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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的民族 悲怆的国史
——《白鹿原》论

2016-03-28孙敏敏山东协和学院山东济南250109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白鹿原人格传统文化

孙敏敏(山东协和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9)



负重的民族悲怆的国史
——《白鹿原》论

孙敏敏
(山东协和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9)

摘要:《白鹿原》讲述了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的历史,它是秘史,也是一部民族心灵文化史。小说对民族精神、传统文化的探求,对历史进程中人物的文化心理的摹刻,丰富了文学画廊的典型人物形象,发展了陕西文学的“史诗性”写作传统,本文从传统文化影响和人物形象塑造两个方面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论述。

关键词:白鹿原;民族;传统文化;人格

《白鹿原》是陈忠实第一次长篇小说创作的尝试。尽管创作长篇小说的念头很早就产生了,但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因为长篇小说在结构、主题、语言等方面的要求比较高,需要作家跳出作品的圈子,从宏观上把握整部作品的框架结构和思想内涵,它所反映的是一个作家的综合能力。所以对长篇小说的创作,陈忠实一直怀着十分谨慎的态度,直到他完成了九部中篇小说特别是写完《蓝袍先生》以后,灵感被激发,且一发而不可收,于是带着对民族命运的思考,陈忠实创作了长篇小说《白鹿原》,并于1992年正式发表。《白鹿原》一发表,便得到了读者的肯定,于1997年获得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小说开头引用了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在这里陈忠实用笔把“民族”压缩到白鹿原上,通过对白鹿原的市井百态、人间冷暖的描写,我们可以窥见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的文化积淀,揭示了人性的软弱、低俗、卑劣、怯弱、虚伪、淫乱。《白鹿原》是黄土地深厚的文化积淀培养出来的硕果,个性化的环境、个性化的人物、个性化的语言,这一切都昭示着传统文化对人有着不易察觉却根深蒂固的影响。白鹿原在陈忠实的笔下战胜了饥饿、瘟疫、战争,步履蹒跚地走向进步、走向文明。白鹿原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是原上人用血和泪的教训换来的,正是有了这样一批勤劳、勇敢、上进的人们(尽管不乏人性的弱点),才使白鹿原保留了千百年来不断的根,并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正如雷达所说:“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态度和立场是矛盾的,他既在赞赏又在鞭挞;他既看到民族的传统家族文化是现代文明发展的一大路障,又对传统人格始终充满恋恋不舍之情;他既分明清晰地看到传统文化已如日薄西山,又还是希望从中能重构新的民族文化灵魂,开出拯救的灵丹妙药。”[1]

《白鹿原》采用的是家族式的叙事模式,“家族文化是一个包含家族成员之间伦理道德规范或者说是协调家族成员的行为规范,它包括家族观念以及家族成员自身对家族与社会关系的认识,往往指一个家族的制度文化、传统伦理文化以及特定的风俗地域文化等等。”[2]书中受封建家族影响最深的莫过于白嘉轩。白嘉轩是家族文化调教下的产物,同时他又用封建家族文化教导他的下一代。白嘉轩是一个明智有为的族长,他办学堂,兴仁义,正民风,为“仁义白鹿村”干过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书中不止一次提到白嘉轩的腰总是挺得端直直的,是的,无论面对多么大的压力,他的生活信念不会改变,他都会挺直腰杆走过去。生活有时是一种责任,虽然沉重,但必须担负,作为族长,面对突如其来的饥饿、瘟疫,他有着常人少有的镇静、理智与清醒。是他,带领人们抗税交农;是他,为祈雨自残其身;是他,敢于冒族人之大不韪,毅然修塔镇邪。一次次艰难、困苦、死亡的洗礼,使白嘉轩在白鹿原越发德高望重,使白鹿村族长的位置坚不可摧。白嘉轩的家族观念很重,他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维护家族、祖宗的形象与威严,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渗透在他的骨子里血液中,白嘉轩顶得住土匪拦腰一击,顶得住饥饿、瘟疫等任何物质给肉体带来的煎熬与压抑,却顶不住白孝文与小娥私通的事实的打击,在他看来,这不仅破坏了白孝文的形象,更是对白家祖宗的亵渎,这是白嘉轩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白嘉轩无疑是陈忠实的理想人格,但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白嘉轩身上也有着自然人的虚伪和道貌岸然。他是族长,他处处用族长的身份包装自己,他内心当然有私念,有欲望,有各种各样灵与肉的渴念,然而表面看来,他是那样的无私和沉稳,在人们眼中,他是个标准的族长——临危不惧,坐怀不乱,抵得住各种压力与诱惑。这种内心的熊熊欲火与外表的坚定沉稳的强烈反差,难道不足以看出传统的文化积淀对人深深的影响吗?同时,白嘉轩也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他不允许黑娃和小娥进祠堂结婚,并且修塔镇邪,让小娥永远不得翻身,他一生娶过七个女人,在他看来,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除了仙草外,其他六个女人都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可以说白嘉轩是封建宗法思想的坚决维护者,是个典型的封建卫道士。

与白嘉轩相比,鹿子霖却活得潇洒自如,他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道德伦理的标准,他不压抑内心的熊熊欲火,而随心所欲、放浪形骸,与传统文化、伦理道德背道而驰。只是鹿子霖的反传统,不是自觉的,而是带着个人恩怨色彩,他处处与白嘉轩作对,处心积虑地打击白嘉轩,利用小娥色诱白孝文。鹿子霖作为旧时代的掘墓人,挑战了传统文化,却成了传统文化的殉葬品。

《白鹿原》是一部历史题材的小说,具有鲜明的史诗风格,它把从民国初年到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将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囊括笔下,作者没有把白鹿原封闭起来写,而是把白鹿原置于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让它担负起象征民族革命的重担,让白鹿原去经历民国建立、国共合作、国共分裂、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作者一直在探讨民族命运的问题,对于国共两党以及各种阶级力量的描写,都不是单纯的好与坏、正义与非正义的问题,陈忠实完全用理性的眼光客观地描写阶级斗争,让读者自己去评判孰对孰错,正义与否。

《廊桥遗梦》中写到“古老的生活方式在挣扎,想要挣脱一切教养,几世纪的文化锤炼出来的礼仪,文明人严格的规矩”。白鹿原古老的生活方式,传统的小农意识,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百灵与鹿兆鹏都受过新式教育,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知识青年,他们的内心热血沸腾,燃烧着熊熊的叛逆之作,他们是旧时代的掘墓人。百灵与鹿兆鹏在感情上完全融合到一起,文中写到“他的果断机敏,热情豪放的气韵洋溢在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笑,一怒一忧中”。百灵对鹿兆鹏不屈不挠的叛逆性格充满向往,她对他由一种钦佩到一种倾慕,再到灵魂倾倒的爱,一步步演化到美好和谐的状态,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信仰、神圣的使命让他们的灵魂交融到一起,同国家人民的脉搏一起跳动。他们之间强烈的感情,是神圣而伟大的,这不是单纯的爱情,而是建立在共同信仰之上的,包藏了对祖国、对人民、对黄土地、对白鹿原炽热滚烫的爱。百灵是个新的知识女性,内心涌动着青春的热情,与生俱来的反抗精神使她不能安于白鹿原,不能安于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她不仅要爱情、家庭,同样也要理想、抱负、自由,她的行为时刻挑战着封建传统文化,鹿兆鹏遗传了父亲不安分的因子,也是一个反抗心理极强的人,他的反正统具有超功利性,更加高尚——他们都是挖掘旧世界根基的最终决定力量。

《白鹿原》中除了黑娃与小娥、鹿兆鹏与百灵之外,很少有多少催人泪下的爱情,而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性描写,反映了白鹿原人们病态畸形的性心理。在我们这个封建伦理道德根深蒂固的国家,从小就接受“男女授受不亲”的性羞耻教导,因此陈忠实敢于正面论说“性”问题而不回避,这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同时,陈忠实自己也明白对“性”问题的描写一定要把握分寸,因此作者坚持了“不回避,撕开写,不是诱饵”的原则,勇敢地撕开了“性”问题的神秘面纱,大大方方,放开胸襟去写。

谈到这一点,就一定要提到一个人物——小娥,小娥无疑是书中最令人深恶痛绝的人物,她的放荡、淫乱、残忍,是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封建传统文化的维护者所不允许的。然而,这个人的命运也是最悲苦的,是封建正统文化压抑下,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的必然结果。她曾经也想做一个好女人,她同样强烈地渴求自由、温暖和爱。“她不计名利、不守礼俗,只要是两心相知、两情相悦,她就交心付身,没遮没拦,而且不顾一切、不管后果。她一旦爱上黑娃,便死心踏地、一心一意,哪怕他位卑人微,也在所不惜,把一个重情女子的柔肠侠骨表现得淋漓尽致。”[3]她是一个平凡的女性,她没有过高的要求与奢望,她只想像其他女人一样有个家,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却被现实击得粉碎,黑娃的出走使她失去了保护伞,于是鹿子霖趁机霸占了她,白孝文也同样不放过她。小娥是最痛苦的人,一方面她要忍受白嘉轩等正人君子的唾弃与辱骂,另一方面,还要承受白鹿原上男人的蹂躏,对此她无能为力,只能破罐子破摔,越陷越深,只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并非发自内心的妩媚的笑。她有叛逆的一面,然而那是以恶报恶,她在做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挣扎。

《白鹿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每一个人命运的最后结局是偶然也是必然的。说偶然是因为每个人的结局都是陈忠实精心设计的;然而,同时也是必然的——到了最后,每个人的命运已不再由陈忠实把握,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和个人经历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正如作者所说他们背负沉重的压力,经历那么多的欢乐或灾难,而未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死亡的悲哀远远超过诞生时无意识的哭叫。

《白鹿原》是中国文学创作的一个丰碑,白鹿原熬过了饥饿、瘟疫、战争的洗礼,正一步步走向进步,走向文明,但愿《白鹿原》生生不息地发展下去,《白鹿原》的故事世世代代地传唱下去。

参考文献:

[1]雷达.废墟上的精魂[A].《白鹿原》评论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39.

[2]李曾卓.家族文化与传统文化——中日比较研究[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

[3]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自鹿原》评论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35.

责任编辑周斯韵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87(2016)01-0082-03

DOI:10.13887/j.cnki.jccee.2016(1).23

收稿日期:2015-11-12

作者简介:孙敏敏(1982—),女,山东枣庄人,硕士,山东协和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The Humiliated Nation and Tragic National History——Comment on the Novel“Bai Lu Yuan”

SUN Minmin
(Shandong Xiehe University,Jinan Shandong 250109,China)

Abstract:The novel Bai Lu Yuan tells the story from the late Qing Dynasty to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It is not only a secret history but also a national spirit and culture.Its exploration of the national spirit and traditional culture,and inscription of the characters’cultural psychology enrich the typical characters, and develop the“epic”writing tradition of Shaanxi literature.The details are discussed from two aspects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influence and the characters in this paper.

Keywords:Bai Lu Yuan;nationality;traditional culture;person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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