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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性社会中民间力量的反拨与域外新闻控制——浅评《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以当代中国灾难新闻为视阈》

2016-03-28王明亚

传播与版权 2016年9期
关键词:灾难政府政治

王明亚

分化性社会中民间力量的反拨与域外新闻控制——浅评《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以当代中国灾难新闻为视阈》

王明亚

新闻与政治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田中初的《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以当代中国灾难新闻为视阈》以“国家—社会”“政府—社会”理论为框架,以灾难新闻与政治控制之关系为视角,在书中用历时态的手法归纳出从延安时期至改革开放后中国各历史阶段灾难新闻与政治控制的特点,廓清和阐述了20世纪4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动态关系的历史沿革。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对新闻与政治关系进行专论深论的行业需求。

新闻;分化社会;政治控制;对外传播

[作者]王明亚,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新闻与政治的关系,在新闻传播现象的胚胎时期就已经像肉体与灵魂一样,揪扯暧昧在一起了。公元前59年,世界上最早的定期手写新闻《每日纪闻》在古罗马现身。其功能是每日公布政府权力机构的会议记录,并抄送各地方长官,达到传达政策法令、维护帝国政治统治的目的。而诞生于中国唐代的新闻传播手段即《邸报》,作为一种官办报纸,也旨在畅通中央与地方官僚体系的政治信息,巩固封建王朝的统治。不论以政府面目示人的统治集团是自发地进行新闻传播行为,还是在感觉到民间新闻传播力量的潜在威胁后施以暴力同化之,在不同的社会历史时期,由于物质技术发展水平、民众和社会的主体与权利意识的觉醒程度及传统文化道德等存在差异,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关系的具体表现形式和博弈主体等也各具特色。由于特定的政治环境,在我国的新闻教育中,社会主义新闻传播与政治控制的阐述甚至强调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产生了“党性原则”“喉舌”等一系列旗帜鲜明的政治性新闻术语。一方面是执政党和政府历来重视和强调对新闻事业的控制,另一方面是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新闻传播与政治阶层的关系变得比以往更加复杂和微妙,这就要求人们能够更加系统清晰地认识新闻与政治之间的互动关系和规律,促进我国新闻事业的健康生长。

《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以当代中国灾难新闻为视阈》是田中初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修改而成。他以“国家—社会”“政府—社会”理论为框架,以灾难新闻与政治控制之关系为视角,在书中用历时态的手法归纳出从延安时期至改革开放后中国各历史阶段灾难新闻与政治控制的特点,并辅以大量具体事例,廓清和阐述了20世纪4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动态关系的历史沿革。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对新闻与政治关系进行专论深论的行业需求。

一、控制灾难新闻是政府获得和巩固政治合法性的需要

作者在第一章就对“为什么政府要掌握对灾难新闻的控制权”这个问题进行了解答。他认为,一个政权需要政治合法性(即得到民众认可)作为其存在的基石。而灾难事件可以在两个方面帮助其确立政治合法性:一是政府通过应对灾难事件能够彰显其公共管理和政治统治的作用,从而获得民众认可;二是政府通过应对灾难来树立“全能型”政府形象,让民众在面对灾难事件乃至所有社会问题时对政府产生高度依赖感,巩固其政治合法性。

需要注意的是,塑造“全能型”政府形象是获取政治合法性的一种途径,而非唯一的途径,并且这种途径不具有长期有效性。笔者认为作者应是针对中国改革开放前这一段具体历史时期而言的。此外,作者还从党报理论和管理体系两个方面详细讲述了执政党和政府是通过何种手段来实现对灾难新闻的控制。需求动机与现实手段,共同搭建出了政府对灾难新闻乃至新闻事业的态度行为体系。

二、“总体性社会”和“分化性社会”概念展现历史嬗变

该书中另外一个亮点就是引入“国家和社会理论”作为全篇分析框架。“国家和社会理论”在20世纪80年代被引入中国的社会科学研究,主要内容是对人类社会生活空间进行划分,为人类政治力量和社会力量的相互关系研究提供了分析框架。对行政实践进行研究时,又产生了“政府—社会”关系的模式分类,即大政府—弱社会模式、小政府—强社会模式及强政府—强社会模式。而作者在研究从延安时期到改革开放这段历史时期时,正是建立在“国家和社会理论”或“政府—社会”理论基础上,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分水岭,将这段历史时期划分为“总体性社会”和“分化性社会”,分别加以论述。

在“总体性社会中”,执政党、政府和社会三者的思想行为都是高度重合的,执政党的意志“天然地”成为政府意志和社会公众意志。因此,政治控制对新闻传播的影响达到极致,新闻媒体功能异化,政治宣传代替了新闻传播,“政治控制的意图和新闻实践的结果高度吻合”。在以政治权力独大的刚性政治体制为特征的纳粹德国或军国主义的日本,抑或是“星法案”时期的英国,甚至现在的朝鲜,总体性社会理论都是适用的。在该理论的指导下,本书对改革开放前的政治控制与灾难新闻的关系在进一步划分的历史分期内条分缕析,较完整客观地呈现了这一阶段的真实情况。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政府职能发生重构,个人权益受到强调,新闻媒体在继续保持其党政“喉舌”性质的同时,逐渐发挥强化其“人民群众的喉舌”作用,开始越来越多地替个体公民或社会组织表达他们的利益诉求,在某些问题上也可能与政府态度产生分野,加之新闻机构企业化经营的相对独立经济地位,其相对独立色彩越来越浓。因此,作者分别从公众(对灾难信息的需求)、新闻媒体(新闻观、传播手法等的变化)和政府(政治控制的路径依赖和变化等)三个视角论述了分化性社会中灾难新闻的控制,并在最后就灾难等重大公共事件发生后政府与媒体间如何进行“新合作”提出了具体建议:政府方面,要在尊重公众知情权的基础上通过建立制度来保障媒体的自主空间和活力;媒体方面,在满足公众知情权的基础上实现新闻服务专业化,包括进行灾难预防教育、协助政府传递信息、为政府提供决策参考和社会支持等。

三、分化性社会中政治控制对象的流变

随着市场经济体制逐渐成熟,公民、媒体和社会组织的主体意识和自身权利、利益意识的不断增强,不同利益方的“民意”在日常的新闻传播中越来越受到重视;今天的中国不但处于加速迈入“分化性社会”的历史时期,同时也处在信息通信技术高速发展的时期,信息传播渠道多元化格局已然形成,蓬勃发展的(移动)互联网对新闻政治控制提出了新挑战,也推动着新闻政治控制的变革。田中初先生在全书论述“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时绝大部分引用的是报纸资料,在阐述“分化性社会”新闻与政治控制的关系时,对论述对象主体的阐述失之全面,对新闻政治控制外延和作用机制的论述也有欠缺。

(一)媒体、公众和社会组织相对独立的地位

在分化性社会,与政治力量对应的社会力量日渐分化成为新闻媒体、公众和社会组织三个相对独立的社会存在。这三者各自有其独特的利益关切,除了新闻媒体外,公众和社会组织也可以成为重大社会事件新闻信息(如灾难新闻)的发布者。尤其是公众,在自媒体平台共享重大新闻信息的速度在某些时候更是快过新闻媒体,网络意见领袖个人对重大新闻事件的讨论更是可能会短期内引发网络舆论热潮;社会组织也会通过自己的官方平台传播一些可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信息,如转发地震预报信息等。这种多渠道多主体的新闻信息传播模式,无疑给政治控制提出了新的要求,也形成了新挑战。而且在面对不同传播主体时,政治控制的方式也是不尽相同的。譬如面对社会组织,可能会通过罚款、吊销营业执照、中断项目资金甚至人事任免等手段实现新闻传播的政治控制;而对于公民个人的新闻信息传播行为,政府会通过删帖、注销账户、行政拘留等进行整治控制。近年来,随着执政党和政府对新媒体传播规律的不断认识和我国法治进程的不断推进,新闻传播的政治控制也有了一定的改善。如近两年诸多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门都开通了微博官方平台,一些党政官员也开通了认证微博账户,通过这些官方信息端口,不但让民众感觉到了政府部门一定程度“接地气重民意”的努力,更通过及时发布权威信息攻破了许多网络流言,降低或阻止了某些严重不实信息的社会伤害。在增加信息透明度和逐渐习惯于依赖法律武器方面,新闻控制手段在新时期的一些努力是值得肯定的。

(二)民间舆论力量日益凸显

《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一书意图通过论述灾难新闻与政治控制之间的关系来揭示新闻实践与政治控制的关系。因此,作者所引资料和所论述角度都是从“灾难新闻”方面着手的。然而,在新闻实践过程中,新闻信息与新闻言论是比肩而行的,而且新闻言论向来是政治控制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关注新闻言论乃至公众舆论在政治控制与新闻实践互动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应该是本书研究主题的应有之义。

这里所讲的民间舆论包括媒体舆论、公众舆论和社会组织舆论。随着社会政治民主程度的不断加深,这三种舆论尤其是媒体舆论和公众舆论之间的互动日益增强,倒逼政治控制自我调整以适应新社会历史环境的事例也是有的。非常典型的一个例子是:2003年“非典”疫情产生初期,由于卫生部门对疫情真实情况的隐瞒和谎报,媒体相关新闻报道少,因而各地流言疯起,公众舆论被负面情绪包围。此后,央视等主流媒体开始对疫情每日一报,卫生部也开始设定新闻发言人,及时向媒体和大众公布疫情信息。正如《新京报》的报道标题所说:“非典流言倒逼信息公开,加快立法催生发言人制度。”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闵大洪认为,当时信息不公开导致SARS蔓延等评论纷至沓来,“中国政府承受巨大的国际压力”。鉴于民间舆论力量在新闻政治控制乃至众多重要的社会事务和事件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我认为,独辟一节甚至一章来专门阐述民间舆论力量对新闻政治控制的反作用是有必要的。这也是民间舆论力量相对改革开放前极其显著的变化。

(三)对域外新闻的政治控制

改革开放后,尤其是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来,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在经济方面的交互融合程度加深,且随着中国经济力量的不断增强,现在已经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在国际事务中开始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这种情况下,域外新闻信息的不均衡传播对中国经济安全和国际形象的影响也必应引起政府的重视。

域外新闻对中国的影响渠道大体包括传统媒体(报纸、杂志、广播和电视等)和互联网络。由于域外新闻不属于本国政治主权范围,因此本国政府在实施政治控制时就不可能机械照搬行政管辖的思路模式。从现实来看,我国政府所采取的域外新闻政治控制举措有如下几点:

1.对外新闻传播。早在晚清末期,就有中国的有识之士意识到通过将中文报刊翻译成英文报刊来消解外国人对中国的偏见。1958年Beijing Review(《北京周报》)在北京创刊,是新中国成立后由国人自办的第一份外文报纸,成为外国人了解新中国的一个窗口。23年后创刊的《中国日报》是目前全国唯一一家综合性英文日报,面向海内外发行,分区域设置有美国版、欧洲版、亚洲版等,它的办报宗旨就是“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走向世界”。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前身是北京广播电台,创建于1941年,目前使用43种语言向全世界广播,功能类似“美国之音”。电视媒体方面比较典型的是中央电视台英语新闻频道,2010年4月开播,其创办理念是“全球视野,世界眼光、国际表达,本土价值”。

这些对外传播的新闻媒体都是“党和政府的喉舌”,是“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新闻事业的一部分”,因而也都必须在执政党和政府的政治控制下履行自己的对外传播职能,维护本国利益和形象,扭转国际新闻传播不平衡局面。

2.利用外媒平台。利用外媒平台进行域外新闻控制,主要表现在:第一,通过官方通讯社(新华社)向外媒业务合作伙伴发相关新闻通稿;第二,通过规整本土媒体新闻报道,使得外媒转载新闻符合政治控制需求;第三,通过政府官方记者招待会、新闻发布会等途径,向外媒传达中国官方信息;第四,通过给外媒记者进入新闻现场提供越来越宽松的政策环境,让外媒记者报道更加客观公正,从而减少恶意揣测和谣言流传;第五,政府(涉外)官员接受外媒采访,主动在外媒平台发声。2014年初,为了回应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的挑衅行为,中方驻英国大使刘晓明在《每日电讯报》上撰文将日本军国主义比喻为“伏地魔”,分析批评了日方罔顾历史真相遮掩战争罪行,阐明了中国立场,并通过中英两国同为二战战胜国的事实争取英国读者的认同。文章行文也很符合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和文化特征,一时间,该文激起了英国网友的热议。中国官方(官员)主动利用外媒传播己方观点、维护己方利益的开放式“外宣”趋势已初露端倪。

3.国人对外媒的使用。在谈域外新闻控制时,就不得不提到中国政府的“长城防火墙”(GFW)。GFW将国外一些大型社交网站和新闻网站都进行了IP封锁、域名劫持等,阻止中国大陆网民正常访问,目的是防止境外一些中国政府不能接受的政治等相关信息流入国内。然而从信息传播角度看,“堵”不如“疏”;从现实角度看,通过VPN“翻墙”的大陆网民大有人在,而这些网民将“墙外”信息搬运到“墙内”的过程中,谣言产生的概率会变大,反而更不利于官方所强调的“和谐稳定”。

四、结语

随着我国“依法治国”执政理念的逐渐成熟和社会民主氛围的日益浓厚,从政府信息公开到官员财产信息公开等民间舆论的呼吁也越来越高涨。“民智已开”的大环境下,进行新闻政治控制时,必须坚持依法依规,有理有据,摒弃传统简单粗暴的长官式管理思维;必须尊重不同舆论声音,尊重社会公众的知情权和宪定言论自由权利;在制定和修改新闻政治控制具体措施时应当广泛听取行业和公众意见与心声,切实将“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精神贯彻到新闻政治控制上来;要完善改进现有新闻控制体制机制,建立科学合理的决策程序和反馈程序,并提高宣传管理部门工作人员的新闻专业素养,按照新闻传播规律办事。唯如此,才能发挥新闻政治控制的正向作用,为社会主义新闻事业的健康发展起到助推器的作用。

[1]程曼丽.政府传播机理初探[J].北京大学学报,2004(2).

[2]陈力丹.舆论学——舆论导向研究[M].北京:北京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

[3]田中初.当代中国灾难新闻研究 ——以新闻实践中的政治控制为视角[D].复旦大学,2005.

[4]英戴维·赫尔德.民主的模式[M].燕继荣,译.北京: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8.

[5]甘惜分.论新闻与政治[J].新闻与写作,19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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