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建设中生态文明的前沿眼光与忧患意识
2016-03-28王学海
王学海
城市建设中生态文明的前沿眼光与忧患意识
王学海
(嘉兴市美学学会,浙江海宁 314400)
重新提出生态文明与城市建设的美学意识,是当代中国学术界与当代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前沿性问题。生态文明不从属于人类的需要,自然的生态不是由人们随心所欲可去自由移置的。自然是有生命与特性的,是人类的友邻。城市与乡村是一个整体,假若城市发展了,乡村还很落后,或者因扩大城市而萎缩了乡村,这个文明还是残缺的。以人为本与以生态为本,它们之间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双向和谐、共促发展的关系。在这个关系里,他们互相包容地认识、实践,并在这个前提下共谋长远的发展。深层的社会意义就在重新并列人与生态和谐共处的立场。对于当下高速建设中的劲势,我们面对生态受戕,要多一些忧患意识。
生态文明;城市建设;美学意识;和谐共处;忧患意识
在中国当代城市建设语境下谈文明生态,学者的心情与学术的指向同样是沉重的。因为,当我们真诚地去看待这个学术问题,并与之切盼化为现状的社会实践时,公共空间中实践着的发展态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铁之速”,张扬着当代语境的强有力的现状。在这里,文明生态只成了一个装缀的时尚。
问题的症结,首先在于当一个现实的问题被学术真诚地提及时,在一个复杂又极世故的社会(历史经验的累积)里,总有预先设定的一种更貌似强大、极其主体的强势之论,假以发展为硬道理之由,去形而上地迎上来摧毁你的质疑,并以其现实的层面用牵动各方面利益发展为理由,高擎主流价值观的大旗,骄傲地实施着他们的建设使命与发展方略。为此,重新提出生态文明与城市建设的美学意识,乃是当代中国学术界与当代中国现代化建设的一个肩负意识形态重大历史使命的前沿性问题。
一、生态文明不从属于人类的需要
文明,作为一个历史发展而来的词,它由个人修养进尔至文化的领域,并随着资本主义科技手段的不断发展与提升,同时以一种与文化同等的位置进入意识形态与审美领域。当然,巴斯、汤尼斯、韦伯、斯宾格勒、巴格比等均对文明作过不同的阐释,但不管是巴斯的本能制约论也好,还是汤尼斯与韦伯的技术手段论也罢,乃至斯宾格勒的无创造性论,巴格比的城市文化论,虽然他们都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对文明作了有关的探索,并留下了颇为可取的论点,但回到当下中国既在经济上占国际第二强国,又在一些先进的地区进行更大规模的发展建设,同时也行政化地在一些相对落后的地区开始涉及干扰原始生态的工业化、商业化建设,并比照世界上一些先进资本主义国家发展与建设的现状,我们感觉到上述几位大家对文明的阐释(定义)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事实上,当下中国的发展现状,既是城市化建设,特别是政策指引下的大都市化、都市化建设,又是包括原生态的保护在此类建设中的被忽略,或者说因服从都市化建设对原生态的侵害与消蚀正在日益加剧,这就对中国当代生态文明的理解与定义,形成了一个颇具复杂内涵的界定问题。
其实,城市与乡村应该是一个整体,从发展论去看,假若城市发展了,乡村还很落后,或者扩大城市而萎缩了乡村,那么,这个文明还是残缺的。当然,乡村的发展总不是完全学城市,假若乡村完全成了城市,那么,这个文明也是畸型的,正像一户家庭只有雄性或只有雌性那样,缺失任何一方,都是不合理的。所以,乡村与城市的同步发展,文明才能健康饱满地呈现。
这样,生态就在文明中凸显出它的重要性与批判性。生态,有原生态与后生态(置生态)两种。“原生态是指自然物的事物之貌,一切均以自生自灭为生命循环的那种具有自然生机与存亡的态状。后生态是指有人类意见参于或涉透其中再呈自然的状态。前者的审美在于不以人的审美规律为宗旨,不以人的社会性为目的,我行我素地以它自己的特性,纯粹主体性地呈现着生态的状态。后者恰恰是以人的文化为宗旨,更多地渗透着人的精神与意志的那种移置式的生态状貌。”[1]
面对高科技日益发展着的社会整体的强劲趋势,生态危机的严峻状态也同时出现在人们文明的视野中。由于资本主义先进科技的引进与地球村的日趋扩大,中国当代建设中高扬以人为本的精神,亦渐渐被偏面地理解为城市人的大量聚集与城市的不断扩张,交通、家居、城市形态的标志性建筑等等,均在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指引下,一下迈入了巨势无比的时代,包括那些围海造田,又变田(地)为路为户基的举措,一种削弱或蚕食自然环境、生态环境,肆意扩大城市建设的以科技替代生态的自戕行为,正在以生态危机为代价,然却飓风似地刮遍中国的大地。当然,不是说建设者看不到这一危机,而是建设者错误地本末倒置,“即以移置生态的手式,以控制自然或变异自然的自以为高明的手段来对付发展中的生态危机,以再造城市公园或美名其曰森林城市等,来调解生态危机的日益加重,来宽慰自我。人与城市建设的交流问题,成为了焦点。”[2]
自然的生态并不是可由人们随心所欲地、自由地移置的,这是对敬畏自然的挑战,也是偏面使用科技手段的一种滥觞。自然是有生命的,自然也是有其特性的,所以,作为它的友邻的人类,只有顺应自然的规律,尊重自然的个性,才能与邻友为邦,也才能充分调动自然界的一切积极因素,来为日益发展壮大的这个地球上的庞大家属队伍(人)服务。
二、以人为本与以生态为本
生态危机主要的缘由,在于人类开发与建设时,完全不顾及人类与自然平等交换的关系,更未能尊重自然在人类生活中潜移默化的积极的辅助作用。作为科学,当然得求发展,这也是人类赖以进步的标志。但发展一是要因势因材而言,二是发展不是无限的。先说第一个问题,地球土地及其资源,包括其它生态资源的利用开发,首先应在和谐共处的前提下生发,即人类当以生态为本位去从事一切利用与开发事业。这样说,是否与以人为本位的指导思想有冲突呢?否也。首先,以人为本是指在人类这个包罗万象的社会里,作为类的人,它的中心着眼的始一,是以人为本,它的终点也即体现在人之受益的结果。这样,始点与终点也就遥相呼应了。其次,以人为本在利用开发过程中,是个价值立场与方法论的审美与实践的过程,这就要我们在具体利用开发的任何一个环节中,要事事处处想到人,考虑到人的审美的多样需求与多层面文化的涵量,从而体现出以文明为标志的文化价值来。再次,以人为本的维度在于生存环境的进一步优化,以让人类一代比一代更健康更自在地成长。而以生态为本,生态作为人生存的第一要素之一,则它的保护是在发展中占第一位的。其次,“以中国传统文化之‘天人合一’论去看,天即自然,它需要我们敬畏自然,以它为上,视它为一。”[3]第四,以生态为本从另一角度去看,即存在着维系人类自身是否还能继续生存与发展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何出此言?这是因为,强调人类社会的发展,或叫高科技引导人类社会的高度发展,不能间接或具后患性质地去妨碍甚至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界,我们需要向自然界索取燃料等资源,随着人类数量的不断增长,我们又需要向自然界求得生存扩张的范围。但这个求得与索取,并非是殆祸自然本身,或具毁灭性质的榨取与勒索,甚至是不讲道理的强盗式的盗取。我们首先要把自然也当成一个人,当成一个社会,与它平等对话,相互协商。在共谋利益前提下的双向发展,那才是正义之举的发展。只有在这样平等的视角下,再来看以人为本与以自然为本,则非但是不冲突的,而且还能和谐地共同发展。这是因为:1. 作为类的人置身于社会作为基础细胞,与作为自然界中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均是同等重要的基础原素。2. 它的由人去保护与开发,最终的结果也即是自然生态的活力给养并同时于人于自然的活力。3. 自然生态与人类生存在同一个地球,同一个环境,生死息息相关。它们不应该相互排斥,人为地为利益而去残杀对方。而是应该互相包容地认识与实践人类社会与自然生态的长远发展,如此更深的社会意义还在于它重新并列了人与生态的和谐共处的立场,并重新开启了当代国人对自然的信仰的时代。由此,也可以赋予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一个更新的当代性理解:那就是存在不是人类的单一,存在是人类与世界万物共存的存在;时间不是仅系哲学意识上的理性思辩,时间是由自然与人的意识共向构成的生态。在生态上,时间作为一种物象与虚无,它会伸延至无限。它是显现,也是永恒。
三、高速建设中的忧患思考
尽管历史会容忍它行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但审美与价值判断最终又将会让历史作出历史性的判断,人类与社会确实都必须不断寻求自身的发展,才能保持常新与强大。但这种不断寻求自身的发展,必须建立在善的基础点上,惟有如此,人在一切自然界中,才有超越历史的人文价值。
人类的本质无法在超越历史之上去寻求印证,但人类的本质却可以在自身历史范畴中扎根生存的环境去以善书写优良与高尚,以文明这高度的褒义去应对愚蛮。这也是一个哲学人类学的问题。正如马克思早年所说,人会在其社会环境中自身异化。我们确实也看到,当经济的发达驱动起了无限制的利益与欲望之时,人的个性及其能力,也会在这异化中变得更加非社会化,而最终导致人性的衰退与弱化。尽管我们的住宅在不断调换和变大,尽管我们的环境,随着建设在不断扩大与变新,但很快我们就又会感到,有意识是多么地痛苦——因为我们同时也更加揪心地感受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环境正在日益消失,我们被钢筋混凝土的包裹正在日益增高增厚,那个桃花源式的家在哪里?我们其实已无家可归!这是一个悖论,也是发展中自然生态维度的缺失!人从山顶洞人出来,走向田野,通过交换开创了社会与社会群族,它在人类的历史上创造着客观的世界,这是人的历史的辉煌功绩。但人为了自身与社会的短暂的利益,又会利用人的聪明(智能),运用高科技手段,去在发展中利用自然界的同时,把自然控制为只可为我利用的工具与场所,完全不顾自然界的客观规律与自然作为人的同存伙伴之关系,有意识而非人性化地把发展建立在拆毁自然之上,以至造成了我们当下生态危机的可怕现状。这是人类既重视生存又不真正了解生存本质犯下的一个严重的错误。
其实,从自然大范畴来看,人也是隶属于自然界的一个小生物。但人与生物的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它有意识,有思维的意识。而有思维的意识,并不在于利用思维意识去独创一个只存在于它自身的环境,而应该利用思维意识去创建一个万物共存的和谐环境,这才是人与之一般生物的真正的质的区别。也才能显示出人作为人才能有的那种气度与前瞻性的目光。所以,思维意识对人赖以生存的世界,环境与方式来说,也含有灵魂给力的一种认识论在内。
四、更新生态意识导引审美视野的范式
当我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卷入和行进在现代化的进程中时,究竟有否停下脚步,静下心来,仔细反思过:我们进行的现代化及更加高度的现代化建设,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案当然古老又简单,那就是让一切自然为人服务,让人的生活更加美好。然而,事实的生活指向真如此吗!不,事实已雄辩地证伪:当现代化的进取以摧毁自然生态为代价,那人的后代的生活将不会更加美好。相反,由于现代化让自然生态付出了极大代价,我们后代人的生活,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将会是一种艰难地生存。简单地去看,千百年来,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些水,现象的世界并未发生变化。然而,只要你仔细地与历史对照一下,除了自然自身变化着的原因,人对自然生态的横加改造,已使不少自然生态相继消失,有的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更有存留者给让化工、制造等企业灌注蓄存了大量有毒的污染,把原先青田绿水的自然资源变质为黑田臭水、会祸害几代人的污染魔地。而“利用高科技改善人们的物质条件也同时让生存环境变异,如各类食品含毒现象的层出不穷。”[4]提升一次GDP又恶化一次生存环境的潜在的冲突。譬如,宣称进入“大桥时代”的造桥旋风,让一条江河的短短一段身子上负载起七八座大桥,原本自然的河道被巨桩打得浑身窟隆。风靡人们出行的“高铁”,由速度引出的冲击波,足以让自然事物皮开肉残(据一位科学研究者称,如此高速在一座山边往来出入,不出数年,山将会断裂)。请问,若让“高铁”贯通且密布原本已有快速动车的地方,既耗巨资又高度摧毁自然生态,有这个必要吗?如此再来看大桥时代之一江多桥现象,我想投赞成票的也就不会在多数了。江身如同人身,过重的负荷,将会给江身导致什么?大自然饱受人类施虐后,最终会给予人类什么样的报复?千年前,《道德经》就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看,自然是始,是一,是比人、天、地、道都要大的东西,这无论你从微观与宏观上去理解,都是人生的准则。作为论识论的存在,它是真实的;作为审美的判断,它是现象的显现。为此,我们不是从利用自然又改变自然中走向自身强盛的确立,而是应该从对自然的高度认识、平等互助与在它的永恒性与生态中受到新意识与恩赐中走向自身新的发展。这也是当下社会建设由审美而过渡到自然的人文主义观念的必然趋势。从这一点出发,我们还可看到,无论是对自然的历史回顾,还是对人类与社会的历史回顾,审美的着眼点已不能再仅仅停留在自然的外在形态之上了。而是应该通过对自然生态重要性与社会发展建设必要性两者关系的新的辩证认识上,从内在于自然存在的意识中去提升自然人文主义的审美价值中,并从中以实在的、在被人类保护意识不断赋予更优越的环境,使其以更为充实的形态外延无限里,走向未来。唯有如此,人类在为其社会与自身的发展之中,才能让自己与自然相通,成为天、地、人真正的自然构成。同时,人类借助自然存在的本质维度,在发展中再造创新的良好环境,把自然存在的本质意义,与人类社会建设并向前发展的社会意义趋向真正的统一。
由此再返观我们当下的城市建设,必须首先看到存在着的一个严重缺陷:即中国的城市随着西方现代化建筑的引入,原本含有浓重地域特色人文风貌的建筑,已被简单地整齐划一了,致使当代中国的城市形态,已成千城一面的可惜又俗气的一个现状。为此,我们在今后的建设或新的布局时,定要以自然生态为宗旨,以地域特色为特征,“在适当置建部份与西方类似的高楼大厦的同时,更多的要去关注城市形貌与其它城市不同的建筑物。”[5]并更注重城市周边乡村的生态环境的保护性开发,以既能显示出不雷同的美学精神,又能充分地表达自身的源远流长的人文元素来。
“一个城市的生命充满活力的要旨不在于竞争中的超越”,[6]而在于把握好它所处的地域的自然生态以及这座城市的人民对自然生态的文明程度与亲和力。
[1] 列维·斯特劳斯文集8[M].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7: 125.
[2] R·J·约翰斯顿. 哲学与人文地理学[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0: 154.
[3] 胡孚琛. 道学通论[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9: 114-115.
[4] 彼特J.M.纳斯. 当今国际人类学[M]. 北京: 知识产权出版社, 2009: 252-259.
[5] 陈立旭. 都市文化与都市精神[M]. 南京: 东南大学出版社, 2002: 3-5.
[6 ] 迈克·克朗. 文化地理学[M]. 南京: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35.
Frontier Vision and the Sense of Urgency of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the City Construction
WANG Xuehai
(Jiaxing Institute of aesthetics, Haining, Zhejiang 314400, China)
To put forward the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of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nd the city construction is the frontier problem of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academic circles and the modernization construction of China.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s not subordinated to the need of human, the natural ecology is not to be free from arbitrary displacement of people. Nature is full of life and property, that is a human friendly. Cities and rural areas are as a whole, if the city has developed the countryside is still very backward, or because of the expansion of the city and the countryside, the civilization is still incompleted. People oriented and ecological oriented, they are not antagonistic relationship, and they should be a two-way harmonious and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 this relationship they are tolerant to each other to understand and practice, and to seek long-term development in this context. The deep social significance is in the position of harmonious coexistence between people and ecology. In the high-speed potential construction we face the ecological to several harm and suffering consciousnes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urban construction;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harmonious coexistence; sense of crisis
(责任编校:彭 萍)
C 931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6.06.009
2096-059X(2016)06–0036–04
2016-09-12
王学海(1952-),男,浙江海宁人,教授,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学术与城市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