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语文境域中的生态阅读
2016-03-20陈海艳
陈海艳
生态语文境域中的生态阅读
陈海艳
在当前的语文基础教育中,对于“生态阅读”内质的不同理解,导致具体的生态阅读实践存在着重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的存在又加剧了教育者在生态阅读理念上的分野。因而,在今天,对于生态阅读的适度的深层辨析与探讨也就成为了一种必要。作为生态语文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生态阅读关乎的是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在最为根本的意义上,它是一种生命教育。在当下的教育语境中,生态阅读实践者需要以此为认知基础,从而力图形成更大范围内的共识,以共同推进生态阅读实践的合理开展、深度开展。
生态阅读;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生态语文
2007年11月底至12月初,以“生态阅读与青春成长”为主题的“首届全国未成年人阅读文化论坛”在深圳举行。这次论坛的组织者规模颇为庞大,由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和深圳读书月组委会、深圳市教育局、深圳市文联联合主办,深圳市中学生文联承办。论坛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并发表了以“提升认识、创新模式、生态阅读”为宗旨的《首届全国未成年人阅读文化论坛宣言》。《宣言》指出,践行这一宗旨、实现这一目标首先需要教育界、学界自觉提升对未成年人阅读文化建设问题的认识;与此同时,在不断增进这一方面的认识和观念的基础上积极创新未成年人阅读文化活动的形式,让阅读引领青少年的成长,使阅读成为一种普遍的价值追求。而这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必须大力倡导“生态阅读”。与会专家认为,生态阅读是一种审美、人文、经典、符合青少年年龄特点、可持续发展的阅读状态;在这一阅读形态的建构与推进过程中需要着力开展纸质阅读、深度阅读、经典阅读,以正确引导和规范青少年乃至整个社会的时尚阅读、浅阅读、网络阅读,建立起生态阅读核心价值体系。[1]首先需要指出的是,在我国当代语文教育发展史上,这次论坛较早明确地提出了“生态阅读”这一理念,而且,论坛还力图深层次地揭示其内涵特征。此外,我们注意到,“生态阅读”在这里的提出,具有鲜明的针对性;换句话说,它是因现实阅读中的问题而“生成”的,其旨在促使青少年超越时下流行的残酷青春类作品的挤压和“淹没”,而让阅读充满阳光。所以,生态阅读在其最为深层的价值取向上是针对于人的培育的,这里的“人”尽管在其直接意义上是指青少年,其实,它也完全可以指向全体的社会民众。也正由于此,我们可以明确确认生态阅读在我们这个时代所必然具有的普遍性价值。因而,在当下,我们对于它的适度的深层辨析与探讨也就成为了一种必要。
一、生态阅读作为生态语文的构成部分
阅读是学习者语文素养提高的重要推动力量;自然地,生态阅读也就作为生态语文的一种基本构成要素而获得其存在的毋庸置疑的合法性。换言之,生态阅读是生态语文的内生因素,是生态语文的题中应有之义。倡导“生态语文”并将之视为一种信仰的江苏省张家港市教研室教研员蔡明先生认为,“生态语文”需要着力做好四件事:其一是回归语文教与学的本真,其二在于尊重语文教与学的发展历史,其三表现为正视语文教与学的现状,其四就是需要着力构建语文教与学的生态课堂。就他个人而言,近些年对于生态语文的研究与实践,主要关注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生态阅读,二是生态写作,三是生态课堂。在他看来,其中的“生态阅读”指的首先是需要强化学生的母语意识,其次是必须引导学生坚实地行走在阅读的道路上。在这一认识前提下,蔡明说,围绕着“生态阅读”这一问题,他主要做四件事。第一,和学生一起读好教材;第二,和学生一起走进名著;第三,和学生一起阅读报刊;第四,和学生一起走近诗歌。[2]我们可以感受到,蔡明先生的以上阐述是颇为明晰的,也具有很强的层次感;但是,这些论说到底能够说明什么呢?它是否真正地走向了对于“生态阅读”内核的根本揭示呢?笔者的初步判断是,这里对于“生态阅读”的内质的理解是相对模糊的,它更多地纠缠于、局限于“生态阅读”实施的方式与途径等问题的读解和操作,而对于“生态”的与时俱进的、时代性的精神品格、对于生态阅读乃至于生态语文应有的内在品性与质地相对缺少实质性的把握与概括。以此而论,就目前而言,我们对于生态语文的探讨、对于生态阅读作为生态语文的基本构成部分这一问题的研究自然也就存在着不小的发展空间,而这对于在未来的语文基础教育中真正地探索和实施生态语文教学实践其影响和价值无疑是深远的。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注意到,在当前的语文基础教育中,对于“生态阅读”内质的或深或浅的不同理解,导致具体的生态阅读实践存在着重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的存在又加剧了教育者在生态阅读理念上的分野。这是一个基本的事实。比如,江苏省张家港市凤凰小学的许建亭先生撰文,这样介绍其所在学校的生态阅读建设。他说,张家港市凤凰小学生态阅读构建的经验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创设浓郁的阅读环境与氛围;其二,搭建生态阅读平台,其具体做法是:1.加大投入,创一流设施;2.创优美环境,生态阅读;3.自主探究,创自由空间;4.开展活动,创阅读成果。之所以这样做,很显然最直接地来源于他们对“生态阅读”问题的理解和界定。在他们的认识中,“生态阅读”,就是强调阅读环境的原生态,即维持阅读意义的原汁原味;保证阅读主体的自由自主;力求阅读客体的异彩纷呈;提倡阅读方式的丰富多彩。这样,就能给孩子一个无拘无束的阅读环境,让孩子以无忧无虑的阅读心情,无欲无求的阅读心态,进入无我无他的阅读境界。[3]稍加分析,我们不能不说的是,探索者们在这里对于“生态阅读”的理解显得过于简单化了,其更多的是在方式、途径、手段等维度来讨论一己理解之下的“生态阅读”乃至生态语文教育教学问题,而缺少一种合理确立生态阅读理念的自觉。相对而言,江苏省南京市琅琊路小学的陆华山先生对于儿童阅读、儿童的生态阅读的理论探讨及其教学实践就更为值得重视和肯定了。陆华山及其同事这样定位儿童阅读:秉持“自由、自然、自觉”的阅读理念,顺应儿童天性,以快乐为路径,以生态阅读为旨归,催生师生亲近阅读、喜欢阅读、习惯阅读和享受阅读,在阅读中培养情感、培植品质。那么,什么是儿童的生态阅读呢?在他们看来,生态的儿童阅读,必须倡导儿童本位的核心价值,强调儿童在当下的阅读感受,心平气静,只为儿童,远离功利,滋养一生。让儿童在长者的引领下,读出健康的人格,读出高尚的情趣,用明亮的眼睛去发现世界的新奇,用纯洁的心灵去感知生活的美妙,用自由的精神去找寻生命的快乐。一句话,让儿童在阅读中荫护于诺亚方舟的安宁和幸福。在这样的儿童生态阅读理念下,他们采取了一系列实践行为,诸如成立儿童阅读研究中心,开发儿童阅读的课程资源,注重以设立年度读书节、邀请作家进校园、确立每周的“悦读时光”等方式与途径在儿童阅读活动中进行诗意的召唤,激发儿童的灵性。[4]在此,生态阅读的理念无疑是更为明确的,也存在着不小的合理性,教师们也确实在这样的理念之下于具体的儿童生态阅读实践中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然而,我们同时需要明确指出的是,以应该达到的理想状态而论,这样的对于生态阅读的理论认知及其教学实践同样也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需要在进一步的研究中凝聚更大的共识,以寻求生态阅读实践的更为明确而合理的可能。
从以上生态阅读理念与实践的差异的直接展示中我们可以认识到,教育界、学界对于生态阅读的认识存在一定的误区将会严重影响着生态阅读的合理践行和深度开展,因而,从观念上真正确立起对生态阅读的合理理解、当下理解就成为了一种基本要求,它直接作用于甚至是制约着具体的生态阅读实践行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对于当前从事语文基础教育教学的研究者和实践者而言,加强学习也就成了一项较为紧迫的工作,这不仅表现为教师专业发展的需要,更是基础教育教学质量真正得以提高的重要保证。
二、生态阅读关乎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
究其根本,上文谈及的更多的是作为一种阅读形式的生态阅读,或者说,研究者和实践者们更多的是从阅读教学的形式方面来讨论和确定生态阅读问题;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探讨与揭示生态阅读内质的因素以及为这种探讨和揭示所做出的实际努力,这无疑是值得称道的。然而,无可置疑的是,我们需要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深入研究在生态语文范畴内作为一种语文阅读形式的生态阅读问题。在其最根本的意义上,生态阅读到底意味着什么?笔者认为,这至少需要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必要的探讨:其一,生态阅读的对象即文学作品其本质究竟是什么?其二,从“生态”的精神品格的确认出发,明确生态阅读的根本性质与价值取向。其三,在今天倡导和实践生态阅读,其精神内质与中国文化传统之间是否存在密切的内在关联?无疑,这涉及到在当前建设阅读文化的过程中其赖于确立的文化之根问题的考量。
在语文教育中,在生态语文教学实践中,生态阅读的对象自然主要体现为文学作品。而文学到底应该怎样理解呢?对这一问题的解答直接关系到生态阅读实践的根本抓手问题。换言之,我们明确了文学的根本性质,也就能够揭示出以文学作品作为根本对象的生态阅读到底应该去“阅读”什么、阐释什么。在中外文学发展史上,对于文学的界定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站在不同的哲学基点和文学价值立场之上,自然也就会对文学做出颇具差异性的解读。然而,无论存在怎样的认知差异,从人的问题出发、从马克思的人学理论出发来确定文学的根本性质是我们解答这一问题的具有充分合理性的方式与路向。由是,我们说,文学是人学,是社会现实中从事实际生活活动的人的“精神分析学”,是唯物史观视野下由人参与其中并构筑而成的流动着的社会存在的基本反映和体现,是人实现其自由自觉特性和确证其本质力量的基本方式;依凭它,人类可以艺术地掌握世界,而它也实践和呈现着人性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的展开。在漫长的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文学已然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生活之中,它构造着我们的社会生活、政治生活乃至于经济生活世界,也塑造着我们的身体、思想和灵魂。[5]这样,我们也就可以更丰富、更深刻地理解河南作家邵丽在其于2011年第12期《人民文学》上发表的中篇小说《刘万福案件》中提出的一个重要的文学命题:文学是一种生命评价的形式。显然,这在一个根本的方面揭示出了文学的本质。通过文学进行生命评价,阅读者也就能够更为明确地认识到生命的本质、理解生命的意义、创造生命的价值;其实,这正表现为人的生命形态及其特征的本质要求。既然如此来界定和理解文学,那么,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可以确认,生态阅读实践其根本的着力点理应是关注人的生命、关注人的生命的成长与发展。
确立了生态阅读实践的理想的关注点,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明确“生态”的精神品格,并由此更深层次地抽象出生态阅读的根本性质和价值取向。我们知道,在西方,生态问题的提出、生态哲学的形成,具有一种后现代语境。基于现代社会以来日益恶化的生态危机,生态思想者严厉攻击“人类中心主义”。众所周知,“人类中心主义”是近代以来西方社会的主流文化价值观。它以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为前提,主张人是自然的主宰、世界的中心,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处于绝对的中心地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自然也就成为了人类统治、驾驭和改造的对象,自然界作为人类的“他者”没有任何“内在”的价值。出于对这种现代观念的明确反拨,生态哲学、生态思想确立起生态整体观、系统观、动态平衡观等价值理想和研究方法,从而使得自然的地位、特性及其价值得到了必要的张扬和突显,以使之争得与人相对对等的地位。这样,我们应该也就可以明白,“生态”或者说“生态”观念其根本的精神品格在于对平等、协调、和谐、可持续发展价值的追求和确认。也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们说,以文学作品作为主要对象的生态阅读其根本性质和价值取向必然地表现为对人的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的诉求。换句话说,生态阅读在其根本质地上关乎的是人的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
其实,我们在这里明确确认的生态阅读在其根本性质和价值取向上的和谐旨趣与中国文化传统二者之间存在着精神气质上的颇为分明的协调性甚至是一致性——当然,这种一致性是相对的,鉴于历史发展的催生和推动,二者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重大差异,此不详论。学者吴经熊这样持论:“中国哲学有三大主流,就是儒家、道家和释家,而释家尤以禅宗为最重要。这三大主流,全部洋溢着悦乐的精神。虽然其所乐各有不同,可是他们一贯的精神,却不外‘悦乐’两字。一般说来,儒家的悦乐导源于好学、行仁和人群的和谐;道家的悦乐,在于逍遥自在、无拘无碍、心灵与大自然的和谐,乃至于由忘我而找到真我;禅宗的悦乐则寄托在明心见性,求得本来面目而达到入世、出世的和谐。由此可见,和谐实在是儒家、道家和禅宗三家悦乐精神的核心。和谐原是音乐的用语,有和谐就有悦乐,《礼记·乐记》说:‘乐者,乐也’。也就是这个意思。”[6]和谐是中国传统哲学、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也是今天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基本诉求。明确了这一点,也就为我们在当下积极倡导和实践生态阅读确定了根本性的文化支撑。因其精神内核与当代文化建构的方向具有深度的契合性,生态语文境域中的生态阅读的发展前景无疑是广阔的、光明的。
三、结语
生态阅读作为一种语文阅读形态,作为生态语文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其关乎的是生命的和谐成长与发展。在最为根本的意义上,它是一种生命教育。由这样的一种以生命教育为核心指向的语文阅读才是真正的生态阅读,从而,它也就以自身的根本质地成为生态语文的必要形态,为生态语文确立其内在的质地与品性。在当下的教育语境中,生态阅读实践者需要以此为认知基础,从而力图形成更大范围内的共识,以共同推进具体生态阅读实践的合理开展、深度开展。
注释:
[1]徐启建:《青少年阅读要高举 “生态阅读”大旗》,《中国教育报》,2007年12月13日,第5版。
[2]蔡明:《在生态语文的道路上》,《教育研究与评论·中学教育教学》,2011年第5期,第8-9页。
[3]许建亭:《营造书香校园 构建生态阅读》,《中小学图书情报世界》,2009年第3期,第40-41页。
[4]陆华山:《生态阅读:儿童阅读的快乐路径——儿童阅读的认识与实践》,《语文教学通讯》(C刊),2009年第3期,第50-52页。
[5]詹艾斌等:《生命与教育的方向》,江西高校出版社,2014年,第10页。
[6]吴经熊:《中国哲学之悦乐精神》,台湾华欣文化事业中心,1979年,第1页。
(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