个普遍的运动规律，可以是阴阳同消共长，亦可是阴阳此消彼长，但阴阳消长处于一定范围内，保证发育过程中的动态平衡。

在不同时段、不同区域结构及功能的变化，都是要保证胚胎的正常发育，并保障母体的安全性。如胚胎发育早期，胚胎所需营养物质和氧气量都较少，但是处于进行细胞分化、器官形成的重要阶段，对外界的影响因素较为敏感，故绒毛结构较为复杂，从外至内各层结构较厚，细胞密集，通透性较小；胚胎发育中后期，器官原基形成，器官逐渐长大、成熟，外界因素对其影响较小，但是胎儿所需营养物质和氧气量大大增加，故绒毛增大、增粗，物质交换的表面积增大，同时绒毛壁结构趋于简单，合体滋养层变薄，细胞滋养层退化、消失，胚外中胚层中毛细血管增多，位置贴近合体滋养层，结构的通透性增大，物质交换增多。绒毛增粗增长，必然增强了对子宫蜕膜的侵蚀力。子宫蜕膜通过相应增厚来对抗这种侵蚀，同时绒毛中的细胞滋养层穿过合体滋养层，形成细胞滋养层壳，来阻止合体滋养层对子宫蜕膜的侵蚀。从中可以体现阴阳双方同消同长的运动规律，也体现阴阳双方相互协调保证胎盘屏障功能的动态平衡。

细胞增殖与细胞凋亡贯穿人的一生，特别是在胚胎发育阶段，细胞的增殖与凋亡是胚体及其器官发生、演变的重要基础。细胞增殖与细胞凋亡也是符合阴阳关系的，可将细胞增殖的属性看做阳，细胞凋亡的属性看做阴。从卵裂开始，胚胎的不同区域和不同时期的细胞进行着不同速率的细胞增殖，但是，这些结构的部分细胞又会在一定时期发生主动死亡和消除，即细胞凋亡，从而使该结构发生形态改变。如四肢发生的早期，手足形似桨板，主要与细胞增殖有关，其后在预定指（或趾）之间的细胞凋亡才形成指或趾。食管发生过程中，食管腔面的内胚层最初分化为单层柱状上皮，接着细胞迅速增生，上皮增厚，一度使管腔闭塞，约在胚胎第8周，管腔重新出现。在血管发生和血管生成过程中也存在内皮管的融合、通连现象，这不仅是细胞增殖和细胞凋亡之间的阴阳平衡，还有促血管生长因子和抑血管生长因子之间的阴阳平衡［5］。

4　异常胚胎发育中的阴阳失调

在某些致病因素的影响下，胚胎和母体结构不同层次或不同部位的阴阳消长超过其限度，会出现阴阳失衡的状态，影响胚胎的正常发育，造成胚胎的畸形或流产、早产等。

正常胚胎发育，细胞增殖和细胞凋亡这对阴阳关系是处于动态平衡的状态。若细胞增殖强，细胞凋亡弱，即阳盛而阴衰，会出现并指（或并趾）现象，或消化道上皮细胞过度增生后未吸收或吸收不全而致食管闭锁或狭窄等畸形。若细胞增殖弱，细胞凋亡强，即阴盛而阳衰，则会出现心房隔、心室隔缺损等畸形。

妊娠剧吐（恶阻）是妊娠早期常见的疾患，现代研究认为与绒毛产生的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增多有关，多胎妊娠、葡萄胎的孕妇，血中HCG值显著升高，早孕反应较重，引起失水及电解质紊乱、酮体增高，患者消瘦、脉搏增快等症状，若病情不见好转，必然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从母体与胎儿的角度看，先阳气偏盛，后阴气偏衰，最终会导致阴阳两衰。

孕妇若患有疾病或服用药物、饮食摄入异常等，可以表现为阴气偏衰或偏盛。如患有糖尿病的孕妇，血糖水平较高，对胎儿而言为阴盛。滋养充足，胎儿发育快，体型较正常胎儿巨大。此病程可视为阴阳同消同长。孕妇若缺乏叶酸，阴不足，不足以滋养胎儿生长发育，可出现神经管畸形。《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阳为气，阴为味”“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中药红花味辛性温，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是阳性药，若在孕期使用，可影响阴阳调和，引起流产。现代研究证实红花促进蜕膜细胞凋亡，引起子宫收缩［6］。

绒毛膜是一个兼具阴阳两种特性的结构，对于胚胎而言，绒毛膜为其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生长环境，具有孕育、沉稳、安定的特性，属性为阴；对于母体而言，绒毛膜增长、增粗，侵蚀子宫蜕膜，具有运动、变化、升浮的特性，属性为阳。若其阳性增强，可破坏母体子宫结构，如胎盘植入，就是丛密绒毛膜生长、侵蚀超过子宫内膜，深达肌层的结构；若阴气偏盛，如葡萄胎，绒毛过度增生，不能为胚胎生长提供营养，引起胚胎死亡。可见，讨论一个结构的阴阳属性及其阴阳运动，首先要确定此结构所属的阴阳范畴。

总之，应用阴阳学说来探讨胚胎发育过程中结构的演变规律及各结构间的相互关系，是为了拓展阴阳学说的内容，促进中医理论的深入发展，进而为中医理论的微观应用夯实基础，并为研究胚胎发育提供新视角、新思路。

［1］成令忠，王一飞，钟翠平.组织胚胎学——人体发育和功能组织学［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3：38.

［2］张登本.《内经》阴阳理论的研究［J］.山西中医学院学报，2009，10（2）：2-8.

［3］田进文，石巧荣，刘淑萍.阴阳者，细胞之道也［J］.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2001，25（6）：402-406.

［4］胡佐鸿.研究子宫内膜周期性变化的阴阳属性［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0，16（6）：532-534.

［5］苏晓艳，高冬，宋军.从阴阳学说角度看血管新生［J］.中医杂志，2014，55（9）：747-750.

［6］宋小青，魏会平，李丹丹，等.中药红花抗小鼠早孕的实验研究［J］.中成药，2014，36（11）：2 408-2 410.

（编辑：张世霞）

On embryonic development:from the viewpoint of Yin-Yang theory

Gao Lan
（Department of Histology and Embryology，Shanxi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aiyuan Shanxi 030024）

Yin-Yang theory is an important basic theo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guiding diagnosis，treatment and prevention of diseases.The law and mechanism researching in embryonic development is the weak link of TCM. According to Yin-Yang theory，structure evolution and functions during embryonic development was discussed.It maybe provid a new way of thinking for researching embryonic development and prevention，treatment of pregnancy disease from TCM.

Yin-Yang theory；embryonic development；basic theory of TCM

R226

A

1671-0258（2016）03-0007-04

高岚，硕士，讲师，E-mail：lanlanjnu@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