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通称称谓语及其语义流变研究

元克毅（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



汉语通称称谓语及其语义流变研究

元克毅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

摘要：通称称谓语是社会称谓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指不严格区分被称呼者的年龄、职业、身份、地位等，在社会上被广泛使用的表示敬意的称谓语。对汉语社会称谓语中人们普遍使用的一些通称称谓语进行语义及其语义流变的分析，可加深人们对不同的社会称谓语的语义及其差异的认识，促使人们在具体的语言交际环境中做出正确而又得体的选择，避免因称谓语的错用而导致交际失败，提高交际效率。

关键词：汉语；通称称谓语；语义流变；流变原因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文明之国，礼仪之邦，而礼貌性称呼及言语又是礼仪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在交际中要使谈话顺利进行或者达到更好的交际效果，必须遵循言语交际中的礼貌原则。言语交际效果的好与坏、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交际中对礼貌原则的掌握和运用。

社会称谓语可称之为礼貌称谓语，主要用于社交场合或者用于称呼有特殊身份和地位的人，称谓语的变化往往暗示了人际关系的变化。通称称谓语作为社会称谓语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需要在交际中做到礼貌得体，同时，正确认识不同的称谓语，可以减少社会称谓语中的混用现象。

1　通称称谓语

《现代汉语词典》中把“通称”定义为“通常的称呼”，所谓通称就是指对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员，不分职业和职务，有时甚至不分年龄大小的一种称谓形式。因此，通称称谓语指一般不严格区分被称呼者的年龄、职业、身份等，在社会上被广泛使用的称谓语，表示一般性敬意的称谓，它是社会称谓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通称称谓根据适用范围和语境大致可划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借用亲属称谓语来称呼非亲属的对象，如“大哥”、“大姐”、“大爷”、“大妈”、“叔叔”、“阿姨”等。这类称谓语是指对没有亲属血缘关系的交际对象使用亲属称谓来称呼双方，使听话者在心理上似乎与讲话者处于一个家庭的氛围内，是现代日常生活中比较普遍使用的一种称谓形式。第二类通称称谓语则是可以用于不同性别、年龄、地位的非亲属称谓语。它们往往会随着社会文化的变化而发生较大的变化，所以这类称谓语的数量不是太多，主要有同志、师傅、先生、小姐、太太等。

2　通称称谓语的流变

随着社会文化的不断发展，称谓语的形式和内容也在逐渐发生变化。社会结构和人际关系的变动使得一些旧的称谓语消亡，新的称谓语产生，有些旧的称谓语被赋予了新的涵义和功能。近几年来，一些流行称谓语蹿红网络，如：高富帅、白富美、屌丝、男神、女神、女汉子、富二代、大表哥、房姐、萌萌、元芳、小鲜肉、奇葩、经适男、暖男、辣妈等。这些流行的社会称谓语的使用主体一般是“80”后、“90”后、“00”后等群体。这些称谓语具有一定的社会文化心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同时也反映出青年一代的社会价值观念和心理趋向。如“高富帅、屌丝、富二代”等称谓语通称一类人的时候，更突出的是他们的外貌、财富或社会地位等，这说明了现代社会某些人的评判标准不再是学识、能力等方面，而转向了社会财富和地位或个人外貌等方面。不同的流行称谓语有着不同的社会涵义，或褒或贬，包含个人的喜好和厌恶成分在内。

通称称谓语往往会随着社会文化的变化而发生较大的变化，有些在保持原有意义的同时，扩大了所指称的范围，或者是产生了新的流行性的新称谓语，利用这种通称来指称一类人所属的范畴。

比如说“小姐”是我国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个称谓语。两宋时期，“小姐”一词一般是指社会地位较为低下卑贱的女性，是对女性的一种贱称，它的适用范围比较窄，并且多含有贬义，多指女艺人、歌舞艺人或以卖艺、色艺为职业的女性。元代之后，“小姐”这一称谓词的词义有了新的变化，用来指称缙绅仕宦人家的青少年女子，进而演变为对未婚的富家少女的称呼，指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年轻未婚女性，如《西厢记》中的崔莺莺小姐、《红楼梦》中的“二小姐迎春、三小姐探春、四小姐惜春”，这些都是富家未婚的女子，带有明显的敬称色彩。新中国成立后，“小姐”便带有了极强的阶级色彩和贬斥的意味，常常指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女。改革开放之后，在社会交际场合中，“小姐”的职称范围也迅速扩大，不管职业女性、文化女性、服务业的女性等，都可以称之为“小姐”，迅速成为社会交际中女性称谓语的首选。近来,“小姐”又染上了贬义色彩,用于称呼从事色情服务的女性。因此，随着社会的变化，“小姐”的指称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又如，在古代，“同志”的用法都是指纯粹而美好的友情，意义比较单纯，都是指同样的志向、愿望和思想的人。这是新中国建立以来我国的第一个通称称谓语，最初是带有政治色彩的一个称谓语，随着词义的不断扩大，它扩展到不分职务、职业、年龄和性别，使用起来比较方便，它体现的是一种平等而又有亲切色彩的社会关系，而且还会增加一些信任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同志”一词甚至被赋予了浓厚的政治化的色彩，成为区分人民和敌人的重要标志。而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这个称谓已经逐渐淡化了其最初的通称称谓语的涵义，逐渐演变成了对同性恋者的另一个称呼，先在港台等地方使用，随后才逐渐进入中国大陆。受此影响，由于大多数年轻人不再使用“同志”一词，使得这一层新的涵义占据了主导地位，让越来越多的人们所知晓并使用。现在网络上的“同志”一词便是用来指同性恋者群体，如四川同志、军人同志等。因此，在交际中一定要注意不同场合的特殊意义，以免产生误会而闹出笑话。

随着社会的进步以及网络时代的到来，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通称称谓语形式也在变化创新。比如城市里称呼年轻男性为“帅哥”、“小伙子”等，称呼年轻女性为“美女”，“帅哥”和“美女”就成了男性和女性的通用称谓语。“美女”一词，自古以来指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传统用法偏重在“美”，所以真正符合要求的并不多，而当今流行的“美女”则成为了偏义复合词，侧重点在“女”而非“美”，基本上已经将美女和女性画上等号，广泛地运用于公共场合。大众媒体的发展壮大、时尚潮流的席卷使得“美女”走进了各个领域、各个行业，不但在图书、电视、广告、报刊杂志等媒介中大量出现，甚至在日常交际中也频繁使用。在交际中，运用“美女”这一称谓，可以拉近陌生场合下交际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使双方的谈话顺利进行，使交际活动更加轻松随性、自然和谐。当前，“美女”这一称谓词语已经出现泛滥的倾向，如网络上充斥着大量与“美女”有关的字眼或事件，以此来吸引大众的眼球，激发人们的点击欲望，如“美女游戏”、“美女写真”等。泛化之后的“美女”称谓，其局限性不言而喻，比如在正式的社交场合（正式的会议上、大型宴会、追悼会等），这一称谓语便不适合使用；而用“美女”来称呼年老的女性、长辈、领导等，则又显得过于随意，对于那些对自己相貌不怎么自信又很在意的女性，可能还会认为“美女”这一称呼是对其一种污蔑调侃甚至是讽刺，交际效果适得其反。同样，“帅哥”这一通称称谓不再专指英俊的男子，而是泛指所有的男子，几乎成为“年轻男性”的代名词。尽管“美女”、“帅哥”是社会通称称谓语，但并不是任何对象都可以贴上这个标签，也不是任何场合都适用。因此，在选择和使用称谓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交际对象和交际场合。

3　通称称谓语流变的原因

社会称谓系统既有开放性又有隐蔽性，是一个敏感、开放的语汇系统，其选择机制较为灵活。社会称谓语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时时更新，其变化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对于通称称谓语来说，促使其流变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种。

3.1礼貌原则的影响

儒家文化在传统文化中占据着重要地位，谦虚恭让是儒家文化在交际中礼貌性的集中体现，人们在使用称谓语的时候要注意是否得体，有时为表示对他人的尊敬而故意贬低自己，这就与西方所推崇的“人人平等”的观念相背。汉语社会称谓语的变化体现着中国社会文化的底蕴，中国传统文化十分重视血缘关系和社会阶层，汉语称谓语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大体系中得以充分运用。在交际中，社会称谓语的变化有向亲属称谓语的方向倾斜，非亲属关系之间也可以使用亲属称谓来称呼，让人产生亲切感，比如通称年长的女性为“阿姨、大姐”等，以示对人的尊重。

3.2社会的发展和人们的需求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原有的称谓语已经不能满足社会和人们的需求，各种新称谓语应运而生。同时，原有的那些旧的称谓语也发生了词义上的变化，或扩大、或缩小、或转移，使得汉语的社会称谓语体系日益丰富和完善。社会称谓语的变化是社会发展变化的直接产物，社会的发展变化在称谓语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也为称谓语的变化提供了社会背景与支持。

3.3求新求异心理

求新求异心理是交际中的心理原则之一。随着社会政治背景和社会经济文化的变化，现存的社会称谓语越来越无法满足新的人际关系和人们对社会文化心理的审美需求。因而，人们追求新颖、另类、别致的表达方式以凸显自己新奇前卫的流行风格，通过打破语言规范，以取得语言常规形式所达不到的效果。这些超常规的泛化表达能够带给人们耳目一新的感受，充满智慧和想象力的称谓语用起来轻松、俏皮、自然、和谐。“帅哥”、“美女”这些称谓语的使用领域变大，指称的对象范围也扩大。近年来流行的一些网络称谓语，如“女神”、“女汉子”、“小鲜肉”、“奇葩”、“极品”等都是青年人在日常生活中为了打破常规，突破固有的语言规范而创造出来的新词语、新称谓，以满足他们在语言交际中的某种精神需求。

3.4受港台等地区称谓语的吸收和外来称谓语大量引入的影响

自改革开放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大陆与港台等地区的接触和交流变得密切，港台地区的许多方言称谓语逐渐传播到大陆地区，并在日常交际中使用，如“发烧友”、“新新人类”、“天王”、“狗仔队”等。其中“新新人类”一词最早来自日本和中国台湾地区，是20世纪80年代末期至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台湾流行语，起源为“信喜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已于2005年1月15日被德记洋行收购而结束营业)产品“开喜乌龙茶”的电视广告，有“新潮、年轻、不同于旧时代的人们”的意思，主要泛指当时的高中生。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青年人，生活在物质及文化丰富的新时代，追求一切可触及的新生事物，喜欢刺激与冒险，倡导新生活、新文化、新运动等，他们的思想、行为等都不同于前人,喜欢我行我素，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因此被冠以“新新人类”的称谓。

20世纪末，中国改革开放不断加快，大量外来称谓语对汉语称谓语系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比如一些英语称谓语进入了汉语称谓语系统当中，包括一些英文字母缩写形式。此外还有受日语影响而产生的新兴称谓语，它们大都是带有某种词缀的称谓语，如“屋”、“族”等词缀，由它们派生出来的有大量的称谓语，诸如“精品屋、咖啡屋、书屋、追星族、月光族、单身贵族、醋溜族、哈日族”等。受这些外族称谓的影响，汉语称谓语不断发生变化。

3.5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和模糊性为称谓语的变化提供了可能

称谓语意义指称的变化与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多义性和模糊性密切相关。许多词最初只有一个义项，但后来又引申出若干义项，造成称谓语义指称的扩大化。如“先生”原本是对男性的尊称，随着社会结构的变化和思想观念的不断进步，逐渐也对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或知识女性称为“××先生”，“先生”的所指和男女性别已没有必然联系。语言符号的任意性给称谓语意义指称的泛化提供了最大的可能。同时,语言又具有模糊性，在言语交际中，人们用反映血缘关系的亲属称谓语来称呼非亲属关系，将交际双方的非亲属关系纳入亲属血缘关系的范畴之中，这实质上是模糊了亲属与非亲属之间的界限，并且在交际过程中彼此经常使用关系较亲近的称谓语，而不去探究其真实性。

4　结语

称谓语是言语交际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许多情况下，称谓是传递给交际方的第一信息。所以说话者既要考虑对方的年龄、职业、地位、身份、辈分，还要考虑到与自己关系的亲疏、情感的深浅以及说话场合等因素，选择比较恰当的称呼。不同的称谓一方面反映了交际双方的角色身份、社会地位和亲疏程度；另一方面表达了说话者对倾听者的思想感情。在交际中，使用恰当的称谓语，才会使交际双方的交流得以顺利进行，为人际交往营造一个良好的开端，促进人际交往的和谐；而不恰当的称谓语，不仅会使双方留下某种不好的印象，还会给以后的交际带来不良影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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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闫桂萍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87（2016）01－0056－04

DOI：10.13887/j.cnki.jccee.2016（1）.16

收稿日期：2015-11-02

作者简介：元克毅（1991—），男，河南省林州市人，辽宁大学文学院2014级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

Chinese Appellation and its Semantic Evolution Research

YUAN Key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 Liaoning 110036,China)

Abstract:Conventional appellation,a widely used term of respect in society,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social appellation.It generally does not strictly distinguish the address person’s age,occupation,identity, status,etc.Semantic and semantic rheology analysis of some widespread used Chinese generic appellation language can enhance people’s mutual understanding of different social appellation and semantic differences and encourage people to make the choice correctly and appropriately in a specific language environment and avoid communicative failures caused by misuse,and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communication.

Keywords:Chinese;generic appellation language;semantic drift;rheological reas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