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火大国的窘态和尴尬

黄山伐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该国东南部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与基辅政权爆发了激烈的武装冲突。这两个“人民共和国”甚至能与政府军展开“苏联模式”的地面装甲会战。对此，英国简氏防务信息集团地面系统编辑福斯指出，乌克兰内战证明，尽管空天力量主宰战争的时代已经到来，但由于这类垂直打击力量难以实现歼灭性制敌，不能对陆地目标实现歼灭性打击，因此以装甲车辆为核心的陆军仍对战争走势起着决定性作用。需要注意的是，乌克兰政府军不但从苏联继承了大量坦克装甲车辆，还拥有不可小视的自制能力，但在实战中却表现拙劣，出现多次溃败。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乌克兰政府军曾经的“家底”

根据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编撰的《军事平衡》年鉴统计，自苏联解体至2013年间，乌克兰继承了数量庞大的武器装备，仅坦克（型号从T-55到T-80）就有4080辆。在进入2014年国内混乱与大规模内战之前，乌克兰政府军大致拥有如表1所示的装甲兵器。

但是，这样庞大的装甲兵器数量，并没有给乌克兰政府军带来相应的战斗力。乌克兰对军队建设和国防投入严重不足，本国军工业的经营定位又完全针对出口，而不是满足本国军队需求。20余年间，乌军不仅在装备方面毫无发展，还把原本殷实的家底“败”得一塌糊涂，不管是与俄军相比，还是与北约军队相比都产生了严重代差。

被倾销出国的乌军坦克

乌克兰《基辅邮报》披露，乌军所有类型的武器装备数量已缩减至1992年水平的一半左右。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乌军几乎没有接收任何新型技术装备，武器出口却跻身世界十强排行榜，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更令人咋舌的是，他们80%至90%的出口都是抛售乌军现役装备，而且是其中较好的装备。从利比里亚到索马里，从乌干达到格鲁吉亚，几乎所有冲突地带都有乌克兰军火的影子。

据西方专家统计，1992年以后，乌克兰至少向亚非国家出售了1238辆各式坦克，例如向巴基斯坦提供了320辆T-80UD（采用柴油机的T-80改进型），其中一部分是由哈尔科夫马雷舍夫机械厂完全新造，还有一部分是从乌军现役T-80坦克改装而来。另外，乌克兰政府还将一大批现役T-80直接出售，也门就购得了66辆。这些行为导致2014年战争爆发时，乌军手里根本没有多少可用的T-80坦克。表1中的10辆T-84则完全是供阅兵式上作秀用的。在2014年夏天的顿巴斯战事中没有出现一辆T-84U。乌克兰国防部长斯捷潘·波尔托拉克曾说过，马雷舍夫厂可以在一个月内制造多辆T-84U坦克。但军事专家们普遍表示怀疑，根据该厂2009与外国客户签订的原料采购合同来计算，其库存的零部件可能足够组装20至30辆T-84，但要大规模量产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还有一些零部件需要从俄罗斯进口或者由顿巴斯地区的工厂提供。最关键的是，乌克兰政府根本没有钱满足T-84坦克投产的需求。

目前，乌军主力坦克是1985年前由马雷舍夫厂生产的T-64坦克。这种坦克之所以没有卖出去，是因为它的设计和工艺不成熟。在多年改进与量产后，T-64质量逐步提升，但一些顽疾是无法根治的，其中包括燃气轮机与行走系统可靠性差等问题。早在苏联时期，一些技术权威就说过，T-64需要有经验的乘组人员驾驶，并且需要专业级的保养。今天的乌克兰显然不拥有这种能力。但恰恰是这种不靠谱的坦克，在乌克兰的保有量近2000辆。当年马雷舍夫厂并没有放弃抛售该坦克的想法，专门搞出改进型T-64BM“长剑”坦克，据说防护、瞄准与通信设备都达到T-80坦克的水平。2013年底，有50辆T-64BM的出口订制型T-64BV1（又称T-64B1M）完工，准备交付刚果民主共和国。不过由于战事紧急，乌克兰政府征用了其中10辆，提供给国民近卫军。由于出口困难，加之内需不旺，有几百辆T-64已经从部队装备表上被注销。它们要么送到冶炼厂熔化，要么荒废在仓库里，留作零部件备用。

乌克兰还有数百辆T-72坦克，它们的销路不错。有资料称，乌克兰至少向塞拉利昂出售2辆T-72坦克，向苏丹出售110辆（一说60辆），在2008年南奥塞梯战争前后向格鲁吉亚出售200多辆。2008年格俄冲突期间，这些 T-72被摧毁18辆，被俄军、南奥塞梯与阿布哈兹民兵缴获至少56辆。2013年格军还保有96辆T-72。专家估计，到2013年底，乌军只剩下30至50辆T-72坦克，且大部分保存在教学机构或锈蚀在仓库内。也有少量T-72坦克被乌军带到顿巴斯前线，一部分被击毁，一部分被缴获。例如在2014年9至10月间，顿巴斯民间武装就在顿涅茨克机场战斗中缴获一辆T-72。

正因为上述原因，乌克兰政府军在内战中拿不出多少坦克来参战，更拿不出较为先进的型号来。

乌克兰轮式装甲车的改装与出口

◎BTR-94和BTR-3

乌克兰轮式装甲车的出口方式也别具特色，如马雷舍夫厂并不生产新的BTR-94装甲输送车，只是将苏联留下的BTR-80改造一下，安装新型柴油机和武器系统（双联装23毫米机关炮或14.5毫米高平两用机枪等）。不过，这种战车卖得并不好，总共只改造了90辆，其中50辆卖给约旦，剩余40辆装备乌克兰陆军，主要用于阅兵和其他形式的公开展示。2003年，约旦将50辆BTR-94装甲输送车全送给邻国伊拉克，主要原因在于性能低下。

BTR-3系列是在BTR-94基础上进一步改进的出口型。根据合同，泰国要在2013年底接收32辆BTR-3，但这笔买卖没有做成，因为乌克兰方面逾期未交货，还出现涨价和质量低下等问题。最终在2014年5月22日，原本要出口泰国的BTR-3E和BTR-3K装甲车交付给新组建的乌克兰国民近卫军，并参加了顿巴斯战事。2014年8月24日，至少30辆BTR-3装甲车参加基辅阅兵式，其中包括由其改装的82毫米和120毫米自行迫击炮型。这些原本也是为泰国制造的。

◎BTR-4

乌克兰国内一批“沙发拿破仑”（纸上谈兵者）将其吹得天花乱坠，称其为“卓越战车”、“是俄罗斯兵工厂要好好学习的典范”。实际上，它就是一款北约版的BTR-80装甲车。

马雷舍夫厂按照北约的防护要求与工业标准，对二手BTR-80的车身进行重新翻新改造，车身整体略微提高，让士兵乘坐更舒适。车尾新开辟了供步兵进出的舱门。驾驶舱前移并开设了独立的舱门，设计了类似于法国VAB和德国“狐”式装甲输送车。发动机位置也向前移了，在炮塔位置上可以安装通用接口武器站，包括火炮、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等。目前有“雷”、BAU-23-2、“暴风”和“船头三角帆”等型号可选。其中“雷”装备一门30毫米机关炮和一挺7.62毫米机枪，BAU-23-2装备两门23毫米机关炮和一挺7.62毫米机枪。

由于追求“北约标准”，BTR-4已不再是最初那种携带步兵跟在坦克后面作战的装甲输送车了，而是一款巡逻车，只能承担护送运输车队、局部反游击作战等任务。它的防护能力也降低很多，如射击孔与观察孔都扩大了，并且用防弹玻璃取代原来的装甲小门。BTR-4曾两次出现在中东防务展会上。由于主要目标是出口，所以乌军并没有大量订购。2009年，伊拉克购买了420辆BTR-4，除了基本型外，还包括装甲侦察车、指挥车和医疗勤务车。由于伊拉克买武器的钱都是美国付的，所以一辆BTR-4的单价都超过100万美元，明显有不合理的“商业问题”。哈萨克斯坦也对该型战车感兴趣，但要求获得许可证自己生产。直到2014年初，哈方仍处于“有意向订购”的状态。

2013年底，乌克兰向伊拉克交付100辆BTR-4，结果却发生一起前所未闻的糗事：2014年1月，伊拉克向乌克兰退回42辆BTR-4装甲输送车，理由是超期供货、质量低下和价格昂贵等。特别是伊拉克士兵登车训练后，发现车身上有锈斑和裂纹，专家据此认定装甲车底盘与车身不是新生产的，而是从BTR-80上卸下来的。另外，伊方还认为该车的价格与实际表现出的性能并不相符。

这次丑闻之后，所有退回的BTR-4装甲车都装备给乌克兰国民近卫军。2014年3月23日，乌克兰政府还举行隆重仪式，将10辆BTR-4装甲车装备给一个国民近卫军“志愿营”。夏末又为其装备58辆，其中一部分还参加8月24日的基辅独立日阅兵。

有意思的是，乌克兰正规军并未流露出想要装备BTR-3装甲输送车的意思，更不用说BTR-4了。乌克兰军事分析师塔拉斯·别列佐韦茨指出，这是因为两款装甲车的细节变化太大，乌军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和维修。如果他们使用BTR-80装甲输送车的话，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了。

果然，军事素质比正规军还差的国民近卫军一到顿巴斯，就把BTR-3和BTR-4装甲车损失得差不多了。鉴于马雷舍夫厂还有一些备用零部件（原本为伊拉克准备的），所以它还能组装出一批BTR-4装甲输送车，但大规模量产的可能性不大了，因为其它零部件（如底盘和悬架）需要从国外进口。

◎其它改装车辆

内战期间，乌克兰军队、国民近卫军和边防军中还出现一些杂牌装甲战车，例如由克列缅楚格汽车厂专为国民近卫军开发的“美洲狮”和“斯巴达”，就是“DIY”的装甲车。它们都是用民用汽车底盘改造的。像“美洲狮”是拿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改装的，“期巴达”则是由福特F-550“猛禽”皮卡改装。克列缅楚格厂方人士对改装过程羞于提及，而它们真实性能也令人怀疑，不要说手榴弹、地雷和炮弹，就连小口径步枪子弹都不一定能抵挡住，肯定比不上美国军援的“悍马”和土耳其援助的“眼镜蛇”装甲侦察车。

即便如此，乌军的装甲战车还是不够用，正规军与国民近卫军不得不使用大量民用汽车，包括皮卡、越野车、卡车、面包车和油罐车。有时为了运送弹药，还使用自卸式卡车和带篷卡车。一些部队干脆强行征用顿巴斯居民的小轿车，甚至连银行运钞车也不放过！结果，战场上就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从乌阿兹-469吉普车到KrAZ重载卡车都被改装成装甲汽车，还有人给它们装上ZU-32-2机关炮、KPV高射机枪，当作“装甲突击车”来用。

这些乌克兰战车安装了所谓“反破甲弹格栅”，主要由角钢、铁条和金属网构成，直接焊在装甲战车的外部钢板上。这种“经验”来自一些乌军官兵，他们曾经以乌克兰混编旅的身份参加过北约在阿富汗、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不过这种防护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能阻挡一些低威力反坦克火箭弹和杀爆榴弹破片。大量安装这种格栅的装甲战车被击毁的照片就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