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顶级科技期刊封面艺术学研究及对我国的启示

■崔之进

东南大学艺术学院，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四牌楼2号 210096

封面是科技期刊展示科研成果的阵地，也是体现期刊品质的首要视觉传播途径。目前，世界顶级科技期刊编辑部在封面设计方面具有前沿意识，他们设计出来的封面具有科学美与艺术美相结合的特点。国际顶级的科技期刊，例如Nature、Science都非常重视封面图片设计。中国学界将封面设计划定在艺术设计门类中。研究人员一般对于人文期刊的封面设计较为关注，因为此类期刊的内容与封面图片设计的联接点较为突出，容易抓取特征；科技期刊的则是客观事实，需要对科学主题有深入的了解；同时，还要精通艺术设计，才能成功设计相应的封面图片。我国的科技期刊编辑部在封面设计方面，还处于比较被动的、简单的延续状态，未有新的突破。

中国学者对科技期刊封面的研究，呈现以下特点：（1）研究某个具体门类科学的期刊封面特征，未出现艺术学研究方法。例如，论文《生物类顶级学术期刊的封面图片特征分析》[1]、论文《Nature及其子刊封面视觉艺术特征分析》[2]、《Nature、Science、Cell封面故事的国际比较研究》[3]；（2）以某个科技期刊作为个案研究对象。例如，论文《对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的基本规则和发展趋势的探讨——以《核技术》封面重新设计为例》[4]、论文《前沿化学期刊封面上的科学之美探析》[5]；（3）研究科技期刊封面的科学可视化特征。例如，论文《世界顶级科技期刊封面科学可视化的三大特征》[6]以及《中外顶级科技期刊科学可视化的比较分析》[7]。

科技期刊封面的艺术化可以提升其相应科技成果的影响力。“科技期刊封面的艺术性应体现为庄重、雅致、朴素、大方、立意深邃。其设计应符合平面构图的基本规律，满足视觉美观的要求”[8]。我国的科技期刊在封面设计方面暂处于“盲点”位置，因此，罕有学者采用艺术学方法研究科技期刊封面。然而，“科技期刊的封面是展现期刊内容的窗口，优秀的期刊封面不仅能够引起作者与读者的共鸣，而且可以激发读者连续关注该期刊内容的兴趣”[9]。封面是期刊的“脸面”，也是读者视觉活动的第一视点，科技期刊封面的图片应具有独立的艺术价值。笔者从2011—2015年出版的Science、Nature期刊的封面中选取具有审美意味的封面图片，应用艺术学方法，进行特征研究，为我国的科技期刊封面设计提供建设性策略。这个研究方向在中国具有广阔的空间。

1 顶级科技期刊封面图像的艺术特征

1.1 色彩对比之美

每幅图片都有一个视觉冲击中心，期刊封面也是如此。视觉冲击中心引导受众的视线，同时增强期刊封面的形象识别度。受众在观赏图片时，关注力通常只有极短的2秒钟。而对人体视觉冲击力影响最大的则是色彩。“色彩的主观特征能够创造失真视觉空间，与色彩主观感觉特征的生成机制密切相关。色彩的主观感觉起因于人们不同的感觉与联想”[10]。因此，色彩对比强烈、搭配响亮的封面，能够引起受众的瞬间注目。

色彩对比越强，注视率越高，注目性就越强。例如，2013年3月29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图1），以纯度极高的3对补色：红色+绿色、黄色+紫色、橙色+蓝色，出现在画面中，揭示科学原理：人类结肠癌基因序列，由彩色钡餐X单晶衍射确定。在自然界或者图片设计中，一旦将这3对补色中的任何一对放在同一个空间，对比效果将会异常强烈，更何况3对补色同时出现。另外，在底色与图片的边缘结合处应用对比色，也会产生强烈的注目性效果，并且强化造型的象征意味，增强图像的表现力。设计者将抽象处理的结肠边缘左侧渲染为黄色，与之紧密接触的背景色为与黄色相对应的互补紫色，右侧边缘接壤处则处理为：橙色与蓝色。这期封面图片应用色彩的对比，采用艺术手段形象表达最新的科学成果：人类肿瘤细胞的基因组序列，揭开驱使肿瘤细胞增长的基因变异的神秘面纱，令受众了解到：当今最前沿的科技成果可能产生有效的癌症治疗手段，并对未来的科技产生憧憬与希望。

图1 2013年3月29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

补色也可以用于色彩比较，如黑色与白色可以产生色彩对比之美。2014年 10月 3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图2），显示的是：占据封面主体位置的一个人，他处于背光位置，色彩显示为黑灰色。张开的双手捧住一只小白鼠。图片反映亮点论文的科学主题：研究人员构建特定患者的癌症“化身”，或者像人类一样自发形成肿瘤的工程小鼠。

图2 2014年10月3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

封面人物的手心呈现肉粉色，与封面左上方淡粉色的“Science”字体遥相呼应，小白鼠、封面的亮点论文题目的色彩为白色。这样，黑灰色调与白色、淡粉色形成对比色调，在封面中形成黑色调、白色调、灰色调；同时，封面的图片由上而下：“Science”字体-男人体-论文题目-捧着小白鼠的双手”的色彩节奏分别为：白-黑-白-黑-白。封面图片的色彩对比极具层次感，为受众带去视觉冲击力的同时，也精确传递了这项科技工作的最新研究成果，标志着癌症生物学的一个巨大革命，以及新的小白鼠模型为更人性化的治疗铺平道路的科学主题。

1.2 名画改编之美

2011年5月出版的NatureChemicalBiology（《自然-化学生物学》）的封面（图3），改编自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的名作StarryNight（《星夜》）（图4）描述核酸序列聚合的不稳定性以及无活性蛋白质的形成过程。此过程的分子表达，在封面中以卷曲的云彩显示出来。梵高的《星夜》原作是横构图，此封面设计改为竖构图，梵高以短而有力的小笔触，表现天空的云彩与月亮，给人以不稳定与飘动感。此幅封面图片则以短小的英文分子式，表现云彩与月亮，并适当降低明度。梵高的作品除了擅用纯度较高的原色之外，笔触短小而成螺旋状，也是其作品一大特色。这幅Nature的图片设计者，在笔触再造方面，抓住了原作的笔触特征；同时，基本保持原作的深蓝色调。由此说明，此期封面设计者不仅深谙科学原理，通过精妙的图片设计精确表达美国和比利时科学家Frederic Rousseau教授以及Joost Schymkowitz教授合作的研究成果：如何在机理上研究P53的突变，在结构上使DNA（脱氧核糖核酸）的结合区域不稳定，从而增加核酸序列聚合的几率。同时，设计者也对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的名作具有较深刻的理解。

图3 2011年5月出版的Nature Chem ical Biology（《自然-化学生物学》）的封面

图4 1889年，荷兰，文森特·威廉·梵高，《星夜》，画布油画，73 cm×92 cm，纽约现代艺术馆藏

2015年2月6日出版的Science期刊封面（图5），改编自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油画作品：《干草垛》系列组画之一。莫奈创作的油画作品《干草垛》（图6），画面横构图、具有远近虚实感；图5是封面图片的摄影作品素材，反映了热点论文的相关科学主题：白蚁丘在澳大利亚塔纳米沙漠的热带草原和稀树草原中无处不在，它们能够帮助稳定生态系统，并为其应对气候变化提供缓冲的作用。所选取的摄影作品为竖构图，相比较莫奈的油画作品，色彩则更为鲜艳而富有视觉冲击力，物象的轮廓线也更为明确。但是，封面的设计立意仍立足于《干草垛》：一大一小两堆草垛，伫立在旷野中。

图5 2015年2月6日出版的Science期刊封面

图6 1890年，法国，克劳德·莫奈，《干草垛》

借助名家之作表达对应的科研主题的创作理念，既提升期刊的品位，也拉近科学与读者的距离，彰显顶级科学期刊对于科学与艺术融合的要求。

1.3 “少即是多”

简约是客观物象在长期科学活动中形成的、表现规律的物象特征。同时，简约也具有审美意味。科技期刊封面设计，也追求简约之美。中国传统绘画的构图强调“留白”，即以少许胜多许，留下相当多的空白，给受众品味有意味的形式，产生无限想象力。在封面设计中，应以最简约的构成形式，创造与科技期刊主题高度融合的封面图片，留出空白，让受众展开想象之翼。

例如，2014年1月17日出版的Science期刊封面（图7）为：虚拟粒子周围电子的电荷分布艺术图。封面图片设计简约但不失视觉冲击力。设计者将蓝绿色调的二氧化钍分子自旋运动，布置在黑色底调的中间，完全没有其他颜色或者构图修饰。简约的构图、少少的蓝绿与黑色，却形成夺人眼球的视觉效果。以此图片象征测量结果：完美的圆度误差必须小于万亿分之一，并提出强有力地制约扩展粒子物理的标准模型的建议，令受众欣赏美图的同时，主动接受世界前沿的科技成果。

图7 2014年1月17日出版的Science期刊封面

2015年4月17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图8）设计者将一只抬头凝视的小狗相片，放在封面的中央位置，小狗的眼神执著而专注。此张封面图片简洁而接“地气”的方式表现当期亮点论文的主题：人与狗互动时，双方脑中同时剧增催产素；而相互注视则是催产素驱动的、亲密关系的机制。相互注视可以帮助狗与主人建立纽带关系，也能够强化人类母亲与动物婴儿之间的感情纽带。因此，这种特别的联谊结合机制是人在驯化狗的过程中，同时在人类和犬类中演化出来。当代的考古学家和基因学家合作，旨在研究什么时候、在哪里开始形成这种特殊的关系。设计者仅将一只品种与外形都很普通的“田园犬”抬头凝神的相片，放在封面的主体位置，在面积上强化小狗的眼神与头部，弱化与科学主题关联度不大的身体部分，使得此期封面在设计理念上具有趣味的同时，图片形式也较有美学意味。

图8 2015年4月17日出版的Science封面

在科技期刊传递科学原理的同时，让受众感受到期刊封面的审美意味以及节奏的张力，是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的艺术魅力所在。目前很多国际顶级科技期刊已成功做到将艺术美与科技美有机融合，为受众带去一场视觉盛宴，也为国内的科技期刊封面设计者带去启发。

2 中国科技期刊封面视觉传播的启示

世界顶级科技期刊封面，通过较高的可视化比例、多变的封面图片特征、高端的艺术品质，诠释顶级期刊重视封面视觉艺术表达的理念，对于中国科技期刊的封面设计具有指导作用。目前，中国“期刊在品牌的塑造方面关注点大多在期刊定位、选题策划、文章质量以及栏目设置等内在方面，而对期刊的外在形象设计却关注不多”[11]。因此，中国科技期刊的封面设计应注意以下几点原则：

2.1 建立封面图片与科学主题的紧密联系

“一幅优秀的科学图片除了需要具备美感，更重要的是传达一个科学概念”[12]。科技期刊的封面设计担负着重要的传播使命：推荐期刊的重点论文。例如，世界顶级科技期刊Nature、Science，每期都推荐一篇科学论文作为封面文章或者“亮点文章”。当期的封面图片的选取和设计是经过仔细推敲，反应封面论文主题思想的图片。

然而，中国的科技期刊在封面图片的选择上，较少关注封面图片与核心科技传播的关联并为此设计封面图片。例如，《中国科学：物理学、力学、天文学》2015年第45卷连续5期的封面都是吴作人的国画作品《无尽无极》，编辑部致谢吴作人将此作品送给李政道。此举具有人文情怀，但在那几期发表的科技论文中，并没有找到与《无尽无极》有任何联系的学术论文，另受众大惑不解。由此可见，科技期刊的封面并不是简单放置一幅绘画作品或者摄影作品即可，而是要将科学成果视觉化，传播核心科技成果。

2.2 提高封面图片的变化性

国内科技期刊封面图片具有重复的现象。从视觉效果来看，受众观看这样的封面，容易产生乏味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科技期刊的传播功能。例如，上文所述的《中国科学：物理学、力学、天文学》连续使用吴作人的国画作品《无尽无极》，使得封面设计缺乏变化性，降低受众对于科技期刊阅读的兴趣。国内的科技期刊可以学习一些顶级国际期刊设计团队，在每一期的期刊中选择一篇重要的研究论文作为封面论文，请论文作者邀请设计团队先行设计封面图片，交稿后，科技期刊的美编团队再进行修改与最终定稿。

2.3 建设专业的设计团队

中国科技期刊封面设计亟需专业设计团队。封面图片是科技期刊传播科技成果的重要战略平台。中国的科技成果在全球范围内能否有效传播，科学美与艺术美的有机融合将成为关键。打造中国优秀的科技期刊封面设计团队，并与科研团队合作研究，实现科学原理与数字艺术的相互融合，更好地服务于中国最顶级的科研成果的有效传播，是中国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的当务之急。

3 结论

厘清世界顶级科技期刊封面图片的艺术特征，在封面设计中将科学与艺术相结合，让受众在欣赏艺术美的同时，主动接近并理解科学原理与最新科研成果。同时，向国际顶级科技期刊学习，为我国科技期刊的封面设计找到建设方案，将我国的民族元素与国际化趋势结合，提高中国科技期刊封面的艺术审美功能，推动我国的科技成果在世界广泛传播，这是增强我国科技期刊的竞争力，并与国际接轨的重要环节。

[1] 王国燕.生物类顶级学术期刊的封面图片特征分析[J].科技传播，2014（2）：252-254.

[2] 王国燕.Nature及其子刊封面视觉艺术特征分析[J].科技与出版，2014（7）：63-68.

[3] 王国燕，程曦，姚雨婷.Nature、Science、Cell封面故事的国际比较研究[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4，25（9）：1181-1185.

[4] 霍宏.对科技期刊封面设计的基本规则和发展趋势的探讨——以《核技术》封面重新设计为例[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3，24（4）：818-821.

[5] 霍宏.王国燕.前沿化学期刊封面上的科学之美探析[J].科普研究，2014（9）：59-65.

[6] 王国燕，姚雨婷，张致远.世界顶级科技期刊封面科学可视化的三大特征[J].出版发行研究，2013（11）：86-89.

[7] 王国燕，程曦，潘云.中外顶级科技期刊科学可视化的比较分析[J].中国编辑，2014（4）：41-46.

[8] 王国燕，姚雨婷.科技期刊封面图像及创作机构的案例研究[J].科技与出版，2014（10）：68.

[9] 温文，倪天辰.《自然杂志》的封面设计及特色[J].学报编辑论丛，2013：339.

[10] 崔之进.梵高作品的色彩研究[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4（4）：109.

[11] 谢晋业.中国科技期刊刊名字体设计研究[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5，26（4）：341.

[12] Judith G，AppenzellerT.2013 International Science&Engineering Visualization Introduction[J].Science，2014，343，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