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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精神和艺术升腾的颂歌———评歌剧《天下黄河》

2016-04-05汪守德

军营文化天地 2016年2期
关键词:冼星海剧作歌剧

文/汪守德



民族精神和艺术升腾的颂歌———评歌剧《天下黄河》

文/汪守德

随着“我知道,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苍劲雄浑的信天游歌声响彻剧院,军委政治工作部歌剧团的新创歌剧《天下黄河》落下了辉煌的帷幕,然而观众却依然沉浸在激情四溢、余韵长久的艺术氛围之中。就这部歌剧的思想艺术质量和直观感受而言,其无疑可以称得上是一部近年来较为罕见、可圈可点的歌剧艺术佳作。而由编剧唐栋,导演黄定山,作曲杜鸣、陈丹担纲创作编导,王传越、黄华丽、张海庆、吴静、汤子星、孙学翔等联袂组成的强大演出阵容,更使之成为一部有着浓郁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的歌剧,成为一次值得推崇和称赞的探索实践和艺术盛举。

歌剧《天下黄河》是以抗日烽火中的著名音乐家冼星海创作经历为主要线索,来进行这一歌剧作品的结构与呈现,显示出了创作者在选材上的匠心与独到。这无疑是一个有口皆碑、家喻户晓的题材,又由于音乐家及其创作本身所具有的鲜明特质,更使其成为一个适合以歌剧形式加以表现的题材,其原型中的人和事,给歌剧的创作提供了巨大的思想、情感与艺术表现的空间。然而怎样进入这个题材,进而以歌剧特定的艺术规范和表现手段,塑造出血肉丰满、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完成这一具有重大时代主题与深刻历史意蕴的艺术呈现,显然又是颇为考验创作者们的艺术功力与才思的。

值得肯定的是,剧作所采用的并非是传记体的线性叙事,而是截取了冼星海创作生涯的一个横切面,展示其时代所赋予的清晰独特的情感肌理,并将其光彩夺目的艺术人生浓缩为一段精巧简洁、动人心魄的故事,来通过对主人公形象的成功塑造,承载和颂扬民族的精神魂魄这一创作主旨。循着这种主旨,剧作以三条既相互平行交织又浑然一体的情节线索,展开跌宕起伏又水乳交融的叙事,一步步向剧作的高潮与深度递进,从而构成了剧作应有的强烈矛盾冲突,也形成了强劲的戏剧张力。

《天下黄河》以最浓重的笔墨,表现冼星海创作《黄河大合唱》的过程与经历,这是剧作的一条主线。国破家亡时的满腔悲愤与不甘沉沦,中国军民奋起救亡的英勇无畏与艰苦卓绝,是冼星海音乐创作的巨大驱动力。他以巨大的激愤和满腔的热情创作了《救国军歌》《在太行山上》《到敌人后方去》等大量抗战歌曲,发出了震撼心扉的战斗呐喊与呼号。而剧作则是从冼星海受鲁艺之约偕妻钱韵玲奔赴延安写起,此时正是其思想和创作之路向前延伸,并达到其艺术高峰的阶段,探索和表现《黄河大合唱》这一音乐经典是如何孕育和诞生的,这显然是对这一民族音乐巨人行迹与精神的深挚艺术追寻。剧作设置的救亡主题与艺术创作的交织,成为剧作最潜在,也是最醒豁的思想、情感与艺术动机。剧作以精心构思、耐人寻味和富于启示的情境与细节,对此作了形象性的揭示。想必有一种巨大激情与不竭冲动始终激励着冼星海,其处于创作状态的苦思冥想和绞尽脑汁,都是为了那部具有超越性的经典的喷薄而出。当然创作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延安生活的异常清苦,特别是写不出旋律的苦恼困扰着他,这或许都是主人公创作中可能会遭遇的现实。而老艄公“你要写黄河,就得多去黄河看看”,“便晓得黄河是咋回事”的劝谕,质朴而有深刻的含意,触动与启发了他。剧中的黄河激浪,既是汹涌滔天、浩瀚不绝的河水,更象征着八路军和广大民众高昂抗战热情,乌云波涛、冷风浪花,伟大的斗争实践给冼星海注入了创作的灵感与激情,于是,慷慨沉郁、摇天撼地的旋律便如江河般奔泻而来。剧作着力于生活底层的叙事视角,所表明的是艺术的真谛就蕴藏在抗战的军民和火热的生活之中。是黄河深厚的历史、悲壮的现实与宏大的气韵,既成就了冼星海伟大的艺术创造,也成了歌剧《天下黄河》最荡人心魄的艺术格调。

表现冼星海与穆扬这两个人物之间的明显分歧与鲜明对比,是剧作精心设置的另一重要线索。虚构出同为音乐工作者的穆扬这个人物,既作为剧情的推动力,与冼星海、兰英子构成相应的戏剧矛盾和冲突:又如同置于主人公对面的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冼星海的精神品格与艺术定力。来到延安的冼星海,看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战所显现的光明与希望的前景,信念更加坚定,热情更加高涨。他与穆扬时常爆发的“争吵”,既是关乎音乐艺术的对话,也是政治立场的表达,表明其将艺术创作坚定不移地同抗战的伟大斗争相结合的态度与决心,因此要以其义不容辞的责任与担当,要以其更加激昂的音乐为武器,鼓舞起中国人民更高的抗日斗志。同时还表明其不仅具有充沛的创作激情,而且具有关于音乐服务于抗战救亡的清醒艺术思考,其所代表的是文艺与中国抗日战争紧紧结合的创作方向,也是作为艺术家应当坚持走的正确革命道路,这就使冼星海的形象塑造更为丰满和富于深度。而作为同窗好友的穆扬则是一个信仰缺失,理想淡化的人物,其空喊为音乐而音乐的主张,是脱离中国革命实际的创作路数。其看重与辅导兰英子,美其名曰是为培养其艺术天赋,实则有着自私自利的个人目的与动机,其结果必然遭到拒绝,并被大浪淘沙。两个人观点的分野,是剧作的一个重要的支点,阐明的是中国的文艺应当坚持怎样的方向、走什么样道路的大是大非问题。片面强调所谓音乐“纯粹化”的穆扬,最终黯然逃离革命队伍,而同革命与战争实践相结合的冼星海,写出了《黄河大合唱》这样千古不朽的民族音乐名篇,都实为理所必然。

而再一线索便是同为虚构人物的兰英子与黄河艄公李老汉等黄河儿女的形象塑造,及其性格在剧情中的展开,这无疑是创作者基于剧作地域音乐文化元素的考量而设置的。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物,既是无边苦难的承受者,如兰英子在侵略者铁蹄下家破人亡:又天赋一副好嗓子,是唱信天游的能手,将“南坡上红枣枣红”唱得韵味十足。老艄公的“雄鸡冠冠儿红”也唱得高亢铿锵,其本身就构成了特定的戏剧情境。浓郁的地域生活色彩与音乐民族性的根基,不只以人物悲苦的命运、坚定的向度和炽热的情怀,为剧作增添了极为扎实深厚的情感性和歌咏性的特质,也成为冼星海创作《黄河大合唱》的营养液、催化剂之一,在剧中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精神和文化元素。而兰英子对穆扬的拒绝,而与八路军连长王大雷的情感渐进的真心相爱,纯洁、清新而又炽烈,给剧作平添了无尽的诗情与激情。王大雷与兰英子在同敌人的激战中壮烈牺牲的场景,是全剧最为震撼人心的情节,具有悲壮而又令人扼腕的艺术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讲,又似乎是《黄河大合唱》这一催人奋进的战斗作品,最为形象生动的注脚与诠释。

无论是剧作所反映的抗战这一宏大的主题,还是剧中各个人物的身份特征,都无疑具有强烈的歌唱性特色,这使剧作显示出了其作为歌剧的艺术上的纯粹性和统一性。然而剧作又并不是讨巧地、简单地罗列主人公冼星海那些广为人知的作品和旋律,甚至也并没有大幅度地使用《黄河大合唱》的完整段落,以此作为剧作的承重之笔:而是既以冼星海的个别作品的旋律,作为一种音乐形象的提示与标志,加以借用与引申,唤起观众的某种情感与观赏的记忆,而更强调整部歌剧作品音乐的原创性,形成与铺展出较为自然贴切的整个剧作的音乐形象,来实现对这个人物形象的刻画与塑造,这充分反映了创作者的明智、能力与自信。剧作正是以阳光、洗练、纯粹,大气、激昂、深情的音乐形式,来寻求对于时代民族情感与审美意向的表达,并且力求达到新的艺术高度,使剧作包含了十分丰富深邃的思想内涵与极为讲究的艺术质地,其所铸造和达到的正是一部大歌剧的应有品格。

在剧作的情节展开与音乐形象的呈现中,对冼星海精神世界和性格特征的揭示和刻画是富于层次的,并被赋予了充分音乐性的形象。他宽厚、平和、包容,激情、坚忍、执著,反映出了其高度的艺术自觉和深厚的民族情怀,他的火一样的激情,大义千秋的襟怀,被剧作通过多个抒情性段落的营造,展示在舞台之上。其寻找音乐旋律的过程,是其认识与体验达到深化的过程,是其创作才华和激情得到释放的过程,也是其以作品展现民族精神在特定历史时代涅槃的过程,更是对民族精神进一步唤醒、凝聚与重塑的过程。它是以音乐艺术的形式,表现冼星海是怎样将自己的命运、情感和才华,融入到民族救亡图存的伟大斗争中去,溶入到黄河、大地、人民和抗战的洪流中去,并使之放射出夺目的光芒,也从而使自己的创作成为民族与时代的最强音。从这个意义上讲,歌剧《天下黄河》是一曲悲愤与激情共同燃烧的岁月,民族精神和艺术升腾与升华的颂歌。

剧作以流畅自如的叙事策略,恰当合理的人物设置,纯熟老到的艺术风格,创作出和担当起的是一部向冼星海致敬的作品。同样令人可喜的是,所有演员的表演都至为准确、洗练和亲切,美声、民族、通俗等诸种唱法的运用与结合,一气呵成,不落痕迹,恰当地表现出各个人物的外在行为特征以及特定情境下的特定心理活动。抗战时期的延安条件必定是简陋的,但该剧的舞美、道具、服装、化妆等的设计制作,则都是严谨和讲究的,如黄河岸边峭壁耸立,鲁艺驻地倾斜的穹顶,延安窑洞的生活细节,激战场面的坡形设计,以及九曲黄河的雄浑造型,奔腾不息的黄河激浪,枪林弹雨的战争场面,舞台气氛的渲染等等,也是该剧所着力的,在视觉上都具有震撼人心的冲击力,达到与歌剧这一高雅艺术相称的高级品质。★

责任编辑:方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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