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道家思想对赵孟頫绘画创作的影响

2016-03-30常婉茹

大观 2016年2期

常婉茹

摘要：道家思想对中国各种理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诸如政治、哲学、人伦思想等等。而艺术作为上层建筑中的一种特殊社会意识，必然在受其影响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其有所反应。这一点在历代绘画发展史中都有反映，尤其在元代著名的文人画家赵孟頫身上体现的更为明显。除去师承以及自我修养等诸多因素外，其艺术理念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又以玄素意识观念的影响最为重要。在对道家思想继承发展的状态下，赵孟頫的审美意识更是大大影响了中国文人画的发展。

关键词：道家思想；赵孟頫；玄素；元代绘画

中国作为一个拥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大国，其文化思想以及审美意识正式成型并初具规模是在春秋战国时期，此时中国传统文化诸如儒家、道家、佛家等等融合在一起，成为了后来中国传统审美意识、艺术理念的文化基础。绘画作为一种特殊意识，受其它社会意识的影响并随社会意识的改变而改变。艺术也反映其它社会意识，二者相辅相成、共同发展。道家的哲学思想与中国传统绘画之间的关系也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绘画理论及实践初步成熟的时期，此时政治上的动乱，经济上的萧条，社会上的不稳定等等因素使得占据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遭到了怀疑，人们开始倾向于道家哲学中那种任性无为的人生态度。道家思想促进了绘画的发展，也为元代文人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文人画是元代绘画的主流方向，近代著名的绘画家、绘画理论家陈师曾①曾经在《论文人画价值》中明确的讲到，所谓文人画必然反映了一定的文人的思想，文人的内容，这是一种抛弃功利性的绘画。元代文人画的这种审美观点的形成恰恰是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3]。

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道人，乃宋代宗室，在宋代灭亡以后并没有消沉，而是奋发图强充实自己，终于在元代得到忽必烈的重用[1]。赵孟頫是元代文人画家中的领军人物，在山水画，绘画理论与书法方面都有建树，其艺术审美思想主张追求古意，讲究书法同源，绘画也以墨色为主，总体上追求一种简淡萧疏的意境。赵孟頫的审美艺术除了受到当时宋末元初统治阶级以及经济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

一、道家思想对赵孟頫创作思想的影响

道家中的种种思想中对赵孟頫影响最深的观点便是“道”②。“道”有着不同的形态属性，其基本概念便是“道”是万物之本，是水之源、木之根。《老子》中曾经说到，天地之间有种物体浑然而成，并且完全不依赖于天地，它独立存在不因他物而改变，就这样不断循环发展。然而老子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于是便为它起名为“道”[3]。因此，“道”也变成了道家思想认识世界的根本，自然而然也成为了艺术的出发点[4]。“道”单纯但不单调，高深莫测却也不拘一格，虽然讲起来概括但也并非空虚。老子曾经说过：“有，名万物之母；无，天下之始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又生于无。这种无并非虚无也无任何消极意义，正相反，这是一种积极的退让，是虚怀若谷，是主动的空缺。赵孟頫在学习了道家思想后，便充分的利用了“无”这一特性来表现画面意境。这种“无”有效的引导欣赏者的视线向更广阔的空间中延伸，而这也是赵孟頫绘画的出发点。“虚无”在其作品《行书千字文》也有体现，“计白当黑”是赵孟頫书法中基本的创作方法。作品中不仅仅笔墨是内容，空白之处亦然也是作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有”和“无”完美的贯穿起来，充分的体现了道家中的审美意识。赵孟頫还善于挖掘画面的整体性以及表现性。“笔才一二而像以应焉”，赵孟頫通过极为有限的笔墨挖掘无穷的精神意蕴，表达对生命的向往。

前面我们提到“道”是万物之本，是水之源、木之根。讲到“道”由“有”和“无”组合而成，这是一种狭义的理解，从广义上我们可以将“道”理解为“气”、理解为“自然”。世界中的种种生命都属于自然。显然这一点赵孟頫早有意识，因此除了主张学习古人中优秀的技法外，更多的则是追求对自然的真挚表达，简而言之就是“师法自然”。赵孟頫在绘画中主张形神兼备，讲究忠于自然。这样的观点是基于对宋代形神论的继承，也是对道家思想的发展，赵孟頫尤其认为人物画要以深思为最高境界，尤以性情为妙，而性情则具体表现在神态上。赵孟頫在元代提出的这一论点十分重要，作为中国文人画发展过程中的领军人物，他对后来的明清绘画也有着深远的影响。

二、道家思想对赵孟頫笔墨用色的影响

道家思想中对赵孟頫产生另一重要影响的观点便是玄素色彩观。在色彩观念上道家重视“玄”。在中国汉语中，这里的“玄”有三种意思，第一是黑色、第二是深奥、第三则是玄虚。首先我们来讲玄的第一层意思，即黑色。在《老子》中的第十二章中讲到：“五色令人目盲”[5]，这体现了单一色彩的审美观。从绘画理论的角度看，这种论点无形中给后人树立了一种朴素、单纯的审美追求。“质朴”“玄素”便成为了赵孟頫绘画实践与理论中的核心部分，直接反映了他的绘画审美理想。而这种黑色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就是指笔墨的运动，纯用墨色进行绘画实践。许多人会认为墨色单一而单调，实则不然。赵孟頫可以在画面中充分利用笔墨的特性，层层渲染，表现出四时之景的不同特色。其次便是深奥，提起深奥与意境更是分不开，赵孟頫用寥寥几笔展现出的简单画面，看着简单但也充满意味。这种意，重视神似，重视笔墨韵味，是深奥的，是回味无穷的。但是如何在绘画中将这种意境体现出来，运用什么样的绘画技巧也是颇为重要的一个问题。赵孟頫给出的答案依旧是用墨，墨色看似单纯，但恰恰是这种单纯体现出了那种返璞归真的意味，没有任何其它杂质，水墨便将古人绘画中的意味表现的酣畅淋漓。最后我们讲到“玄”的第三层意思是虚无，这里的虚无与“道”中的“有”与“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追求一种萧瑟简淡的意境。

三、道家思想对赵孟頫画面意境的影响

道家中的“求真”思想更是对赵孟頫的画面意境产生了影响，也就是对其“古意”的观点产生了深远影响[6]。在赵孟頫的诸多绘画作品中，无论是《水村图》或是《鹊华秋色图卷》，都体现出了对古意的追求。赵孟頫甚至讲到一副绘画作品中若没有古意，那么这幅作品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归根结底，这种“古意”指的便是道家思想中的“真”，求真尚朴，去伪弃诈，不加以任何雕饰，脱俗求真无为而治，运用在绘画中既是讲在创作过程中要真实的描绘大千世界，真实的表达出万物的生命本质。这种对自然的真实描绘高于一切其他标准，是万物根本之所在。而在画面意境中要表达出这种“真”和“古意”，就要重神，极力描绘出万物的精神气。这种对“真”的追求，不仅要求对客观事物进行真实的描绘，更要求拥有一颗清灵之心，正是由于受到道家思想“求真”的影响，赵孟頫才拥有一颗纯真质朴不含任何杂质的内心，从而创作出清远悠然充满“古意”的绘画作品。

道家的哲学思想既是人生观，价值观等等的立足点，也是中国绘画审美标准的基点，而道家思想带来的影响在赵孟頫的画面的构图，笔墨的运用，绘画理论的探讨，色彩的追求等等都有着不同的体现，同时，赵孟頫又对道家思想进行深层次的挖掘与探索，如同中国画本体发展规律一样，继承与创新同时进行，使得中国绘画艺术跨越了时空，突破历史的界限，赋予绘画以全新的形式力量[9]。

【注释】

①陈师曾——著名美术家、艺术教育家，江西教育司长、北大画法研究会中国画导师。

②道——天道，自然规律。

【参考文献】

[1]邓福星.美术概论[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9

[2]陈师曾.中国绘画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1

[3]马燕峰.道家思想与中国传统山水画[J].艺术科技，2013（12）：125-125

[4]邓福星.艺术的发生[M].北京：三联书店，2010

[5]贾涛.中国画论论要[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15

[6]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

[7]石守谦.中国古代绘画名品[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

[8]蔡永平.赵孟頫“古意”说与元代绘画[J].大众文艺，2014（12）：131-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