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对企业供应链模式的决策影响

王妍++宋光

在过去的三十年间，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世界最大的制造业国家之一。然而，近年来我国人口红利逐步减退，中国制造业面临不断增加的能源成本、劳动力成本、管理成本，导致制造业的总成本持续攀升。美国波士顿集团发布的《全球制造业经济大洗牌》报告中描述道：“中国大陆的制造业成本优势大不如前，制造业竞争力已经落后于众多东南亚国家以及南美国家”。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国际跨国企业已经开始将设在中国大陆的制造工厂外迁，美国的工业界和学术界早在几年前就提出来“制造业回归”的口号，英国和欧洲很多国家也在将部分制造业工厂迁至东南亚和南美国家或回归本国。这些国际跨国企业将生产中心不断迁移，其战略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各国资源禀赋，如原材料优势、技术优势、劳动力优势、市场规模等，降低生产成本并增加收入。跨国企业之所以能在不断变化的国际经济环境下保持长期的竞争优势，正是因为他们能够根据内、外部环境的改变对自身供应链网络结构做出准确、及时地重塑。

自上世纪90年代起，随着经济全球化逐渐兴起，为了能够在全球市场中保持竞争力，各国企业开始重新思考它们的供应链策略。同时，消费者更加热衷于以最低的价格购买最好的产品和服务，而不会过多考虑这些商品的产地。由于供应链成本可以占到企业总营收的8%-30%，因此企业意识到供应链管理的重要性，并将供应链管理视为经营中最重要的战略议题之一。供应链管理是一个整合的流程，在这个流程中，不同的经济实体被连接在一起，从而进行生产资料的采购、产品制造以及将最终产品配送给客户。对于任何制造类企业来说，优质的供应链系统可以让企业取得更好的经济效益并在市场竞争中保持优势。供应链管理的目的包括两方面：降低企业总成本，提升服务质量。具体来说，出色的供应链管理可以减少企业的固定资产，降低采购成本、生产成本、配送成本、缩小现金流转周期、提高客户满意度、增加营业收入、促进企业间合作，从而提高利润、改善资产回报率，提升和巩固了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优势，促进产业链的持续发展。

供应链管理涉及很多决策问题，而供应链网络设计则是核心问题，它包括很多战略性决策，比如供应链系统中固定设施的定位、类型和面积以及需求分布和供应商选择等。任何企业在做出全球化战略之前，都需要考虑自己的供应链网络结构，回答三个战略问题：从哪里采购？在哪里生产？和如何将产品配送给客户？（即企业的采购、生产和配送流程在全球范围还是在区域范围内进行），因为这些决策对采购、生产、库存以及运输成本产生长期且直接的影响，决定了企业的成败。为了设计一个合理的供应链网络，通常会使用一种结构化的方法，它包括三个阶段：1）明确产品和市场特点以及外部的社会和经济环境；2）进行定性分析并确定可能的供应链网络结构；3）通过数学模型对潜在的供应链网络结构进行细节分析。上述方法是基于各类影响因素，如产品特征、市场要求、需求特征以及供应特点，结合定性分析找到可能的供应链网络结构。在国际经济的背景下，设计供应链网络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例如经济环境、法律法规、国际贸易壁垒和环境保护等。这些决定因素的类型和名称在下表中列出。

企业在进行全球扩张时，对自身供应链的设计必须考虑以上各种类型的影响因素，而并非只考虑某个单一类型的因素。如果只是模仿同行业中巨头企业的供应链模式，而不做深层次分析，很可能所采用的供应链模式与企业自身特点不符，而造成经营失败。例如，在食品和饮品行业中，其产品特点基本相同：产品种类繁多、单位价值低、生命周期长、提取和运输要求不高，很多食品和饮品企业在进行全球扩张时，都会选择在消费国进行原料采购、产品生产和配送，因为产品所需原料在任何地区都可轻易获得且成本低廉；每个地区和国家的消费偏好不同，所以各个地区和国家生产的产品有所不同；采取本地配送的方式可以大大缩减供货速度和成本。但是，各企业仍会采用不同的供应链模式：比如雀巢食品会采用全球采购、全球生产、本地配送的策略，而联合利华食品则将采用本地采购、全球生产、本地配送的供应链策略。造成这种策略差异的主要原因并非来自产品、市场和需求特征，而主要由于两家企业的本国原料供应特征和本国货币价值所决定，因此会分别采用全球采购和本地采购两种不同的采购决策。再比如，时尚行业中，大型的快时尚产品制造商大多采用全球供应链模式，无论采购、生产还是配送都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因为企业要充分利用各个地区的资源禀赋以降低总成本。然而，在高档时尚品企业中，全球采购、本地生产和全球配送的供应链网络模式更为常见，尽管这些企业的部分产品也会采用本地采购的模式，这是因为这些高档产品的利润率高、生命周期短、技术含量高、需求变化大、配送要求高、对劳动力质量要求更严格。同时，虽然时尚行业在配送流程中都倾向采用全球配送模式，但在运输方式的选择上有很大区别。快消时尚（fast fashion）产品会更多地采用海运的方式进行全球配送，而高附加值产品由于受到更高的响应速度的要求限制，则倾向更快速的运输方式。

经济全球化为企业的运营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正确地利用不同地区的资源禀赋将会为企业带来巨大的优势，这不仅体现在成本优势上，还会体现在产品质量、市场规模上，而最终提升企业的市场价值。正确的供应链网络是取得这种成功的前提，但是它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且每种因素对供应链各环节的影响各异。经过我们对数十家国际顶级跨国企业的分析，采购环节更多地受到供应特点的影响，本国原材料资源的匮乏直接导致企业采取全球采购策略。生产环节主要由环境特征所决定，尤其是本国货币价值、关税和商业税水平、商品退税率、基础设施质量、劳动力质量和成本都对最终产品的产地和贸易方式有着极大的影响，从而决定了全球化生产的可行性。产品特征和服务要求则对供应链的配送环节有重大影响，那些价值密度低、体积密度大、生命周期长、提取和运输要求低、订单周期长的产品，通常更加倾向采用全球配送策略。

对于拥有全球化目标的企业来说，无论是正在筹划全球扩张还是已经实施了全球化战略，都要对自身的供应链模式进行深刻、全面地分析。任何决策的实施，都会带来巨大的成本投入，一旦初始的战略性决策失误，再进行变革，则会造成无法想象的经济损失。在过去的十几年中，由于对供应链网络模式决策不正确，有许多国际企业都经受了沉重的经济打击。例如，大多数企业过分追逐低成本生产，将生产中心由本国移至低成本劳动力国家，但不得不面对劳动力质量低下、政治不稳定以及自然条件恶劣等风险，从而导致了过高的培训成本和管理成本，甚至在自然灾害发生时，整个企业生产中断。但是，这些事实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让众多企业在进行全球战略布局时能够对企业供应链考虑得更加充分。片面追求更低的采购成本、生产成本、配送成本都不能做出正确的供应链决策，而应该追求三者的平衡，追逐总成本最小化。（作者单位：王妍，中国电子学会；宋光，意大利米兰理工大学博士）

编辑|赵丽芳 lifang.zhao@wtoguid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