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节里忆母亲
2016-03-31魏鹏
魏 鹏
植树节里忆母亲
魏鹏
母亲生前就爱栽树,春天一到,她就要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买回一些树苗栽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
让我对朱熹肃然起敬的不是他的理学体系,而是他在他祖母墓旁栽了十九棵杉树来怀念他去世的祖母。受其影响,我也想为去世的母亲栽一棵树。
母亲生前就爱栽树,春天一到,她就要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买回一些树苗栽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在我的记忆里,村里数我家栽的树最多。在瓦屋还未建好之前,母亲就在宅基地上栽满了洋槐。记得瓦屋建好后的那年春天,母亲带着我去县城买过树苗,我至今记得那时一棵一人高的槐树苗只卖一毛钱。
母亲在宅基地上栽有桑树、槐树、椿树、枣树、桃树、石榴树、泡桐树等,而宅基地边上栽的多是柳树。栽柳树不用树苗,而是栽下虎口粗细的柳枝。柳枝从大柳树上锯下来,两端都是光秃秃的,像一支巨型铅笔,可栽下十多天后就发芽生根了。母亲在房子西侧栽了5棵柳树,几年后全都长成了高大的柳树。柳树枝软皮甜,知了喜欢,一到夏天满树都是知了的歌声。我们常常把桌子抬到柳树下,一边看书写字一边听知了唱歌。父亲常常拿着铲子为柳树整枝美容,村里那些懂点文化的叔叔就戏称父亲为“五柳先生”。那五棵柳树成材后,母亲用它们为大姐二姐打了几件漂亮的嫁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家乡开始引进意大利杨树栽种,于是母亲又在房前屋后栽了三十棵意杨。父亲天天都在说母亲栽得太密了,让母亲去掉几棵,可母亲一棵都舍不得去掉。那些鱼竿粗的杨树苗仿佛就是她的一个个手指,去掉哪个都心疼。那些意杨一天一个样,母亲爱得不行,又在东头的地脚边栽了一百多棵意杨,使我们家一跃成为全村的植树大户。
一天,大姐来和母亲商量,想卖掉东头的那些意杨。那时户口政策已开始松动,花六七千元就能买到一个非农业户口。大姐说,有了非农业户口,就业、提干、入伍、升学、孩子入托等都有优惠待遇,就“高人一头”了。母亲左思右想后,把东头的意杨卖掉了一部分,一次给了大姐六千元。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啊,可当时母亲却感慨万千地对我说:“那些意杨换来了你大姐的非农业户口,值啊!”
刚要跨世纪时,母亲不幸患上绝症。住院期间我四处筹钱为母亲治病,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房前屋后的杨树全都卖了钱给母亲治病。母亲从医院回到家里时,满眼含泪地看着那一个个树坑,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母亲去世后,我就决定学朱熹先生,想在母亲的坟地栽上一棵树。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连栽了三年都没能栽活一棵松柏。后来终于栽活了几棵意杨,但村干部说不能再栽这种很费地的树了,硬是给砍了。去年夏天,老家变成了经济开发区,母亲的坟地周围逐渐建造起很多厂房。一天,政府给我们家送来几百元钱,要求我们把母亲的坟墓迁走。
如今母亲的坟墓迁到了一处河堰上,我仍想在母亲坟前栽上一棵纪念树。可河堰上一个坟头挨着一个坟头,即便是栽上一棵小树苗,也已经没有了扎根的地方。
植树节又到了,我多想去为母亲栽上一棵树啊。
(责编李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