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辞
2016-04-03范迪安
范迪安
致辞
范迪安
王冬龄先生这几年的突出表现是在公共空间中的巨幅书写,这种书写每每将他自己推到了“临场”的境地。笔走龙蛇,势如卷云,气贯长虹,纸面生风,他在书写中也愈发进入无意识状态,任笔留下感兴的痕迹。这种超越书法的书写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心潮如逐的观赏快慰,也引导我们思考书写行为的本体属性和书写作为语言的深层价值。
当代艺术越来越和“场域”发生关系。王冬龄的激情迸发之时,“场域”中的媒介、空间和他的书写行为都汇聚成“气”之场、“域”之境,也就生成了新的创造“文本”。王冬龄将这个结果称之为“乱书”,实际上,“乱书”的要义在于超越传统法则的“书”和由感兴、经验、能力交融的“乱”。“乱书”是过程之书、去蔽之书和敞开书法本义之书。杜甫当年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而有诗赞:“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以此上溯张旭观舞而悟,遂得狂草流转,变幻莫测,讲的都是书与舞同出一辙,在“忘我”的抒发中抵达“无人”之境。境无人迹之时,道象自然澄明。
书法在“法”,或拘于通则;书法在“形”,或囿于成式;书法在“书”,则性情、学养和体验得以融通,臻达“道”。然“道”,如《老子》所言:“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恍惚。”书者达此境界,书法之“书”的本义也就获得了超越性的实现。
王冬龄新的书写将在太庙的空间里展开,得六百年皇家庙堂之“场域”,挟当下时代探索精神之“乱书”,他的书写当再次验证传统与当代相接而生成的创造。
许江
庄子曰:解衣槃礴,真画者也。
庄子的故事暗示着艺术发生的关键:第一,迟到的画者,并未站在指定的场所,所谓真画者,无定规;第二,脱去衣服,卸去一切羁绊;第三,艺者裸身,解衣见真形。“内定者神闲而意定”,由于苦业而达到内心充实的时候,精神勃兴,优游于天地之间。这是一种伟大的沉醉,在这沉醉中,人的精神与万物的神性融为一体,正要实现纯粹的自由和超越。
真正的沉醉者,王冬龄是也。从二○○三年中国美院南山校园建成肇始,冬龄师写大字已成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他的一双红袜子,足乘《逍遥游》、《道德经》、《心经》等东方贲典,攀援欧亚拉美的众多艺坛圣殿。仅十米以上的《逍遥游》就写过十次之多。这一书写现象不唯增添书艺表现的气势和样式,而且以其现场的效果,揭示字体与人体一体、手动与心动齐动的书写内涵,创立了当代艺术创作的新模式。他沉醉于这一模式之中,挥洒放骸,从容浮游,将中国的典籍、文字、书写、气格、体魄、文意融为一体,合成当代东方的新艺术。他是东方的泳者,搏击全球当代艺术的激流汪洋。
槃礴者,气势勃出,内在溢满。裸者,无遮无挡,直见本性。冬龄师的大书直肇自然之性,渐入造化之功。天地万物,在自身内部寄寓宇宙的维持,世界的根源,神性的力量。借助其表现性的形象,冬龄师的大字渐渐把握到书写的内神,他敢于超越一般的大书书写的魅惑,放笔“乱书”。他更深地沉醉在书海之中,以挥洒腾跃的身姿,以提按顿挫的方式,将字形与空间吸入自己内部,以灵魂升腾的状态领受书写,聆听“神”的声音,精神在此充分地自由和迹化,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性书艺。书非书,冬龄师在实现这卓然的沉醉之时,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书写的时代性觉醒。
现在,深秋太庙,丹陛环伺,楠柱拱立。冬龄师在此展出3.6米高、32米长的“易经乱书”。此明清皇家祭祀之所,曾经目睹多少乾坤扭转,家国兴落。此刻不锈钢镜面反射周遭烟云,众象风景;白漆乱书,让易经彖辞、乾坤卦象来道断历史的命运。大道恒常,万象驳替,如此道与象,俱在那卓然的沉醉中恍然呈现。观者仿佛在乱书中穿行,此岸与彼岸被编结在一起,来完成一次共同的超越。此时,太庙天然地成为众人沉醉的预习场所,天地共生,进入一个精神化的仪程。冬龄挥毫,太庙沉醉,紫禁城气象槃礴。
苏士澍
“第三届《诗书画》年度展—道象·王冬龄书法艺术”展隆重开幕,我谨代表中国书法家协会向王冬龄先生表示衷心的祝贺。
王冬龄先生是当代书坛的代表性著名书法家,作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草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和现代书法研究中心主任,王冬龄先生在传统和当代艺术领域不懈探索并拓展出新的境界和可能性,六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为中国书法的当代发展做出了卓越的探索和贡献。此次展览汇集了王冬龄先生精品力作,形式多样,精彩纷呈,代表了他近年来创作的最佳水平。
王冬龄先生从传统书法风格的可能性入手,特别关注草书中的空间问题,既根植传统,又富于创造,陶铸万象,独辟蹊径,充分展现了深厚的学养和才华,开启了当代书法研究与创作的新视角。
王冬龄先生受学于林散之、沙孟海和陆维钊诸位老先生,但他又是一位真正站在古典与现代交汇点上的充满巨大创造力的书法家。他有着诗人的情怀、哲人的思索、学人的严谨,并以此专注于书法的源流与创造,以期在历史承传中不断探索和开创书法艺术新的维度。他的这些学术理念与理论构架,在当代书坛引起了广泛关注,产生了重要的学术影响。王冬龄先生还是一位优秀的书法教育家,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中很多活跃在书坛前沿,并以全面的学术素养和独到的研究能力成为当代书坛的代表。
王冬龄先生勤于耕耘,乐于奉献,长期参与和支持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各项展览、学术活动,多次担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的评审委员,为书法事业的繁荣与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特别是他富有创意的开拓性研究,以及在书法创作上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在海内外赢得了尊重与称赞。
寒碧
今年是《诗书画》杂志创办五周年,五年二十期,我们谨心于斯文道脉的绝继和持守,同时也不为偏胜,致力于现代西方学术的并行接引,借古人之说,即:考量隐栝,统类异同。
“《诗书画》年度展”是严善錞教授和田俊馆长的主张,倡为“观世原人,沉思游艺,扶扬文运,开显价值”。按照不得已的现代学术分类,根据英美学界的经验导引,就是所谓“思想文化史学(intellectual / cultural history)”,我们的视线即从社会历史到文化心理的开广和究讨,使思想、文化、学术、艺术与人生思考(而不止于专业态度)深切著明,以此抗拒现代学术工业和大众流行文化的滔天之象。
“第三届诗书画年度展”选择王冬龄教授,是基于对他的艺术创作的全面考察和深刻尊敬。假如我们承认书法是中国文化的高阶,关乎文运文脉,那么对这个文脉的回溯就成为必然,不是讲回溯书法史的具体展开,而是要回溯展开这个书法史的思想筑基、价值初建,这当然就离不开“道象”。假如我们同时承认书法是敞开视域的新创造,所谓“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于时序”,她是全球化语境下的art,那么除了与古为徒的纵向继承,就需要与时俱化的横向联结,比如辉流耀射的现代视觉艺术,这当然就包括了“乱书”。“乱书”和“道象”,前者顺流从时,后者逆流向古,构成所谓“间距”,以之形成王冬龄艺术的一个巨大张力,这是他对中国性书法传统乃至全球化当代艺术的一个独异贡献。
“第三届《诗书画》年度展”由范迪安、许江两位重要的高等美术学院院长担任策展人,又在古人敬天法祖的世室宗庙举办,这样的“排场”,无当于《诗书画》杂志的虚声,只表明王冬龄教授自己的光荣。我和我的编辑团队一向落寞,一时还不适应如此壮观,但我还是要对范、许两位院长表示谢意,也对太庙美术馆的工作团队表示感激。
祝贺王冬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