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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1]
——谈作曲家姜万通音乐思想中的混沌哲学

2016-04-03王小龙

乐府新声 2016年2期
关键词:万通分形音乐作品

王小龙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1]
——谈作曲家姜万通音乐思想中的混沌哲学

王小龙[2]作者简介:王小龙(1989~),沈阳音乐学院2014级研究生。

[1]唐代《蝉》,虞世南。

姜万通,中国当代作曲家,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曾担任中国音乐学院教务处副处长、图书馆馆长)。作为作曲家,他在音乐写法上从来不以创作风格的个性化,或音响音色的复杂化来作为作品深度的标志,而是全力去把握音乐中的勃勃生机和捕捉到鲜活的音乐叙述方式。为此,他能够在千变万化的音高组织中,选择出令听者动容的音符和表达出触碰人们心底的音乐语境。在他的笔下,无论是交响曲、管弦乐、室内乐,还是艺术歌曲、交响合唱,都能让观听者感受到鲜活的生机扑面而来。这种对作品内涵的把握和对音乐审美意识的表露,使得他在各个时期,都能以鲜明的多元化特征显示出当代音乐创作上的学术进程。从早年对戏曲交响化与流行性的尝试到歌曲《三色的泥土》获得电视十佳歌曲奖,从室内乐《远古风情--为埙、筝及三位打击乐演奏家而作》获得第三届国际新音乐作曲家比赛优秀奖到混声合唱《念奴娇·赤壁怀古》获得台湾省立交响乐团第四届音乐作品比赛奖,等等,都能体现出这一点。

不仅如此,他的音乐作品也会经常出现在中、外音乐会的舞台上,如:2009年,为小提琴、单簧管及钢琴而作的三重奏《和》,在美国纽约卡内基音乐厅首演;2010年,为单簧管、小提琴、打击乐、钢琴及人声而作的五重奏《看不见的风景》,由伊斯曼音乐学院的演奏家在伊斯曼音乐厅世界首演后又在中国音乐学院歌剧厅中国首演;2011年为扬琴、古筝、琵琶、笛箫及二胡而作的民族器乐五重奏《混沌图景》,在美国罗切斯特大学伊斯曼音乐学院首演;2012年,钢琴独奏《空山赋》由韩国钢琴演奏家在韩国首演,等等。

简而言之,在音乐创作方面,姜万通能在吸纳异质音乐技法的同时,还能在作品中清晰的显露出对自己民族文化的依恋。如今,他带着良好的学术背景和新时期的使命,从容地行走在讲台与舞台之上。

姜万通在音乐理论研究方面的主要贡献,就是将混沌理论运用到音乐理论和音乐创作之中,并开创性地撰写发表了《施光南〈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旋律“分形结构”分析》、《混沌o分形与音乐关系的思索》等学术论文。特别是他的专著《混沌o分形与音乐--音乐作品中的混沌本质与分形研究初探》理论,填补了音乐学术界把抽象的音乐艺术实体化的空白。本文将以他的混沌哲学思想,来阐述由此带来的理论火花。

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即:音乐理论与音乐实践,体现的是两者并肩同行的属性,而音乐创作的向前推进,必然需要理论的创新与支撑。随着学科体系的发展,每个领域的理论研究和探索,都似乎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在音乐的学科研究领域中,对于音乐学与社会学、心理学、人类学、哲学等学科的交叉研究,也同样进入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度。所以,学科之间互补、互融的研究思路,也就逐渐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在探索创新的路上,亟需挖掘与之边缘学科的内在联系和构架。

以往,在对音乐本体研究的历史中,二十世纪的理论家们发现了一种和声现象,即:与本体调性关系越远的调性,在听觉上便与之越近。所以,世界上任何学科体系既是相对独立的存在,又是统一的互补。它们同样存在关联性与普遍性,关系越远的学科可能越存在某种内在的、深层的相似联接。所以,在任何领域的学术研究过程中,每一次全新领域具有现实意义的相互审视,都会带来不同程度的理论突破。也正因为此,音乐理论与混沌理论之间即远即近的边缘关系,也就注定了理论方面的突破性。

什么是本文阐述的混沌理论呢,即:混沌理论是在数学和物理学中,研究非线性系统在一定条件下表现出的“混沌”现象的理论。[1]互联网,《系统自组织理论》。“混沌”现象经过历史发展衍变至今,已不仅单纯地存在于某一学科的理论范畴中,而是存在于事物发展必然经历的有序无序的实践过程中。“非线性”是一个数学术语,它与“线性”相对。从哲学的角度阐释,非线性是指事物不完全遵循特定规律而发展的过程,线性则与之相反。特定规律就是人工,人为提前固定的规律。世界的发展轨迹就是没有固定规律的非线性系统,而音乐更是非线性系统中的一员。音乐的复杂性、随机性、抽象性等特征决定它自身的形成与发展直至结果,必然是庞大的非线性系统。混沌理论是一个纵跨多门学科的研究成果,它的本质是把“蝴蝶效应”理论加以数化和量化而产生的结果。而它的意义在于把这种结果反馈到更多的学科,以它独特的角度去探索每一领域未知的层面和属性。在这种不断的产生、反馈、探索反复循环的过程中创造出的理论创新点,正是混沌理论的学术价值所在。

而混沌与音乐这两种远关系学科的嫁接,其理论建构直到目前,一直是在不断发掘、深化、完善的过程,过程中发现音乐确实受混沌理论的支配。姜万通说,“既然音乐现象是复杂的,它就不是线性的;既然是非线性的,就必然存在混沌现象。因此,音乐也受混沌理论支配。”现象的发生来源于实践的过程,并反馈到理论的层面。从音乐的混沌现象中所提炼的理论视野,再反过来向音乐本体探索,这种过程决定了混沌的哲学理念是一种方法论,所要探究的是如何解构与重组音乐。

姜万通第一次接触混沌理论是在1993年,由于混沌理论在上个世纪末还是一种新兴学科,他在探索之初,此理论仅在化学、生物、气象、地理、医学等具体领域产生少数的理论成果,其融合领域还没有涉及到音乐这种抽象化的人文学科,当时在文献中看到有国外的学者提及到混沌与音乐之间的关系等问题,但没有任何相关资料可供参考,在国内,也几乎没有音乐学者去研究混沌理论,从事音乐专业的人更是少有触及。

记得他与他的师长铁维林教授探讨音乐文化的过程中,聊到音乐与科学的关系,以及音乐的内核等问题,铁维林的一句话点醒了姜万通的信心,他说:“音乐在一定层面是受混沌理论支配的。”并送他一本书,名为《混沌学传奇》[2]卢侃、孙建华编译《混沌学传奇》,上海翻译出版公司。。姜万通说,“好奇心和童心会使人去探索未知的东西,我想把混沌理论和音乐理论两种渊源关系最远的学科结合在一起。”由于姜万通在专业上对音乐本体的探索理念,以及对混沌理论的兴趣使然,并为了创新作曲理论的维度和广度,使理论与实践更好的相结合,姜万通便从音乐作品的创新与混沌理论之间的融合、借鉴等方面着手,继而深入到理论的核心地带,即:用混沌理论独特的量化分析方法,对音乐一直局限于抽象艺术的学术关口,进行了突围性的攻破。

同时,1999年他考入了中央音乐学院的作曲博士,师从徐振民教授。在作曲的道路上,他为自己创造了更多元、更开放、更广阔的实践平台。在理论的道路上,他创造了内心状态与外在环境更稳定的研究氛围。两条道路的相互融合对他探究两种学科之间的内在关系,酝酿着一次理论上的碰撞与融合。读博期间,潜心钻研到音乐混沌理论探索的学术研究之中。从姜万通1993年接触混沌理论,到开辟音乐与混沌理论相关的学术命题,再到他博士毕业论文《混沌·分形与音乐》的完成,整个过程长达十年之久。此研究成果在毕业答辩时得到全体教授的认可和赞许。2004年,上海音乐出版社决定将此毕业论文编辑成书出版,命名《混沌o分形与音乐--音乐作品中的混沌本质与分形研究初探》,这更是对姜万通这十年研究成果的肯定。从这部专著中审视他的音乐哲学思想,能够解读出一种在作曲理论思维方面与传统不同的视野。

音乐之所以复杂抽象,根本原因在于它具有时间性与空间性并存的特征。在物质世界中,凡同时具有两种特性的事物都具有多层的组织结构。要对其探究,必须对不同视角下所观察的事物的构成要素,进行细化与分化。《混沌·分形与音乐》的核心就是从混沌的视角去观照音乐作品本体,把在音乐的时间性与空间性两种维度下,所构成的组成部分归属为两个概念。时间性对应整体表现手段,空间性对应基本表现手段。笔者认为,以表现手段为依据,是由于音乐的情感表达属性所决定,所划分的音乐作品与音乐要素,形成了整体与部分的对立统一关系。两种表现手段的具体归属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从对立角度讲,时间与空间是事物发展过程中两种相互独立的存在形式。时间是运动的,空间是静止的。在音乐作品中,任何符合运动状态的组成部分都归属于整体表现手段。如:大到一个乐章的运动,小到一个音到另一个音的运动,它们都是具有时间意义的表达方式。而任何符合存在状态的组成部分都归属于基本表现手段。如:音高、音色、调性、旋律等音乐要素,它们可以不依赖运动状态而存在,它们在同一时间点的空间里发生,都是具有空间意义的表达方式。整体表现手段与基本表现手段是从音乐本体的不同构造划分的。

二是从统一角度讲,时间与空间是事物发展过程中两种相互依赖的存在方式。在音乐行进的过程中,虽然存在的要素不一定是运动状态,但是,凡具有运动状态的组成部分必然是存在的状态。两种表现手段在音乐中的归属同样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式和构架。一个乐章的形成不仅需要旋律的存在,还需要众多音乐要素的相互配合发生。一个音的出现,无论它走不走到下一个音,形不形成整体表现手段,它都已经成为基本表现手段的一部分。所以,音乐中的各要素等在无形中相互影响,相互贯通,最终形成音乐作品。

《混沌·分形与音乐》的主体就是把音乐作品作为系统,把形成音乐作品整体所固有的要素和组成部分,作为系统的状态与行为模式。通过两种表现手段的不同维度予以表达,这样就使原本在时间与空间轨道发生的抽象的“音乐音”[1]姜万通《混沌·分形与音乐》,特指在音乐中的声音。现象变得具体化。但具体化不等于简化,姜万通在研究中判定混沌的价值不是化繁为简,而是直至复杂本身予以分解研究,研究整体与部分,抑或是系统与子系统的关系。书中对音乐的旋律、节奏、调性、和声、曲式结构等要素分别进行举例研究,发现音乐的发生与变化的确存在于有序无序、有无规律的反复过程之中。因为音乐整体的大小,决定了音乐要素之间复杂多变的程度。所以,把音乐要素状态以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两个属性划分,划分的核心是系统的初始条件,即:音乐作品的主题。与主题相似或几乎相似的变化发展,则为确定性行为,并在有序下形成确定性系统。与之相反,则为不确定性行为及系统。但由于音乐作品的复杂要素和构架,导致在音乐发展的过程中同时存在确定与不确定两种属性,这种状态称为“混沌序”,音乐作品即是此状态下的非线性动态系统。

因此,音乐的构成要素同样具有非线性特征,并形成了音乐作品的子系统。而书中所论述的子系统内部衍化,以及子系统之间的相互衍化的混沌现象,笔者对其加以探究,发现某些音乐作品的子系统同时也是“音乐音”的非线性动态系统。首先,音乐形成的过程中出现的因素之间,就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如:和声因素包含着旋律与调性等因素,而结构因素包含着和声与节奏等因素。“旋律作为一个子系统离开节奏就不能存在。”[2]姜万通《混沌·分形与音乐》,第105页。它们之间相互制约,相互独立,因为唯一的主题是“音乐音”。其次,当第一个“音乐音”发生时,和声作为它的非线性动态系统就已经出现“混沌”现象,与它同时出现的音的音高、数量以及第二个音的走向、停留等都由细小的子系统影响、支配着。并且,在这个时间与空间停留的点上,整部音乐作品的核心主题还没有完全形成,也就是系统的初始条件依旧悬而未决,没有趋于稳定。所以,把音乐作品构成的非线性动态系统持续分化,向音乐内部延伸,形成更多的非线性动态系统,把抽象的音乐像实体一样拆解分析。这是混沌理论与音乐理论联结的结果。

系统的初始条件趋于稳定的过程,就是音乐作品主题形成的过程,这个过程的混沌原理,与整部音乐作品的生成、衍变、形成是相同的。前者是后者的一个组成部分,而音乐作品作为非线性动态系统,音乐主题也是它的子系统。整个系统趋于稳定的过程,如同物质世界的发展,漫长而复杂。主题的每一个“音乐音”都直接且间接地影响着音乐作品后续的走向和变化。所以,作曲过程中每一个音符之间所产生的关系与联结的方式不同,都会对音乐创作造成不同的结果。这就是混沌理论所揭示的事物发展无序(随机性)的属性,但事物发展必然需要有序(确定性)的力量,否则一切将进入混乱状态。音乐的确定性同样渗透在每一个音符之间,表现在旋律、节奏、调性,以及和声等子系统之中。如:十八世纪的调性音乐作品,其调性子系统制约着旋律子系统,“音乐音”无论以何种无序的方式向前推进,都离不开中心调性。而二十世纪的无调性音乐作品,虽无明确的调性显现,但旋律子系统却受着和声子系统约束,旋律音高走向离不开十二音序列体系。所以,在一定的层面下,子系统等多重因素之间相互独立的特征,决定了系统的无序属性,而它们之间相互制约的特征,决定了系统的有序属性。

在这种有序与无序共存的“混沌序”状态下,由于系统自身所固有的要素前后影响、即时制约的特征,系统的运行轨迹最终目的是达到稳定。因此,整个过程也如初始条件一样,是趋于稳定的状态,就像世界的发展态势是无限地趋于稳定一样。然而,“控制系统趋向于稳定状态的那个'神秘物'就是所谓的奇异吸引子。”[3]姜万通《混沌·分形与音乐》,第105页。这种奇异吸引子存在于一切非线性动态系统以及子系统中。笔者认为,它是系统运行的内核,只有内核才能使复杂因素无限地吸附围绕。在音乐作品中,奇异吸引子同样存在于系统与子系统的相互促进的过程中,例如:旋律子系统在整个系统的发展状态,是一种平静、高潮、平静的迂回循环,无论旋律线以何种曲线蜿蜒向前,它始终是围绕着一个主音或者几个核心音推进。这种现象就是音乐中不稳定音级向稳定音级倾向,而旋律子系统中的稳定音级就是内核,奇异吸引子。再例如:和声子系统在音乐作品形成的过程中,起到相对更关键的作用。和声发展进程的高度概括便是T-XD-T模式。[4]王进《“T-X-D-T”模式与重构之考》。无论是功能为主的二十世纪之前,还是色彩为核的二十世纪之后,对此模式的严格遵循到强行瓦解,都围绕着不稳定解决到稳定的思维模式。解决是和声的骨架之一,解决的方向和倾向就是音乐作品中,和声子系统内部的奇异吸引子的吸附现象,而解决的归属就是奇异吸引子本身,它使得和声运行混沌而不混乱,有序并无序,在趋于稳定的状态下不至偏离。所以,在一个庞大的非线性动态系统中,内部任何能构成相对于它本身的子系统,以及把这种子系统作为非线性动态系统,再往内部延伸的子系统,都具有自身的“奇异吸引子”。

同时,这种“奇异吸引子”与书中提到音乐作品中的自组织现象是因果关系,“自组织现象就是在某一系统或过程中自发形成时空有序结构或状态的现象。”[5]姜万通《混沌·分形与音乐》,第163页。这种现象存在于确定性行为或系统之中,产生的根源同样是子系统内部,以及子系统之间的相互影响、缠绕。姜万通在书中举出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在肖邦作品《夜曲》Op.15 No.2中,第11小节出现钢琴左手四个八分音符相对钢琴右手三十连音的音乐片段,以“音乐音”更为明确的左手为主,右手出现有序的自组织现象。笔者认为,这种现象之所以有序且时常发生,正是“奇异吸引子”的存在所致。因为三十连音自组织现象有序的根基,就是旋律子系统与调性子系统,以及和声子系统相互制约,相互平衡的规律。在这个自组织现象发生的始终,旋律的走向、调性的稳定、和声的选择都是同一时空下各自的“奇异吸引子”在发生作用。如:演奏家即兴演奏的自组织现象,不仅受和声子系统的制约,更要考虑到节拍子系统(时间因素)与旋律子系统(空间因素)之间的平衡。这种子系统之间相互对立统一的稳定倾向,才使自组织现象可以发生。

有学者认为,在混沌理论中,事物发展过程中的细小因素等变化会导致事物的最终结果。这一结论是对哲学中必然性与偶然性对立统一关系的颠覆,此观点稍有偏颇。在此理论观点中,混沌理论与哲学是从两个不同的维度去考量事物的发展,混沌理论强调的是过程与结果之间的关系,哲学则注重的是过程中两种属性的关系。所以,混沌理论不否定任何学科理论,它与哲学之间更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混沌理论带来的全新视角,对任何学科的探究都具有实际意义,包括在音乐领域的开拓。就像姜万通在本书中提到两次“视点”,笔者认为,“视点”是混沌理论应用于音乐学科过程中最关键的核心。“视点”的不同导致其结果的差异,既可以从宏观上,观测音乐作品的整体与局部的有序无序状态,也可以从微观上,考量音乐要素之间在相同时空下不同的行为模式转换。“视点”的确立是判断观察者(可以是任何人,作曲家,演奏家,听众等)以何种意识形态与音乐相结合的根本方法。例如:对于听众和演奏家来说,音乐的意义取决于对音乐作品,以及对作曲家的体悟与感受。而对于作曲家来说,他本身便是音乐作品的根源。

音乐作品形成的过程,抑或作曲的过程必然受混沌理论的一定支配和控制,其过程中的因果关系是错综复杂的。“音乐中相当多不同形式的混沌还没有被发现,在作曲的过程中已经引进了这些混沌。”[1][美]E.N.洛伦兹《混沌的本质》(“The Essence of Chaos”),气象出版社。这个过程所指的不仅仅是局限于音乐作品本体,而是把混沌现象向与之相关联的外在延伸。如上文所述,一个子系统,即是相对于内在要素的非线性动态系统。那么,向外延伸出一个影响音乐作品的子系统,就会产生新的复杂缠绕的非线性动态系统。与音乐作品形成相关联的因素有很多,首先,作曲家的时代特征,包括个人的成长环境和社会的运行轨迹等因素,其次,作曲家的专业学养,包括个人的理论造诣和实践探索等因素,最后,还有作曲家的文化品性,包括个人的创作思维和审美意识等因素。这些都会左右一首音乐作品形成的结果。这个过程中同样存在着混沌现象,存在着“视点”的确立。只是混沌之复杂,理论之艰深需要永无止境的学术探索精神。从混沌视野下对音乐作品的拆解分析,以及这种对音乐本体内部深化、细化的方法,深刻影响着姜万通的音乐创作和理论思想。如:他于2008年为小号与钢琴而创作的《分形的舞蹈》,以及上文提到2011年的《混沌图景》。《混沌图景》是以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与赋格》的前奏曲作为原型,与我国古代传统笛曲《梅花三弄》的主题相结合而创作,这种写法不仅是中西音乐体裁与素材之间的嫁接,而更着意凸显以没有关联的因,去创造一个无意的果(指意图,非意义),这符合混沌现象的理论意识和运行状态,所以取名《混沌图景》。而他的专著《混沌·分形与音乐》出版后,不仅研究音乐理论的学者在读,还有研究科学技术和混沌学的人也在阅读。有关混沌理论交叉学科的研究领域发展至今,已经开拓到众多的人文艺术领域,例如:美术、电影等方面。

姜万通开辟此理论建树,是对于音乐历史发展轨迹的一种理性思考和源于感性的探索。理性的根源在于,混沌的方法论可以把音乐的整体结构拆解为似实体化的零件。音乐中的任何要素和局部,都可以通过系统与子系统、整体表现手段与基本表现手段、奇异吸引子、以及视点等混沌方法,予以单独或联合的解读。对于音乐理论研究未来走向的开拓具有现实性与合理性。感性的根源在于,人类感性的平衡贯穿于音乐艺术的始终。而对于见证着人类生命历史的艺术本体的发展,无论是作为作曲家的他,还是理论学者的他,心底的探索执念和情怀是强烈的,对音乐维度开拓的任何可能性都不可忽略。

混沌理论在填补了音乐过去无法具象化的同时,这种具象化实现所带来的结果,也成为了音乐艺术和音乐理论向外延伸的原因。如:对于其他交叉学科研究理论的瓶颈期,提供了跨越的思维和可能。对于人类音乐审美意识的深度,提供了更具挖掘力的现实力量。对于音乐来源于生活的渠道,提供了拓宽的方式方法。

综上所述,姜万通在音乐理论与混沌理论互融互鉴的道路上,迈出了珍贵的第一步。虽然这一步从时间上来说,是十年的距离,但就像音乐作品是时间性与空间性并存的非线性系统一样,任何非线性系统中子系统的变化发展,抑或子系统中的因素发生变化,都会影响整个系统的结果。音乐主题中一个音高的细微差别,都会影响整个音乐作品后续的走向。而把姜万通迈出的第一步所形成的音乐混沌哲学思想,作为音乐实体化和具象化的初始条件,同样对整个系统的发展过程起着深远的影响,且具有划时代的学术意义。

(责任编辑 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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