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元文》漏收卢熊佚文十八篇辑补

陈开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全元文》漏收卢熊佚文十八篇辑补

陈开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卢熊为元末明初著名文人，《全元文》收录其文仅5篇，且小传甚为简略。笔者通过查考典籍，对卢熊的生平进行考察，并辑录其佚文18篇，可以补充《全元文》的阙失。

卢熊；《全元文》；总集；辑佚

《全元文》第56册收录卢熊文五篇，小传仅言“昆山(今属江苏)人，隐士卢有常孙。至正时曾摄昆山学事”[1](P180)。实则，卢熊死后，高逊志应其子卢彭祖之请，撰有《大明故奉训大夫知兖州事卢君墓志铭》[2](P19-20)，记述其生平甚详。文载卢熊“赴京而卒，洪武十三年二月廿八日也，春秋始五十”，据之可知卢熊存世时间为1331-1380年。其后，明清典籍对卢熊亦多有记载。如明王鏊《姑苏志》卷52《人物》、焦竑《国朝献征录》卷96、张昶《吴中人物志》卷7、方鹏《昆山人物志》卷3《文学》、《万姓统谱》卷11、《明一统志》卷8、《大清一统志》卷56、卷131等。兹迻录《姑苏志》的传文如下：

卢熊，字公武。其先本武宁人，宋季徙家于吴，再徙昆山。父观，字彦达，读书有至行，门人私谥夷孝先生。熊元季为吴县学教谕，洪武初以故官，迫遣赴京。母卒竟归，复起为工部照磨。寻以善书，擢中书舍人，迁兖州知州。为政务恺悌，不求赫赫名。州初罹兵革，人情凋弊，适大帅李善长营鲁王府，浚兖州河。熊抚绥供亿，事集而人不扰。俄以簿录刑人家属，事坐累死。先是熊尝上疏，言州印篆文譌谬，忤旨。至是竟得罪。熊少尝从学杨维祯，博学工文词，尤精篆籀。所著有《说文字原章句》、《鹿城隐书》、《蓬蜗》、《忧幽》、《石门》、《清溪》等集，别有《苏州志》、《兖州志》、《孔颜氏世系谱》总若干卷。子彭祖，字长婴，洪武末任湖州武康丞。永乐初荐授礼部主事。坐事，谪阜城为民。寻征诣行在冠带听用，以疾卒。彭祖幼传家学，不事藻丽，而求以适用。为政亦有父风。彭祖孙瑛，字克修，宣德五年进士，官刑部主事。博学工书，尤工画竹。[3](P971)

卢熊生平大略、著述，以及其父其子均可据此可知。

笔者翻检典籍，发见卢熊佚文18篇，为《全元文》所未收。兹加以整理，并稍加考释，以补《全元文》之阙。

1.《故王子厚墓志铭》

子厚讳世淳，姓王氏，苏州昆山人。大父珪，父忠义，母魏氏。子厚生平孝友以亲，老试吏为州书佐。遇事简直，遭时多故，念吏不堪为，夙夜感叹。遂以洪武元年四月乙丑自沈娄江而死，春秋四十有八。娶金氏，子男二人，曰谦、曰复；女二人，壻曰归德、曰全济、男女四人。其父以五月丙申，藏其骨于马鞍山之东冈。呜呼悲夫！

铭曰：嗟嗟子厚，离世氛兮。发愤捐，生从灵均兮。返骨山冈，偿夙愿兮。陵谷变迁，尚永安兮。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4[4](P67)。墓主王世淳卒于洪武元年(1368)四月，同年五月下葬。本文当作于此年。

2.《元故迁善先生郭君墓志铭》

先生讳翼，字羲仲，世昆山右族。考友谅，为大贾，独善教子。妣陆氏。先生自少入乡校，从卫培学。培，故宋参政泾。诸孙博学笃行，亟称先生颖悟，深加器重。先生既壮，益肆力于学，沈潜百家，尤邃于易。年四十，闭门授徒，尝署其受业之室曰迁善，曰以识吾过也。乡人亦为名校南之梁曰迁善，曰是吾郭君之所居也。先生为文词，必追古作者。讽诵思绎，虽一字不苟省也。其于一时文人，少所许予，独称永嘉李君孝光、及天台丁公复所为诗。李公亦谓先生之诗，佳处与人不同调，会稽杨公维祯每以其言为韪。先生与俗寡合，有力者多不肯荐引，竟以训导老于学官。由是家益穷，守益坚，攻苦食淡，读书自若也。尝自号东郭生。又自称曰野翁。所著文集曰《林外野言》，凡若干卷。病且革，知州高昌偰侯率州人士治其葬事，以至正二十四年七月廿三日卒，年六十。以是月某日，窆于马鞍山北之中峰。因题曰迁善先生郭君之墓。妻胡氏，长子夔，皆先卒。次子畴。女壻汪思齐、陆彝。孙男长寿。呜呼！先生之生也，连蹇不谐于时；其殁也，贫无以为葬，亦可哀已！先生尝谓熊曰：“吾死汝为铭。”

铭曰：呜呼！有为而不遂于施，而卒至于斯。吁其可悲！吁其可悲！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0)。墓主郭翼，《全元文》第51册录其文四篇，小传较为简略。而本文记载郭翼生平颇详，可为《全元文》小传作相应补充。郭翼卒于至正二十四年(1364)七月，并于同月下葬。本文当作于此年。

3.《故俞府君墓志铭》

昆山俞府君，以洪武三年(按：此下有一字，原注“缺”)月十有七日卒，年七十。其月二十五日，葬于县城南积善乡先茔之次。其诸孤致词友人卢熊，曰：“先君葬有日，敢请铭。”按状，君讳谦，字谦甫。早有志操，既长，能树立。习法律，为吏性刚直，临事奋身不顾利害人有善取为已师不善疾之如仇。面折人过，失不少贷。其奉亲事兄，一以孝敬。济穷恤孤，意亦周至。众由此称之。年望五十，即退休于家，曰“吾衣食粗给，苟伏腊之计不遗以悦吾亲斯人子之志矣。矧敢妄求耶？”遂卜室南闉外，屛绝人事，以产业畀诸子。人益贤之。会有诬君幼子尝隶军籍，牵连者十余人，悉送兵部。君亟走诉中书，咸得释以归。未几，君又以事至京师，遽病寒，急返。比至家，三日而殁。君之先，盖杭之临安人。父洪为平江路驿史，始家昆山，今为昆山人。君娶陈氏，子四人：思敬、思聪、思义、思诚。孙男二人：鉴、镛。女四人。初，君未有子，熊先祖玄吉父谓之曰：“君孝慈方直，立心不欺，天将畀之，多男子矣。”今诸子皆贤，孙息蕃茂，天之报施善人，岂不信夫？

铭曰：志皦皦兮烈秋霜，誉洋洋兮著乡邦，有子孙兮而炽昌，猗作善兮有余庆，尚不朽兮视铭章。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4)。墓主俞谦卒于洪武三年(1370)某月，并于同月下葬。本文当作于此年。

4.《周府君墓志》

府君讳允升，字吉卿，姓周氏。其先常州晋陵人。七世祖世德，宋南渡时始迁平江之昆山居焉。曽祖天骥，娶盛氏。祖津，娶袁氏。治词赋，端平元年、嘉熙四年乡试两举待补进士。性介直，好施与贫者，资以粥药、棺槥、作舆、梁浚、井渠，悉无所吝。尝刲股救父疾，或以义责之曰：“父母遗体，岂宜毁伤？”然因所予者还以奉之，讵为过耶？竟以高寿终。父大任，元建德路寿昌县儒学教谕，自号好山居士。居士先娶叶氏，生男二女一；再娶陈氏，生府君及三男一女。府君家世为儒，而以医术名于乡邑。能谨饬勤俭，不妄交游，兢兢守业，不坠以疾。卒于洪武三年七月十七日，年六十三。子一人，曰英；女为孙元亨妻，先卒。孙男二人，女二。周氏世有墓祠，曰奉思菴，在县西大虞浦上，创于宋绍兴中。至是，府君亦祔焉。府君之妻王氏，余从母也。故为志云。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4-75)。墓主周允升卒于洪武三年(1370)七月，本文应作于此年。

5.《周伯延墓志铭》

故周君，讳英，字伯延。之墓在太虞浦东若干步。伯延之先由常州晋陵徙平江之昆山。曽祖津来端平(按：此下有一字，原注“缺”)试词赋，两为待补进士，能以孝义闻于乡。祖大任，元建德路寿昌儒学教谕。父允升，谨恪守先业。二世以医名家。而伯延之学益闳博深奥，人多敬慕之。洪武六年癸丑，以医局事系府院。夏六月初三日，竟以疾卒。明年甲寅春二月祔焉。伯延之生，以元至顺元年庚午九月二十日，得年四十有四。两娶刘氏，各有一男一女。男曰冕、曰安定，女曰某、曰某。其葬也冕衰絰拜哭。以祖母王之命，俾其内弟卢熊为铭，词曰：

猗若人，业孔茂。行修饬，资笃厚。困狱吏，非其咎。竟不禄，命所取。捐孩儿，哭慈母。月丁卯，日癸丑。大墓旁，葬北首。潜德存，昌厥后。述铭文，庶不朽。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5-76)。墓主周英卒于洪武六年(1373)，并于次年下葬。故本文当作于洪武七年(1374)。

6.《杨子经墓志铭》

昆山杨氏之子曰经，字子经。少从予授小学，读书頴锐，异于常儿。其父自号闲邪居士，刚严可惮。家庭之间，进退有度，一言一动，不敢苟且，率略乡里，皆期其有成。年二十余，便罹家艰，能与其弟持门户。有司推择为方石长，以督责两税，竟以罪死京师。年二十有五，实洪武七年八月某日也。及其丧还，弟纶归葬于先茔之侧。呜呼哀哉！杨氏裔出弘农，子经之先居扬州江都。祖荣始为昆山人。父讳诚，尚气豪迈，即居士也。子经以至正十年庚寅六月廿四日生，洪武十年丁巳三月某日葬。适母邹氏，生母陆氏，妻缪氏。女一人，曰珤娘。呜呼！予托交居士数十年，其出处进退不蹈于流俗。而父子相继以死，岂厄于世运而致然欤？将禀命修短，一系于天欤？盖不可得而知也。因系之以铭，其词曰：幼学壮行，志不获骋。风霜激烈，摧彼朝槿。归来故乡，灵或未冺。勒铭幽泉，有涕斯殒。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6-77)。墓主杨经卒于洪武七年(1374)，葬于洪武十年(1376)。故本文当作于1376年。

7.《钱瑞妻章氏墓志铭》

处士钱伯祥甫之妻章氏德祯，祖讳敬，又讳俊，母胡氏。德祯生延祐五年戊午四月二日，年十有六归于钱氏。昆山在宋多故家衣缨，文献为诸邑冠。若开封之郑、濮阳之张、陈留之阮、高平之郁，皆是也。钱本出郁氏，房族甚繁。德祯既庙见，能以礼自防，舅姑妯娌，宗族乡邻咸称其贤惠。奉祭祀，馈宾客，必以身先之。洪武七年甲寅七月二十日以疾卒，年五十七。有子輨清，修好文。孙男嚞，女蕋。以是年十二月十五日葬于县治之西南郁氏先茔之东北。词曰：猗钱嫂，壸职修。相宗事，承世休。娄之江，昆之丘。勒兹文，识诸幽。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4[4](P77)。墓主章德祯卒于洪武七年(1374)七月，同年十二月下葬。故文章作于此年。

8.《印文集考序》

摹印之法，六书之一也。征诸史传，其制作之大略可睹已。自唐以来，人不师古，私印往往缪戾，至于近世极矣。大德中，鲁郡吾子行父因六书之学，略举其要而人稍稍趋正。先生与承旨赵公，又各集为印谱，可谓信而有征也。乡人朱珪，笃志于古，尝从钱塘吴睿师授书法。凡三代以来金石刻词，靡不极意规傚。暇日又取宋王顺伯，并吾、赵二家印谱旁搜博取，纂为凡例。并吴睿等所书印文，及自制私印附焉，名曰《印文集考》。间以示予，予谓私印之作，固书学之一事，为士大夫者罕习知之，而况上穷苍史神明之奥，以通造化之原者哉？宋宣和间，尝修《博古图》，至于镜鉴泉货之文亦颇著录，然犹未采印文也。至王球《啸堂集古录》昉有之。近世曹南吴忠淳刻《学古编》，仅存古印数十。而莆田郑烨又集印文七十余钮，模刻传之，名曰《汉印式》。所撰序略无所依据，缪为广博之词而失其要领。又自以所制附后，舛谬尤甚。其称唐张彦远，宋李伯时、王子弁，近时吾子行失其本，又不知何说也。大概前人志于存古，所辑不能无醇疵。其多者既不能广传，而简略者又无以考信千载之下，又孰能辨某印为汉魏、某印为晋唐。而当时作者岂尽出于蔡中郎、李少温之流乎？苟非识见之博，考订之审，使玉石错杂，泾渭混淆。如郑烨之缪者，亦何益哉？今朱君所著，黜其背戾，存其简约，集为成书，诚笃志古学而有益于当今。然搜辑有年，适值兵革，颇有?佚，识者恨焉。今所存若干篇，厘为一卷，贻诸好事，俾予序首。珪字伯盛，清淡寡欲，五十不娶，翛然有出尘之志。永嘉李季和、清河张伯雨、会稽杨廉夫、昆阳郑季明，咸所嘉尚。云至正廿五年乙巳秋八月朔，吴郡卢熊书。

按：文载朱珪《名迹录》卷6[4](P87-88)。文章作于至正廿五年(1365年)。

9.《字原表目跋》

右朱珪所摹吴孟思篆书《字原》暨《说文表目》也。孟思尝为胡膺写《说文解字》一部既成，且谓托熊分注其下。今书藏吴氏，然犹缺其注。字未完，珪爱其篆法，摹此五百四十字，求予小楷补缀其间，因为改正譌误。珪嗜古好学，予于《古今印文序》言之详矣，兹得以略。武宁卢熊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6[4](P89)。

10.《字原音训跋》

吴郡朱伯盛讐校《字原音训》，授其甥孙延年讲习之，求予缮写成帙。其意倣郭忠恕石本凡例，盖忠恕用少温所修，而伯盛一依《说文》定本，其用心亦厚矣。后之览者，毋以浅近而忽之。南昌卢熊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6[4](P89-90)。

11.《故文懿殷公行状》

先生讳奎，字孝章，一字孝伯。望出汝南，世居吴郡华亭。其祖徙昆山，今为苏州昆山人。先生数岁，端厚湛黙，熊父夷孝先生深爱之，故与熊同受小学。其家设邸肆，在太仓闤市中旦夕挟册归舍定省外亦不遑及他事，惟务读诵，邻巷罕觌其面。既而受易于盛公徳瑞。其祖父柏堂翁乃作楼居，储书其上，延良师友与之游处。时会稽杨公廉夫自吴城抵昆山，一见奇之，即席上设弟子礼。由是从杨公往来钱唐、华亭者累年。闻见益广，其父母具修脯金帛，数遣童干资之。又作别业于娄曲，买田益鬻书，以俟其归。当时以经术文辞名东南者，惟杨公号杰出。然其人率易任真，绝去厓异。先生业其门，不肯诡随出藻丽语，一言一动，务合榘度。杨公愈加爱重。以父兄命，勉应江浙乡举，一再不利，辄澹然无进取意。后浙东宪佥孛术鲁昱闻先生名，举主教席，亦不起。有司延致先生训导儒学，先生以侍养便，始起应命。时知州事东平费侯大兴横序，表率弟子。侯性刚难犯，雅敬先生。侯即明伦堂前，立贤守令、乡先生二祠。复作龙洲刘先生祠堂，于慧聚寺之东斋，先生即割田三十六亩归之学碑，供各祠岁时之祀。后知州偰侯剏娄侯庙修治先贤御史王公、侍御史李公塚，表朱节妇茅氏墓道，葬儒士郭翼、顾权于马鞍山之阴，皆先生所建白也。皇朝改立学法，先生与陈君潜夫联事，极力奉行，教养有成迄今，为七邑倡。洪武四年，先生举昆山教谕，上吏部试。《春秋经》、《道统论》皆辞深雅奥，上官置之高等。当是时，上锐意开治道，痛惩吏弊，儒者皆不次进用。司举选者将例授以郡县先生恳请，愿为近地学官，以便奉养老母。咈上官意，遂调西安之咸阳。又请告还乡里，辞亲以往。先生至咸阳时，即白有司，夷荆榛、畚瓦砾，作校室以居。师弟子躬亲教导。时咸阳罹兵革久，民未知学。赖先生孳孳不懈，文教复行。是岁，陜西省即以礼聘先生，考试多士。又请纂修关陜诸府图经。书成而病作，归。学治医药，尤以礼殿未完力疾襄。事将讫功而先生不起矣。时洪武九年闰九月二十六日也。年四十有六。祖讳子諲。父讳庠，谥雍逸处士，母王氏。妻常熟陈氏，后先生七日卒。子男二人，长騊駼，次嗣孺。女三人，长适朱晟，次适林宗騵，瑟在室。

熊与先生有连，且同年甲。以研席之欢如亲昆弟。一时交友，如进士会稽丞傅等数人耳。太仓地濒海，世业儒者固鲜，慎终之礼尤为鄙陋。间有秀俊，多为吏胥，贾贩以牟利。时人称贤父兄能教子弟者两家，先有卢氏钧华，今扬州教授昭之父，及先生之祖之父处士君者人取以为法里中庸富人恒竭资以送死类以土薄不葬而卒委之于水火。先生独葬其祖若父，一遵棺衾塚圹之制。人以为难，咸谓殷氏有子矣。当承平日，大夫士尝即学宫行乡约，及岁时相率讲习经史，以为文会。兵兴礼废，及先生居学舍，旦望休沐，必与宿儒秀民互为主賔，论文稽古，如司马氏真率。《会约》：遇人有丧病患难，必为协众力，资助之。东州名士故遂昌郑公元祐、永嘉高公明、豫章葛公元哲、华亭孙公莘、同郡余君日强、今齐郡张公绅，深礼敬焉。先生以去年南还，省亲拜墓，与熊攷论关中旧事。未几别去，自言“我衰病不堪，又且远行，奈老母何？”今年贻书，云内伤疾作，并属其子来视我。熊缄其手迹，抵家嗣，是半年不得问。比又梦见之意，甚不乐。呜呼！先生果不起耶？友人将作司令，王富文告熊以故为之?然因为位哭之于馆舍。盖先生素笃孝行，非特以疾遽至于是。诚以不获奉养其亲为忧，以致殒没。论者谓为死孝。先生入关时，齐郡张公为论道学之绪，自宋中兴后，恒在东南。及许文正公设教北方，当元初混一之际，今孝章往关中，亦乱平治定之时，所以期望先生者如此其重。盖吴中以道学鸣者，若王信伯、王彦光、李彦平、王去非、魏华甫、史蒙卿，皆以儒师守帅，阐扬程朱之学。故先生力欲追踪先哲，以变衰世鄙陋之习。其姿禀之高，操履之正，真有见于致知力行实践。夫孝友忠信，考于经籍道术，而不事乎记诵辞章。全之于身者，必欲循于礼；措之于事者，必欲合其宜。造次颠沛而不见其喜愠之容，恬憺靖退而不尚于利之辩。处家为孝子，饬身为名士，典教为良师。经明行修，谦恭纯洁，人无间言。私谥曰文懿先生，孰曰不冝？所著《道学统绪》、《图家祭仪丧仪》、《昆山志》、《咸阳志》、《关中名胜集》、《陜西图经》、《娄曲丛稿》、《支离稿》、《渭城?语》，总若干卷。先生平昔称熊为识洽才茂，熊深窃愧赧然。知先生之深者莫熊若也，爰掇其景行，以俟作铭者表著焉。

按：文载殷奎《强斋集》卷10[5](P513-515)。文懿殷公即殷奎，卢熊之友。文章乃殷奎的行状，详细地记载了其一生行实。

12.《祭殷教谕文》

洪武十年岁次丁巳正月十有三日壬辰，中书舎人卢熊遣男彭祖以肴酒致祭于亡友文懿先生殷公之位。其辞曰：乌乎先生，纯粹贞固。爰自童年，斥绝外慕。闭户下帷，耽耆竹素。良朋萃止，名师早遇。琼瑶待贾，华骝骋路。声名籍甚，星凤争覩。一诣乡闱，韬光敛步。逍遥娄曲，户满来屦。助教学宫，守长延誉。表扬风节，诲化童孺。远近率从，云奔川赴。遵奉明法，修饬典故。荐书歘起，伯乐惊顾。力辞郡县，宁处韦布。西入咸阳，名重师傅。黉宇聿新，童冠景附。振此弦歌，修厥簋簠。皋比坐拥，三涉霜露。乌乎先生，浑金璞玉。不事雕镌，靡藉陶铸。力追先哲，纂承遗绪。孝友介洁，绰有余裕。礼葬祖考，恩洽手足。握手交懽，旬日相聚。别语丁宁，叹息衰暮。曽奉报书，婴此沈?。如何数月，长寐不寤。命不少延，皇穹难诉。熊也鄙劣，亲谊夙著。麻植蓬生，骥尾蝇附。朝游夕宿，尚忆髫竖。涕泗盈襟，神丧色沮。息黥补劓，终莫予助。爰修祭奠，追思燕醧。摅辞相哀，曷究情素。乌乎哀哉！尚享。

按：文载殷奎《强斋集》卷10[5](P519-520)。文章作于洪武十年(1377)，为祭祀殷奎而作。

13.《观东坡草书》

东坡先生文章气节，震耀一世。因孟君子之行事，特为之记。使顽懦之夫有以奋激，扶植世道之盛心也。岂特翰墨之妙而已哉？良夫宜葆之。南昌卢熊记。

按：文载明代赵琦美《赵氏铁网珊瑚》卷4[6](P369)。另见《式古堂书画汇考》卷10、《六艺之一录》卷342。

14.《跋张贞居诗翰》

右《张贞居诗翰》，清源陈氏得于袁子英甫。卢熊记。

按：文载《赵氏铁网珊瑚》卷6[6](P445)。另见《式古堂书画汇考》卷16。

15.《与方厓长老书》

熊端肃奉书方厓长老禅席：自经涉患难，遂不相见。近知敖游阳羡山中，法候清胜。吴中董惟冥先生，仆之故交，与公路乃同年友也。携古本褉帖访旧就谒坐下，万望以平昔好义之心，凡百汲引而吹嘘之，实至幸也。义谿老师虽未识面，尤冀引忱申意。善权通公向曾一会，想住山如旧。欲蹑屩去看囤碑，未有缘在。如有墨本或钞本见教，至妙。悤悤不尽鄙怀，尚祈葆练。不备。熊端肃奉书。端肃奉书方厓长老禅席。卢熊谨封。

按：文载清代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23[7](P20-21)，著录为“卢公武遨游阳羡帖”，实为卢熊写与方厓长老的书信。另见《六艺之一录》卷398。

16.《归巢稿序》

文章与时高下，昔人有是言也。有能处忧患颠沛之中，不为外物之所摇夺，形于言辞无蹙迫愤懑之病，有异于昔人之言者，惟君子为能之。吾于子兰先生之文见之矣。先生蚤有俊誉，尝为旧晋仲俞用中诸公所知。生平重然诺，勇于为义。绎经史，作为文章，咸有根柢。与人论辨，亹亹不少休。在乡里时，请复邹忠公墓。寓吴中，又请作顾元公庙。世俗怵于异端邪说，先生因取经传之言，作《辨惑编》以警之。其襟度磊落，识见雅正，实为士林所推重。洪武十年冬，先生元子林以郡府所举至京师，先生以书谂熊，曰：某有旧作，学子王著愿板刻之。乃为摘数十篇，以从其请，子其序之，庶不为酱蒙矣。曩先生避兵时，虽漂摇逆旅中，所至人钦其德望，延致恐后。筑(筑，《藏书志》作“巢”)室松江之旁，讲授之暇，聊以诗酒自娱。熊托交十五六年，一时倡和，若杨维桢廉夫、倪瓒元镇、顾瑛仲瑛，俯仰之间沦落泉壤。先生年逾八十，归隐横山，实为后进之所企慕。其所著述，有不期于传而自传者矣。吾友中书舍人闽人张至道评先生之诗，雅正纯絜，法度整严，可与傅与厉相伯仲，识者以为名言。熊窃窥先生养之厚，气之充，言行卓卓如此，盖喜闻而乐道之者，因以冠之篇端。先生姓谢氏，自号龟巢老人，故名其集为《龟巢文稿》云。范阳卢熊序。

按：文载清代卢文弨《常郡八邑艺文志》卷5上[8](P553)、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卷107[9](P519)。《龟巢稿》作者为谢应芳，乃卢熊好友。

17.《跋吴封禅国山碑》

右《吴封禅国山碑》，天玺元年立，东观令史立信、中郎将苏建篆，在常州宜兴善权寺后古离墨山。邑人称为囤碑，高八尺，围一丈，其形如鼓。刻字周绕其上，今大略可见者三十七行，每行二十五字，合有八百余字。按碑云：旃蒙协洽之岁，月次娵觜，日惟重光，大渊献，遂受玉玺。文曰：“吴真皇帝乃天册元年乙未正月辛亥。”又云：“柔兆涒滩之岁，月正革元，郊天祭地，纪号天玺。先行禅礼，纪勒天命，则岁在丙申矣。太尉璆即弘璆，曲阿人。祖咨，孙权外甥。璆官至中书令、太子少傅、大司空。□史云兼司徒董□国史莹覈即光禄勲薛莹东观令华覈史。”又云：“天册元年，吴郡言掘地得银，改年大赦。天玺元年，吴郡言临平湖开得石函，中有小石，刻皇帝字。”秋八月，鄱阳言历阳山石，文理成字，刻石立铭，褒赞灵徳。又吴兴阳羡山有空石，长十余丈，名曰石室，在所表为大瑞。乃遣兼司徒董□兼太常周处至阳羡封禅国山，明年改元大赦。熊参考传记，盖以吴郡掘银而改天册，海盐玉玺有文曰吴真皇帝而改天玺，因历阳山石文字而改天纪。碑云湖泽开通，即临平湖开之事。石室山石开发，即海盐阳羡之事，当时海盐亦属吴郡。旧有六里山，石篆刻其略，曰：旃蒙协洽之岁，得玉玺，文曰吴真皇帝。与此碑合。疑陈寿所书石函小石刻皇帝字悮。临平湖开之文，史云于历阳刻铭，今世亦不见此文字。如岩山《神谶》、海盐玉玺、国山刻文，史家不能备载此文，欧赵二家皆有著论矣。其字画形势绝与《神谶》相似。第石质坚顽，工人就其上镌刻，故行款广狭长短微有不同。宋黄伯思称皇象书《神谶碑》字势雄伟，殊不审皇象在孙权时，与严范郑姥等号八绝，则《神谶碑》亦苏建书无疑也。东汉碑碣多尚隶书，独此二篆有周秦遗意，神谶险劲，峻?国山，纯古秀茂，可与崔子玉书《张平子碑》相颉顽。若永建麒凤赞，魏石经中篆文弗足论也。熊向获见拓本，仅二十余行，以《宜兴记》校之，字多譌舛。今得自郡人谢林，始覩其全，因重疏如右，以俟识者云。洪武十一年春正月，吴人卢熊记。

按：文载明代杨慎《谭菀醍醐》卷8[10](P76)。文章作于洪武十一年(1378)。

18.《孙王墓辩》

古汉豫州刺史孙坚、坚(按：坚，《江南通志》无)妻吴夫人及其子会稽太守策三墓，竝在盘门外三里，即今齐升院东南。面势据古蛇门，正与府治相向。《祥符图经》云：“孙坚墩，方俗称为孙王墓。”按：《吴书》：坚死于初平二年，年三十七。策死于建安五年，年二十六。吴氏死于建安七年，合葬坚墓。黄龙元年，权追尊坚为武烈皇帝，庙曰始祖，墓曰高陵；吴氏为武烈皇后；策为长沙桓王。太元元年八月朔，风拔高陵松柏，石碑蹉(按：蹉，《江南通志》无)动。《晋阳秋》云：“惠帝元康中，吴令河东谢询表为孙氏二君置守塚五人，修护扫除。有诏从之。”其文张悛所作，今载《文选》。陆广微亦云：盘门东北二里，有吴武烈皇帝并长沙桓王等三墓。前《志》云：宋政和六年，村民发墓，其甎侧皆有万岁永藏四篆字。得金玉奇器甚多，有东西银杯，初若粲花，良久化为腐土。并金搔头十数枚，金握臂(按：臂，《江南通志》作“背”)二，悉皆如新。一瓦薫罏，如近世。陆墓所制略似，而箱底灰炭犹存。碑石断缺，仅余中平年三字。州将遽命掩之，所得古物尽归朱勔家。洪伯芻《香谱》亦略载此事，即杨友夔所赋孙豫州墓者是也。洪氏《三庚志》云：“盘门外大冢，绍兴二年秋雨隤圯，牧童入其间，得铜器数种，持卖于市。乡人往视圯处，盖其隧道有石刻隶书云‘大吴长沙桓王之墓赤乌三年’，凡十二字。知府沈揆亟命掩塞，仍立石，表其所，滕宬为记。”袁席之云：策死距赤乌三年，已四十载。岂非权称制之久，复改葬乎？所得之器，縢藏一小镜，其背有铭十四字；一铜小麟镇纸，无款识。以遗席之。嘉熙中，墓傍土中又得唐孙德琳墓志，云“开元十年，窆于十四代祖吴武烈皇帝陵东南平地”。又按《丹阳图经》载高陵在县西练塘乡吴陵港。熊以传记证之，当是坚葬曲阿，后迁于吴。史不及详载尔。滕宬所记，谓绍康中提举常平詹体仁尝命其属表之，题曰先贤墓。徐谊属宬考订，止从俗，称孙王墓。宬盖据陈寿说，“坚(按：坚，《江南通志》作“破敌”)葬曲阿”及言“策之薨，其将周瑜鲁肃皆赴丧”，独指(按：《江南通志》下有“此”)为伯符之墓，亦未尝及谢询所表，不审三坟同域，故论说纷纭，自相牴牾。在政和，知为豫州之墓；在绍兴，知为长沙之墓，皆不能质诸传记以求其说。地亦尝为宫窑，故旧志不复详究矣。因备载始末，传诸好事，仍录古今文词如左云。

按：文载《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第136卷“冢墓部”[11](P7643-7644)、赵宏恩《乾隆江南通志》卷38《舆地志》[12](P243)。张绅乃卢熊之友，有《高陵篇》诗，其序云：“卢君公武所著《孙王墓辩》，考据详审，与蔡正甫《燕王墓辨》同。继又作诗吊古，合古今诗文及和之者，叙次辩后，成一编以示予。可谓好古也矣。余雅好辩论古今，同赋诗一首。*(清)钱谦益：《列朝诗集》甲集卷十八，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1845页；陈田：《明诗纪事》甲签卷十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381页。”序中提及卢熊作《孙王墓辩》，并称“考据详审”。《全元诗》第46册载录张绅诗19首[13](P308-312)，《高陵篇》失收，可予以补充。

《全元文》作为有元一代的文章总集，网罗繁富，嘉惠学界。不过由于工程浩大，成于众手，囿于见闻等因素的制约，《全元文》在编纂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作品漏收的情况。本文蒐集了卢熊的佚文18篇，一方面可以补充《全元文》的阙失，同时也为卢熊的相关研究提供了新的材料。

[1]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56册[C].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2](明)都穆.吴下冢墓遗文(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278册)[Z].济南:齐鲁书社,1996.

[3](明)王鏊.姑苏志(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93册)[Z].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4](明)朱珪.名迹录(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83册)[Z].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5](明)殷奎.强斋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32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6](明)赵琦美.赵氏铁网珊瑚(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15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7](明)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28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8](清)卢文弨.常郡八邑艺文志(续修四库全书:第917册)[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9](清)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续修四库全书:第929册)[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10](明)杨慎.谭菀醍醐[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1](清)陈梦雷.古今图书集成:第7册[Z].北京:中华书局;成都:巴蜀书社,1987.

[12](清)赵宏恩.乾隆江南通志(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08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13]杨镰.全元诗:第46册[C].北京:中华书局,2013.

(责任编辑 徐芸华)

Lu Xiong’s Eighteen Articles Added toQuanYuanWen

CHEN Kailin

(Collegeofliterature,CentralChinaNormalUniversity,Wuhan, 430079,HubeiProvince)

QuanYuanWen included five articles written by LuXiong,who was a famous schoolar live in the late Yuan Dynasty and early Ming Dynasty,and the biography was very simple.By looking up the relevant books,his life can be researched ,and there are eighteen articles written by LuXiong,which should be added to QuanYuanWen.

Lu Xiong; QuanYuanWen; general collections; supplement

2016-03-28

陈开林(1985—)，男，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宋元明清文学与文献研究。

I206.2

A

1671-7406(2016)07-002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