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关系在电影中的建构——以电影《老炮儿》为例

张 霖

（河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矛盾关系在电影中的建构——以电影《老炮儿》为例

张 霖

（河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摘 要：作为第六代导演的管虎在他的最新电影《老炮儿》中依然秉持着对社会底层人物探讨的态度，遂在这种讨论中展现社会中老百姓平实的情感状态，还原人们最真实的生活原风景。本文将以影片《老炮儿》中人物之间的矛盾关系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变化为角度，探析影片中角色的价值意义，从而透过电影里的镜头感受这个时代带给人们的心灵变化，以及人们与社会之间矛盾的展露及融合，渗透出导演所要给观众描绘出的理想人生。

关键词：《老炮儿》；社会；矛盾；对抗

管虎导演的《老炮儿》是一部关于男人及男人之间“仁义”的故事，从主角六爷的出场便展示出了这部影片中人物身上的胆识与戾气——提着鸟笼的手粗糙而坚硬，逆光的全身镜头勾勒出六爷魁梧的身形以及深不可测的悬念意味。他们是老北京胡同里的主人，他们代表着曾经那个时代里年轻人的勇敢无畏，他们正是“老炮儿”——属于北京记忆里的热血青春。六爷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在与自己过去的辉煌相抗衡，这群生活在社会各个角落的人们在回忆和现实中开始度过人生后半段的时光，那是一种对自己、对他人或是对社会的对抗，又或许是一种不甘的挣扎。本文将从两个方面分析这部影片中暗含的矛盾关系。

一、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或许“规矩”是六爷“教育”别人的时候最常用的词了，那到底什么才是“规矩”呢？也许是问路时会尊称他人，也许是见人不带脏话，也许是常给二爷点的那支烟。六爷所代表的老炮儿的规矩不仅如此简单，他有他的一套“理”。凡事一码儿说一码儿，就像六爷所说的“合理合法”。

（一）父子之间难以言说的爱

影片的开始，六爷对儿子晓波保持一种放养的教育方式，他对儿子的现状不闻不问，看似无情的表态下却隐藏着对儿子默默的关心。六爷的好友闷三儿出狱后对六爷透露出了一点关于晓波的消息，六爷立刻放下架子提着东西去看望儿子。几经波折抵达晓波住处看到儿子旧皮靴时的六爷这才有了一丝动容。正是那一个提起皮靴的动作将六爷心底最真挚的父爱展露无遗。

打听到儿子下落的六爷立刻找到了晓波被绑至的汽车修理厂，面对不懂事的孩子六爷愤怒地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是六爷在教晓波什么是责任。亲情就是不管晓波犯了多大的错，六爷依然冒着心脏病发的危险四处筹钱。最终晓波回来了，父子两人终于坐在一起吃饭，六爷默默地把肉菜往儿子面前推了推，他们从互相说教到愤怒争吵，内心憋闷的情感得到宣泄和爆发后，晓波终于向六爷坦白了自己的理想。一顿饭一杯酒不能解千愁，却可以相互依靠拉近彼此。两个人一起描绘着未来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拒绝手术的六爷拉着晓波一起跑出了医院，这个一直硬朗的男人第一次在孩子面前露出对生命的恐惧。晓波突然又靠近了父亲一步，那个整天“打架斗殴”的父亲原来如此脆弱。回家路上，晓波递了一只耳机给父亲，两个人听着同一首歌谁也没说一句话，歌里唱着“如果没有你，我会在哪里。”此刻，两个人通过耳机听到了对方给自己的爱。

（二）陌生人之间的矛盾变化

六爷为了借钱四处碰壁，以前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们现如今要么各有难处，要么是将“仁义”二字忘在脑后。此时的六爷是矛盾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理想化。被朋友“轰”出家门的六爷路过围观跳楼的人群，人群里有人对着楼上的轻生者大喊：“你跳啊！”这种具有调侃意味的呐喊使生命显得如此不堪，一个对生命失去勇气的人在对世界作出最后的挑战时，却如此不被尊重。失落的六爷似乎又被这个世界泼了一盆冷水，他怒斥那群呐喊的人们，不是要为谁抱不平，而是他觉得这个世界本不该如此冰冷，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以更温柔的方式互相对待。

如果说六爷在绝望中看到了同样绝望的流落街头的女孩郑虹产生了怜悯之心，那么后来郑虹给六爷寄来当初收到的二百元钱一定是命运安排给六爷的希望之光。在这一刻，人与人之间不再是那么陌生了，哪怕是一面之缘。郑虹这个跪在街边乞讨的女学生形象是人们在街头常见的景象，真假难辨，六爷在此刻选择了相信她，其实也是在选择相信自己。最后，温暖战胜了冷漠，六爷赢了，他赌赢了这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最后的善意。

导演管虎在塑造人物之间矛盾关系时弱化了矛盾的起因，而着重于矛盾变化过程的表现，试图在人与人之间找到一种平衡关系，因而将硬质的冲突与对抗以温柔细腻的方式消减融合，以达到导演的理想诉求。

二、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

（一）社会的变化带给人们的矛盾感受

闷三儿被六爷从监狱里保释出来后依然大快朵颐地吃着涮羊肉，毫无愧疚悔过之心，就如他所说，监狱里舒坦着呢！人们传统概念里关押罪犯的监狱本是教人悔过罪行的地方，现如今却成为了闷三儿嘴里舒适的居所。这种反叛意识使现实的社会显得更加狼狈，竟不如冰冷的监狱“舒坦”。后来欲为晓波报仇的闷三儿被六爷强烈制止时，他委屈地留下了眼泪，他说：“太他妈憋屈了六哥！”闷三儿的憋屈不是来自小飞那些年轻人，而是来自于这个逐渐使他失去信心的社会，他慢慢发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道理甚至是武力去解决的，来自社会中所有的不公平使得闷三儿无处爆发的愤怒和怨气积压在心口，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六爷的肩头哭得颤抖，这社会，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脏病发倒在人群中的六爷周遭环绕着质疑他是“碰瓷儿”的声音，他安静地躺在路边，任由冷嘲热讽砸在他身上，心脏带来的剧烈跳动也不抵这社会带给他的痛楚。灯罩儿曾对六爷说：“现如今，社会这点事儿咱都弄不懂了。”有人跳楼人们大多是凑热闹的态度，有人晕倒没人敢扶，有人乞讨无人相信。年轻人在这浮躁又冷酷的社会里学会的不是尊重他人，而是寻衅滋事，或者在飙车中寻找速度带给他们新鲜的感官刺激。小飞带领着这些空虚的富家子弟组成了“三环十二少”飙车队，他们将规则置之度外，一心向往着自由和快感。然而导演在表现这些叛逆少年时，无不添加了几分纯真的味道，意在叙述人在社会的矛盾发展中被迫地展现出一种畸形的变化。人的这种改变不是出于本意的“恶”，而是在细节描写中显露出被“恶”的社会侵染畸变的“善”。导演将这种善意隐藏在情节描述中，为矛盾的爆发设置了一个温柔的陷阱。

（二）人对于社会的对抗

小飞谈着不温不火的恋爱，却意外读着《小李飞刀》，也许这就是他所期待的浪漫人生。他们在物质的光环下从不考虑人情冷暖，甚至缺乏教养，六爷所讲的规矩也被他们嗤之以鼻。他们是不被六爷所认同的一代，六爷的方式也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六爷和小飞代表着社会的两个层级，对立的，却非对抗的。小飞的父亲误认为六爷拿着能致他死地的赃款对账单，便派人来搅乱六爷的生活，晓波也因此被打住院。六爷依然用平和的态度跟小飞坐下来用自己的方式一码一码地讲着理，不卑不亢。小飞被六爷这种“老炮儿”式的态度所感染，两人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此时，两代人终于对对方有了认同感。

六爷最终向中纪委揭发检举了小飞的父亲，他对弹球儿说：“虽然咱们是小老百姓，但有些事儿，咱还得办。”这是六爷对社会的最后一击，他不会对过去认输，也不向未来下跪。这个社会有它的潜规则，同样的，六爷也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他用自己的方式向社会呐喊，老百姓可不能丢了大胸怀。

那天，六爷如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胡同间，他依然给二爷点了一支烟。天色愈加清晰，北京的马路上行人匆忙。那只被困在大院儿里的鸵鸟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奔跑在这条大街上，六爷难掩激动的心情对着它大喊快跑。像是一种寓言，六爷和鸵鸟都解放了，他们一起走出自己矛盾的内心跑了起来。就如导演管虎所说，它希望鸵鸟的奔跑能给这个电影包括现实的社会带来一点浪漫的色彩。

最后，六爷穿着有过去印记和回忆的军绿色毛呢大衣，背上一把长刀便去赶赴约好的“茬架”。他独自走在湖的冰面上，导演用大量的多景别镜头去拍摄这个单刀赴会的硬汉，他是那么的孤傲。站在湖对岸的小飞一行人怎么也没想到六爷是自己来的，小飞望着六爷靠近的身影，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后来，六爷又赢了，他的好兄弟们都赶来了，时光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年轻时候在野湖边上为了“仁义”二字打架的意气风发的年代。六爷提刀奔跑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是痛苦，亦是满足。最终，六爷倒在了冰面上，一曲壮歌却还没有奏完。

故事的结局里，六爷的兄弟们终于走出了现实中憋闷的时光，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地从监狱里阔步走出来，像是对社会出了口恶气，无不光彩熠熠。社会一直在快速发展，而人与社会将会产生诸多矛盾。这种矛盾的叙述无疑将故事的表达显得更加立体。因此，这部电影中人与社会的矛盾关系无疑是现实社会中矛盾泛化的体现。而电影所表现的人与社会的矛盾变化既是导演对于社会的期待，也是他对于人们面对社会变迁的态度和思考。

三、结 语

电影里唱道：“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社会包含人的元素，社会的变化也会对人的生活产生影响。当社会使人们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人们总会怀念过去，特别是那些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六爷对晓波“一根手指”的父爱、晓波借鹦鹉“波儿”之口对六爷叫出的“爸”、后来六爷的店铺终于成为了“聚义厅”酒吧，这些情节无不传递着那些无以言说的情愫。六爷代表着一个时代，当下的时代却不属于六爷，它是属于现实里所有年轻人的。社会这些事有时候也许不需要弄懂，因为时间迟早会告诉你答案。

影片导演管虎将人物之间的矛盾关系塑造出一种不可抗的叙述方式，意在让观众在电影中得到恍如其中的时空错觉，将人物与观众的精神共感得以升华，进而引发深有体会的真实观感，而在人与社会的矛盾表现中，导演着重演绎人对于社会的对抗式精神。这种对抗并非是一种暴戾式的冲动宣泄，或是绝望意味的灰暗体现，而是将矛盾冲突揉进每一个细节描写中，从而展现出导演赋予电影角色以及观众的人生理念，即是导演对于矛盾关系变化的纯粹表达以及理想期待。

参考文献：

[1]赵斌.迷图——影片《老炮儿》的叙事困局解析[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6).

[2]莫飞.管虎电影“生命”审视研究[D].吉林大学,2015.

[责任编辑：传馨]

作者简介：张霖，女，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广播电视编导艺术研究。

收稿日期：2016-03-09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6）03-008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