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赤壁赋》景物描写探析
2016-03-21樊丽沛
樊丽沛
摘 要:苏轼遭遇“乌台诗案”,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苏轼在黄州获得了精神的重生。从前后《赤壁赋》的景物描写中可窥见诗人悲凉的心境,山水的涤烦和老庄的超脱。
关键词:山水;悲凉;超脱
苏轼横空遭遇“乌台诗案”,小人李定,舒亶、何正臣想制其于死地,因为神宗的垂怜,到黄州任团练副使一职。在前《赤壁赋》中,苏轼已经从皓月江水中超脱了人世的困扰,获得了旷达洒脱,在隔了三个月的再次游览中,后《赤壁赋》中的景物显得幽邃惊险恐怖。学生不明白既然已经解脱,为何情感会如此悲凉?
《前赤壁赋》是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苏轼贬谪黄州(今湖北黄冈)时所作。面对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皓月当空的江水,诗人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天地一片空明,上下辉映,波光千里的江面,驾一叶扁舟游览,如冯虚御风,有羽化而登仙之感。游之畅快,雅致,在这里看不到人生如梦的感慨,没有“拣尽寒枝不肯栖”的清冷,孤独。似乎作者已经忘怀了尘世的羁绊,摆脱了乌台诗案濒死的恐惧。
不仅如此,诗人更从浩瀚时空的角度审视短暂的人生,来释怀尘世的烦恼。“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同时劝慰自己要看淡功名,把握的清风、明月。自然常会孕育美好的心灵。——罗曼·罗兰 。如果说上帝是治愈心灵创伤的神医,那么大自然就是最好的灵药。——大仲马。朗朗明月,浩浩流水,轻柔清风,抚平了苏轼的伤痛。让他安然入睡,不知东方之既白。清代古文家方苞评论这篇文章说:“所见无绝殊者,而文境邈不可攀,良由身闲地旷,胸无杂物,触处流露,斟酌饱满,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岂惟他人不能模仿,即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如此适调而畅遂也。”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是难得的人生际遇。苏轼多篇诗文中都有与朋友游玩的愉快如《记承天寺夜游》中和张怀民步于中庭感叹“何夜无明月,但少闲人如吾二人者”。又比如在湖上与张先听弹筝创作的《江城子·凤凰山下雨初晴》: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轻,晚霞明。学生可以理解苏轼从山水中获得的欢乐。但是不明白吹萧客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作者幻化出的。诗人情感的转变由欢愉到悲凉。吹箫客的感叹,孟德一世之雄,如今灰飞烟灭。《念奴娇·赤壁怀古》中周瑜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们都是名垂青史建功立业的英雄。诗人自己“腹中贮书一万卷,不甘低头在草莽”,因为“每纷然诵说古今,考论是非……故至今,坐此得罪几死,”——《答李端叔书》,其实那个吹萧客就是诗人自己。
学生不懂既然苏轼解脱了,为何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他眼中的赤壁又是另一番惊悚,震惊的画面。这要联系苏轼到黄州的实际情况:“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屡,放浪山水问,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苏轼《答李端叔书》在这种背景下,加之官俸停发,不能签署公文,形同囚禁,苏轼的生活也陷入了危机,只得自己盖房,苏轼刚到时借宿定慧禅院,后自己建成“雪堂”。自己种菜,他在东坡种菜“春食苗,夏食叶,秋食果,冬食根”,吃东坡肉,喝自己酿制的东坡酒。从此可见精神的孤立和生活的困苦。
《后赤壁赋》是农历十月十五苏轼再次游览而写,但是风格和前文截然不同。两篇结构相似:美景乐心,忧愁渐起,老庄释怀。月白风清,山川美景,赏心悦目。携酒与鱼,与客畅游。“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面对秋天的辽阔和苍茫,诗人似乎摆脱了以往的悲秋情绪,融入了浩瀚天地。
此段和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李白登山一段有相似之处。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李白在山林晦暗,熊咆哮,心震悚,烟雾弥漫,身陷入迷路的意境中寄托了他被赐金还乡,远离朝廷,抱负难展,内心愁苦的心情。
清代李服九原编、黄仁黼重订《古文笔法百篇》卷十四中这样评价:“至前篇说悲处,在客口中矣;此篇悲则公自言矣。予于此篇往复数次,而知其用意在‘凛乎不可久留一句,仍是前篇望美人一片心肠也。”[1]我认为这样的说法有失偏颇。此篇仍是感知官场的险恶,人情的冷漠,梦鹤以求内心的解脱。“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盖二客不能从焉……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诗人登上高而险峻的岩石,分开杂乱无路可走的荒草,蹲坐在象虎豹一样嶙峋的怪石上,攀登鹘鸟栖息的悬崖,俯视幽深的水神宫殿。想长啸以抒怀,但是引起草木震动,想象中可能还会惊起鸱鸮之类的禽鸟啼鸣。这种山鸣谷应,草木震荡,孑然一人登临,似乎穷途末路无路可走的情景。即使勇敢的人也能体会这种惊悚,险峻,恐惧、孤独,何况是洞察力敏锐的苏轼,自然是“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不可久留。”这仅仅是景物吗?不,这是当时诗人遭遇“乌台诗案”的险恶处境的写照。
苏轼因文字成名,“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2]因文字得罪“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3]。“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的孤独让苏轼感知了人世的冷漠,与人交往多了谨慎“此书虽非文,然信笔书意,不觉累幅,亦不须示人。”[4]。
但是苏轼虽然借老庄以解脱,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变的是他忠贞报国之心。“吾侪虽老且窮,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虽怀坎壈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丧,付与造物。”[5]他并没有走向虚无,这也正是苏轼的魅力所在,也是前后《赤壁赋》的影响所在。苏轼在碧水青山,清风明月中,超然尘世的羁绊,获得放达隐逸的乐趣。
参考文献
[1]龙红娟主编.唐宋八大家选读.长春出版社.2009:43
[2]宋史·苏轼传.
[3][5]余秋雨.文化苦旅.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68
[4]林语堂.苏东坡传.武汉出版社.2013: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