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茶文化对人物塑造的作用

2016-03-31王静

福建茶叶 2016年10期

关键词：妙玉贾母茶具

王静

（河北软件职业技术学院，河北保定 071000）

《红楼梦》中茶文化对人物塑造的作用

王静

（河北软件职业技术学院，河北保定 071000）

《红楼梦》是我国明清代小说代表作，为我国四大名著之一。它将当时的社会及人文历史缩聚进“大观园”中进行体现，“大观园”中的人生百态亦是明清时代的缩影。茶文化源远流长，不仅包含着千百年来饮茶的发展历史，更渗透着人与茶的氤氲故事。茶文化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也在《红楼梦》中得以重点描述和彰显。同时，作者通过对小说人物饮茶及茶事的细致描写，生动地烘托了人物的地位、身份及性格特点。

红楼梦；茶文化；人物塑造

中国是茶文化的发祥地，茶文化历史悠久。茶是中华民族的举国之饮，发于神农，闻于鲁周公，盛于唐宋，普于明清。中国茶区幅员辽阔，因地域、文化及口味差异，造成人们对饮茶的偏好也各不相同。《红楼梦》创作于清朝，是中国茶文化得以普及的时期，作者曹雪芹先生通过对茶叶、茶具、茶诗等茶事奇光异彩的描写，将他笔下各种人物的不同性格及特征彰显出来，既反映出了茶文化在当时社会的普遍盛行，又反映出当时社会的文化面貌。《红楼梦》对茶文化的描述可谓下笔绝伦、妙笔生花，将其中与之相关的人物也烘托的入木三分［1］。

1　从人物对茶叶的偏好中刻画人物形象

茶叶是茶文化之本，《红楼梦》中各种人物对茶叶的偏好，既体现出人物的身份、地位，又体现着人物的性格特点。《红楼梦》中共有273处提到茶，茶名也有数种。如在书中第5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饮到“千红一窟”仙茗，所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曹雪芹先生在介绍“千红一窟”时花费了大量笔墨，全面且细致的向读者描述了此茶的“纯美非常”“清香意味”以及烹茶的过程，小说全篇也仅此一处。作者如此着重的描写，即烘托出宝玉梦游太虚的虚幻、唯美意境，又借“千红一窟”暗语“金陵十二钗”的清新脱俗。脂批本中认为，“千红一窟”中的“窟”字谐音“哭”，暗示出“金陵十二钗”的悲惨命运。《红楼梦》第41回“品茶栊翠庵”一节中，贾母带刘姥姥一行人逛大观园时到妙玉所住的栊翠庵要茶吃，妙玉烹好茶端给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六安茶，产自安徽六安火山一带，属于中国十大名茶之一，明清时期属于贡茶，极其名贵。而老君眉产自福建武夷山一带，茶形如老人之眉，制茶时不经搓捻，故茶味清淡，亦是贡茶“白茶”中的名品。既然都是上等名茶，为什么贾母“不吃六安茶”，妙玉又为什么用老君眉招待贾母？曹雪芹先生在此次着重描写这两种茶，首先是为了突出贾母在贾府中的身份地位。贾府门第甚高，而贾母在贾府中的身份地位亦非常高贵，人人尊称“老祖宗”，贾母不喝六安茶，一是因为她口味所致，北方人不喜欢喝南方的绿茶；二是因为贾母通晓茶性，深知刚“吃了酒肉”又吃绿茶会闹肚子。妙玉有心为贾母准备了老君眉，一是因为妙玉也通晓茶性，二是对德高望重的贾母的尊重，所以选择了具有“老者长寿”寓意的老君眉来讨好、孝敬老祖宗。除了“千红一窟”“六安茶”和“老君眉”之外，《红楼梦》还在数回中对宝玉、黛玉、凤姐等人物对茶的偏好做了叙述，如宝玉爱吃“枫露茶”，枫露茶应属于花茶的一种，体现出宝玉翩翩少年、纨绔公子的形象；黛玉爱吃“龙井茶”，暗示出她与龙井茶一样具有曲高和寡、淡雅清幽的心性；凤姐送给宝玉等一行人“暹罗茶”，体现出王熙凤出身的高贵和其贾府少奶奶的地位，以及骄傲顽固的心性［2，3］。

2　从茶具的使用中塑造人物形象

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多回篇幅中对茶具展开了描述。如第3回、40回、53回等中对王夫人、黛玉和贾母房中茶具都做了简要叙述，通过屋内所陈列茶具的不同，反映出不同人物的性格特点和身份地位。其中，最令人拍手叫绝的是第41回中，妙玉招待贾母一行人在吃茶的描述。文中描写到：

“……只见妙玉亲自捧着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龙云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于贾母。……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甜白盖碗。”……

“……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子来。一个旁边有一耳，被子上镌着‘瓟斝’三个隶字，后面一行小真字是“晋王凯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峨眉山苏轼见于谜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转字，镌着‘点犀’。妙玉斟了一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宝玉笑道：常言道‘世法平等’，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这个俗器了。”妙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未必找得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宝玉笑道：“俗说‘随乡入乡’，到了你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出来，笑道：‘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的了这一海？’”……

妙玉虽然是贾府从尼姑庵请来的“贵客”，但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珍奇茶具，可见其确切身份还需考究，且不论此，妙玉对于不同身份、地位及性格的人，给他们所用的茶具也十分有讲究。贾母是身份高贵、德高望重的“老祖宗”，所以妙玉“捧”给她的茶具既有尊贵奢华之意，又有福寿高安之意，体现出了妙玉的奉承贾母玲珑用心。随后，妙玉将宝钗、黛玉带到别院，特别拿出“瓟斝”和“点犀”供给二人饮茶，曹雪芹作者在这里细致的描绘也具有特殊深意。宝钗心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志，见多识广，宝气十足，妙玉专门细心挑选了符合宝钗身份的“瓟斝”可谓相得益彰。黛玉心性清高淡薄，身负“咏絮才”，“点犀”亦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味，暗指此可能为李商隐所用，所以妙玉选了“点犀”配于颇具诗情黛玉是再恰当不过了。对于宝玉，妙玉一开始将自己使用的茶具给了他，后又将“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给了宝玉斟茶，既体现除了妙玉对宝玉真挚、贴心的情意，又从茶具中体现出宝玉“富贵闲人”家世显赫的身份。

3　从茶诗中体现人物形象

《红楼梦》对茶文化的展示，不仅仅包含对茶叶、茶具等细致入微的描写，更具特色的彰显方式是通过文中人物创作的茶诗。《红楼梦》中最具代表性的茶诗即为宝玉所做的“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黛玉所居潇湘馆“千百竿翠竹遮阴”、“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表现出黛玉的清幽和寡。贾政游园试查宝玉才情时，宝玉触景生情做出了“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的茶诗。这首茶诗与黛玉的性情命运不谋而合，既表现出了黛玉纯洁、高雅的气韵风貌以及略显凉薄的命运，又表现出宝玉对黛玉的理解和真挚感情［4］。

4　从小说人物之间的茶事中比较人物形象

曹雪芹先生还运用茶事中对各人物神韵、动作及活动的描述，彰显其人物间的关系。在《红楼梦》第41回“品茶栊翠庵”一节中，贾母将自己精挑细选吃了一半茶递给了刘姥姥，刘姥姥囫囵吞下，并说茶味淡了。作者通过贾母及刘姥姥对于饮茶的不同方式，体现出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差异。贾母世袭贵族，吃惯了好茶，并深谙茶道茶文化，对茶挑剔且细致。反观刘姥姥，她是市井普通老百姓，没喝过“老君眉”此等好茶，所以从贾母那里得茶如获珍宝一口囫囵吞下，并没细细品茗，且喝过后只觉“茶淡”。体现出刘姥姥对茶的寻常理解，以及身份的低微和日常习惯的不同。妙玉因刘姥姥用了成窑的茶杯，“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吧”，体现出了妙玉清高怪癖的性格。第77回，宝玉偷跑去看望生病卧床、堪受叔嫂刁难的晴雯时，着重描写了晴雯对一口粗茶的渴望。晴雯卧病在床，见宝玉来了忙要一碗茶水解渴。宝玉听声寻去，只见炉灶上放着一个“黑沙吊子”，觉得“不象个茶壶”，茶碗“未到手内先闻得油膻之气”，又看茶水“绛红”色，宝玉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这段描述体现出了宝玉公子哥的心性，他不习惯普通百姓之茶，“并无清香，且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而已”，是他生于“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豪奢之家的自然反应。尽管如此，晴雯却道“快给我喝一口罢。这就是茶了”，体现出晴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实际地位。曹雪芹先生在此处虽做了简单白描，但却为读者刻画出了一个贫富不均、阶级对立的人物关系及社会现状。第24回中，小红为宝玉倒了杯茶，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得到了秋纹的辱骂，“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这位巧宗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这一段细节描写，为读者描述出了大观园中丫鬟们的性格特点及阶级分层，体现出在丫鬟中也有明确的等级意识，生怕彼此钻了空子，爬到自己头上。《红楼梦》中此等细节描写还甚多，从茶事上，为读者描绘出了生活在大观园中的众生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