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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自己的房子:艾丽斯·沃克《紫色》家庭空间解读

2016-03-19

关键词:紫色房子

余 秋 兰

(安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安徽 安庆 246133)



一间自己的房子:艾丽斯·沃克《紫色》家庭空间解读

余 秋 兰

(安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安庆246133)

摘要:《紫色》主人公西丽的成长经历了以父权、夫权和女权为中心的家庭空间的转变。小说借这三次家庭空间的变易,向读者展示了西丽成长与认识社会现实的经历,以及主人公自我身份确定的过程,且将家庭空间与美国黑人女性的命运密切关联起来。告诉人们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不仅是黑人女性自由的标尺,也是美国黑人生存的基本的空间诉求。

关键词:《紫色》;家庭空间;房子;黑人女性

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6.03.017

荣获1983年普利策奖和美国图书奖的《紫色》,是当代美国非裔女作家艾丽斯·沃克的代表作。自发表以来,它以鲜明独特的艺术特色,被誉为当代西方女性文学的经典之一,成为我国美国女性文学研究领域中较为热门的对象。归纳起来,我国现有的研究成果主要从女性主义、妇女主义、生态主义、宗教思想、黑人文化传统或书信体叙事等视角切入,仅有几篇文章从空间理论对其进行解读,如刘青的《论〈紫色〉中黑人的生存空间问题》、陈斌峰的《解读〈紫颜色〉中的黑人空间》及邱旭的《从空间视角看〈紫色〉的性别政治》。它们主要从种族歧视层面,探讨该小说中美国黑人整体所处的生存空间。事实上,与其他黑人作家在作品中着重描写种族主义对黑人及黑人妇女的伤害的做法不同,沃克在《紫色》中更注重描写男权意识形态下的黑人女性的家庭生活。毫无疑问,它是一部主要以黑人女性为中心的家庭小说和成长小说。本文首次尝试从家庭空间角度,解读房子、卧室、家等空间意象与以主人公西丽为代表的黑人女性的命运、身份、权力的紧密联系。笔者深信这是一项具有学术价值的探索,有助于拓宽该小说的研究视角。

一、男权下的房子:女性的他者身份和无力反抗

在西方女性主义的批评话语中,“他者”表示在父权制文化或群体男性文化中总是由女性占据的位置。因为在社会化进程中,占支配地位的父权意识形态被灌输给女性,并被她们内化为自我意识的一部分,从而甘愿接受顺从于男性的社会现实。其结果是,她们在家庭、政治、经济、宗教、社会、艺术等各个领域几乎是没有话语权的,被视作消极、顺从、怯懦和传统的代名词。《紫色》就着力再现了美国黑人女性在男权主宰下的家庭里的他者位置和无力反抗。

对美国黑人而言,美国本土应该是他们的家,但是国家层面上的种族歧视造成他们无立足之地的处境[1]。因此,家庭对美国黑人的意义非同寻常。沃克认为:“家庭关系是极其神圣的……因为社会上盛行的种族主义时刻都在摧残着黑人个性,破坏黑人家庭组织,残害黑人儿童,所以黑人家庭内部的友爱、和谐、支持与关心就格外重要”[2],是他们立足于美国社会的前提保障。对遭受种族和性别双重压迫的美国黑人女性来说,家几乎是她们唯一的位置,也是她们体验世界和认知事物的存在空间基础。然而事实上,在严格的社会控制下,美国黑人家庭往往成了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体现和外化的场所。黑人男性时常将在社会上遭遇的残酷的生存体验,反射到比他们更弱势的黑人妇女和孩子身上。因此,黑人家庭内部存在的性别压迫和暴力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沃克对此进行了大胆的揭露。在《紫色》中,她以催人泪下的笔触生动地揭露了男权思想控制下的黑人家庭对黑人女孩及妇女的残酷对待,印证了加勒比海研究学者卡洛尔·戴维斯的论断:“在非裔美国女作家中,家是一个充满矛盾和争议的空间,是彼此误解和相互疏远的地方。”[3]

房子不仅仅是由实墙、屋顶和柱子构成的静止的容器,还会极大地影响到住在里面的人的感受和行为,与人互为制约,彼此定义。在西丽的出生之家,西丽和妹妹的卧室跟主房子的位置关系,折射出她们在这个家的边缘地位和封闭的生活空间。“那房间是隔断的,只有一条小小的木板把它跟整栋房子连接起来。除了妈妈谁都不上这房间来。”[4]77“除了妈妈谁都不上这房间来”这一与世隔绝的位置特征,本该成为西丽的庇护所,却为继父的暴行打开了方便之门。卧室成了继父对还不到十四岁的西丽实施暴行的场所。继父对西丽私人空间(卧室和身体)的肆意践踏给西丽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西丽先后生下两个孩子后,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继父的恶行更是让她对男性世界的冷酷和残忍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是,在强大父权的淫威和压迫下,弱小无助的西丽既无力反抗,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弟妹年幼无知,母亲因为年年怀孕,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精神也越来越失常;还在丈夫谎言的蒙蔽下,对怀孕的西丽大声叫骂和诅咒。本该关系亲密的母女却在男性的强权操纵下日渐疏远。

西丽的身体被压迫的同时,呼吸和言论也被禁止了。小说开篇的第一句话就剥夺了西丽的话语权:“你最好什么人都不要告诉,只告诉上帝,否则会害了你的妈妈。”[4]3这是继父多次强暴并恫吓她的话,代表着男性借上帝的名义,用男权话语来压抑女性的诉说权力。西丽被迫进入信的内部空间,通过给上帝写信来倾诉内心的痛苦和迷惑:“我向来是个好姑娘,也许你能显显灵,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4]3她不明白父亲(后来才知道是继父)为什么对她做出有违伦理的行为。然而,沉默没能保护西丽,母亲因病去世后,西丽继续遭受摧残。继父还对耐蒂起了邪念。在西丽的小心保护下,耐蒂才没有落入继父的魔掌。可见,在这个父权掌控的房子里,父女、母女、夫妻之间没有温情的呵护,只有父权压制下的威胁和暴力、夫妻间的背叛和谎言、母女间的误解和疏远。这是一个充满着暴力、威胁、背叛和敌意的场所。

西丽二十岁左右,继父像打发牲口一样,将她嫁给了已有四个孩子的鳏夫某某先生。大男子主义思想的某某先生就是西丽继父的化身。男尊女卑的旧习俗强化了男人在家庭中对女人的绝对支配权。黑人女性历来被视作“世间的骡子”,无论在婚前还是在婚后,她们的劳动几乎都得不到任何回报。在这个婚姻家庭中,西丽除了要做好家务、下地干活、照顾四个顽皮的继子外,还要伺候好丈夫,并忍受他的冷漠和暴力。因此,这桩合法的婚姻没有改变西丽在家中的边缘处境,更没有让她步入生命中体验幸福的阶段。

同时,由于女性本身长期受到父权社会传统旧思想的规约,男尊女卑的观念内化成她们自我意识的一部分。因此,当动辄遭到丈夫的无理打骂时,西丽只会拼命忍着不哭,把自己想象成没有知觉的木头,却从来没想过逃走。“我不斗,我安分守己。可是我活着。”[4]18显而易见,婚姻生活的禁锢加重了西丽逆来顺受、软弱无助的性格,无可挽回地导致其独立人格的消亡。当耐蒂从家里逃出时,面对丈夫对耐蒂的不怀好意,西丽只得让妹妹离开,姐妹二人从此天各一方。当生病的歌唱家莎格来到这个家时,西丽的第一反应是欢迎,很想大声告诉莎格她会让她好起来。但西丽没有吭声,她清楚这不是她的家。虽然名义上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但实际上,她是没有话语权的。

综上所述,在父权制社会男性的极端权威下,无论是在出生之家还是在婚姻家庭,被男性他者化和边缘化的西丽,身为弱者,无力反抗。这两处充满敌意的男性空间,对她而言,都是盛满着梦魇般回忆的容器,是束缚身体、封闭心灵、囚禁梦想的枷锁和樊笼。她的被物化和“他者”化的处境,象征着黑人女性真正的“家”的缺失。因此,对西丽而言,只有离开男性的控制,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和独立。

二、以女性为中心的房子:女性的经济独立和身心自由

在历史上还是现实中,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及贫困三个因素把美国黑人妇女放在一个总是被贬损、 被压迫、受支配的地位,而且她们所接受的传统教育实际上剥夺了她们成为其他角色的可能。如果女性的身体继续封锁在男性统帅的家庭内部,她们的生存空间依旧是父权或夫权住宅之下的闺房庭院,那么她们与男人代表的外面世界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5]174。虽然后来在姐妹们的帮助和影响下,西丽才逐渐摆脱男尊女卑的旧思想,慢慢建立其女性自我意识和反抗意识。在某某先生家中的处境也稍改善了一些,但依然处在婚姻的边缘地位。只有在莎格宣布西丽将会离开这个家,跟她去孟菲斯后,西丽变得不再软弱和沉默,用餐刀扎伤对她冷嘲热讽的某某先生,并大声宣布:“我穷,我是黑人 ……不过我就在这里。”[4]141这是一个愤怒的、觉醒了的被压迫者最简洁却强有力的独立宣言[6]。也正是因为即将离开某某先生,西丽才敢打破多年的沉默,才敢公然对抗男权。因此,西丽跟随莎格离开某某先生,从根本上讲,标志着女性意识和男权思想的对抗,象征着女性为争取自己的权利和独立勇敢跨出的第一步。表明沃克鼓励女性通过主动争取自由平等和寻求真正的自我,从而获得独立和完整的人格。

离开某某先生后,西丽住在莎格的房子里。莎格的大房子是第一个给西丽带来身心归宿的住所。她们还聊了很多关于建房子的事情,最后还一起画出了莎格梦想居住的又大又圆的粉红色房子,“这房子好像又会游泳,又会飞”[4]143。虽然房子的圆形设计招来他人的嘲讽,但这种个性化兼女性化的房屋构想体现了房子结构外观与女性身份的契合,“将家改造为适合女性躯体的环境,成为女性躯体的一部分,是女性获得解放自主的标志之一”[5]174。亦如莎格所言,要是她这个人长得也是方方正正的话,或许会更喜欢她现在的方房子。“方”一般表示人工,象征着法律、秩序、规则;“圆”则表示自然,象征圆满、和平、安逸[7]。这个看似又会游泳又会飞的圆房子,折射出被囚禁在家里的黑人女性内心深处对自由空间的向往。

莎格的房子还是西丽经济独立的起源地。莎格把自己的餐厅改作西丽制裤子的工厂。西丽的聪明才智得以发挥,过上了独立自主的生活,摆脱了经济上依赖男性的困境。西丽在第60封信的结尾署下了具体通讯地址:“田纳西州孟菲斯 甜甜·埃弗拉大道 大众裤子非有限公司”[4]22。之前的59封信里都没有标明地址,因为那时她住父权或夫权掌控的房子里,它们只能算是形式上的家,不是女性真正意义上的家。此刻住在莎格的房子里,虽然这不是自己的房子,但她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永久的家。有了朋友,有了工作,有了时间,西丽外表和气质焕然一新,某某先生后来对她也刮目相看。可见,经济独立是黑人女性摆脱男权控制、构建女性身份的关键因素。只有不依赖丈夫养活、出去工作的妇女才能获得独立的人格,从而不被男性轻视。女权运动本身与妇女就业有着密切的关系,正是妇女就业促进了妇女解放运动,也只有就业的妇女才更有条件、更有勇气打破男尊女卑的旧习俗[8]。因此,经济能力和经济独立是黑人妇女获得自由解放的先决条件。

继父去世后,西丽从律师宣布的遗嘱中得知,继父的土地、房子及店铺是西丽亲生父亲留给她母亲的,因此西丽合法地继承了这些被继父霸占的财产。重要的是,这个房子不再是西丽记忆中的那个伤心之地,而是找建筑师设计的新房子。意味着它不再是父权或者夫权主宰下的闺房庭院,而是脱胎于暴力和创伤转化的新家[1],是完完全全属于西丽的。有了自己的房子,西丽高兴极了,远在非洲的妹妹也有家可回了。西丽把房子收拾的既漂亮又舒服,并把自己的卧室装饰成梦寐以求的格调:地板是鲜黄色的,其他都是大红大紫的。在英美传统文化中,紫色一般代表着尊严、皇权和荣耀,是高贵的颜色;红色象征着热情、快乐和幸福。高贵的紫色和快乐的红色与西丽此时的内在精神气质契合,展现了西丽积极构建自我身份意识的觉醒,象征着西丽最终获得了独立、尊严和幸福。因此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是女性真正获得独立和自由的标尺。

西丽的新房子不仅对妹妹耐蒂、莎格及其他女性敞开,也向那些尊重女性的男性敞开,如耐蒂的丈夫、索菲亚的姐夫,后来连某某先生也包括在内。西丽不是唯一一个通过走出婚姻家庭获得转变的人。西丽离开后,某某先生过了一段颓废的日子后,逐渐反省自己,学会了尊重女性。向西丽做了诚恳的检讨,获得了西丽的原谅。虽然他们不再是夫妻,但成了彼此交心的朋友。由此可见,女性解放的同时也把男性从父权制的束缚中及严格限定的男性角色中解放出来,正如美国女权主义理论家贝尔·胡克斯所言:黑人妇女的抵抗方式,就是将家创建成一个让所有黑人能够成为其主体而非客体的地方,在遭受贫穷、苦难和剥削时,他们的思想和身心能够得到肯定的地方[9]。

小说中的大多数婚姻家庭是父权制度社会的产物。男性在家庭中占绝对优势而黑人女性遭受性别压迫是普遍存在的,如西丽和某某先生、某某先生和前妻、索菲亚的父母等。西丽的新房子象征着以女性为中心的家庭空间才是没有暴力、剥削、权力斗争的场所。因此,西丽经历的父权、夫权和女权为中心的家庭空间的转变,不仅是黑人女性成长经验的移位,也是她们经济和身份的移位以及对两性关系的解构与重构。

三、房子意象背后的空间诉求

房子意象既象征着人的身体,也象征着人的心灵。美国历史上,在特定的历史社会环境下如战争,女性会被呼吁走出家庭,参与社会活动。但在战争结束后,美国女性的位置会再次定位在家里。所以总体上,除极少数妇女外,大多数妇女的活动领域主要限于家庭。在家庭以外的公共世界里,她们几乎是没有位置的。对美国黑人妇女而言,在奴隶制废除之前,奴隶制和父权制是她们的两大桎梏。即使在《紫色》的背景年代,美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依然是她们面临的两座大山。黑人女性在家庭中总是处于从属地位而遭受性别压迫。因此,自西方女性主义萌芽开始,婚姻家庭一直被视为女性牢笼的代名词,日益成为女权主义、后殖民等文学批评流派的主要内容。在女权主义妇女解放运动中,婚姻被比作“奴役”、“合法的强奸”和“无偿的劳动”;家庭是男权压迫和禁锢女性的主要场所。房子是家的物理存在形式,与家庭、女性存在着自然联系,因此亦被赋予了牢笼的意象。男权掌控下的房子往往是束缚女性身体、心灵和精神的樊笼。《紫色》中,西丽及其他女性在男性主宰的房子里的遭遇对此作了一个很好的脚注,让读者目睹了男权思想对女性赤裸裸的剥削。西丽从出生之家来到某某先生的家,房子所包含的意象,从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地位和父权的象征,转换成婚姻牢笼的表征。而西丽后来生活在女性的房子里,获得经济独立和人格完整,意味着房子从牢笼形象转化为一种女性力量的象征,女性自我意识的象征,转化为女性成长和完善自我的地方。

《紫色》记录的虽是普通黑人妇女的家庭生活,却浓缩了她们的生活历史和成长历程。讲述的一些事件和场景在很大程度上取材于沃克亲身经历的或听闻的发生在黑人家庭内部的暴力事件。因此,沃克通过西丽经历的父权、夫权和女权为中心的家庭空间的变易,巧妙地将房子意象转换与黑人女性成长的必经阶段糅合在一起,把黑人面临的一系列家庭问题揭露出来。以男性为中心的黑人家庭里,男性主宰,女性服从;男性优越,女性低劣。只有在女性为中心的空间里,黑人女性才得以解放和自由。显而易见,这二元空间的对立潜藏着性别冲突。因此,在小说结尾处,沃克充满温情地赋予年近五十的西丽一栋自己的房子,作为西丽彻底摆脱男性统治的象征,也是对现实和历史上那些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束缚在传统中的、以家庭为中心的黑人妇女的安慰。从这个意义上讲,该小说不仅以现实主义手法展现过去黑人女性的生活,还勾勒了一幅当代黑人女性为之奋斗的理想蓝图。

然而,作者并没有停留在此,更是借助西丽创建的两性和谐相处的新家表明,这种冲突的结果不是一方毁灭另一方,而是两者的融合。从而积极消解了中心和边缘、自我和他者的对抗关系,重塑平等和谐的新型两性关系,使两性更好地走向正面的生存空间、走向未来、走向新生活。因为在父权制社会中,作为压迫者的男性和被压迫者的女性同样受到伤害和束缚。此外,从本质上讲,妇女的解放离不开男性的解放。

家庭是社会的一面镜子。一个家庭内部的人物关系往往折射出社会阶级关系。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中指出:“一个住所蕴含了一定的社会关系。它居住了一个家庭—一个特别的家庭代表着一个特殊的国家、群体或者土地;它是一个特殊的地点组成部分。”[10]《紫色》故事的时间跨度大约从20世纪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虽然那时美国社会的奴隶制已不复存在,但黑人在经济和社会上并没有真正翻身,种族歧视在现实生活中依然根深蒂固[11]。例如,西丽的亲生父亲因做生意经营有方,遭到白人的不满被处以私刑;索菲亚因为拒绝给白人市长当佣人,遭到牢狱之灾,吃尽苦头,出狱后还是挣脱不掉给市长做佣人的命运。沃克通过西丽父亲和索菲亚的遭遇,深刻揭露了处于劣势地位的美国黑人群体在“国家”层面上生存的艰难。他们的不幸命运就是美国社会野蛮的阶级和种族压迫的最好的佐证。因此,黑人家庭内部的和谐对治愈黑人的精神创伤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给予了黑人群体直面种族歧视的勇气和动力;黑人妇女对家庭的牺牲、对黑人男性的包容,使得家庭内部成员迷失于社会的心理空间不至于彻底崩溃[12]。从这个意义上讲,房子的意象从家庭层面拓展到整个社会层面。

美国黑人面临的黑人和美国人的双重身份矛盾,造成了他们在夹缝中生存的困境。在美国白人把黑人的他者化和边缘化的同时,生长于美国本土的黑人却逐渐内化了主流社会和文化的价值观,并力图摆脱他们的从属地位,寻找属于自己的合法权益。因为,从法律上讲,美国黑人同白人一样,都是美国公民,应该享受同样的生存空间。因此,沃克借助西丽创建的其乐融融的新家,向美国社会呼吁,改变美国黑人生存空间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从而让美国本土成为他们真正的“家”。

四、结语

《紫色》通过主人公西丽的几次空间转变,向我们展现了黑人女性摆脱父权制的压迫、获得身心解放和独立的重重艰难以及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漫长过程。无论是虚构中的人物还是现实中的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所处空间场所的制约和定义,人的身份不是固定或静止的。因此,家庭空间的变易是西丽构建经历、确定身份的方式。身体被困在男性掌控的敌意空间里,西丽的女性身份被物化,成了家庭空间的“他者”。从男性主导的家庭空间走向女性为主体的家庭空间,才带给西丽真正的自由、独立和幸福。这二元空间的对立,是人物命运冲突的空间化象征,潜藏着性别冲突,但这种冲突的结果不是一方毁灭另一方,或两性形而上学的二元对立,而是二者的融合,从而积极消解了中心和边缘、自我与他者,使两性更好地走向正面的家庭空间和生存空间。小说结尾处,沃克通过西丽构建的其乐融融的新家,向美国黑人传达一个理念:为了整个民族的完整生存,就要致力于把家建立为一个两性和谐相处的、稳定的、安全的场所。作者还借此希冀美国本土能成为美国黑人真正的“家”。 这是《紫色》的主题,也是它的启示和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

[1]王守仁,吴新云. 国家·社区·房子—莫里森小说《家》对美国黑人生存空间的想象[J]. 当代外国文学,2013(1): 11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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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艾丽斯·沃克.紫颜色[M].陶洁,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5]南帆.文学的维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6]翁德修,都岚岚.美国黑人女性文学[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0:95.

[7]陈斌峰.解读《紫颜色》中黑人女性的空间[J].沈阳大学学报,2011(5):93-95.

[8]魏章玲.美国家庭模式和家庭社会学[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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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LEFEVRE H.The Production of Space [M].SMITH D N T.Oxford: Black Publishing Ltd., 1991:154.

[11]余秋兰.社会歧视下黑人女性的生存智慧—艾丽斯·沃克的《紫颜色》体现的批判现实主义[J].学术界,2015(3):149-158.

[12]吕春梅,彭伊婷.空间理论视域下《阳光下的葡萄干》中的矛盾性分析[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5(6):119-122.

责任编校:汪长林

A House of Her Own: A Study of The Color Purpl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omestic Space

YU Qiu-l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qing Normal University, Anqing 246133, Anhui, China)

Abstract:InTheColorPurple, its protagonist Celie experiences several movements of domestic space, from the houses dominated by her stepfather or her husband to the ones centered by women. These movements convey to readers the process of Celie’s growth and her understanding of social reality as well as her confirmation of self identity. In this way, American black women’s fate and domestic space are closely intertwined. Therefore, obtaining “a house of one’s own” not only stands for the freedom criteria of black women but also represents a basic spatial appeal of black Americans.

Key words:TheColorPurple; domestic space; house; black women

收稿日期:2016-01-10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基地招标项目“跨文化视野下的朱湘译诗研究”(SK2016A0561);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现代安徽作家与19世纪英国文学”(AHSKY2015D122);国家级特色专业项目(TS12154)。

作者简介:余秋兰,女,安徽潜山人,安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730(2016)03-0078-05

网络出版时间:2016-06-23 16:44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60623.1644.01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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