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及应对策略
2016-04-03李涛
李涛
(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江苏南京211172)
论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及应对策略
李涛
(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江苏南京211172)
在中西文化交流过程中,龙具有不同的象征意义,由此引发了交流中的误读,西方媒体对龙的误读尤为普遍。误读不可避免,但若不对误读做深入客观的分析,不仅不利于沟通交流,更不利于国家形象的塑造。龙能否翻译为“dragon”和这一翻译背后蕴含着什么,曾引来国人的争辩。本文以哲学中的“格义”和比较的方法,指出这一论争形成的原因和可能产生的影响。
“格义”;“中国龙”;“西方龙”;策略
最早把“dragon”翻译为龙源于基督新教传教士,作为第一个英国殖民主义者派赴中国的传教士,马礼逊来华的主要使命,就是将《圣经》完整地翻译成中文。他从1807年就开始翻译《圣经》,于1823年编纂出版了《华英字典》(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英语辞典。“天国”、“弟兄”、“福音”、“使徒”等宗教词汇都是来自马礼逊的译本。“作为英汉双语辞书的开创之作,《华英字典》还较粗糙,汉译部分成词率不高,常以句子翻译相关西方概念,这也表明双语对译的艰难。”[1]
西方传教士用“dragon”比附龙,一方面表明这一翻译不够恰当,没有充分认识到西方的“dragon”与中国的龙在文化内涵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另一方面,也表明试图在西语中找一个与中国龙对等的词语有相当的难度。
“由于马礼逊译本的自身特点及其翻译原则使得它成为文理译本的主流。它成为日后出版这类词典的嚆矢。此后至1898年,这类词典都由西方传教士们编纂。对这期间所有英汉词典中dragon词条的查阅分析表明,dragon译成龙延续了马礼逊的误译,以讹传讹。中国学者编纂出版英汉词典始于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但dragon译成龙的错误没有得到更正。因而可以说,dragon错译龙是鸦片战争以来西方话语力量在华建构的结果。”[2]
从早期“dragon”翻译为龙,到延续马礼逊的误译,再到随后编纂出版的词典中“dragon”词条的释义,西方对龙的解读始终无法反映龙的客观真实的文化内涵,有失偏颇。为了消除由于误译引起的文化误读,有关龙与“dragon”的译介问题及相关研究随即展开,研究角度多种多样,但是从格义视角分析西方对龙的误读,通过对龙文化形成的“境域”这一独特文化现象的哲学把握,为龙文化做出合理的定位,这方面的研究目前尚不足,还有待深入分析和探索。
一、龙与“dragon”之“不充分格义”
在中国社会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有两次文化交流的活动广泛地影响了它的历史进程。在第二次文化交流中,主要是西方基督教与科学的东渐。在佛教和基督教输入与传播的过程中,“格义”作为一种阐释方法被广泛地应用。狭义的格义,特指佛教传入中国后,用中国人熟悉的儒教和道教中的概念、语词等对比(外来)佛典中的观念,以达到更好地理解印度佛教的一种方法。西方用“dragon”比附龙,是“格义”早期阶段一种不得已的权益之计。事实证明用西方的“dragon”格中国的龙,存在局限性。从“格义”的宽泛意义来讲,基督传教士正是以中国人可以理解的观念、方式“格”基督教的“义”。早期基督教在华的传播,存在着大量宗教术语和观念的比附和阐释,在阐释的过程中,必然存在概念相重合和互不交集的现象,概念相重合的部分能涵盖概念的本质和内蕴,此种格义可称之为“充分格义”;概念虽有重合的部分,但相重合的部分并不能充分反映概念的本质,或只有小部分重合,大部分不相交集,此种格义可称之为“不充分格义”。
龙是在中国文化的历史情境中自然生成的一种文化符号,西方的“dragon”同样是在西方文化中生成的一种象征符号,当二者相遇并且置换了语境,西方人以西方人的眼光看中国龙,就必然会用“dragon”比附龙。但是龙不仅无法与“dragon”划等号,而且还存在巨大的差异,“dragon”仅就其在西方文化中无足轻重的地位和短暂的生命力就无法与龙划等号,更不用说它所具有的邪恶的象征意蕴。龙不等于“dragon”,龙与“dragon”之“格义”是一种“不充分格义”。
二、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的局限性
以一种文化的概念“格”另一种文化的概念,要想实现概念之间的完全对等是不可能的,两种概念必然会有不相交集的部分,以“dragon”格“龙”本身是有局限性的。汤用彤对格义的缺点有独到的见解,当中国学者深入研究佛教经典,他们就会逐渐意识到这种格义方法存在的缺点。“道安提出反对‘格义’的理由说,对佛教经典的阐明应该要做到‘允惬’。在格义的方法,从事概念的比配,不能只看数目即多数或法数上,然而在意义上是有不同的,那种将观念和名词的比配,经常造成了两者毫不相干,也就是跟原来的观念思想不相符合。”[3](P418-419)
以“dragon”类比中国的龙,这种比附不够“允惬”,二者文化内涵存在巨大差异,在本质上也没有内在联系,龙与“dragon”之“不充分格义”仅仅停留在概念表面的对比,其局限性在于没有恰当反映出二者的本质,其消极影响在于,这一“格义”仅停留在单一的词语和概念的比配,而忽略了两者在中西文化不同的象征意义和内涵的巨大差异,必然会引起西方对龙的误读,也因此引发了种种论辩。如果格义仅停留在这一层面,龙在中国文化的象征意义始终难以被西方理解。在文化交流过程中指出差异是为了避免误读,产生误读并不可怕,令人忧虑的是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观念上的混乱,一方面,西方人以“东方主义”的视角,即假设东方人为对立面,以非客观的思维方式批判龙,另一方面,我们自身作为龙的传人却迷失自我,提议取消龙作为中国的国家形象,这一提议本身就存在矛盾,问题的关键不在是否要取消龙,而是要追根溯源,龙与“dragon”之“不充分格义”究竟存在怎样的局限性?该如何辨清因这一格义局限性导致的误读?虽然一种文化的观念逼近另一种文化的语义原旨,永远是一个可以追求但不可企及的目标,但如何最大程度地阐释、沟通两种文化的观念,使交流走向深入却是我们完全可以做到的。当龙与“dragon”之“不充分格义”已成为语言习惯被人们自然地使用时,重新找一个概念比附龙,并非易事,也不能解决问题的本质。但龙与“dragon”之“不充分格义”的论辩却可以自由展开,这一格义引发了怎样的误读?二者究竟存在怎样的文化内涵的差异,如何消除这些偏见?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表述意义和超验意义的‘世界’要靠语言。译文之争意义深远。利玛窦以降四百年,基督教文化与传统中国文化交往过程种种观念上的冲突,也是受制于不同‘语言牢笼’的人相遇时所面临的理解与误解并存的两难境地。”[4](P170-171)这一两难境地和因此带来的局限性,既是“格义”产生的客观结果,也是文化交流的不得已的选择。如何消除因“不充分格义”引发的西方对龙的文化误读和偏见,是本文的主旨,这样做是为了回应西方话语霸权对龙文化的曲解和误读,用我们的声音向他文化呈现龙的真实文化内蕴,让龙文化真正地走向世界。
三、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之应对策略
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从跨文化传播的角度来看,一方面引起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误读,另一方面也让传播本身失去了价值,其应对策略在于如何对龙文化进行有效地传播与解码。两种文化相遇,由于传播的方式和文化的差异,西方对龙的误读是必然的,如何消除因此导致的隔阂和偏见,是实现有效传播的关键。若要实现有效地传播,如何解码变得尤为重要。如果信息接受者用以解码的乙文化越接近甲文化,传播就会越加有效,反之亦然;换句话说,在龙文化的对外传播过程中,应尽可能在西方进行龙文化的有效传播,借助网络、新媒体、影视、文学作品、文化交流等多种文化传播方式,让龙在中国存在的文化情境在他文化中自在地生发,龙就不会被简单的曲解,对龙的误读将会上升为对于文化问题的深层次理解。
著名传播学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麦克卢汉在1964年出版的《理解媒介》一书中说:“媒介的交叉或混合,如同分裂或融合一样,能够释放出新的巨大能量。”[5]西方媒体对龙的误读与因此引起的中国媒体对龙形象的热议,既是现代中西方媒体的交叉,又能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在这一交叉过程中,谁拥有话语权谁就占据了主动地位。“所谓国际话语权,顾名思义,就是在国际舞台上发言的权利。现实中的国际话语权作为一个国家国际控制力的主导因素,成为国际社会对一个国家整体判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重要体现。”[5](P24)这种话语权优势在世界话语系统中,充分显示了西方的霸权地位。一方面西方将自我的价值观强加于其它国家,用他们的话语体系作为标准,审视并评判一切。另一方面,在世界话语系统中处于劣势的国家,面临西方社会话语霸权的挑战,往往会失去自我。对于处于弱势的国家,在传统文化走向现代化的进程中,如何应对来自西方话语霸权的挑战,不仅影响着文化的走向,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传统文化的命运。因此,如何通过新闻媒体把握传播主动权显得尤为迫切。在网络影响力日益增强的今天,我们不仅要通过互联网、电视及各种新媒体展开对外传播,构建软实力的建设,借助网络平台,努力发展对外宣传,而且还要主动制衡西方媒体的话语霸权与因此造成的刻板、消极印象,通过国际文化交流和文化软实力的政策建构,积极主动地消除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引起的误读和偏见借助媒体在西方运作龙文化得以形成的文化境域,用多种声音与西方对话,把握话语权、才能消除西方对龙文化的误读,重塑良好的国家形象方能实现。龙是中华民族自成一体的最为独特和不可替代的价值观念和文化象征符号。在西方还在怀疑中国何以选择“dragon”作为自己的象征,在我们自己面对龙摇摆不定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坚持自己的选择。我们完全能够以西方人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在西方构建龙文化生发的文化境域,在现代中重新诠释传统文化。
“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中西文化存在的差异与分歧是普遍存在的客观情形,如何求同存异应是文化交流的关键,在这一点上,海德格尔对待东方文化的态度的确值得借鉴,海德格尔强调理解应返回本真,去面对原汁原味的“异文化”;此即“反者道之动”原则的体现。
四、结语
西方对龙的“不充分格义”及由此产生的文化误读应由偏见走向融通阶段,重新为龙解读出应有的现代含义也是我国文化继承、发展和重建过程中的应当之责任。
[1]冯天瑜.新语探源——中西日文化互动与近代汉字术语生成[M].北京:中华书局,2004.
[2]关世杰.跨文化传播学视角中“龙”与“dragon”的互译问题与中国国家形象的关系[J].理论探索,2007(10):32-33.
[3]汤用彤.论“格义”[A].汤一介编.汤用彤选集(第一版)[C].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5.
[4]王宾.“上帝”与“天”[A].乐黛云、勒·比松编.独角兽与龙[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5]严文斌,陈瑶.突破国际话语弱势还原中国国家形象[J].中国记者,2009(08):21-24.
The“Incomplete GeYi”of the Weston Chinese DragonandIts Coping Strategy
LI Tao
(Nanguang College,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Nanjing Jiangsu,211172)
In the process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dragon”symbolizes different connotations in East and West.As a result,it caused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the Chinese“dragon”,especially of the West media.It is inevitable to misunderstand.But it will lead to the unfavorable situation when constructing the national image.Can“Long”be translated into“dragon”?“Ge Yi”and its effects provide a rational foundation for the debation of“long”and“dragon”.And it will push forward the topic in deeper level.
“Ge Yi”;“Chinese long”;“dragon”;strategy
H31.5
A
1674-0882(2016)05-0084-03
2016-06-25
李涛(1978-),女,江西南昌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比较文化、语言学、英语教学。
〔责任编辑 冯喜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